说到此处,青若虚还顿了顿才接着道:“人死后,如果无骨而附,叫化骨扬灰,或者游魂野鬼,或者魂飞魄散。”
两人聊这个的时候,曜冥还没有离他们而去。
景鸣霄的身体也还算可以。
一切尚未发生。
无骨而附、化骨扬灰么?
曜冥……应该不可能吧?他的元神还在的呀。
想到曜冥,景鸣霄一阵失神。
“侍君,侍君?”站在景鸣霄面前的玄翼唤道。
“啊?”景鸣霄回过神来,赶紧跟玄翼道了歉。
“侍君客气了。”玄翼回礼道:“您此次令我们前来,是因望探查陛下的反常行为之故么?”
景鸣霄点点头“想必诸位也已经知道,陛下被魔物缠上了。”
“侍君是想要吾等以巫族之力打败魔物么?”风家家主风荣问道。
景鸣霄看向风荣,叹息,“若是令郎在便好了。可叹,以涵乃亡灵之王,回归亡灵之城才是他的使命。”
“侍君近日见到过犬子?”风荣大喜过望,自打前些日子风以涵留书离开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亡灵之王是什么?亡灵之城又在哪里?为何老夫对此皆不知晓?”
“亡灵之王是异界的高层,而亡灵之城便是令郎与另一位伙伴建立的城池。风族长无需担心,不过……风以涵他也许很难再回来了。”景鸣霄用抱歉的语气对风荣说道。
“唉……自打他出生,老夫便知道他与其余风家子弟不同。一般的巫族不可能具有如此澎湃的巫力……侍君定然知晓,老夫的特殊能力便是可以看出巫族乃至庶民的力量值。可……一直以来,他都无法使用那些巫力,这让老夫非常挂心。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竟非此世之人么?”
景鸣霄听闻风荣的话后,一怔。
早就知道风荣的特殊能力,但……他竟连风以涵被封印的力量也看出来了么?
“前些日子,我便发现陛下四周环绕着不正常的力量波动,原来,是魔物么?”风荣沉思道。
“是的!”景鸣霄坚定地点头“那魔物迷惑了陛下的心智,我们必须要想办法将她驱除才行!关于此事,今日,鸣霄想听听诸位的意见,到底该如何驱除才好?”
听到景鸣霄这句话,殿下的诸位巫族们便讨论开了。
景鸣霄四望了一遍,正好玄翼和风荣正在一起商讨着什么,他便走到他们身边问道:“那位黑衣之士,是何人?”
自打进殿开始,景鸣霄就注意到那个人了。
整个西棠最不受欢迎的色彩便是黑色了。
故,一般不会有人在面见贵人时还穿着黑色的衣服。而那个人,整个就是被黑色包裹着的。他的眼神非常冰冷,透露着孤傲的气息。深黯的眼底充满了讽刺的味道,发也未束,那头乌黑的头发便懒散地披在在耳边。
“唉!说来惭愧!家丑啊家丑!”提到此人,玄翼禁不住道。
“看来这位是玄家的人了。”景鸣霄心中有了大致的想法,只听他转头看向那名黑衣人道:“莫非……这便是玄大小姐的儿子?”
玄大小姐,名为玄薛茹,为玄家长女,也是现任家主玄翼的胞姐。自小生得倾国倾城。那时候的夕远,流传着这么一句话:
“娉娉袅袅玄家女,芳笑一抹绽十里。四季春风华都盛,不如此女卷帘眸。”
故,玄薛茹也有“眷恋美人”的称号。
更难得的是,玄薛茹的巫族特殊能力为“意动”。
让景鸣霄用前世的语言来说,便是“特异致动”,指的是不通过任何形式的实际接触而对环境或物质对象施加物理作用。
巫族历史上拥有“意动”能力的并不在少数,可玄薛茹的“意动”并不只是低层次的意念移物又或者是意念搬运,而是能够通过意念来改变物质的存在形态。
也就是说,如果她的意念足够强大,便能把一个人变成一根草。
多么可怕的特殊能力啊!
