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每天晚上都看星星。
开始是为了陪伴女王和阿鲁芸将军。每当忙完各自繁重的工作,几乎每天都是深夜了,用完夜宵,清雅和阿鲁芸就会爬到皇宫最高的观天楼,躺在特意为她们准备的躺椅上,相互牵着手,默默地注视着头顶的夜空。
有时候说说话,有时候不说话,清雅女王和阿鲁芸将军那两双也不知让帝国多少青年才俊为之疯狂,为之魂牵梦萦的目光就这样默默地奉献给了那些了无生命的星星。
作为女王的亲卫,同时私下里也是清雅和阿鲁芸最亲密的闺中密友的雪燕和白翎当然知道,女王和将军在寻找什么,在等待什么。默默的寻找,默默的等待,都是为了那个混蛋小子,那个既让人恨、又让人永远也忘不了的斯林·谷里!
当女王倒在她二十五岁的生日宴会之上,再也没有醒来之后,当阿鲁芸将军义务反顾地踏上“寻夫之旅”后,雪燕和白翎继承了女王和将军的习惯。一到夜晚,一到能够看见星空的地方,她们就会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一次次失望,又一次次更迫切地希望从那些星星里突然飞下熟悉的身影,耳中突然响起熟悉的怪笑声。
五年零两百天!女王和阿鲁芸将军没有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没有听到那个熟悉的怪笑。
“我们能够等到那个身影吗?我们有生之年还能听到那熟悉的笑声吗?”雪燕和白翎痴痴地仰望夜空,幽幽的目光似乎要穿透天宇,直到宇宙尽头。
雪燕和白翎正在悠然神伤之时,昏暗的天幕深处突然暴起一点现眼的光芒。耀眼的白光比闪电还要短促,雪燕和白翎这觉眼中一花,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寂静的夜空中仍然是静默的昏暗。
雪燕和白翎震惊地相互注视,透过昏昏欲睡的晶石路灯的暗淡光芒,她们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欣喜欲狂的惊喜。刚才还寂静无声的角落里也响起细细的嘈杂,那是王宫警卫队的卫兵们,他们一定也注意到了天空中那道异常的闪电。
“斯林!”雪燕和白翎同时叫了起来。现在远远不到春雷鸣动的季节,晴朗无云的天空绝对不应该出现闪电。除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她们想不到,也不愿意想其它任何的理由。
“快!快去报告女王陛下,他……亲王殿下回来了!”雪燕和白翎刚刚迈步,耀眼的银白光芒突然笼罩了她们,她们突然在地上看到了自己清晰百倍的影子。
雪燕和白翎呆呆地抬起头,傻傻地看到,刚才还是群星璀璨的天空,那些星星们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有一颗更明亮、更璀璨的“星星”周身散射出强烈的银白柔光,正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向绿野大陆迫近。
开始还只有鸡蛋那么大,渐渐地,从它身上散射出来的银辉笼罩了整个绿野大陆的“星星”慢慢长到拳头大、碗口大……
奇异的天象并没有惊醒熟睡中的人类,寂静的王宫里,只有尽忠职守的王宫警卫和雪燕、白翎呆呆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星星”——因为情景太过诡异,他们竟然连本能的惊叫也没有发出一声。
这时,细心的雪燕和白翎才发现,在那“星星”上面遍布着数也数不清,比芝麻还要细小的黑点。这些黑点并非静止不动,如果你仔细观察,它们似乎正按照某种规律飞快地移动着,一会儿排成一条细线,一会儿排成人字形……
雪燕和白翎早就惊呆了,惊讶和绝望同时噬咬着她们的心灵: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理解,这种奇怪的天象也不可能是一个人或者一条魔法飞船可以造成的。
那绝对不可能是斯林!
“斯林,斯林,斯林……”绝望的雪燕和白翎突然听见了日日夜夜都在怀念的声音。女王陛下!
