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扬:“嗯。”
“你……”拉拉压低了声音,“如果罪犯伤害家明怎么办?”
“拉拉姐。”肖扬直视她,说道:“我不能肯定我的判断百分之百正确,但是我想,罪犯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哪怕只有一分钟。”
“太冒险。”拉拉额头全是冷汗,平时的镇定早已不在。
肖扬眯起眼睛,“相信家明,他可以处理好。”
“但愿你的判断是正确的。”拉拉气呼呼的走了。她不敢留下来,夜里那个伤痕累累、现在生死未卜的女孩,对她的触动太大。
肖扬在看手表,身边所有同事也在看手表。一秒又一秒,快如流水,折磨在所有警员心头,如同敲响的鸣钟,不知会把他们引到哪条路上。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听到动静时,所有警员掏出枪……
陈家明站了起来,身后的徐宝力也站了起来。
陈家明默默走在前面,面无表情,脸色稍显苍白,只有额前的碎发看起来比较整齐。衣服皱巴巴的,整个身体轻微的发抖。
徐宝力一脸颓色,垂着双手,目送陈家明一步步走远。
肖扬挥手,警员冲过去,围住徐宝力。
“我送你去医院。”肖扬扶住脚步虚浮的人。
陈家明回头时,警员已经押着徐宝力走向走廊的另一端。舔舔发干的嘴唇,说:“我没有受到伤害,也不想控告他。”
肖扬深吸气,“我明白了。”
“那……就走吧。”
肖扬带陈家明去了医院,医生检查后,确定他的左臂没有问题。下巴蹭破点皮,医生用酒精消了毒,说是小问题。身上有几块青,属于磕碰小伤,擦点消肿化瘀的药就行。如果不愿意擦药,用不了几天,淤血的部位会自行吸收、消退。
“谢谢。”肖扬谢完了医生,开车又载着法医去超市购物。
“今天很累了,不用麻烦。”陈家明斜倚后座,疲惫的说。
“没关系,给你做点压惊的东西吃。”
陈家明缓缓吐口气,“其实,我也知道,他不会伤害我。他把我看成他的弟弟,一直都是。”而事实上……
肖扬:“你休息一会,到家还有段路程。”
高诚见肖扬到家一头扎进厨房动起刀子,摇起头来,“我和你说啊,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最好找机会和他问清楚。”
“什么问清楚?”肖扬低头,把面粉、牛奶、鸡蛋兑到一个不锈钢小盆里,放在搅拌器的托盘上,点开开关。
“我听他们议论时说,徐宝力是在坐月中心被捕,今天他要带着老婆和孩子回家。一路上本来安安静静,只有见到小白痴,才做出疯狂举动。”
肖扬放下勺子。
高诚继续说:“新来的警员菜鸟一点可以理解,但是他在控制了陈家明后,为什么不选择挟持他逃跑?你说的对,他没有挟持人质的意思,甚至自己的身体全部暴露在警方火力范围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只是他曾经帮过陈家明,现在被他送进监狱,心理上无法接受,显然这个解释不能让人信服。”
肖扬的手停滞了有几秒钟,后又带上平光眼镜,开始切洋葱。
晚点吃饭的时候,肖扬考虑再三,觉得听从高诚的建议。不过,他改变了提问题的方式。
陈家明小口喝着汤,并没有在意肖扬问他的事情。末了,他说:“徐宝力已经落网,我想,我该回公寓了。打扰你这么久,改天我请你吃饭。”
肖扬的笑容僵在脸上,把碗放好,“决定了?”
“嗯。”
肖扬忽然笑了,“这样吧,你的胳膊伤没好,等再好一点,回去怎么样?”
“不——用吧。”陈家明低头夹了一块笋片。
肖扬仍在坚持,陈家明终于没有再坚持。这一局,肖扬险胜。
“看不出来,小白痴心事很重。”很晚的时候,高诚和肖扬聊天。灯已经关了,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
“阿诚,我们先不说他。”
高诚哼了声,“那好,不说他,我们说案情。今天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肖扬意料中的摇头,“罪犯的手段令人发指,目前从被害人这边,还没有得到任何线索。”
“调查麻浦最近有没有新发的人口失踪案吗?”
“当然。”肖扬枕着双臂,“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忘。”
“那就好啦,等等消息吧。喂,你困不困啊?”
“睡不着。”肖扬说。
“我觉得,你该换个搭档了。”高诚别有深意的说道。
肖扬猛的睁眼,腾的坐起来,盯着面前的黑影,“什么意思?”
“其实你懂我的意思,何必非要说个明白。”
“阿诚,你别扯开话题。”
“陈家明其实已经渐渐适应你的生活方式,这是好机会,你要好好把握。”
肖扬泄气,“换话题。”
高诚笑道:“那好,我问你,你爱过我吗?”
肖扬一下睡意全无,哈哈大笑,“爱啊,好爱哦,我简直爱死你了!混蛋,问我这么无聊的问题!”
无聊吗?你知不知道,答案对我有多重要。
“喂,你是不是又想整出什么恶作剧了。呐,我警告你,别打陈家明的主意,那小子胆小。”
“切,不知道谁吓唬他更多一些!”
