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村里长得千奇百怪的生物就忽然多的拥挤起来,有些召唤灵侍没反应的也哭起来。
第二天我一起床就听说,八族院子被围,大家都很愤怒他们还不采取行动,于是王雪明又来了一次,孤凤举建议他不要再来找他浪费时间,陈家,叶家都是不错的选择。
我没有干涉他们的沟通,王雪明仿佛感觉很颜面扫地的拂袖而去,他成魔后脾气大了很多,连孤凤举他都敢甩脸色了。
晚点二大爷过来,说这是光耀门楣的事情,被直接清出去。
下午我们摘了葵瓜盘在院子里剥瓜子吃,一条龙看起来比昨天又大了一些,它说它被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瓶颈感束缚的很难受。
孤凤举让他坚持突破锻炼,说这是好消息,可能因为通灵印被破坏,灵侍也有了妖魔一般的自由,只是它跟一个渣主人结了契约,它修炼出来的灵力会被我分享。
一条龙顿时干劲十足,而我感到很尴尬。
我想了一天,临睡前问孤凤举,他有什么必须不去的理由么。
他沉默了很久才说:“我去了你怎么办。”
我惊笑出声:“我可是独自活到了十八岁你到我家之后的。”
“现在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现在除了我,没有人能照顾你。”
我静默了一会儿,心中思绪万千,问他:“因为你是我哥?。”
他的声音听起来仍然没什么波动:“不全是。”
这就够了。我踢他的床板:“孤凤举,你能下来么。”
重大的决定多是因为瞬间的冲动,时间会让人真实的愿望在反复斟酌的过程中模糊,我庆幸我是二十一岁,不是二百一十岁或两千一百岁,我足够年轻,还有冲动。
他一下来我就盘膝坐了起来,示意他可以坐我前面。
光线不好,我阴阳眼的眼神也不太好,他又略低着头,完全看不清表情。
但我能嗅到他的气场,他分明和我想的一样。所以我不知道是什么不可抗力,让他这样隐忍游移,自伤自苦,却不能言。
于是我问他道:“你为什么要十八岁时候才突然回来?。”
“我说我出生之后被带回天界,之后在那边十八年就一直是现在这个样子你信么。”
“你说回天界?你到天界去,对你来说是回。”
他没有要多解释的意思,简单明了道:“是。”
“所以你和我,本来就有关系?。”用鼻孔想也能知道,他这种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对我好。
“是。”
我脑仁儿开始嚯嚯的疼:“哦,是什么关系。”
孤凤举平静道:“兄弟。”
“所以那怕不是在天界也只能是兄弟么。”
他看了我一会儿,别开脸去仿佛伤心不能自持:“不是我。”
我捂着额头忍的一脑门儿汗,脑袋里像在滚滚的搅着糨糊,却丝毫不影响我敏捷的思维,喜欢的不能再喜欢,不止是兄弟的感情,却只能是兄弟的距离。司命录,不是他。
我们在黝黯中看着彼此,像要天毁地灭。我不知道他有多少岁,但我只有21,我想我们有代沟,而这代沟让我心中生恨:“所以你不敢。”
“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我咆哮:“你就是不敢!”
他微微笑,他竟笑了:“是你不敢。”
我的头疼到要炸裂开,孔雀翎的封印里流出青黝黝的光纹,孤凤举的脸在眼前变幻莫测,时而日常模样,时而仙灵装扮。
是谁与谁的对白在我耳边忽近忽远,似真似幻。
“你的命是我捡来的,名字也是我取的,你从头发梢到脚趾头都是我的。但现在我不要了,你全都带走吧,只是别再让我看见。”
“他生性孤鹜要强,让他做个弱者就等于要他痛苦,我却无所谓,力量对我来说能维持生命就够了。”
“我与他已无任何干系,不能欠他这样大的人情。你帮我跟大司命说,阿宝你好好跟他说,务必让他答应。”
“你脑子还是泥做的吧!他破个壳就要了你半个仙元,走一趟轮回你把另一半也给他,你特么想过你自己怎么回来么!剩下神形魂魄滞留凡间,神不神,人不人,鬼不鬼,不对,风流,你根本没想过回来?你愿意永堕轮回的是你,你根本就不想再回来了是不是!”
