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界之河山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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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界之河山晚照-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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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兵们并未真正见过滟昊泠的面容,也认不出他究竟是谁。然而滟昊泠第一无二上位者的气息还是足以震慑人心,也足以安抚情绪,士兵们纷纷按照他的命令迅速行动起来。脚力矫健的数十名士兵冲入了难民的队尾,将那些行动不便的百姓一把背上脊背,快速向着安全之地撤离。

  远远看着滟昊泠指挥下的行动,烈熠心头一松。滟昊泠果然理解了他的做法,不管他出自什么心思,到底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了。

  所有人都安全撤离,而他以一己之力阻挡洪水,也已经到了极限——

  浑身是难言的酸痛,似乎是每一条经脉,每一块骨骼都在控诉之前的莽撞。烈熠又何尝不知自己是超过了极限,还在勉强着这一副残躯。身体本就不比常人康健,平日也算是相当注意,只是事实总有超脱想象的时候,也不得不勉强一番。

  勉强的后果,就是眼下的酸痛,密密麻麻,无以摆脱。痛的他甚至一点也不想睁开眼睛,继续这般昏睡下去。

  但是,不行。

  现实还有无数他放心不下的事物,那些难民的安置,洪水是否已经得到了控制,天象有没有更糟糕的变化……桩桩件件,他都要亲眼确认过才能安心。

  即使能够躲懒一回,彻底将这一切抛却,还有一条让他不得不醒来的理由。

  一双灼灼的眼,完全是寸许不离的投注在他的脸上。那般执着,几乎要望进他的睡梦之中。在这样炙热的目光之下,怕是换了谁也睡不好的罢?

  睁开眼,果然见到坐在床头的身影。斜倚在床头,有着淡淡的倦意。不用问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滟昊泠的疲累已经足以说明一切。手臂撑起身体,烈熠刚刚做起,滟昊泠已经将软枕塞进了他的背后。

  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是脱力而已,哪里就这么柔弱了?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争辩比较好,滟昊泠有些凶恶的眼神满含告诫,若是真的抗议什么,只怕他回絮叨个没完。

  大概也只有他清楚,汐蓝的帝王,实则是个有些罗嗦的人。

  “我饿了。”轻轻开口,是滟昊泠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内容。本人为他醒来第一句是问如今情况,外面的每一件事只怕都是烈熠所放不下的。然而他都没有问,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滟昊泠瞬间没了脾气。

  不是不想好好说他两句,不过听到他饿了,到底还是心疼占了上风。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把粥送上了。”

  几乎是话音才落,已有丫鬟端了涤盘进来。

  “这么快?”烈熠随口一问,心中倒是明白,这粥只怕一直都让人煨着,以便他随时醒来就可以食用。

  原本滟昊泠的意思是想要喂他的,烈熠只觉得好笑,又不是病弱的深闺小姐,何至于如此。自己端了碗,一口口吃起来。粥里似乎有股淡淡的苦味,大概是放了什么药材炖出的药粥,不过对于许久未曾进食的他来说,倒是十分落胃。

  滟昊泠见他吃的香甜,吩咐外面又上了一碗。这一次一并上来的还有点心,先前吃了药粥作为底子,再吃这些也就无妨了,不然单是两碗粥,如何能吃得饱。

  烈熠吃完之后,披衣起床。才穿了一半,手腕已被滟昊泠握住,不得不停下来。

  “这样的身体,你要去哪里?”口吻已是十足不善。

  “你不是知道么?”刚才他一拉,衣襟朝一旁散开,露出的肩膀略有凉意,烈熠伸出空闲的一只手,往上拉了拉。“若不是猜到我打算出门,你也不会准备了这么多吃食。”

  一旦被拆穿,滟昊泠倒并不否认,“就算要出门,也不该是今天。你之前脱力,彻底休息好了才有力气去处理事务。”

