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谷阳人士,后考取功名,在京城当了官。城里的人十分高兴,谷阳是个小城,出了京官大家面上都有关,连县太爷都要去巴结顾家两位老人。
谁知不到三年,就听说林远恩因性情刚毅,直言不讳,却心机少少,得罪里京里的大官,不仅官职被削,还可能会死于非命。
更倒霉的是,林远恩还正在回来的路上呢,他被贬职的消息却已经传回了谷阳。当地恶霸趁机欺上门,顾家两位老人本就病弱,一来二去,吐血三升,双双归西。
林远恩一回来迎接他的就是灵堂和脏兮兮的白绸,一两只破烂的花圈。可见落魄。
走在路上人们老远就躲开,林远恩也只是微微看一眼,继续低着头面无表情的走路,却是谁都看得出的潦倒颓废。
“这位小哥,买鸟儿么?”一道清润的声音透过喧嚣和沉闷,传入林远恩耳中。
他闻声抬起头看过去,脚步便停顿住了。还带着青涩胡渣的脸微微怔住,灰蒙蒙的眼中渐渐显出一点亮光。
“我……我没钱。”林远恩艰难的开口,望着眼前的清秀男子,忽觉喉头一阵苦涩。
“不打紧。”男子温和一笑,朝他招手,“过来坐。”
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林远恩在男子话落的时候就已经坐到了他身边。
直到一个充满戒备的咆哮低低响起,他才恍然,看到男子怀里朝他龇牙咧嘴眼神凶恶的胖小孩。
“我以鸟交友,小哥若不嫌弃,我送你一只,就当交个朋友。”
林远恩愣了愣,低头柔和的笑了。
“原来传言是真的。”
“嗯?你说什么?”
“近几日盛传谷阳东街上,有个抱着胖孩子的卖鸟先生,貌比卫玠,连男子见了都心动,却气若嵇阮,竹林高洁。远恩本是不信世上有这样的人,此时见了先生,才知这个浑浊的尘世竟然还有如此俊秀。”
不理解对方为何脸色奇怪像忍着什么似地,林远恩礼貌的道:“在下林远恩,不知先生大名?”
林远恩定是没听到别人说过这卖鸟先生是连流氓都要调戏的,才这般大意的坐了过来。要知道这几日里,敢这么近靠近这位卖鸟先生的人可是没几个了。
“凌星。”男子眨眨眼睛,说道。他怀里的孩子哼哼哼的直嚷嚷,小手使劲扯他头发,他就低头瞪孩子一眼:“万海,别闹。”
又对林远恩笑道:“你别喊我先生,叫我凌星就成。”
林远恩愣愣的看着他怀里的孩子,“这是……你的?”
凌星瞅了瞅怀里龇牙咧嘴的娃娃,笑问:“像不像我?”
“……不。”
“嘛,那就是我捡的。”
林远恩眼一花,好像看到凌星怀里的孩子的脸扭曲了一下。
凌星被逗的哈哈大笑,仍旧衣衫松散,也没顾什么形象,林远恩却有些脸红了。
然后两个人慢慢聊起来。
说的最多的是林远恩,说自己的仕途,政治谋划,以及二十多岁的人生。而凌星只是默默的听着,时不时的点点头,笑声清朗。
往常的时日,林远恩总觉得漫无天日,今天却不知不觉就入了夜色,他却觉得自己话都还没说几句,这天怎么就黑了呢?
罢,黑就黑了吧,夜市又上来了。
凌星的鸟儿已经卖光了,林远恩聊的正欢,便拉凌星去酒楼吃饭。一盘鸡一盘鱼两盘小菜一壶酒。凌星要了问小二要了一碗稀粥喂小孩,却不用勺子,而是用手指在稀粥里沾了沾然后伸进小孩嘴里。
林远恩看着对面的凌星,慢慢的笑意温润起来。
凌星忽然抬起头来就撞进林远恩一双深如潭水的眸子里,也只是静静的回望他。
“凌星……”林远恩这样唤了一声,然后醉倒在桌上。
夜色正浓,尘世总是这样,热闹而喧哗,偶尔来一次,也能遣散一丝寂寥。只是往往从热闹中抽身时,看自己独身一人,会更觉荒凉而已。
将林远恩送回了家,凌星慢悠悠的走在人烟稀少的夜色深处,抬头看着天上苍穹里那一轮弯月,觉得在人间看着时它又是另一番风味。
更远,更高,更冷,也更寂寞了。
走到街尾,拐个弯,进入另一方境界,冥府。
红艳艳的曼珠沙华边缘,苏坠站着那里焦急的等待。一见抱着孩子的男人过来,连忙走过来。
“神上,我又探到消息了。听说这一回他们给白穹小师弟判了更过分的劫难,这一世他不仅官途不顺父母惨死穷困潦倒,还会患上恶疾遭人陷害身陷牢狱发配边疆最后惨死在强人手上,死后还会被食人族吃掉死无全尸!”苏坠气愤的说完,双拳握紧。
“他们这也太欺负人了。当我们老君阁的弟子都是兔子精变得么,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大不了去窜改命籍就是!”