“那兴许你有办法把我剩下这半颗仙元再分成两半?。”
我眼前赤红色模糊成一片,谁的血泪从我眼里流出来了,原是我将眉心的封印生生抠下来,血灌进眼睛里,跟泪一起流出,数万年的记忆却奔涌进脑海。
我捏着那枚血淋淋的孔雀翎,痛不欲生,求死不能,是我不敢么,宁愿脱离神籍,也不想再要和他有关的记忆。
这三年多他一直跟着我看着我,宠着我护着我,没一天失职。
现在想起来年轻时候,每一天都像永生一样长久,可三年也不过一个眨眼,然而纵使眨眼三年,却不及我在天界看了他三万年的快。
若你喜欢过便会晓得,只要能在一起了,之前忍受的全部荒芜就都可以遗忘,可以欢天喜地的抛诸脑后。
我轻叹息,我有什么不敢,这天地间我畏惧过什么,何况那是我的小七。
孤凤举看我,我也看着他,笑问:“阿七,你原本预备瞒我多久呢?”
他稍稍流露的震撼化作一个唇角弯弯的微笑:“能瞒多久是多久。你知道凡灵属于阿修罗道,所以才那么长寿,容易飞升。难得司命阔绰,我当然想尽可能久的占有你。”
他很少笑,美到极致,一点波纹都会让人惊心动魄。
美从来不止是皮相,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轻易好看出凌驾的姿态,但这种笑靥我极熟悉,以前他常常这样,明知自己在做坏事,却分明有恃无恐的恶劣,仿佛我会被他玩弄于鼓掌,可明明他对别人从不这样。
他破壳八千年我未见其面,搜集到他的第一个信息是,他说想要很多关爱,如果不能,那么他要关注。
哪有人立这样倒霉的志,如果是我在教养他,定要因为这个宣言感觉脸都丢尽,可我们之间缺失了八千年。
我能再见他时,他已经不需要人教养。
“所以你是觉得我只有记不得那些,才会愿意在你身边么。”
他何以认为我的痛苦是源于不能逃避的往事,我从来都只因他的逃避而痛苦。
我将孔雀翎装进心里,毕竟是自己的仙元,本体回归无痛苦。我的头发在飞快的长长,青墨底蕴的薄长衫涌出七彩暗纹。
好个通天教主,不愧是技术帝,竟真的能把一颗仙元剖成四份,回天外天第一件事要去颁个什么诺贝尔给他。
孤凤举看着我脱胎换骨,第一个字他说的竟是:“哥。”
“这三年多你都没叫过我的名字。阿七,你根本不承认那也是我,又守护了做什么。”
他讲不听,径自扑来将我抱紧,眼泪飞快浸透薄衫,湿了半边肩膀。
“别再什么都自作主张了,尽可能让我知道你每一个决定的动机不好么。”我也落下泪来:“阿七,别总这样自以为是,我会疲累。”
夜空忽然晦暗,闪电划破云层,天雷滚滚而出,我们争到窗边看外面莫名恶劣的天气。
我在云梦村这么多年,气候都如每一日的安静祥和,风雷雨雪什么的,从来没有过。
所以说终于是来了,就知道天是不会允许被忤逆的,天劫这个东西我从一记事就在研究,到目前为止的结论都还是系统设定,自行运转。
我笑问孤凤举:“现在你准备怎么办,将我打晕了,自己扛下来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他亲手杀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这时一条龙被吓醒,从明月珠里游出来,一下将个小房间填了爆满,它自己还吓的要死:“哥,我怎么会这么大?!”
