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疑了,他怀疑了,他怀疑了……这个声音不断响彻在新月的脑海,他甚至没有明白,他究竟在怀疑些什么,生存的本能令他在最短的时间内作答,已经顾不上那究竟是不是最好的理由。
“皇上,前些日子属下也曾去了战场,以防万一,属下还带了武器防身。”掌控者汐蓝的情报系统,在硝烟弥漫的为难环境之中,他必须将有用的消息及时送到滟昊泠手中。这本身就是玩命的行为。
如果只当他是客人,新月子可以使出浑身美丽,这是青楼,他怎样的举动都不会显得过分。但是方才滟昊泠的质问,完全已经超出了客人的身份,因此新月也不得不回归一名属下的安分,没有人可以只是皇帝的眼睛,新月值得垂下头,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
对于方才的解释,滟昊泠究竟是否接受?新月茫然不安的揣测着,终究不得其解,他一个字也不说,唯有暗蓝的衣摆在他眼前划过,要是他没有看错的话,滟昊泠所取的方向,似乎是他的床榻?
“今夜,我在这里歇息。”
心如擂鼓——新月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剧烈的几乎能够从口中崩出来,已经不敢指望,他的不知所措能够瞒过滟昊泠的耳力。
半响之后,新月才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失去了所有勾人的姿态,麻木的身躯就完全不属于自己,往前挪了两步,最后还是僵在屋子,他真真正正,不敢再往前走半步。
第三章——人影彷徨
“皇上,是要留我侍寝吗?”不长的一句话说完,新月便觉得已经将一口气息全部用尽,莫说是再次开口说什么,呼吸都变得有几分困难。如今,居然还能够与滟昊泠对视,新月自己都觉得十足有不可思议。
“是又如何?”滟昊泠不答反问。与新月交接的目光中透着几分冰冷,他既没有戏弄他的意思,也没有觉得他提出这个设想带着几分不知天高地厚,顺着她的疑问顺口应了一句,没有任何感情在内。
新月的心肝何等玲珑,况且要看出对方是否对自己有意,对他这种在风月场合混迹惯了的人来说,几乎已是赖以生存的本能。旁人对他们是怎样的心思,一望便知,绝对不会弄错。
只是,揣摩出滟昊泠的心思是一回事,如何应对她的突出其来,有完全是另一回事。
以不变应万变或许不是最好的办法,却也是新月所能想到最好的办法。站在原地,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就像是一座悟性的牢笼将他困住,半步也挪不动。
贝齿轻轻要在下唇之上,新月已经不指望这份可爱可怜的模样能够引起对方哪怕丝毫的怜悯。他只是下意识的做出这个动作,被硬生生折断的手腕,尖锐而火辣的疼痛着,以至于她柔美的神情,也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几分扭曲。
在滟昊泠的跟前,新月真是半分措施都不敢采用。就在身边的锦缎圆桌之上,精雕细刻的荷叶盘中就有从冰窖中起出的冰块,哪怕只是拣出一块敷一敷手腕,她的痛楚也会减缓不少。
然而就在这一步的距离,新月也不敢妄动,在得到滟昊泠明确的许可之前,任何擅自采取的行动都有可能会召唤死亡的来临。
难看的沉默之后,反倒是滟昊泠开口,今夜他既然来了相思楼,即便没有打算能从这里能到某种真正的乐趣,不过也不想令时光太过无趣的悄然溜走。“一根木头似的杵在这里,实在不像是艳名远播的新月姑娘该有的行为。”
“奴家错了。”随着滟昊泠变幻莫测的措辞,新月也只能响应的选择适当的自称。来来回回自己,心绪便不由被混乱占据,再也思索不了更多的东西。一滴冷汗顺着他脸部优美的线条而下,侵入衣领之中,新月只是略施粉黛,虽然不用担心汗水会弄花妆容,但是这种黏腻的感觉,只会给心上带来更为沉重的压力。
滟昊泠的喜怒无常,对于他麾下所有的官员和将领来说,都绝非一件新鲜事,领所有人都无措的是,无论他们多么清楚这一事实,已经还是无法找出适当的应对之策,不晓得该如何讨这位皇帝喜欢,更加不知道当他动怒之时,又该如何加以安抚。
新月并不确定自己接下来的行为是否正确,他弄明白的知识滟昊泠不喜欢她处在一边,在他脚边跪下,在尽量不使用手上手腕的前提下,新月为滟昊泠脱下两只靴子,更过的冷汗滴下,比起估计自己的伤势,新月更加担心的是此刻的笨拙会令对方不舒服。
今夜滟昊泠的造访已实属意料之外,新月不想为此招来杀身之祸。
“我倒没有想过,你竟然如此能够忍耐。”滟昊泠任由新月服侍,看得出她的心为极度不便,比起素日里得伶俐,简直迟钝的不是一星半点,“伤势不轻吧?”
