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棠发出的政令也是考虑到全局才做出的,东禹离西棠最远,一些政策施行也会慢许多。”无法否认秦鹤行方才那句话,青若虚承认自己有所偏私。但他强调,“近期,我的治理方略以休养生息为主,并没有太大刀阔斧的整顿,不会让各个地区的差异太过于悬殊的,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但旧东禹地区的生活水平确实比东禹时要差许多,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秦鹤行据理力争。
然而,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既然输了,便没有底子跟帝王叫板。
青若虚并不打算跟秦鹤行就此问题继续谈下去,而是转头对景鸣霄说道:“鸣霄,大典的事情做得差不多了吧?”
景鸣霄点点头“祭品都已经准备完毕,只等你试礼服了。”
“那便好,一会儿我命司衣将礼服送来。”青若虚对着景鸣霄微微一笑。
一股幸福的热流弥漫在海棠宫中,秦鹤行强迫自己不要在意……可……这怎么可能?
眉间隐隐有些痛苦的神色,片刻,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秦鹤行开口,眼里带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鸣霄你主持的庆典,一定很用心吧?”
景鸣霄不知道秦鹤行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究竟是想让他想起他们俩曾经的幸福时光呢?还是单纯地对他的赞叹?
“既然是交给我的事情,我自然会做到最好。”思来想去,景鸣霄这样回答。
“哦……是么……”秦鹤行不知道景鸣霄的弯弯肠子,只以为他只是谦虚罢了。
“说了这么多,你可以走了么?”正当秦鹤行以为自己终于抓住话茬的时候,景鸣霄突然道。
“怎……怎么……这么快便要辇我走么?”就算再掩盖也没有用,秦鹤行以一脸痛苦的表情看着景鸣霄。
盯上那钟眼神,景鸣霄没有撇过头,而是正视着秦鹤行道:“你对我造成了困扰,所以,我并不欢迎你来。”
“那么……连朋友都做不了了么?”秦鹤行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已经差到连朋友都不能做的地步了。”景鸣霄一口回绝。
这一生,景鸣霄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得近乎睚眦必报。
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是个小心眼的人,对于背叛自己或者害过自己的人,就算不是出于他们的本意,也绝不轻饶。
第十五回:反景鸣霄浪潮初起
“哦……是吗……”压下自己失落的情绪,秦鹤行状似淡定地回道。
但气氛又尴尬了起来。
“如果秦鹤行你最近有空的话,可以留下来看看三天后的大典。”打破这种诡异情况的是青若虚,他大方地邀请秦鹤行参加此次大典。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顾不上可能被羞辱的情景,秦鹤行只想再多看景鸣霄一些时间。哪怕景鸣霄并不希望看到他。
对于秦鹤行的回答,景鸣霄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直接开口让他别参加。
毕竟,就算他不待见秦鹤行,也不能拂了青若虚的面子吧?
三天后的黎明。位于殿前广场的祭台就像一位饱经忧患的老人一般静静地矗立着。
回望过去,历经千百年沧桑的西棠曾经亲历过多少屈辱,又经历了多少抗争,如今,终于以天下之雄的身份屹立于玄琊大陆之上了。
这天,太阳从远山上缓缓爬上,当太阳光将整个日晷笼罩的那一刹那,一道壮观的金色长龙,沿着侧殿绵亘向殿前广场挺进。这是景鸣霄手把手训练出来的精兵中的精兵,梅落雪和孤谦谨打头的一千零二人组成了一条金色长龙,他们均穿着金色战甲,威武不凡,他们踏出的步伐,铿锵有力。随后而来的便是银甲方阵,银光之下,一位位战士似挺立的峰峦,亦如坚固的城垛,巍然屹立。
柳眉凤目,素有沙场美人之称的梅落雪在严肃冷静的孤谦谨身边,两人带着队伍向殿前广场而去,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之势,一路上的宫人皆被这种气势所震慑,纷纷难以抑制地心惊,随后兴奋。
这是他们的军队,这是他们的国家……
有这种军队在,西棠怎么可能不称霸天下?
因为要领队,梅落雪没有穿自己的银甲,而是穿了定制的金甲。跟银甲的血腥中带着出尘相比,金甲将他的如雪肌肤衬得更加华贵,端得是风流模样。孤谦谨的余光看到晨光下的梅落雪愈发耀眼——活像冰雪一般的肌肤,和着金色铠甲,显示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美……若孤谦谨不是与梅落雪常年相交之人,定会被这种绝美的画面惊得无法前行吧?
金甲银甲之后,还有景鸣霄培养出的特种兵,这些各有特色的士兵穿着并不统一,从衣服上看,他们来自不同的兵种,水军的深蓝、陆军的墨色以及非定性军的白色……颜色不一的第三梯队给大典带来了生机和活力。待得三个梯队都到达殿前广场时,西棠称霸后第一次建国庆典正式开始!
一时间,一百响礼炮轰鸣,让西棠儿女热血沸腾的国歌奏响,海棠旗帜纷飞……盛况空前。
随后,激昂的军乐声拉开了大典的阅兵序幕。这是景鸣霄根据前世的阅兵大典想出的。若轮到展现国威的方法,这个法子绝对是直接有力!