然而,在她刚刚成年的那一年,青若中,也就是青若虚的二弟,竟将玄薛茹给强暴了!
这于皇室和玄家都是天大的丑闻!
当时的西棠帝王为了掩盖此事,杀了不少人。
玄家也是在那时候才真正力压风家,成为除青家之外的西棠第一大家。
本来,先帝想要借此让玄薛茹嫁入皇家,然而,玄薛茹早有心仪之人,而那人也不在乎玄薛茹是否为完璧之身,便与她私奔了。
本来,这该是一个苦尽甘来的甜蜜故事。
谁知,就在此事过去五年之后,正当大家以为玄薛茹早就从人间蒸发了,她抱着一个男孩回来了。
原来,那位所谓的“心仪之人”是南暮人,他的任务就是将拥有特殊的“意动”能力的玄薛茹抓回南暮。
这些年来,玄薛茹被关押在一间黑暗的小房子里,日日夜夜经受着非人的折磨。
南暮陶息请了一名能够制住她“意动”能力的巫师,对她的能力进行破坏。
最终,玄薛茹泯然众人。
玄薛茹的“心仪之人”最后一次看到她的时候,被她的狼狈吓到了。
一股罪恶感油然而生。
他拼死放走了玄薛茹。
然而,身无分文还带着一个五岁男孩的玄薛茹,又该怎样才能回到西棠呢?
对家人和国家的思念令玄薛茹放下身段,一路乞讨,路途中还不止一次被地痞恶霸强暴。
终于,当她到达夕远的时候,她以为她终于熬过了所有的苦难。
在她的印象里,家人对自己拥有没有理由的疼爱。
可……她错了。
第六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身体“肮脏”且失去“意动”能力的玄薛茹俨然已经成了家族的耻辱。
当她回到玄家后,便被软禁在了一所废弃的柴房里,只有一日三餐得以温饱。
原本风华无双的大美女落得个凄惨无比的、比奴婢还不如的下场。
本来,玄薛茹的儿子是要被当作叛国逆子来处理掉的,幸亏玄薛茹跟玄老太君说明了自己的儿子并非那名南暮人之子,而是青若中强暴她后留下的产物,这才保下了那孩子的命。
被自己视作耻辱的事件却成为了保下儿子性命的救命稻草,自那时起,玄薛茹的精神渐渐崩溃。
关进柴房后,负责送饭的侍女经常能在门外听到玄薛茹神经质的笑声……也许……这位倾国倾城的美女,已经彻底疯了吧?
玄薛茹本为自己的儿子取名为玄尚,意为让其比任何人都优雅高尚。
由于生长环境的关系,玄尚比任何同龄人都成熟得多。
他为自己改名为玄殇,一个“殇”代替了“尚”,气息立刻黑暗了许多。
而他本人也正如这个名字一般,变得沉默且阴暗。
按理来说,巫族的继承人都是以长幼结合能力情况来排的,若是未出意外,当年的玄薛茹本该是玄家的下一届继承人。因得玄薛茹自己不“洁身自好”之故,她的弟弟玄翼继承了玄家。
玄翼与妻子青若静育有二子,长子玄重羽,次子玄重栩,这两位皆是纯种巫族,并拥有着特有能力,却没有如玄薛茹一般的“意动”之力。
无论是玄薛茹还是玄殇,都是玄家想要掩埋的耻辱。
然而,就在不久之前举办的巫族比赛中,一直默默无闻的玄殇一举拿下所有巫族精英,成为当之无愧的第一时,玄家的其他人都傻眼了。
玄殇蛰伏了这么多年,终于展现了他真正的实力。
从此之后,没有人再敢轻视它。
景鸣霄一年前便已经去了魔界,自然是不知道他的。
可玄薛茹的事件,景鸣霄知道得一清二楚。
看着那个周身环绕着漠然和冰冷气息的男孩,景鸣霄心生怜惜。
他不能想象,玄殇此人的忍耐力到底有多强!