这根本是不可能回答的问题,是与不是两种答案很明显都与正确的范畴完全沾不上关系。新月依旧咬着唇,出于本能的臭气都被他深深地压抑在喉头,不敢有半分表露,他只管继续着自己的工作,先是为他脱靴,紧接着便放下床榻两侧的纱帐。
纤长的手指伸到滟昊泠的胸口,在触碰衣扣的瞬间,新月还是犹豫了,期待,还是害怕?他自己也辨别不清,仿佛有两行总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头脑中来回拉锯,中绝只是令他陷入深深的迷惑。
滟昊泠朝背后的锦被靠了过去,暂且来拉来了于新月之间的距离,“手骨骨折都能够一声不吭,到这个时候反而害怕了?”
这个时候?滟昊泠的措辞依旧带着难以明确的深不可测,新月只觉得自己所有的察言观色的本领再进也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任凭他如何去偷窥对方面容的细节,依旧无法从中的初二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甚至完全看不透滟昊泠所谓的“这个时候”,究竟指的是什么?
仅仅只是单纯的服侍他宽衣,还是包含了这一连窜行为背后的深意》
当新月为了遮掩惊慌失措而低头的时候,披散在背后的发丝落了几缕在床榻之上,黑发如瀑,与被褥之间形成色彩强烈的对比,相思楼上,一切装饰皆为烟粉为主,烟粉的窗纱,烟粉的床幔,烟粉的被褥……完全符合青楼之上该有的风光。当着几缕黑亮的发丝被填上之后,原本尚算柔缓的旖旎,似乎徒然游乐世俗的倾向。
自从陷入锦被之中,滟昊泠就勾起了懒散的情绪,仿佛坠入云朵的感受,大概令所有都不想再有什么举动,况且,今夜的他自始至终就没有做过什么。
然而就是此刻,滟昊泠的手掌闪电般的探出,新月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发丝已经落入此人的掌握。
浑身僵硬的如同一尊雕像,包括呼吸在内,都压制在最微小的范围,此时若是选择挣扎,痛苦的只会是自己,无论滟昊泠出自什么理由握住她的发丝,在他自己愿意放手的之前,他全部的挣扎都只会是徒劳无功,一滟昊泠的性子,宁可将她满头青丝全部撤下,也不会违背自己意思选择放手。
“怎么是黑色的?”
什么?新月全然没有听清滟昊泠突然的感慨,他甚至不能完全肯定,他方才究竟做了什么——将她的发丝端至眼前,就着灯光细细端详?还是根本看都没看一眼,就突然发出了这句彻底莫名其妙的感慨?