虚弱的清雅几乎是被一直住在王宫里,二十四小时照顾她的乌丹抱在怀里抱出了寝宫,站在寝宫的台阶上,从乌丹怀里抬头仰望那颗明亮的“星星”。耀眼的银辉照在她清瘦的脸庞上,两行泪水滚出眼眶,滚下瘦得有些尖削的下巴,嘴里无意识地,喃喃地念叨着:“斯林,斯林,斯林……”
雪燕和白翎疯子一样哭叫着扑了上去:“清雅,陛下,您……您醒了!太好了,您终于醒了……”
清雅扭过头,对着又哭又笑的雪燕和白翎挤出一丝笑容,虚弱地小声应了一声:“雪燕,白翎,是你们啊。”脸上的泪水随着主人的笑脸顿时溅成无数朵欢快的小浪花,撒了一地。
清雅伸出令人心悸、瘦成竹竿样的枯瘦胳膊,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和泪花,直直地指向遥远的夜空中那颗硕大的“星星”:“那是斯林,斯林回来了!我听到了他的呼唤!”
雪燕和白翎一左一右从乌丹手中接过清雅,将体重至少比昏迷前减轻了一半的清雅放到台阶下的凉凳上。心直口快的白翎流着泪水痛苦地嘶喊道:“陛下,你不要自欺欺人了,那颗妖星怎么可能是斯林?陛下,忘了亲王吧!没有了斯林,你还有等待你管理的帝国,你还有爱戴你的子民,你还有我和雪燕啊!”
“傻瓜!你们怎么知道那是一颗妖星?你们怎么知道斯林那死小子就不会在那颗‘妖星’里面?”乌丹脸上也流满了泪水,双手怜爱至极地抚摸着清雅已经显得枯黄的长发,笑着责怪白翎道。
在两人当中,雪燕的心思向来都比白翎细密,她惊喜万分地抢着道:“乌丹院士,那颗妖……不,斯林亲王在那星星上面?你……你不会骗我们吧?”
乌丹温柔地擦去清雅脸上的泪痕,使劲地点着头道:“是,斯林就在那星星上面。斯林已经用他的思感告诉我,他回来了!没有他的呼唤,清雅怎么会醒过来?清雅,你快点好起来,你的斯林小子真的回来了……”
听到乌丹的话,白翎却丝毫不能理解,有什么“思感”这么厉害,竟然会在遥远的天上将清雅唤醒。那是乌丹想出来唤醒陛下的疗伤魔法吧?她顺口就不爽地责问道:“切,我才不相信呢?既然亲王殿下回来了,他怎么不马上从那颗妖星上下来和陛下想见啊?那颗妖星有什么好,值得他耽搁一陛下见面的时间?”
听到白翎不讲理的责问,虚弱地清雅也被逗得笑了出来,无力的手指软绵绵地点在了白翎额头上:“傻大姐,那不是什么妖星,那是斯林从遥远的宇宙外星找回来的‘月亮’!”
“月亮?”雪燕和白翎同时叫了起来,“我们听阿鲁芸将军讲过,难颗妖……不,那颗星星真的就是地球丢失了十几万年的月亮?”
虚弱之极的身体实在受不了如此巨大的惊喜和紧张,得到爱人用思感亲自传来的消息的清雅再也坚持不住,疲倦地倒在了雪燕怀里,嘴里还喃喃道:“是……的,它就是月亮。斯林说,他将月亮安全地安放到地月轨道后,立刻就来见我。他要我养得白白胖胖地等他……”
长长的睫毛完全闭拢,微弱的声音再也听不清,清雅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安详地沉入了睡梦中……
第十章 惊喜连连
沉默的宇宙星宇中,月球已经停止了航行,静静地飘浮在地球的星体引力磁场边缘。面向地球的前方,正是雪燕和白翎看到的那一大片黑点——格兰斯率领的远征航母编队。
月球内部中空的行星舰舱内,巨大的指挥舱主屏幕上正在播放十几万年前的地球大劫。
当年的“小小”号在格兰斯和爱丽娜还击了地球联合舰队的核能攻击后,开始逃逸固有轨道,地球的引力磁场被打乱,地轴发生偏移,火山爆发、两极冰川破裂,海啸、洪水、地裂疯狂暴发,山峰、城镇消失,大陆架垮塌、沉陷……
遥远的光子扫描图像中,虽然看不到人类覆灭的影像,但是谁都知道,如果光子扫描焦距拉近,毕定是一幅惨绝人寰的人间炼狱景象!
