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语气,简直要把人挫骨扬灰一般,离他们稍近的人群心理不自觉一颤,都默默地往后面退了好些距离。
鹰狡显然是伤得不轻了,刚刚那一声呼喊几乎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被关着折磨了这么些日子,他就是再有傲气再有不甘也给磨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无力地倒在畅离身上被牢牢抱紧,也没有反抗。
他的呼吸有些虚弱,畅离黑着脸抚摸他的眉眼,心下也不管这进行到一半的婚礼了,抱着人就要离开。
“畅离!你给我站住!”
正在这时候,另一个声音响起,又是把所有人的心震得一颤。
寻常人都是不知道元帅真名的,但眼下这形势情景,任凭白痴也猜得出那“畅离”是指谁了,只是即便是知道,也没有人敢说些什么,一个个吓得和石头似的大气也不敢喘。
“……李应?”
眯了眯眼,畅离将鹰狡整个儿侧抱着,随意瞥了那说话的人一眼。
“畅离,我们好久不见了。”李应还是和以前那样,看不出什么特别老的样子,只是头上的白发看来更多了。
原本被湮没在人群中的李伽浑身一僵,这个声音他是认得的,十多年的养育之恩毕竟不是白来的,他红了红眼,最终没有上前,只是悄悄竖起了耳朵。
刚刚人群后退一些,给前面的畅离等人留下了足够的空间,却也把李伽挤得更往后了,异兽很自觉地弯下脑袋,让李伽踩着它的身子远眺,这种时候也不好别扭,李伽摸了摸它的头顺顺毛,也就踩上去了。
即使有了异兽做踏脚石,李伽的身影还是被埋没在人群中,但那里的情景总归还是都看见了。
“不好奇我为什么站出来吗?”
对于李应的话,畅离的回答是抱着人往前走了两步:
“你的目的,我没兴趣知道。”
“如果和你儿子有关呢?”
畅离停下步子,回头看他。
李应却是笑起来,笑得有些沧桑而阴狠:
“小伽,过来。”
畅离怀里的男人身子一僵,原本虚弱的好像要昏过去的眼睛颤抖着打开一条缝。
把这些对话都听在耳朵里的李伽也是震惊不已,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的时候,另一道白色的人影已经来到了李应的身边。
是方才台上的另一个男人。
瞳孔皱缩,李伽看见那个男人伸出手,揭下脸上的面具,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那不是李伽的脸,却是李怀的脸!
这下子别说李伽,就是畅离都有皱起了眉,只有鹰狡的眼皮跳动了下。
“怎么?都不认识吗?”
李应笑得更大声了,一下子把在场所有的民众都吓了个唏嘘声不断。
似乎是嫌周围的声音太过嘈杂,畅离挥了挥手,一群白衣人不知从哪里出现,将那些尖叫着的公民们都赶了出去,期间喧闹的环境更给了人一种不安的心绪。
李伽自然是不想被一起赶出去的,今天原计划还要救人,只得一把将莫宇推了进人群,自己小心弯身,与异兽一起窝在了广场宴席的酒桌下。
白衣人出手的速度很快,有些人为了看戏不肯离开,被直接一枪崩了,其他的民众更是吓得不用人赶,直接转身就跑。
觉着人清得差不多了,畅离不知做了些什么,周围忽然升腾起一层水晶状的透明膜层,将方圆百米内的广场范围都圈了起来。
李伽藏身的那处酒桌也被圈了起来。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终于,畅离先开口了,止住他的笑声,只是那神情看来有些不耐烦。
“我干什么?”李应的笑声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大了,
“我只是,让你们父子兄弟一家团聚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不出意外,下一章就是正文大结局鸟~~
话说,为毛越靠近完结看的人越少了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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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真相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畅离可从来只有鹰儿一个儿子。”
“的确。”李应竟然点了点头,
“你的儿子,的确只剩下一个了。”
言下之意,李伽已经死了?
藏身于酒桌底下的李伽屏住呼吸,心跳非一般的快,按捺住想要冲出去问个清楚的心,窝在原地,旁边的异兽舔了舔他的脸,伴着他一起倾听外面的动静。
而畅离怀中的鹰狡竟也是挣扎着睁开了眼,颤抖着身子,脸涨得通红。
“那小子死了?也好,省了我一番力气。”畅离却是冷冷地应了句,目光若有若无地瞥过李伽藏身那处酒桌,又转向李应,
“你既然明白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那么他又是个什么东西?你捉了鹰儿,让这么个复制品来闹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话也正是李伽所想要问的,他抱紧身子,将外面人的话一字不漏带进耳朵。
李应似乎对他的话一点不在意,只是笑笑,然那笑却带了点破釜沉舟的勇气:
“他的确是个复制品,但那张脸……”
稍作停顿,他脸上的笑加大,看得畅离微皱起眉:
“却是你儿子的!”