肖扬挥拳头,“不说出来,会死人吗?”
高诚也不示弱,“反正我已经死了。”
“算你厉害,睡觉!”肖扬倒头就睡。
“切,说不过承认就好啦,恼羞成怒,没意思。算了,我回房间看看。”
“回来!”肖扬气急败坏,“我没有生气,总是你莫名其妙的说我生气。”
高诚龇牙,“强词夺理的本事,恐怕没人可以超越你。”
肖扬还是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手在黑暗中乱挥一气,“我们彼此彼此,你少说我。”
“是你招我,居然反咬一口。”
肖扬大呼冤枉,“话题明明是你挑起来,怎么说我。”
高诚呼的飘到肖扬面前,眨大眼睛,“可是你让我换话题。”
肖扬哼了声,“是啊,明明有很多可以说的。比如,明天的天气怎么样,明天早上会不会塞车,明天谁会上警局的娱乐头条,拉拉姐明天会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再比如,明天那群混小子,会不会查到有价值的线索。或者,你也可以想象,天很蓝,会飘几朵白云。总之,话题很多。”
这次轮到高诚泄气,“服你了,还是睡觉吧。”
“早这样多好。”肖扬拉好被子。黑暗中,隐隐察觉一份压迫感,肖扬心里叹气。
高诚无形的手,抚上肖扬的侧脸。
作者有话要说:肖扬,高诚,陈家明,最后3个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29
29、钻戒 。。。
“家明,家明。”拉拉各个办公室找人。
“我刚才看到他去了里面。”有人帮拉拉提供他的行踪。
“谢谢。”拉拉抱了一摞文件找过去,果然陈家明在最里面。
“家明,做好了吗?”
陈家明松开鼠标,“好了。所有数据已经统计完毕,并汇总。”单手伸个懒腰,陈家明打个哈欠。
“没睡好吗?”
陈家明嗯了声,“最近睡眠质量不是很好。”
拉拉把文件推到他面前,担忧的说:“申请休假吧。”
“不用啦。诶,这摞文件怎么回事?”
拉拉:“哦,文件啊,你帮我给肖警官送过去。这是关于邱海琳案的法医报告。”
“邱海琳?”陈家明一愣。
“嗯,就是那夜险些死亡的女孩。身份刚刚得到确定。”
陈家明一只手托起文件,“明白了,我现在就送过去。”
拉拉帮他把文件拿稳,见他左臂稍稍抬起了点,又惊又喜,“左臂不痛了?”
陈家明看了眼胳膊,也跟着笑,“偶尔会酸痛,不过没有关系。明天去医院,拆石膏。”
“好啊,恭喜。”
陈家明推门走了,拉拉隐去刚刚脸上还挂着的笑容,眼里充满担忧。这几天,她一直给陈家明安排力所能及的事情,让他无暇去想别的事情。
原因很简单,肖扬抽了空,特意找她谈了一次。并直接告诉她,他喜欢陈家明。然后,她在愣了几秒钟后,说,个人隐私,不便置评。
肖扬说,陈家明有心事,需要她帮忙。
她问,陈家明发生了什么,她可以做什么。
肖扬仅仅是摇头,对她说,随她怎么做,只要转移陈家明的注意力就可以。
几天下来,拉拉有种脑细胞过早衰亡的感觉。自我鉴定,她还是比较适合和尸体打交道,更适合修理人。
“拉拉姐,可以进来吗?”宝叔站在门外问。
“进来吧,有什么事?”
宝叔左右看看,确定里面没人,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晚上一起吃饭吧,我订了位子。”
拉拉想了想,说:“最近不是总一起吃晚饭吗?”
宝叔说:“今天是周五。”
“周五怎么了?”
“今天比较特殊。”
“嗯?”
“我回来了。咦,宝叔来了。”陈家明不适时宜的推门进来。
拉拉:“家明,你回来正好。晚上有人请客,一起吃饭。”
“吃饭?”陈家明一头雾水。
宝叔连连挥手,“家明,下次,下次,这次绝对不可以。”
“谢爱宝,你给我个理由。”
陈家明更是莫名其妙,“你们两个怎么了?”
“家明,你晚上一定来。”拉拉把陈家明扯到自己这边。
宝叔拖着打着石膏的胳膊,把人往自己身边拉,“家明,今天真的不行。”
陈家明甩开两人,“喂,你们说什么,我谁也没答应。”
“不可以。”拉拉眨眨眼,忽然说:“家明,你上次要的书,朋友给我从国外寄了过来,估计周一可以到。”
陈家明一听书周一可以到,马上喜形于色。宝叔一看不妙,拉着他就走,进了隔壁办公室,一脚把门踹上,自动落锁。
“宝叔,你们搞什么?”
宝叔把他按坐下,非常正经的说:“家明,我们的关系一直都很好是不是?”
陈家明:“嗯。”
“那你不会破坏宝叔的好事对不对?”
陈家明哭笑不得,“你到底要说什么?”
宝叔一本正经的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陈家明愣了愣,才说:“亲爱的宝叔,生日快乐!”