孤凤举瞪他,凶狠道:“你不许叫他哥。”
它立刻咬住嘴巴,可怜巴巴的看我。
我艰难的转身拉开窗户,拍拍这条大龙的头道:“乖,你是被吓大的,到外面去。”
孤凤举不爽的嗤鼻,别开脸去。
我皱眉想,这人真是愈发专横了,要知道梧桐宫里还有两个弟弟都是我的狂热粉。
我对取名字没辙,因排行老六就自名风流,他天生知道自己叫风起,那是我胎教灌输给他的。后面那两个弟弟却是死心塌地跟着我的节奏走,分别自名风跋风咎了。
不让一条龙喊我哥,回去他们也是要喊的,却不见得会像一条龙这样让他凶。
这夜,云梦村在一阵悠长的龙吟凤鸣中惊醒,回音未息便有天雷跟着响彻夜空。
我们驾着一条龙准备腾空,王雪明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子里,他冷眼看着,蚩尤图腾的微光中,连鸿小轩的表情都莫名深邃。
才刚庆幸了幸好他今天没留下来。我恼火的捏捏拳头,望了一眼天色,道:“大明,你怎么还在。”
“我并未离开。”
我惊出一身的冷汗。要知道,在封印未解时,我原本是打算勾引孤凤举来着,特么的:“好吧,大明你快带小轩回家,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再说好么。”
他轻笑:“轩儿,你还有明天么。”
我搓着手苦笑不已,就算我也不确定,但一点都不喜欢被他这样说出来,他近来愈发有魔的气质了,如果是以前的王雪明,说出这种话必定是摇着我的肩膀咆哮来的。
孤凤举拉了我的手,不耐烦冲他道:“你有话快点一次说完,我们赶时间。”
王雪明眉心亮起血色魔印,流风舞动他在黑暗中白的耀眼的长发和衣摆,他只看着我:“冰聪留给你的昔回符,你到底是没看。”
我默然:“是的,我还没有准备好。”
他明明是魔,但那一刻我却从他眼中看到佛的悲悯:“轩,她将生魂祭献给妖之前,用全部灵力卜了你的生途,都封在那张符里。”
“她说的对,你是个极聪明的人,最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事情应该不知道,你的无忧和不争全部源于冷漠。你自知天生所拥有极少,所以你只关心你自己如何能好过。我们不该迷恋你的聪明和无忧,因为那恰好说明你不在乎。”
黑云漩涡一样压下来,我无可言,王冰聪我不想再提了,她冰雪聪明到对她自己都是冷血的,也能说服王雪明认为我不曾在乎,那就当是这样没错吧,反正我们大家都回不去了。
孤凤举道:“你说完了?。”
“还有一句。”王雪明问他:“我与鸿轩原本是有缘分的吧。”
“是。”
“你从中作梗。”
孤凤举笑意阑珊,有恃无恐:“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既然在你们缘分开始之前,他就选择了与我双生,同走这一趟凡尘,连带后半生的修为也都给了我,总不能叫我袖手旁观。”
王雪明喃喃了几声原来如此,仿佛是自语道:“你还让我不要放弃,你要我怎么坚持下去。”
鸿小轩的身体开始虚化,它扯住旁边的手臂哇哇大哭:“明明,我不要走,大轩要我替他照顾你的,我不离开你!”
我突然意识到他在干什么,惊恐的不敢相信:“王雪明你干什么!”
