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份,无法向诸位名言。”能说什么,告诉所有人他是汐蓝世仇焰赤的太子?别说是不容于汐蓝,就算是对汐蓝怀有灭国之恨的百图,大概也不是那般容易接受这重身份。
烈燚说的是事实,听在众人的耳中,便不禁变了味道,特别是他称呼滟淏泠时不经意流露出的某些情绪,更是让这种想法变的偏颇起来。众人不禁觉得没有必要与他再交谈下去,连带着就是眼神也变得鄙薄起来。
许是滟淏泠自己都不曾料到,有朝一日,烈燚会因为与他之间的关系而遭受别样的眼光。曾经那句惊天动地的誓言并没有错,错的地方在于,就算尊贵如滟淏泠者,也无法掌控人心,无数人会去臆测究竟烈燚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换取了这一切。
烈燚淡然,完完全全的淡然,眉宇之间便是一丝勉强也看不到。是否真正能做到坦然并不好说,不过他选择了这个结果,在一开始就选择了这个结果。
第六十九章 附加利益 (1976字)
众人见烈燚在短短几字之后就不再开口,就连目光都与犀利无关,轻视之意就更重。得寸进尺之下,靠外侧站立的几个人干脆掉头,准备就此离开。
烈燚并不打断他们的行动,直到几人的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槛,“诸位的想法没错,在汐蓝,我的确没有担任任何官职,不过今日所谈一切,都是淏泠授意。而且比起直接面对淏泠,我相信与我交涉得出的结果,会更容易让诸位满意。”
没有任何的劝阻之意,不过是将事实说了出来,与之前所说并无太大区别,要说不同,也只是这一次更加清晰明了。烈燚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的异常清晰,恍如就在耳畔一般,别有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
原本剩下的只有半步,可是那几个已经铁了心要提前退席的人,再也无法动作。互相看了一眼,有些尴尬的将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见众人眼里终于有了想要详谈的意思,烈燚决定不再耽误时间——他的时间还很多,耽误不起的是这些人。倘若迟迟谈不出结果,滟淏泠很有可能会亲自出马,那人并不是欠缺耐心,而是从来不会在没有必要的地方付出耐心。
如果今日坐在这里的人是滟淏泠,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交涉,他只会夺走所有想要的东西。就连百图都已经是他的东西,他又有什么理由放过那些附加的利益?
好不容易消散的恐慌,又重新回到上空,弥漫在这座大殿的每一个角落。所有的视线又聚集在那位身份不明的白衣人身上,场景并没有改变,所有人都站着,坐的人只有他一个,他也没有刻意改变姿势,然而就是在瞬息之间,似乎有什么已经起了急速的变化。
生杀予夺,霸气四溢。
所有人都在揣测着他会如何开口,不过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他直接的令所有人都难以接受。
“用你们手上掌握的矿脉图,来换取你们及家人的平安。”
无数的矿脉,包括许多稀有金属的矿脉在百图占据的地位已是不言而喻,也曾经无数次引起了各方敌人的觊觎。事实上,在经过历史上无数次的争夺之后,这些矿脉依然牢牢的掌握在百图的权贵手中,说起来这也算是足够百图无比骄傲的一件事。
烈燚没有任何修辞的提议就这么说出来后,引起激烈的反应是当然的。有人以嗤笑掩饰着不安,有人以私语表示这不满,而更多的人,则是呆在哪里,难道这也是滟淏泠的授意,要夺走百图最大的一笔财富?
“这并非淏泠的授意。”烈燚轻易将一切看透,不仅看透,而且还一针见血。在所有人还来不及为了这条消息欣喜之时,又冷冷的补充一句,“对于淏泠来说,百图的矿脉,本就是属于他的东西。”
“别说笑了!”有人吼了起来,过于尖利的嗓音泄露了过多的情绪。在这种需要步步为营的交涉场合下,情绪的外露只说明了一点,无限的恐惧。“矿脉都存在于十分隐秘的地方,没有我们手中的矿脉图,谁也别想得到!”