“回答我”滟昊泠的语气变得十足危险。
信誉再也顾不上刚才是真的听见,还是产生了一个可笑的幻觉,没有任何多余的空隙留给她,弹指一挥的功夫都不能停顿,新月张口就答,“奴家不明白什么意思,奴家的发色天生就是纯黑的。”
耳畔飘过几下若有似无的笑声,新月辨别不出,索性也就不再去努力辨别,入夜之后不可揣摩的事情已经发生太多,桩桩件件,都彻底超出了他的预期,断腕的疼痛没有得到缓解,此刻的新月已经陷入完全的恍惚之中。
因而当滟昊泠松开她的发丝的时候,新月竟然没有实施的给出适当的反应。
直到新月的余光无意中触到滟昊泠的冷笑,才惊觉自己刚才的愣神简直失礼至极,忙不迭的再次跪地,“请原谅奴家。”
一挥手,滟昊泠不屑于再让旁边免礼这些方面浪费自己的唇舌,“我只是觉得,以你纤弱的外表,黑发显得过于深沉了些。”
莫名的骇然,惊涛骇浪的滚过新月的心间,大着胆子抬头看他,滟昊泠的神色之间似乎有些索然无味,但是隐含更深的内容,就不再是新月能够思索的了。“是……是么?”
“也没有什么,就是偶然想起了另一个人。”连带着想起的,还有与之相关的延伸与恳求。“冰族沐霖,你见过的,那一头几乎透明的白发,若是长在你身上,说不定更加相称一些。”
“……”新月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下这个诡异的话题,难道滟昊泠丢下堆积如山的展示与政务,千里迢迢的跑来泉溪镇,就是为了探讨他的发色?
这哪里像是滟昊泠会做的事。
“算了,你先退下吧。”蓦然给出几乎赦免的命令,滟昊泠是真的觉得这是一个无聊的游戏。他抱着寻找趣味的目的而来,终究的结果注定令他失望透顶。
“是。”新月以最快的速度起身,短短数个时辰,几乎成了他一生中最难熬的时光,幸而他最后的理智还没有丧失,克制住夺门而逃的冲动,新月一一吹熄房中明亮的灯火,仅仅留下床脚湖南的那一站。最后,他还是没有忘记将们自己掩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的新月,步下相思楼的脚步一面不了跌跌撞撞。
第四章——楚楚可怜
“姑娘!”意娘吓了一大跳,完全出自本能的张开手臂接住了从相思楼跌落的身影,再听见器皿背摔碎的那一刻,她就隐隐觉得不安,不,应该说从入夜之后开始,一只手在楼下,并且半步不离。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一点也没有错。
当看见新月剪影出现在楼梯口的时候,意娘多少还是有些惊讶,从十多岁开始就混迹于风月场所,意娘怎么也算是阅人无数,他清楚每个男人的喜好,也懂得什么样的美色最能引诱他们。在意娘的想象中,时间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抗拒新月独有的柔情似水。
但是,在夜深的一刻,玩玩梦里人的新月姑娘竟然会独自一人离开自己的闺房,而他的摸样,甚至像是被客人赶了出来?
有些担忧的抬头看了一眼,姨娘由于这是不是应该上前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这样的事情,毕竟不是分光彩,更是完全折损了身为花魁的矜持,这份犹豫,令意娘不得不迟疑了脚步。
就是这短短的一瞬,楼梯上的那道身影,就这么重重的跌了下来。身体比头脑先做出反应,意娘上前一步,也不管以他的微薄力量是不是能够借坠落的人影,然而他怎么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新月这么摔伤。
那楼梯,看起来是这般陡峭。而他的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哎呀!”两个女人的惊呼声同时响起,一个激烈的失控,而一个却是压抑而沉闷。
方才新月一脚踩空,楼梯才下到一半,她就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这实在无法怪他,能忍到离开滟昊泠的一颗几乎已是一个奇迹,眼下的他就连脚下的路都一看不清晰。
一级接着一级的台阶,仿佛一条条扭曲的蛇,新月根本不知如何做才能准确的才在其上,终于,嘘软的步子一个不慎彻底采空,失去平衡的身体在瞬间坠落,应该被谁接住了,新月恍惚的认识到这一点,奈何冲击力太大,接住她的人也无能为力,两个人齐齐摔倒在地。
意娘艰难地撑着身体坐起,颇有几分自嘲的味道,就在数个时辰之前,他还在如钩前院招待来自四面八方的客人,身子美丽而无限风光,这才过去多久,她就已经摔的七荤八素昏头涂脸,不由得庆幸周遭没有旁的客人,不然他今后也不用在这一号里混日子了。
转头看向新月,争相对后者笑一笑,才刚刚举起笑意,表情就已经所在脸上,积分变形之下变得十分难看。“姑娘,你的手怎么了?”