凌星挠挠耳朵,安抚红眼的兔子,道:“白穹这一世的命格已定,凡人命途由司命那货一手掌管,一入了他的本子再去窜改是会遭来天打雷劈的。”
“那怎么办?”苏坠瞪大眼泪花花的眼睛望着凌星道,头刚一凑过来就被凌星怀里的小子挠了一爪子。
“神上,你要救白穹小师弟……”苏坠捂着脸落下泪花呜咽。
捏住小胖手,凌星道:“白穹在人间的命格,镜岑作为阎君,是做不了手脚的。所以这出口还是在司命那里,只是不知他是否是跟镜岑串通好了的。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你回老君阁,我去司命那里一趟,先把事情问清楚再作打算。”
“神上,你会救白穹小师弟的吧?”苏坠又问道。
凌星看着他一笑,“是你小子在你师父耳边整天叨咕这事儿吧?我就说老君怎么会为了白穹跟我费那般心思,连苍玄我这根软肋都捏出来了,估计你小子为了等这个机会没少在千神宴里煽风点火吧。”
只见凌星越说苏坠脸色越白,最后噗通一下跪地上。
“启禀神上,小的该死。但小的绝对没有做过什么对不住苍玄神尊的事,神上明鉴啊。”
“我当然知道你没那个胆子为了白穹干出什么事来。顶多在旁边隔岸观火不是?”凌星示意他起来,一个瞬身两个人离开了冥府。
“神、神上……”云雾急速散动中,苏坠小心翼翼的望向身旁的人。
“放心。我也没有怪你。你只需告诉我,你在千神宴上,可看到了什么?”凌星转过头看他,“我看你也是个聪明的,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苏坠咽了咽口水,道:“启禀神上,小的也只是一种感觉罢了……”
“说。”
“小的感觉,苍玄神尊周围那些人里面,有几个是在怂恿他一样。而这之中,司战神君墨沧大人虽然一直没怎么表态,但几个神仙却时常在看他的眼色行事的样子……”话到此处,苏坠停嘴。
凌星也明白了大半,恍然大悟似地点点头。
“我怎么就漏了他了。”这位司战神君,当年的玄武归魂途中,还有很多疑团没解开呢。凌星当时就有怀疑到墨沧身上,只是墨沧此人行事极为小心,一丝痕迹都没有,颇为棘手。
拍拍苏坠的肩膀,“你回老君阁吧。我去找司命,有了结果就过来告诉你。”
39司命先华
凌星与苏坠两人进了南天门便分道扬镳,一个往老君阁,一个往司命阁。凌星在那之前先将怀里的小子抱去给了金翎公主。
进入司命阁之前,还刻意注重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头发好好的顺下来,衣服也穿周正,跺跺脚上的泥,这才走了进去。
“哟?今天不是休假么司命大人还在忙啊?这么辛苦啊。”凌星笑嘻嘻的走过去,探过头去。
案前坐着一个青年,正埋头在一堆文书里推算忙碌,嘴里叽叽咕咕的嘀咕,显然正在兴头上。忽然一阵淡淡的香气飘入鼻尖,埋着头的青年的动作猛的一顿,嗅了嗅鼻子,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丝扭曲,慢慢抬起头来。
“先华啊,我来看你了。”凌星笑眯眯的打招呼。
“朱雀凌星……”青年先是咬牙切齿的念出这个名字,然后面部奇异的扭曲出一个笑容。“哼,你朱雀神尊,也会驾临我这小小的司命阁?还是说,你也有事求到我身上么?”
“诶。”凌星嘟起嘴,摇摇头。修长的身子更加凑近先华,几乎将上半身探进对方怀里。“先华,长久不见,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淡淡的香味,靠近了,却更加若有若无起来。
先华捏紧手中的毛笔,漆黑的眉毛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充满戒备:“你想干嘛?”他可没忘了约莫五百年前那一次自己的惨象。
“美人计也不管用了,你离我远点。”推开即将软进怀里的家伙,先华正襟危坐起来。
“你果然还在生气啊……要不是你在我下凡的时候给我那么个破命格,我会那天晚上不会那么对你的……” 说道上回凌星下凡归来,第一件事就是冲上九重天一脚踹开司命阁大门,二话不说当着司命阁众弟子的面拖着先华进了屋。将其绑在桌子上,扒光了衣服百般挑逗诱惑然后一走了之,先华本以为能吃顿好的,这个时候自然便破口大骂起来。
闻声司命阁众弟子破门而入,然后看见平时高高在上英俊潇洒的大司命先华神君赤身裸体一柱擎天金枪屹立不倒上面还绑着猩红色的蝴蝶结……
“你还敢再说?到底是谁的错啊?如果不是你睡我在先,我怎么会一怒之下给你下那么个命格的?”先华沉着脸说道。手里的笔都快给他捏断了。
想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会被另一个男人睡,而且这个男人还是谁都可以睡的男人,并且这个男人从来都是被压的,到了这里竟然是自己被他压了!这简直是对他男神尊严的最大侮辱!
天庭里的仙都知道一句话:宁可得罪太子公主,也莫得罪司命先华。 谁没个犯错被打下凡历劫的时候?到时候就得仰仗司命先华笔下留情了,所以任谁都得敬他三分,巴结关系。
更何况,这个司命还是个有仇必报的!