但景鸣霄并没有安排青若虚坐着马车一路喊“将士们好!将士们辛苦了!”
在他看来,这种阅兵方法并没有太大的效果,反反复复的话语还会令人产生厌恶感。
于是,现在诸人看到的是青若虚一步步迈上祭坛,利用景鸣霄根据回音壁做出的传音效果,对大家讲话:
“西棠千年,重山万水,若海文韵,繁星人杰,西棠人憧憬了几辈子的盛况,终于在今日展现于此。兵强马壮、上下一心,我西棠将翱于当世变幻风云之中,何其壮哉!
远忆八代之前,渺茫微光,亦是一番初建之况。想到这里,总不免为自己是西棠人而自豪一阵。彼有东禹群英,亦有南北强国,若说进步之速,古西棠的军队于当时暂无法与诸国相较。然,西棠素以浸淫文学为主,先哲众多,故,八代前,我西棠之明光,便是先哲之思想。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弹指一挥间,直到屈辱十代,国人在历史中沉淀了一层又一层的血与泪。风急雨紧,纵是我西棠披星戴月走过千年的阅历,也终究难敌多方围困之势。
待得十三代西棠王终拿回国土,又经历了三代经营之后,身为十六代西棠王之寡人,因得祖先荫庇,贤才鼎立相助之故,终使西棠霸于天下。
纵横古今,俯览万里,看我现下西棠大好河山之壮丽,承袭多国文化之异彩!时值良辰,希各位豪杰立于西棠辽阔之国土,望西棠无限之未来,与寡人共创千秋盛世!”
这一席话,因得回音壁之故,整个华都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没有人不想自己的祖国能够繁荣富强。
没有人在知晓自己祖国的历史后,听得这一席话却不落泪的。
西棠人等了太久太久,虽说他们的文化致使国民侵略性不强,但是骨子里还是希望自己的国家能够称霸于世的。
特别是曾被南暮或者是东禹压迫过的那代人,他们迫切想要西棠变得强大,变得能够跟其余国家抗衡。
但西棠的文化起源于夕远,夕远的文化又缺少侵略性。很多西棠本土人不爱战争,却希望自己的国家能够屹立于当世。所以,近三百年来,无数位学者投入于通过和平方法取得胜利的研究中去,却一直未果。
原因很显然,当你想要通过和平的方式获得利益的时候,其他国家已经通过暴力胜利了。人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很多时候,和平的方式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可因为西棠文化所限,这么多年来,西棠人的思想观念并没有多大转变,最后,西棠军队崛起的契机竟是让流离失所的昭故人担任主帅。
这个事情让其余国家当作了茶余饭后的笑话。
泱泱大国,居然连个帅才都出不了,还让异国人担任,真是笑话啊!
而这一切,都在景鸣霄来到西棠后,一一解决了。
可以说,若没有景鸣霄,便没有现在的西棠。
秦鹤行没有坐到青若虚为他安排的位置上,而是只找了一个小角落待着。
他亲眼目睹了现在西棠的强大,清醒后也一直后悔。
但他从没有像今天那样深刻地认识到——失去景鸣霄是他失去天下的最重要的因素。
景鸣霄用实际行动向世人证明了“得景鸣霄者得天下”这一论断。
正当众人都沉浸在隆重的庆典和青若虚声情并茂的演讲之时,一名守兵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和谐的消息:
华都门前,有众多旧东禹、旧南暮、旧北渊的民众破口大骂,他们抨击的对象,就是被西棠人看作救世主的景鸣霄。
其中,还有人高举着写着“阉竖遗丑”四个字的木板大声叫骂的。
“阉竖遗丑”的意思是说一个人是太监没阉干净生下来的。
这些人会这么说的原因,依据的便是秦鹤行登基不久后,景鸣霄上奏废黜太监一事。身为一名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景鸣霄对于太监这种违反人道的职业实在是同情,于是,在来到玄琊大陆不久,便想要努力废黜这个职业。更重要的,是要废黜阉割这种惨无人道的方式。
那段时间,确实有不少本就看不惯景鸣霄飞扬跋扈的人说景鸣霄是没有阉割干净的太监生的。可看看人家景家怎么说也是豪门望族,这种传言没几天就不攻自破。
没想到,现在又被挖出来说事儿。
除了“阉竖遗丑”外,还有“毛司之长”、“贼子”等。
“贼子”不必解释了,这“毛司之长”中的“毛司”就是厕所的意思,用景鸣霄的话说,就是厕所所长。
青若虚并没有避讳景鸣霄,而是将此等情况跟他说了。
景鸣霄听后,只是笑了笑“这种骂人话跟我们那小学的水平差不多。”
“那你的意思是,没必要在意了?”秦鹤行看着并不赞同。
“当然不是!我们要赶紧查查,究竟是谁想要黑我!”说完这话,景鸣霄愣了片刻,自嘲地笑了一下方道:
“肯定不只一个两个吧?说到‘黑’……呵……其实哪里是‘黑’我呢?我做的这些事情,确实就是卖国啊。”
第十六回:吞噬心灵
“鸣霄,你不必自责,良禽择木而栖。”青若虚安慰道。
“呵呵……罢了罢了……”景鸣霄摆了摆手“继续看庆典吧。”
不管门口发生了什么事,庆典终究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可门口的声势越来越大,就算是在华都门前而不是在渺桑城门前,大家也明里暗里都能感觉到一丝凝重的气氛。
“爸,需要我去看看么?”懂事的青夕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凑过去问景鸣霄。
“没必要,他们是冲我来的,还是我去吧。”景鸣霄站起身,跟青若虚说了一声后,便转身离开。
青若虚不放心,叫了几个人保护景鸣霄,再转头看向庆典,神情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认真了。
景鸣霄运起轻功一路往城门行去,他并不觉得华都城门外有人能够将他杀死,他只是想看看,自己在这些旧国民众之中,究竟被妖魔化到了什么地步。
城门守军发现他的身影,大惊失色,忙让他回到渺桑城去。
可景鸣霄本就是来“体会现场”的,又怎么肯能就此作罢?