新月托起手腕,经过刚才的冲击,它的上市无疑更加严重,刚才摔倒的时候终于发出一下一直的痛呼,而此刻则化为一口一口的冷气,嘶嘶的声音听得耳根发凉,意娘注意到,对方的春夏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赫然……赫然是被自己咬伤的。
常人一定无法想象,究竟是为了人手怎样的痛苦,才能另一个人如此下意识的伤害自己,完全是下意识的造身体造出如此吓人的上市,仅仅只是为了抵抗另一种的痛苦。
意娘也无法想象,不过摆在眼前的上市却是实实在在,小心翼翼的捧起对方的手腕,意娘用了力所能及的最轻柔的动作,但饶是如此,还是听见了新月重重的抽泣,齿间下意识的用力,本来止不住流血的伤口又再次沁出鲜血,蜿蜒下小巧的下颚。
“这,这太过分了!”意娘义愤填膺,没有亲眼所见,他也能够大致想象浙商究竟从何而来——毕竟,新月不可能自己弄伤自己。
看见他疼得一下站起,心头心头突突一跳,有些惊慌的道理,“你去哪里?”
意娘头也不回,从背影之中也能明显看出一股汹汹的气势,大有要将某人大卸八块的架势。“当然是去找哪个王八蛋!就算他是客人,也没有资格这么做!”别处的青楼是什么样,意娘不想去理会,但是别处的规矩,绝不能用在泉溪镇,更不能用在如钩相思楼!首先,这就违背了你情我愿的不成文规定。
“别去!”完好的一只手,拉住了意娘的衣摆,迫使他不得不将头汇过来。
“为何?”俯视着她更加苍白的面孔,意娘已是十足不解。“我并不知你这位客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但是他这种做法是在太过头了,你不用担心,错的是他,整个镇子都站在我们这一边。”
“不是这样。”新月摇摇头,一时之间找不到适当的语句加以解释,在意娘单薄的世界中,他所说的一切大概就是必须新手的真理,然而这些规矩放在滟昊泠面前,只能是一钱不值,整个泉溪镇站在他这一边又能怎样?那个人,几乎已经得到了整个天下。
不过,新月还是忍不住羡慕意娘,这或许是他第一次对其起了如此的感觉,意娘的世界,单薄到寡淡的地步,但恰恰是这份简单,是他穷尽一生也求不来的奢望。
意娘的神色之中多半是不赞同,尤其是看到新月如此痛苦的情况下,他打抱不平的意愿就变得更加强烈。
新月轻轻一叹,“我没办法解释给你听,不过你要相信我,激怒那个人觉分班分好处,无论对我,对你,还是对整个如钩而言,都没有半分好处。”
“我明白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意娘也不得不压下满腔愤怒,选择了妥协,大概因为在泉溪镇生活得太久,已经快要忘记青楼女子在社会上地位最为地下的一群,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压迫,随意欺凌——只要它具有一定的权势地位或者万贯家财。
缓缓将新月从地上搀扶起来,意娘别无选择的提议,“去我房间吧,我给你看看伤势,这么晚了,只怕也找不到医师出诊了。”
短短片刻,当新月在自己房间内褪尽衣衫的同时,意娘就彻底改变了注意。“咣当”一声,双手捧着的铜盆掉落在地,温热的水洒了一地。
“不行,我必须去照个医师来。”
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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