难怪他会有着这样漠然的表情啊……
从小到大,他受了不少委屈吧?
景鸣霄向玄殇一步步走去。
他停在了玄殇的面前,抬头,便看见了玄殇的面容。
在外面照射进来的阳光的照耀下,玄殇的发色带着一点层次分明的茶褐色,发质不好,甚至是有些干枯。
玄殇给人的感觉就不像一个活人,冷漠的眼神之下是高挺的鼻梁,鼻梁下则是两瓣薄唇。
前世,不少人都说薄唇的男人薄幸。
景鸣霄不知道这是不是事实,不过,若是玄殇薄幸,也是因得自幼的环境吧?
没有人会关怀……
没有人会期待……
他的生存就像一棵可有可无的小草。
春发秋枯,无人在乎。
“你叫玄殇?”景鸣霄明知故问。
“侍君。”
玄殇对景鸣霄低下了头,碎碎的刘海盖下来,遮住了眉目。
“真是不像话!”玄翼身后的玄重羽道,“还要侍君先跟你打招呼!”
“就是就是!还不赶紧道歉?”玄重栩也附和道。
可景鸣霄没有在意,依旧是笑着看着玄殇道:
“不不,说起来还是我的不是啊……竟不知道新一代的巫族第一呢!我这一年都不在西棠,所以不知道你。请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用你的实力证明给我看——你是最出色的巫族。”说着,景鸣霄拍了拍玄殇的肩膀。
景鸣霄可以明显地看出,玄殇的眼神变了变。
“不是的……”玄殇摇了摇头“若是夕远公主在,我定拿不了第一。”
“哦?你这么看得起夕儿啊!”景鸣霄大笑,转头对上了站在另一侧的青夕“夕儿,你看,有人说你厉害呦!”
青夕得体地鞠身回礼“承蒙玄殇赞誉,不过,以夕儿看来,玄殇这个第一绝对是实至名归!”
“哈哈,你们就谦让吧!”景鸣霄大笑,但当他把目光转回玄家这边时,整个面色便凝重了起来,“关于玄薛茹一事……你母亲还没有放出来么?”
这句话,自然是对着玄殇说的。
“侍君,玄薛茹这个犯妇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那个地方的!私通外敌的罪孽要让她用一生来赎!”玄翼赶紧对景鸣霄说道。
“私通外敌么?”景鸣霄的目光凌厉了起来“若是她真的是私通外敌的奸细,那么,她又为何还要回到西棠来?”
“当……当然是为了继续窃取我们的情报了。”玄翼回得很快,但是语气中总有些中气不足。
笑话!被名动天下的碧王用那么凌厉的目光盯了,世上很少人会不颤抖的吧?
“不!那是因为她想回来了!玄薛茹在外面受了委屈,她想要回家倾诉!哪知道,连家人都不能理解她!?”
听到景鸣霄的这番话,玄殇脸上的冰霜有些崩裂之感。
“侍君!”玄翼的语气也硬了起来“是您想得太轻松了!为何她回来之后便没了特殊能力?是不是她将能力用特殊的方法出卖给了南暮人?难道不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个通敌卖国的叛国贼么?”
“玄翼,你的想法太偏激了!”景鸣霄反驳“据我所知,玄薛茹自小便想成为西棠高官,她的能力被剥夺是南暮方面的事情,与她自己的意识无关!她不过是一个女子,如何能够和南暮的众人抗衡?当她费尽千辛万苦回到祖国的时候,我们所要做的不是质疑她,而是应该用关怀的心去治愈、安抚她!”
“当她选择跟那个人离开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叛国的罪人了!”
“玄翼!”景鸣霄还想再说,然而,玄翼的话语非常坚决:
“身为一个巫族,便应该有意识地保护自己的能力!而不是跟奸细私通!”