除了斯林和紫姑外,阿鲁芸、丝丽姗都是第一次见到史前人类为他们的贪婪受到的惩罚和苦难,悲哀和愤怒同时噬咬着她们的心灵,就连她们自己也不知道,看过这场录影后该用何种态度面对曾经给地球带来如此沉重的苦难的诺原人。她们的心中第一次真正认识到斯林的冷静和伟大。扪心自问,如果换作她们自己拥有斯林那样几乎可以在宇宙中横行无忌的恐怖能力,在亲眼得见地球和人类曾经遭受悲惨对待后,只怕在见到这些诺原人的第一时间就会愤怒地消灭他们——即使要与整个诺原为敌,她们也会毫不犹豫!
看着旁边面目表情、目光深邃的斯林,两个女人轻轻拍着将头埋在阿鲁芸怀里,不敢看屏幕的爱娃,心里腾起难以言喻的自豪和骄傲。
哈皮小子,小流氓,难怪这么多女人会为你痴迷,难怪人间、仙界、诺原,几乎所有强者都会为你折服!包括你最亲近的人,所有人都低估了你伟大的胸怀和智慧啊!
旁边的副屏幕上,格兰斯的虚拟形象低着头,愧疚地对指挥舱的众人道:“对不起!”今天他似乎只会说这三个字了。
没有人理会他。包括来自光明联盟最杰出的基因学家、宇宙空间学家,所有科学家和月球重建工程指挥官的心情都十分沉重,既在为发生在十几万年前的大灾难哀悼,又在为月球重归地月轨道担心。
地球不是大目星,它是只有物理萌芽的原始生态星,它不可能拥有大目星那样先进的引力平衡系统。如果不处理好月球靠近地月轨道时引力磁场变化必定会导致的地轴偏移、自转姿态发生变化等等一系列问题,虚拟屏幕上的灾难又将在地球上重演!
在航行途中,这些科学家和工程指挥也在按照“大大”的指示忙于恢复月球的一些适用功能,根本就没有想过如何处理这种情况,事到临头,大家都把期待的目光转向了受人尊敬和崇拜的“魔神”身上。
斯林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似乎要把心中的郁闷和感慨都发泄出去,转向把自己的头抓得像一堆乱草,被眼前的悲惨影像刺激得双目发赤、神智昏乱的元始天王,轻轻摇动他的肩膀:“天王,天王。”
元始天王布满血丝的双眼狠狠地瞪着眼前模糊不清的人影,双手重重地一格,粗暴地推开斯林的双手。猝不及防之下,斯林闷哼一声,被混沌元气推得连退几步,勉强稳住身形。
因为和斯林亲近的缘故,最早从仇恨和愤怒中转过弯来的女人们不干了。丝丽姗、紫姑、阿鲁芸异口同声地叫起来:“天王,你干什么?”
元始天王一愣,慢慢放下双手,目光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和女人们。
斯林慢慢地走回来,又将双手放到天王肩上,目光异常清澈明亮,坚定地盯着迷惘的元始天王:“天王,仇恨不是拿来报复和记忆的,而是用来忘记和抛弃。你看……”斯林回身一指屏幕上愧悔交加的格兰斯,指挥舱里羞愧的科学家和工程指挥官们,“他们哪一个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格兰斯和爱丽娜的惩罚虽然太出格,人类却有咎由自取的理由。天王,如果你真想为自己保护人类的失职恕罪,我现在就给你机会。”
听到振聋发聩的警语,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不知小了多少岁的年轻人,元始天王终于清醒了过来,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对不起,斯林。我这几十万年的修行算是白修了,我还远远没有达到不色不相、心如止水的圆满境界啊。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
斯林斩钉截铁地说道:“忘记仇恨,重新开始!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你的大赤天,我的天魔气,以我们俩人界、仙界最强的力量保护住地球,让月球顺利回归地月轨道!”