这时候,城下的人群中不知是谁认出了景鸣霄,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出的话语也越来越难听。
“景鸣霄!你这个千人骑万人上的婊子!不要脸的卖国贼!”
“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客尝!哈哈哈!也算是尤物啊!”
“后面被操得连屎都拉不出了吧?”
“哈哈哈!青若虚的下面跟秦鹤行比怎么样啊?”
……
诸如此类的不堪之言,数不胜数。
“大胆刁民!”城门之上的一位守军听不下去了,他本就非常崇拜景鸣霄,哪里能让这些鼠辈这般侮辱自己心中的战神?
说着,眼见几个守军提着佩剑就准备下去把这帮刁民“处理”了。
“慢!”景鸣霄伸手阻挡了他们,“我有说让你们下去了么?”
“侍君……我们知道您脾气好,可他们这般侮辱您!我们气不过啊!”
景鸣霄听后,笑了笑“你们以为我听得很舒服么?”
守军们冷汗涔涔“当……当然不会舒服。”
“还是有点判断能力的。”景鸣霄自嘲地往城下看了看,城下的旧国百姓们个个面红耳赤地瞪住他,那种眼神就仿佛他是他们的杀父仇人。
“城下可有景家后代?”景鸣霄从人群中看到了一个人,瞬时惊呆了,赶紧提声问道。
只听一人高声道:“哪个是景家?自打所谓的东禹碧王反叛后,所有景家人死的死散的散,曾经,我们也以为景家是无辜的,碧王是无辜的,谁想,我们所信任的,竟是个真正的卖国贼!”
那……
那是……
景鸣霄几乎惊呼起来。
回话的这人分明是他的侄儿景泽远!
当年,“泽”字辈的晚辈里,与他最亲的就要数这位了。
景泽远本该姓丁,却因为其父为上门女婿,景泽远自小就从了母姓。
景鸣霄本以为乖巧听话上进心十足的景泽远必定也已经命丧于铡刀之下,不曾想,有生之年竟还能见到他!
但只要景鸣霄不瞎,便能看出景泽远看着他的眼神再也不像十七年前那样崇敬且憧憬了。
呵呵,也是啊,曾经的英雄舅舅,已经成了人人唾弃的卖国贼。
景鸣霄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问景泽远问题,此时的他,还是赶紧找到组织这次事件的源头比较好。
“是么?景家已经灭了啊……半个人都不剩了么?”景鸣霄失落地笑了笑“我早就不把自己当东禹景家人了,所以……你们没必要连景家也一起痛恨。”
他只是怕……怕景泽远恨自己也留着和他一样的景家的血。
便听景泽远冷嗤道:“景鸣霄永远都是景家的人!世代忠烈的景家竟然教出这种背叛国家、覆灭祖国的败类来!活该景家覆灭!”
景鸣霄听得此言,语气霎时严厉起来“住嘴!景鸣霄是景鸣霄,景家是景家,我自知身负亡国之责,造孽深重,然,景家之教导,毫无半分偏差!若有,也是太注重于对‘忠臣’的培养而忽视了‘人性’!”
“哈哈!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没有‘人性’的了?哈!景鸣霄啊景鸣霄,你果然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这些话似乎已经憋了许久许久一般,景泽远越讲越兴奋。
景鸣霄垂下头,还是没有忍住地叹息道:“泽远,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种愤世嫉俗的样子?”
景泽远看着景鸣霄,并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为什么?呵呵!你为躲避迫害投奔西棠,我能理解。可你竟为西棠出谋划策,力图与东禹为敌,拿下东禹后却将东禹千百万百姓置之不理……这等行为,与叛国有什么区别?”
景鸣霄一愣。他本以为景泽远是因为自己投奔西棠而骂的“叛国贼”,谁想,竟是因为西棠施行新政却对东禹区别待遇而感到不满啊?
景鸣霄一边垂首听景泽远训斥,一边在脑内迅速想好了对策。
见景鸣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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