在场不少人都皱起眉头,暗中责怪这人太过多嘴。
他说的是实情,百图境内全是丘陵,而那些蕴藏了各种矿石的矿脉就隐藏在这些数不清的丘陵之中。没有翔实的矿脉图指引,要想在如此宽广的地域中找出所有的矿脉,的确是一件相当大的工程。
矿脉图的作用还不仅于此,只要是对矿产略有了解的人都能知道,开矿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确定何处有矿产分布,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开采出来。有些矿产埋藏的很浅,在接近于地表的位置,而有些则恰恰相反,深藏地底。哪一条矿脉埋藏情况如何,大致有多少储量,最适宜的开采方法,等等一切,都是矿脉图所记载的内容。
如此具有价值的东西,也难怪滟淏泠会起了觊觎之心。
有人多嘴说了不该说的内容,一时间引起无数反感,不过他们还不知道,这些事情烈燚早已了如指掌。
在场的,也都是些老奸巨猾的人物,所有人心中都明白,说出去的话一如泼出去的水,再也没有收回的可能,既然如此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利用这个不利创造出有利的情况来。
“公子,既然你提到了矿脉图,便该明白他对于百图的意义。”狐族族长胡一笑,再三斟酌之下觉得这是谈条件的良机,一旦过去,只怕他们得到的好处就要大打折扣了。
烈燚看了对方一眼,算是应了他所说的……半句话。的确是只有半句,他只说了起因,却没有提到结果。换言之,筹码已经摆出来了,然而没有名言希望用这个筹码换取的利益。
烈燚的眼神极为浅淡,浅淡像是没有包含任何暗示,不过是看了胡一笑一眼而已。对于胡一笑来说,最担心的莫过于此,他本人万分想要将这出戏唱下去,可是对方不给予配合,剩下他独独一个角色,无疑就变得有些艰难了。
奈何话题已经打开,再不说点什么,可就要冷场了。胡一笑硬着头皮,“公子,你刚才所说让我们用矿脉图来换取自己和家人的平安,并非我们贪心不知进退,不过如此价值连城的物品,所换取的只是我们贱命一条,是不是有些太不公平了?”
第七十章 冥顽不灵 (1607字)
算起来,烈燚所说全部话语里,只有这一句有实质意义,他的底线已然十足清晰。不过对于谈判的对手来说,最担心的情况莫过于此。若是条件有很多,那还好办,条件多了才有转圜的余地,才有讨价还价你来我往的可能。倘若目的变得单一,就再也没有谈下去的可能,同意则成,不同意自然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每个人对于公平,都有不同的理解。”还有一句话烈燚没有说——这种不同仅仅只是存在于生前,每个人一旦到了临死之际,往往都会彻悟,原来世上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加珍贵的东西了。
任你家财万贯,任你权势滔天,生不带来,死也无法带去,一切都是空谈。
只是这般浅显的道理,往往没有几个人能够真正了解,至少聚集在大殿中的这些权贵们,就没有一个能够明白。在保住了性命的同时,每个人还希望能够保住曾经的荣华富贵。烈燚所说,似乎暗含了警告的意思,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他提供的讯息太少,着实令人拿捏不准。
胡一笑没有别的法子,低声与旁边几个人交谈了起来——这种做法原本是谈判中的大忌,很容易被对手抓到空隙,可是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这场交涉不仅关系到他一个人的利益,他一个人没有办法全权做主。对手有些油盐不进的谈话方式,让他们之前商讨的计谋统统用不上,也只好冒险重新讨论一番。
“公子,我们无意与你探讨那些虚幻的概念。”故意说了“虚幻”这个词,胡一笑希望借此给对方造成一定的影响,以求令谈判的趋势重新朝着己方倾斜。“我们只是希望用手中的东西换取应得的利益。”
既然拐弯抹角没有用,那么便直来直往罢。他们所信奉的公平原则,应该是世人都能够接受的。
除此以外,他们不能,也不敢从滟淏泠的手中换取更大的好处。
“应得的利益?”烈燚重复了这几个字,或许正是因为他没有刻意讥诮什么,反而令听者感到讽刺的味道极重。
不仅是胡一笑,所有人都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公子,百图已经亡国,我们明白。我们也并不指望还能保持过去的权势地位,但是以向汐蓝敬献上矿脉图的功劳,至少能够保证未来衣食无忧罢?”
胡一笑并不觉得自己贪婪,相反,以矿脉图的价值,他们这笔交易应该是亏本了才对。
“功劳换取利益,这的确没有错。”
烈燚忽然松口,虽然没人弄清缘由,不过还是足够他们欣喜的了。哪知,随后的转折却彻底让他们陷入了惊骇与被动。
“但是,想要达成你们的希望,必须具有一个前提——有足够的功劳,而矿脉图也有足够的价值。”
众人面面相觑之间,见到的都是迷惑,谁也弄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矿脉图的价值难道不是世人皆知么?