“好!”元始天王也重重地吐出一口闷气,大声地握住斯林手,毫气干云的大声道,“就让我们老少两人以一己之力来转动地球,让它迈入全新的天道循环。”
“大大,现在我将月球和远征舰队的指挥权移交给你,按照我们的计划,开始吧!”斯林大喝一声,和元始天王从站立的地方消失,一黑一白两道光芒在指挥舱里盘旋一圈,忽地加速冲出月球腹舱。
按照斯林的传间指示,他和元始天王迅速飞临地球大气外层,两人倾全身之力,将大赤天和天魔气混合的强横结界牢牢地笼罩住整个绿野大陆,将被汪洋大海包围的唯一大陆紧紧地置于他们的保护之下。为了强化结界和补充消耗的能量,他们不断地从大气层外的宇宙空间中疯狂地吸收一切可以转化的能量,源源不断地补充到结界上。
这时,如果从两人身后的宇宙太空中看去,一个巨大的、弧形的能量罩就好像一个锅盖一样罩住了绿野大陆。因为有斯林来自暗黑异界,深沉的黑色本质的魔气融和在其中的缘故,本来应该透明无形的能量罩浮现出淡淡的黑色,显得极其壮观和诡异。
从此刻已经晨光初露的绿野大陆望上去,在蔚蓝的天空下,竟然又凭空“生”出一个透明的“黑天”来!在耀眼的阳光照射下,绿野大陆上的天空就好像开了锅一样劈哩叭啦地沸腾着。稀薄的大气层中游离的能量撞在这层透明的黑天上,此起彼伏地爆起一丛丛瑰丽多彩,比最美丽的礼花还要壮丽的七彩闪电和火球。透过那影响视线黑色天幕,大家还模模糊糊地看见,正上方的遥远天际,一颗“大星”在天明时居然也没有隐没,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光晕,时隐时现。
人族、兽族、飞天族、灵狐族,整个绿野大陆都沸腾了!所有人都跑出家门,爬上楼顶、爬上山峰、跑到平原,怀着或激动、或惊奇、或恐惧的心情,呆呆地注视着头顶的诡异天象。
看着那在阳光普照下锃亮瑰丽的黑色天幕,经历过风神平原复仇大战的人族战士产生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复仇魔火!对了,复仇魔火爆发之前,斯林亲王发出的恐怖魔法是这种黑色的透明光幕!亲王殿下回来了!斯林·谷里元帅在失踪五年之后从宇宙外星中回家了!
不知道是谁首先传出这个消息,当又一批记者蜂拥赶到平康里原来谷里家族的元帅府,现在的亲王府的时候,已经接待了无数拨记者,五年前因为斯林疯狂收购高阶魔力晶石,导致谷里财团“破产”,不得不从财团总监位置上转任亲王府总管事的马尔道夫先生强颜欢笑,第一百五三次使出金蝉脱壳之计:“乌丹院士一直在王宫没有回来过,所以,我们并不敢确定这种奇异的天象是不是斯林小……斯林亲王制造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女王陛下在昨晚就从昏睡中醒了过来,门别总长和金玉夫人已经赶往王宫去了……”
话还没有说完,“忽拉”,门前的记者跑了精光。
王宫唯一对外开放的新闻发布厅里早就人满为患。幸好,亡命般赶到新闻发布厅的记者幸运地发现,王室新闻发言官,谷里家族牙尖嘴利的双姝凤灵、凤雪还没有出现在主席台上。
又等了几分钟,在三年前一起嫁入红风家族,而且丈夫是同一个人——纳南的独生子龙海·红风的凤灵、凤雪姐妹终于脸含微笑,挺着两个已经比较明显的大肚子,姗姗走上主席台。
同时怀上孩子的两姐妹少了几分少女时的轻灵跳脱,多了几分少妇的成熟稳重,摸着自己肚子时不时露出的幸福微笑很快就感染了等得快要发疯的记者们,大厅里迅速地安静下来。
姐姐凤灵首先开口道:“各位,今天不接受任何提问,我们受女王陛下的委托,特地向你们发布一个好消息,请你们尽快通过报纸向全国人民公告。”
“轰”,大厅里顿时沸腾起来。
“女王陛下?这么说女王陛下真的醒过来啦?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