  烈熠的实力到了什么程度,他最清楚。或者说,他也难以真正看透。会让他脱力,不仅是当时阻止洪水的草率之举,还有别的缘由。问了沐霖才知道,原来自他到了渝怀之后,竟然是从未歇息,争分夺秒。

  无疑,滟昊泠有些小题大做了。身体状况再差,到底也是习武之人。莫说是昏睡了这么久,就算是有数个时辰,也足以恢复了大半的体力。然而他的心意放在这里,烈熠着实也不能说什么。不理会他的阻止,自顾自穿戴整齐。

  无力阻止,同时又不得不亦步亦趋的相伴左右。自己都觉得有些无奈,哪里还有昔日里我行我素的自在。

  推门望去,天气一片晴好。之前的暴雨可说是下的极大,已然将整个渝怀都冲刷了一遍,就连铺设在庭院中地板,都是一层不染。倘若只是看到眼前,谁又能想到之前暴雨带来的危害?

  地上的积水已经退干,证明这几日天气都还算不错。

  总算,天晴了。

  

  第二十三章 不如归去

  烈熠打算去的地方不少,滟昊泠自然会陪着,之前短暂分离却让他几乎连命也不要,这个结果已经令滟昊泠十足后悔,自然是怎么都不会再离开半步。

  至于另外的两位随行者就有些出乎意料了,一个是九歌,而另一个却是当日救下的女童。

  撞上了出门的滟昊泠两人,那女童死活要跟着,撒娇耍泼,各种伎俩用了个遍。滟昊泠虽不会为这些所动,然而却有别的理由,也就默许了。决堤那一日这女童所说的话,依然还是让滟昊泠耿耿于怀,隐隐觉得还是早日弄清比较好。

  于是最倒霉的差事便落到了九歌的身上,也不知怎么搞的,他竟成了这女童的临时保姆。当时状况危急万分,滟昊泠便随手将女童交到了他的手上,而九歌,也就那么随便一接。谁料,这么一随手,接过的却是甩也甩不掉的烫手山芋。

  滟昊泠自然是要守在烈熠窗前无暇他顾的,九歌总不能将这女童扔出去任其自生自灭,好歹也是条性命。没接手倒也就罢了,如今接手了耶只能看顾到最后。无法可想,只好带着她出去寻找家人。哪知找了一圈,不仅没有见到这女童的亲人,甚至连一个见过或者认识的也没有。这下好了,扔不掉,摆不脱,而那女童则像是赖上他了一般。

  如今,滟昊泠不过是随便一点头就默许了她的跟随,苦的是九歌。他本人已经是十足不爱走路了,没想到有遭一日遇了个更不爱走路的主儿,那女童胳膊一圈,挂在他的脖子上,如同一只猴子般,死活不肯下来。

  相识算不得很深,不过烈熠还是能够肯定九歌是个很在意仪容的人——即使他的审美观略微与常人不同,然而此时,那女童的一双脚毫不客气的在他胸前一蹬,留下异常清晰的鞋印。看着他如此模样,烈熠禁不住莞尔一笑。

  “她似乎很喜欢你。”

  喜欢?九歌真真有苦说不出,这几日与这女童接触的最多的就是他,只有他明白这根本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丫头。“谁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还是早点扔了轻松。”

  很明显被九歌的形容刺激到了,女童眉毛一竖,杏眼瞪的溜圆。“谁说我是野丫头?我有名有姓!”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丫头眉目都长得相当不错,是个美人胚子,而且还有一股在女孩子身上很难见到的英气。

  九歌挑了挑眉,风唳般悦耳的声线故意拿捏出怪异的腔调,“有名有姓,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几日相处,那女童毫不客气的用“喂、喂、喂”称呼,九歌的性子自然也是毫不客气的叫回去。

  女童面色略有得意,“听好了,我叫如归。”

  “噗,哈哈哈!”九歌完全不顾形象,肆无忌惮的狂笑起来。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只是那已经紊乱的呼吸在一时半会儿怎么也稳定不了。

  指着女童的鼻子,九歌将毒舌的本事发挥到最高峰。“如归,如归?好似乌龟,怎么有人叫这个名字?以后叫你小乌龟算了。”

  女童——如归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曲解她的名字,一张小脸变得比锅底还要黑上三分。“胡说什么,你这个男女不分的人妖!”