在景鸣霄和玄翼的争执过程中,玄殇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
仿佛两人所讨论的人于而言他不过是一名陌生人……
“好啦好啦,爸,你和玄大人都别吵了,我们今天的重点可不是重判旧案啊。”青夕上前打圆场道。
“罢罢!”景鸣霄深吸了一口气,“抱歉……玄家主,因得刚回来,凡事都有些操之过急。”他决定,一定要放玄薛茹出来!那个女人不过是个牺牲品罢了。
“哪里哪里,是我莽撞了。”玄翼也道歉道。
其实,听到景鸣霄这么说,玄翼便知道,此事,景鸣霄是非管不可的。
可玄家也是有底线的。
再说了,若是将玄薛茹放出来,那不就是在质疑他们整个玄家么?
景鸣霄到底在做什么啊?他这么做不是在挑起玄家和青家之间的矛盾么?谁不知道在青若虚糊里糊涂的现在,整个国家就等于捏在景鸣霄手中了?
当天,针对青若虚被魔物所惑的问题,众人商量出了个大概。
简单来说,就是利用各人的特长来配合此次营救青若虚和消灭魔物的工作。
当晚,乘着玄家人还没回夕远,景鸣霄偷偷摸摸地去了玄家所在的宫殿。
他去的时候,如果景鸣霄没有看错的话……玄家人正在给玄老太君“烧七”。
不过!他们不是说老太君是前日走的么?今天哪里轮到“烧七”了?
可……那些礼节,的确是“烧七”之礼!
“烧七”也是“头七”的组成部分之一。从死者卒日算起,丧家每隔七天就要举行一次烧纸祭奠,共有7次,便是所谓的“烧七”。
从死者去世之日算起,每七天为一个祭日,称为“头七”、“二七”、“三七”、“四七”、“五七”、“六七”、“末七”,共计七七四十九天。
玄琊大陆上的人相信,每个人都有三魂七魄,死后一年去一魂,七天去一魄,三年魂尽,七满魄尽,所以要过“七期”和三周年。
一般而言是“三七”、“五七”比较重要,此中还有一个名叫“回殃”仪式:
大家以为人死后其魂魄犹存,在七七四十九天前,死者的阴魂要回家一次,具体时间由祭司推算。
届时,丧家把香烛酒食摆好,在地上铺一层炭灰或草木灰,用以检验死者回来的足迹。用一竹竿一根,隔一尺贴纸钱一张,立在门口台阶上或插于死者落气之屋的房檐下,据说阴魂见此就会进屋。
同时,还要用土罐装一煮熟了的鸡蛋置于房屋角,以此贿赂殃神,让死者鬼魂在家里多待一会儿。
这时候,一家老少躲得远远的,待规定的时间过去之后,先将一串爆竹丢进屋内,爆完才可以进家。
若老太君是前日走的话,今天根本不是“烧七”的日子吧?
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第七回:凶手——玄殇
怀揣着异样的心思,景鸣霄于人群中寻找着玄殇。
但是,一眼便能望清的人群里,并没有玄殇的身影。
就算再不被待见,玄殇也是玄家的人吧?老太君的“烧七”理应让他参加的吧?
景鸣霄轻手轻脚地往此殿的偏院行去,据属下查探回来的消息,玄殇就住在这里。
而就在景鸣霄翻墙进入院落之时,便听得后面有一人用清冷的语调说道:“我倒是不知,侍君还有翻墙的嗜好。”
景鸣霄一个激灵。
糟了,是玄殇。
景鸣霄飞快地调整好了姿态,怡怡然地转过身对玄殇说“想要暗地里见你一面着实不易啊。”
“呵,怎么,侍君您这只红杏要出墙了?”玄殇用嘲讽的语气说道。
“先不说这么,你外祖母不是前天过世的么?为何玄家会在今天办‘烧七’?”景鸣霄疑问。
“这不明摆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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