这大概就是世人的通病,当局者永远看不清事实真相。不管怎么说,聚集在这里都不是目光短浅的市井之徒,然而还是无可避免的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烈燚微微摇头,终于还是缓言解了众人的疑惑。
“对淏泠来说,你们手中的矿脉图并非是一定要到手的东西。”他太过了解滟淏泠,百图丰富的矿藏是未来争霸天下不可或缺的资源,然而他不会只考虑矿脉图这一条途径,这些权贵能老实交出来固然是好,如果他们继续冥顽不灵,滟淏泠也有无数别的手段。
“诸位,你们并不是唯一了解百图矿产分布的人。”这根本就是无比浅显的道理,烈燚不得不感慨为何这么多的人就没有一个能想明白。“为了开采矿石,诸位一定雇用了不少工人罢?比起死的地图,这些真正在矿场干过活的工人,岂不是更加了解情况。”
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在场超过百人,每个人的表情都完全一致,真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烈燚所例举的,只是一种可能,类似于这样的可能还有无数种。随便一种,都可以让百图矿脉的秘密被泄露出去,同时也可以让他们手中的矿脉图变的一钱不值。
烈燚轻轻一叹,“诸位都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只有当某件东西还有价值的时候,才能换取利益。一旦过了这个时限,便什么也不是。”
第七十一章 杀伐果决 (2234字)
“还是燚能干,居然真的让那些老顽固把矿脉图交出来。”滟淏泠嘴上是在赞叹,然而却将那些价值千金的图纸随手扔往一旁。掌心覆在烈燚的手背上,一丝缝隙也没有留下,仿佛这才是最为珍贵的宝物。
烈燚下意识的想要将手掌抽回来,只是未果。只有他才能感受到,滟淏泠看似温柔缱绻的动作之下究竟用了多么大的力气。
心中并不觉得如何慌乱,烈燚却偏开了视线,竟是不敢再看他一眼。“就算没有这些,你还是能够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不错,除了更加费时费力一些外,倒也不是无法得到。”滟淏泠并不否认,语气平淡的没有任何炫耀的意味。到了他这般的地位,炫耀只是多余,权势滔天,距离坐拥天下也不过只剩一步之遥。
曲起手指,滟淏泠的每一根手指都陷入对方的指缝间,十指相扣。“既然明知不是非要不可,燚还是费尽心力为我取来,是想用这些图纸换取什么罢。”
缠绵的姿势与尖锐的言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仅不让他将手掌缩回,就是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清晰的有些残酷。
烈燚面无表情,确切的说,他并不知摆出怎样的表情,才能应对滟淏泠蓦然萌发的咄咄逼人。
滟淏泠勾唇一笑,笑的无比冷酷。烈燚不是没有见过他这般的笑容,在地牢中审问刺客,在战场上对战敌人,在战后审问俘虏,滟淏泠都这么笑过,只是从来没有一次是像如今这般,冲着他而来。
心脏,狠狠的抽了一下。
不是疼,而是窒息。
滟淏泠伸出一只手,在那堆散乱的矿脉图中翻找起来。是空闲的那只手,而另外一只,还是维持着与烈燚十指交握的姿势——他今日就像是疯了一般,近乎的固执的维持着这个与氛围全然不符的动作。
在一沓图纸中,有一页纸张的质地与别的明显不同,滟淏泠将之抽了出来,重重砸在桌面上。不错,的确是砸,看了他异常粗暴的动作,烈燚不禁怀疑他们面前的这张石桌,在下一刻就会化为齑粉。
“你就是为了这份赦令罢?如果不是,你也不会刻意把它与矿脉图放在一起。”内容直接到没有掩饰,但滟淏泠的声音并不大,甚至有些阴柔。一双狭长的眼眸,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人,说不出是恨,还是痛。
烈燚垂下视线,对于滟淏泠的质问,他只能默认。正如滟淏泠无法否认自己的野心一样,他也无法否认自己的算计。
见他偏开了视线,或许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可这就是完完全全的逃避。滟淏泠更是恨极,一把抓起那张赦令举到眼前,冷冷的念着上面的内容,“视百图百姓为汐蓝百姓,一视同仁;”
随意从中选了几句,滟淏泠便已经无法继续。“燚,你到底要为百图做到什么程度,才能甘心?”先是密函白凤蝶,接着是宽待蚺族俘虏,今日则是为了百图的未来,回想一下,他们发生的所有不快与争吵,似乎都与这些俗事脱不了干系。
“到你真正将百图以及七界的百姓看做与汐蓝人民无异时。”既然滟淏泠问到了,烈燚也就回答。真正到了那一天,他或许才可以真正的……随心所欲。“泽被苍生,这是一个帝王不可推卸的责任。”
“对待他国人民就像对待汐蓝人民一样?这并不难。”滟淏泠笑的狷狂,一股形如不出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燚,你可要弄清楚,就算是在汐蓝,我也没想过要泽被苍生!”
烈燚一愕,他竟然差点忘了,这才是滟淏泠的本性——完美的演绎这预言中那个背负了毁天灭地命运的君王角色。到了今日,烈燚已经有些分不清楚,究竟是预言左右了滟淏泠,还是滟淏泠自己刻意在完成着一切?
“你可以放心,我没有想过要将百图人全部杀干净。”滟淏泠蓦然补充了一句,烈燚心中一凛,并不觉得他这句话画蛇添足,滟淏泠会将之说出来,就一定有他的用意。再如何不情愿,只得细细去听,视线又重新回到他的脸上。
滟淏泠自然满意,不过有些繁复的心情让他不可能将这层满意表现出来。“与你说的不同,我并不是不忍见到髑髅千堆、冤骨无数的景象,只是觉得无趣而已。打江山也算不容易,倘若七界人都死光了,又有什么意思?”
一切都是以自我出发,从来滟淏泠考虑的人就是一个,便是他自己。
烈燚只觉得自己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手足冰冷。
他的手掌就在自己的掌中,其中的变化自然逃不过滟淏泠的感知。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一种十分残酷的快意。“虽说没有打算要让百图血流成河,不过有些人,还是不能不杀。”
瞳孔在急速收缩,那是由极度的震惊与恐慌所引起的本能反应。想也不想,烈燚腾的一下从石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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