  “呃——”哈,人妖?一口气差点没能喘上来,九歌俊俏的容颜瞬间扭曲。

  继九歌之后笑的张狂的是滟昊泠,就连烈熠也难得笑出了声音。他们这回事真的相信,九歌和这个名叫如归的小丫头,的确水火不容。九歌嘴毒他们都晓得,不过世上竟有人有本事三言两语将九歌堵个哑口无言,这倒是第一次见识。

  如归定然不是一般的丫头,就是定性还差了点,如果能够无视九歌的挑衅,那就更加厉害了。

  也不再看九歌一眼,如归继续赖在他怀中,完全将之当成了代步的工具。转过小小的面颊,轮流在滟昊泠与烈熠脸上扫过,蓦然说了一句有些莫名,却也是合情合理的话,“如归,不如归去。记住了,这才是我的名字。”

  带点她这个年纪应有的天真,似乎还在为方才九歌的胡乱解释二耿耿于怀,非要马上说明,证实自己有个好名字。同时,隐约觉得又有几缕与年纪不符的深沉,特别是那三个字“记住了”,甚至有一些命令的意味。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并不能真正明白为何上位者的威压,不过本能的害怕应该还是有的,可是如归就这么,并无任何惧怕,平平静静的命令了当世两位权势滔天的掌权者。

  冥冥之中觉察到诡秘的气息,只是任烈熠打量,也无法从如归的小脸上看出端倪。几许天真,相当漂亮的一个女娃,这般去怀疑她,是不是自己多虑了?

  比起烈熠,滟昊泠类似的感觉自然要深刻许多。从如归身上表现出异样,在他所见,这已经是第二回。如归,这两个字在心中引起的预感,极为不祥。

  “我们出发罢。”烈熠出声招呼,不管怎样,也总不能因为无端的揣摩在这里站到天黑,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滟昊泠亦举步跟上。

  即使觉察出不详,他也不会放在心上。这便是存在于滟昊泠身上的矛盾,一方面完美的演绎中预言中那个灭世之子的角色,一方面反倒是什么都不相信。

  若说天下间谁最蔑视命运,没有旁人,正是他滟昊泠。

  烈熠打算去的第一处,当然是决堤后的堤坝。这也是他最为关心的地方,即使在昏睡之中依然念念不忘。

  没有了暴雨助长威力,加之连续几日晴天,洪水的势头终于缓和下来。顺着河道流淌,水流看上去也不如数日前浑浊。按此下去,假以时日引导,这场百年不遇的洪水大灾,应该就算是过去了。

  两岸景象全是一片疮痍,破坏便是如此,即使有遭一日会终结,甚至会被世人所遗忘,然而已然毁灭的部分,却是怎么也回不来了。

  其实,若能放宽心,烈熠着实不必再耿耿于怀。仅仅只说一件功劳,已经足够他自豪——自从他赶到渝怀之后,便再没有一名平民死于灾害。

  而那些已然救不回来的,也只能说是天意。天意如此,换了谁也只能无可奈何,徒留感慨。他烈熠也只是一个人,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总不能妄想背负起天下苍生。

  顺着河道看去,趁着眼下河流缓和的机会,军队已经开始着手巩固河道。这里怎么说也是自己生活的家园,不少身体强健的当地百姓,也赶来帮忙。如此下去,即使还有雨水,只要未到暴雨的程度,应该也足以撑过去了。

  除了正在忙碌着固堤的人们以外,堤坝上还有不少人,远远看去,似乎都是些老弱妇孺。他们的行为更怪,纷纷跪在地上,不断向着河流磕头祈祷。

  烈熠心中起疑,率先举步。“过去看看。”