更何况,凌星这只老凤凰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这口气!
凌星一笑,直起身来,却从桌侧走到桌后,长身玉立的站在先华面前,身子一晃,坐在了先华腿上。
“我这次可是专门来看你的,真的不欢迎么?”
“你是为了那颗琼树吧?”
“也对,也不对。”
“嗯?”先华睨着腿上的人。一副我看你怎么编的模样。
“哎,我是觉得,你我二人这样斗来斗去的也没意思,想跟你投降了。”凌星黯然说道,低下头。他现在可相信了以前那些神仙们跟他说的话,跟司命结了梁子,那是嫌自己神仙日子过得太好了点。
“真的?”先华笑起来,扔了手中的笔,大手一揽将腿上的人搂进怀里。“你说的可是真话?”
“说出口的自然是真的。”
先华低头埋在凌星的颈项里,低笑道:“我不信你。”
“那先华要如何才信我?”
“这个么……”耳侧贴上先华温热的唇,低低的嗓音道:“乖乖让我睡一次,不许跟我玩花样。”说完,松开凌星,先华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面对面的看着他的脸。
“你就一直在想这个?”凌星笑着问道。
“不然呢?”先华也挑眉。
凌星的手放在先华的衣领口上,先华翘起唇角,也伸手握住胸前的柔荑。
“哎……”凌星叹了口气。
先华保持着笑容,静待下文,他就知道朱雀凌星没那么好缴械投降。
果然,等了一会儿,凌星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可是,你根本不是做攻的料啊。”
先华的笑容瞬间散去,额上青筋暴起。
“你不试一次怎么知道?你连这个机会都没给我,为什么镜岑却可以上你,我不可以?我比他差在哪里?还是说就因为他是九重狱的王,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司命?”
凌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先华的情绪稳定下来,才又轻轻用手按住他起伏不定的胸口。
“你这个司命可不小呢,连我都要巴结你。”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
“我给了你机会啊?那次你不是把我灌醉了么?不是把我拖上床了么?可是你不是上不过我么?那你不行两个人火也起来了只好我来代劳了啊。”
凌星不痛不痒的说出当年的事实,成功的让先华大人的情绪暴躁起来,瞪红了眼吼道:“什么叫我上不过你?!什么叫我不行?!你再看看我那是不行的样子么?!当时是你胡搅蛮缠非要在上面还说自己后…庭不舒服,我不才让着你的么!”
“谁让你让我啦?这种事情不就是谁抢赢了就是谁的么?我说我那里不舒服那是在勾引你啊笨蛋,你却做出一副不忍的样子忽然唤起了我的攻属性…”
先华瞪大了眼。
“凌星!你——你简直就是胡搅蛮缠!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不要脸的神仙,我好心不忍你受苦,反倒成了我给自己挖的坑了?还有用那种方式来暗示男人也太下流了吧!”
“啧……”眼见着先华越说越激动,凌星觉得要将他拉入自己的阵营怎么看都好难的样子。于是凌星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先华见了立即一把拉住。
“你去哪?”
“去找镜岑啊。”
“找他干什么?你后面又痒?这么迫不及待的话我也可以代劳啊,神上就不想试试我这根吗?”
“啪。”一巴掌,不轻不重,打在先华脸上,清脆的响声让整个房间都显得静谧无比。
先华整个人怔愣住。
“先华,你知道为什么我如此纵容你?因为我是真心喜爱你这个人。但是,你不要把我的喜爱当成消遣玩乐,我好歹是朱雀凌星。”平静的说完,凌星转过身欲走,却扯不开被拉住的手臂。
“……别去找镜岑。”先华忽然说道,气焰也莫名低了。“我不是存心这么说话来糟蹋你……其实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可是在你那里我找不到我想要的啊。”凌星回过头,笑着说道。
“镜岑那里也没有,他不是真心对你的,他是为了……”
“我知道。”
“那你还去找他?我不怕告诉你,这次白穹的事是镜岑找我的合作的,为的就是你迟早会找上我们。我是对你下不去手,但镜岑就不一样了,你神力大不如从前,若这次贸然踏入冥府,只怕凶多吉少。”
“若是那样,先华会来救我么?”凌星问道。
沉默了一会儿,握着手臂的力量松懈了下去。凌星了然一笑,轻轻推开先华的手。
“白穹的七世命格,我已经全部写好了,你不要想着去改!”先华再次暴跳如雷。
“我不改。”凌星往外走。
“我不信你!告诉你,你要是胡来会遭天谴的,你现在这个样子,一道天雷下去你就等着惨吧!”
“他们还没那个胆子敢劈本尊。”凌星的声音远远飘进来。
“你真以为四大神兽的地位一如从前吗你们四兄妹一手遮天的时代早过去了,清醒一点吧你,连几大帝君都要夹着尾巴,你一只退了休的老凤凰还逞能什么啊?明晓得人家打你主意还往门上送,白痴笨蛋神经病!……”
绯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可是无论先华再怎么骂怎么恼,回应他的只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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