“谢谢哈。”不过,宝叔凑过来,声音很小,“我知道应该请大家一起吃饭,不过,这次生日比较特殊,只好改天再请。”拿出精致的小礼盒,晃在陈家明眼前。
陈家明眼前什么一闪而过,抢过小盒子打开,一枚白金钻戒静静夹在红绒包装中间。法医张大嘴,半天合不上。
短暂的静谧后,陈家明脱口而出,“宝叔,你要——求……唔唔……”
宝叔大手捂住陈家明的嘴,在他耳边低声说:“家明,这里不隔音。”
陈家明懂了,忙不迭点头,宝叔这才松手放开他。
“家明,别说出去。”
“谢爱宝,你鬼鬼祟祟的说什么?”拉拉的声音从隔壁传过来。
宝叔大声说:“家明说了,晚上和头儿一起去买东西。”
陈家明翻星星眼,我什么时候说的。
第二天是周末,陈家明和肖扬都睡了懒觉,美美的一直睡到快10点了,才恋恋不舍的从床上爬起来。
“我去做早饭,你先去洗漱。”
“不用了,一会先去医院,时间赶不及了。”
肖扬把系好的围裙又解下来,“那好吧,你吃片面包,抹一点果酱。”
石膏拆了,医生又检查了一遍,嘱咐了几条注意事项,把陈家明打发了。
肖扬等在外面,见人出来,上前问道:“怎么样?”
陈家明动了动左臂,忽然抢过肖扬手里的医疗袋,肖扬一怔,继而笑道:“看来恢复的不错,身手很敏捷嘛。”心里更是替他高兴,总算,他不再想那件事。
回到肖扬的家,陈家明本来想收拾自己的东西,然而往客厅里看了看,临时改变了主意。
抹布沾了水,拧干,出了卫生间,却被守在门口的肖扬一把夺过去,恶狠狠的问他,“找你半天不见人影,要干什么?”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陈家明又把抹布抢回来,“自从那天倒霉的磕伤了,一直没有收拾房间,乱死了。”
肖扬回头看看,果然。心里高兴,面上却不悦,“刚拆了石膏就不老实,医生的话被你全丢了。给我,我去做。”
“我来吧。”
肖扬撇嘴,“还是算了,给我。你去看着洗衣机好了,一会衣服洗好了,你负责晾阳台上,OK?”
肖扬用抹布擦地板,没擦两块,又跑向卫生间,“预洗剂在这里,还有2瓶。不要用手搓,好好养着你的手行不行?这东西平时用的多,我常备的。”
陈家明接过衣物预洗剂,在他们两人衬衫的领口、袖口处喷上,放在一边。
“医生肯定会说,要你多注意,左臂不要提重物,不要太用力。呐,你自己看着办,我要去擦地板了,你自己当心。”
肖扬蹲着擦地板,不知擦第几块时,忽然听到陈家明说:“头儿,忘了告诉你,宝叔向拉拉姐求婚了。”
“是真的吗?”肖扬扔了抹布蹿起来,掐腰大笑,“这个消息劲爆,一定会是警局头版头条。”
陈家明满头黑线,“头儿,不能说给别人听。宝叔是秘密求婚,至于是否成功,目前还是未知数。”
“家明,你少来什么秘密求婚。”
“怎么?”他没明白。
“真是秘密求婚,你从哪里知道的?”
陈家明耐心解释,“昨天我送完报告,回来刚好撞到他们因为晚上吃饭问题起争执。后来宝叔就说,出去吃饭,要求婚嘛。钻戒我看到了,很漂亮。”
钻戒!肖扬眼里飞红心,家明,我也会给你买。
似乎是看穿了某人的心思,高诚提醒他,“你有笔钱,一直托管,可以取出来,给小白痴买钻戒。”
肖扬一呆,蹲下继续擦地板。
高诚却说,“没关系。你给我买墓地,当我送你一枚钻戒,我们扯平了。”
肖扬:“……”
一个小时后,肖扬腰酸腿软,索性靠着沙发就坐地上了。扔了抹布,呼呼喘气,问道:“家明,你自己怎么擦的,我怎么干不来。”
陈家明正在阳台晒衣服,探头看了眼,说道:“头儿,你平时用吸尘器的原因,所以会觉得很累。我无所谓啦,已经习惯了。”
肖扬别有深意的说,“家明,保护好你的手。”
陈家明抖了抖肖扬的衬衫,用衣架撑起来,才说:“我知道。做法医,有理论知识是不够的,实践,还是靠我们的手。”
你的手,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比如,戴上钻戒。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肖扬彻底无语。涤好抹布,接着擦地板。
高诚曾戏言,陈家明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回一语成谶。虽然肖扬很舍不得,但是不舍也得舍。
他的腰疼的厉害,在沙发上趴着,陈家明帮他涂了药酒,又给他打开电视。肖扬不忍心,“家明,煮两包面吧,简单。”
陈家明在厨房犹豫了一阵,从冰箱里拿出冻虾,接好凉水浸泡。
肖扬撑起身子,看向厨房,心里打鼓,家明,行不行啊?
冰箱里有真空包装的乌冬面,陈家明拿出一包,放在一旁。砂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