  到了近处,还来不及探问什么,烈熠一行人已经被人群围在正中,进退不得。那些先前不知在叩拜什么的百姓们,都转了方向,纷纷朝着他们跪下磕头。

  按理来说,烈熠也应该相当习惯类似的场面,即使未曾正式继承皇位,但是焰赤的大多政务,都已经由他负责。而他的父皇烈炽平日里多半都在南耆宫的寝殿中休养,接见朝臣的任务也向来由他承担。

  然而眼下这数百人这么一跪,却有些莫名,也有些怪异。烈熠想不出有什么令众人跪拜的理由。

  “你那日奋不顾身救人的举动已经传遍渝怀,他们自然感激你。”滟昊泠凑近他的耳边,解释了一句。若是换了别人,定然会为烈熠的举动感到自豪,然而滟昊泠不会,那腔调怎么听怎么怪异。

  烈熠心中明白,他不会轻易放过那日的事。数次经历下来,也算是习惯这一点了,淡淡反问,“是么?”

  似乎是为了印证烈熠的揣测,那些正在跪拜的百姓,一边频频叩头,嘴上一边念着“天神在上,请恕我等无知之罪”之类的话。再仔细看看,便发现每个人的面容上浮现的,皆是惊恐。

  

  第二十四章 流言蜚语

  溯水,离火。

  承继远古,最为神秘悠远的两种力量,分属当世两大帝国。若非皇族,外人难以窥见一二。普通百姓,更是不曾听闻,乍然见到,也难怪会惊为天神。

  “原来,你更改了河道。”烈熠清冷的陈述。变更河道,如此违背自然定律的大事,也难怪会将那些百姓吓成这般。只是烈熠说来,还真是最平凡不过。

  滟昊泠不语,漠漠的冷笑弥漫上面容,只觉异常可笑。应该就在一日之前,这些愚民的心中还恨毒了他,只怕每个人心中都在诅咒,希望他没有降生于世才好。才不过转了一日,就这么虔诚的叩拜。听那些头颅撞击在地面上的声音,生怕他看不出他们的真诚一般。

  当然了,这表现出的虔诚,也未必是真。要是如此短的时间产生那么真挚而浓烈的情感,显然不太可能。反倒是某一种感情,很容易在顷刻间颠覆人们的认识——

  恐惧。

  挥手之间变更河道,阻止洪水,这群愚民只怕已经被吓的魂不附体。

  “他们跪拜的是你。”烈熠的判断并没有错。他救了人,相信也有不少人心怀感激,不过要造成眼前所见的景象,还远远不够。引导百姓行为的,是更加深刻的缘由。而河道也的确有了改变,烈熠相信自己的记忆,以及判断。

  “那又如何?”视线从众人头上越过,滟昊泠并不看那些人一眼。若说是藐视,便连藐视也算不上。“我要救的又不是他们。”

  不是这些人,不是其他任何人。就算骄矜如沐霖者,在见了渝怀的惨状之后,也不禁拼尽全力哪怕只为多一个人得救。所有沐霖还比不上滟昊泠,世上任何人都比不上滟昊泠,他的薄情寡义是刻印在骨子里的,与生俱来。

  “这并不值得。”烈熠细细看了河道,改变的地方并不算很多,只是在某一个突兀的位置上平白多了一处拐弯。然而,改了便是改了,已然成就的事实。

  烈熠不会看错,出现弯道的地方,正是当日自己不顾一切阻挡洪水所站立的位置。

  原来,脱力昏迷之前所见到的景象,并非是幻觉。

  滟昊泠不以为意,或者说对于已经做过的事,他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再去考虑什么。“是否知道,由我自己说了算。”

  烈熠一怔,缓缓叹了口气,“还是……不值得。”原本以为滟昊泠是最计较利益得失的,伴他身边的时日已经不少,从来他的作为,哪怕是最细微的末节,必然都是为了某种目的。没有任何好处的事,他不会做,也不屑做。更改河道这一件,怎么看都是得不偿失。

  “你想到了?”在亲眼见烈熠用处离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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