鸿小轩哭着叫我:“大轩。”
我跳下龙背,踉跄过去要将它抱住却扑了空,它抽噎着哭说大轩再见,化作小小一枚粉晶色柔光的灵珠,缓缓飘落在王雪明手心。
他握紧了转身而去:“我送他去轮回井,祝你们好运。”
暴雨倾盆而至,我趴在地上茫然的看着他稳健而缓慢的一步步走远,他明明是魔,这风雨之夜却只有他白的甚至泛着淡淡光晕。
其实王雪明这辈子潇洒的很,人帅气,灵力盛,就是运气不太好,人生两大主题事业感情,其一在孤凤举手里栽的不轻,其二又被我搅浑,我们兄弟太对不起他。
云层像一张电网笼罩整个天幕,一条龙载着我们这对祸害在暴雨中游走,它跟着我渣了太久,即便现在拥有了神力,也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速度。
孤凤举关闭了五感,开启第六神识驾驭着它,笑靥极乖张顽劣。我从后面抱紧他,心中凄冷飘摇,不知道六道天雷的神罚要如何活下来。
许多年前我还没这么弱,阿宝就说十三道天雷足可以让我灰飞烟灭,六道的话我能全尸否。我情劫未结,虽得了神力却还没有羽化,这肉体凡胎不论是外焦里嫩半熟,还是碎裂了血洒满云雾,都太恶心。
出乎我意外的是三道天雷下来,竟只有一条龙尾巴焦的整个龙体短了半截。但不得不说,同样是丢半条命,它咬牙坚忍的模样比我拆半个仙元时候,不见得好看到哪里去,嗯。
孤凤举趁第四道天雷酝酿时候拍拍它的头,道:“干得好。”然后回头看着我。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犹豫着叫他:“阿七。”
他失笑,一把将我从斜侧拉到怀里,低头吻上。雨水冰凉,他的舌温热,我环上他颈项迷恋的回应,久违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的手放在我心口上,取走了那四分之一的仙元,一条龙开始疾速收缩,直到成半人长的小蛇般,它很委屈,又不敢开口。
我回过神发觉自己整个是依靠孤凤举才悬在半空,大为震怒:“孤凤举!”
脱口竟是这个名字,或许在我最深的潜意识里,与阿七不愉快的记忆太多太重,孤凤举才是世上最好,虽然我爱他阿七时的模样。
可他只是捏捏我的脸,笑道:“你明知我从来不是孤凤举。乖乖,好生在天界将养,我很快回。”说完他唇角弯弯的又亲了我一下。
我刚从他眼中读出'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就被他突然推开,无任何准备的坠落下去。
一条龙大叫着哥,疾追过来垫在我身下要做紧急悬停,但没什么用途,它太弱了。
我们似乎比雨落的快,那一刻我感觉不到雷电,感觉不到风雨,能睁开眼睛看清它无助的哇啦乱叫,泪眼纷飞。
我想我不能让自己把它压成龙肉饼,即便它已经视死如归。
心中一片灰暗,他不解释,他连个敷衍的理由都懒得跟我说,还当我是那个什么都无所谓的灵渣,可事实上我现在可不就是么。
一条龙被我的表情吓的不敢哭,它瓮声叫我:“哥。”
我想对它笑笑,笑不出来,只用力将它从身下拽开,甩飞出去。
这一世最后一眼,我看到云梦村的建筑呼啸着扑面而来,我跳下轮回井投胎的时间也是个半夜,它看起来也还是老样子,仿佛一切都还未及开始的那一天。
我死了,三道天雷毫发无伤只焦了灵侍半条尾巴,孤凤举亲手杀了我。这么说或许不公平,没有他我躲不过这一劫,可若是这样追溯,没有他我也不会有这一劫。
没有他的话,这数万万年又该是怎样一番境遇。
司命录谱了我与王雪明的缘分,他不认可这一世的孤鸿轩也是风流,我只是不能懂,他怎么就下的了手。
还在天界时候曾听阿宝说,七情六欲十三大劫,情字最难,越挣扎越泥足深陷,多少神族都一去不复返。
若你懂得情字何解,却是怎落笔都不对。直到有一朝清醒,好笑往日黄粱一梦,特么的怎么才醒。
可我从来就不懂。
唯我不懂,泥足深陷与幡然悔悟无差别。
云梦村从未有过这样暴雨风雷的气候,天将明方歇。
翌日大家发现,村长三弟家的院子似乎遭了雷劈,成为一片黑烟袅袅的焦土,原本计划了来围他们家,迫他侄子孤凤举加入阵营到妖魔界去的邻居们都很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很多年轻人疯了一样翻找墙垣瓦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