李伽浑身一僵 ,脑子里瞬间拧成一团浆糊,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中混乱交错,最后凝聚成一个大胆的猜测……
“说什么蠢话,那么一张女人的脸与我何干!”
畅离有些怀疑这老头脑子出了问题,只要是个人都见得出那张脸是女非男,怎会与他扯上的关系。
“呵呵……”李怀也不解释,转而看向那个勉力睁大眼的鹰狡,
“我的意思,恐怕没有人比你更懂的吧?那张脸,可是你亲手给换上的!”
“小伽……”鹰狡张了张嘴,无声地对出口型。
“小伽从来都不是你的亲弟弟。”
李应闭上眼,终于是说出了那句话。
大脑砰地一声炸开,藏身酒桌下的李伽终究是耐不住了,一把从下面钻了出来,瞪大了眼朝几人吼了出来:
“不可能!如果我们没有关系,那血……我的血怎么可能打开那盒子!”
好不容易被灌输进脑子的思想彻底被颠覆,李伽几欲疯狂,原以为的兄弟再次成了陌生人,之前的一切仿佛都成了一场笑话,喊到最后,他几乎就是嘶吼了。
鹰狡瞳孔倏地放大,似乎没有想到他竟会出现在这里,苍白的唇颤了颤,还是没能发出声来。
李应却是早就知道他的存在,自他进入帝都以来,所有的行动他都看在眼里,似是叹了口气,他道:
“小伽,你的确不是鹰狡的兄弟,但也并非和他们没有关系,你是……他的兄弟……”
李伽僵硬着头转过去,看到了李应所指的方向——畅离。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畅离额上的青筋在抖动,但还是按捺下心中想要杀人的冲动,望着李应一字一句地说:
“你,把话说清楚。”
“呵呵……”李应笑起来,中年人的脸露出些许沧桑悲怆之色,
“你可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世上的?那个生你的女人,那个因为你的出生而死掉的女人?”
眼睛微眯,仿佛想到了些什么,畅离的脸色黑得可以与夜色媲美。
李应自然是瞧见了他的样子,笑容愈发来得凄凉,隐隐透出一股疯狂之色:
“她,是我的女儿!”
一言既出,在场皆惊!
因着他的话诧异一会儿,畅离上下将他看了个通透,冷哼一声:
“你的女儿?还是你的女人?你的年纪看来并不比我大许多,要说那女人真是你的种,也未免太匪夷所思。”
李应摇摇头,看着他们的目光有些不屑:
“畅离啊畅离,你真是太过小看末日的技术了,纵然现在还没有不死药那种东西,不老药却是早就已经有了,也是,你何曾仔细关注过科研院弄出来的那些东西,倒是白白浪费了那么些个好东西。”
畅离的脸更黑了,没有任何一个上位者能忍受这样轻蔑的鄙夷。
李应却没有再看他,而是转身盯起了早就呈呆滞状的李伽:
“小伽,你是我的外孙,真正的外孙,当日你母亲生下你不久就失踪了,几年后当我找到她的时候,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父亲也随你母亲走了,只剩下了几岁的你,我找了人将你封锁在停殖箱里,遏制住所有的细胞成长,一直过了好几十年,直到某一天,你的身体由于太久的血液循环停滞而出现坏死现象。”
说到这里,他忽地瞥了眼仿佛就要昏死过去的鹰狡,
“正好那时候,鹰狡抱了个小娃娃过来,威胁我好好养着……真是好笑,几岁的小孩子居然威胁起我来了,但那也的确是个契机,我就顺便把那小娃娃身上的骨髓血液和你身上即将坏死的身体物件给换了个通透……”
“……够了……”鹰狡终于张开嘴,苍白的脸上一双胀红的眼格外醒目。
然而李应却是没有搭理他,径自说了下去:
“效果不错,也许是都有你母亲血脉的缘故,你的身体没有一点排斥的反应,实验很成功,未免其他人起疑,我让人给那娃娃做了变性手术,对外面说这是我捡回来的孩子,又把你重新封印,几年后慢慢替换上……从此,我李家就有了个大小姐李怀,又有了个小少爷李伽……”
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面前的中年男人还在自顾自地笑说着,李伽全身升腾起一股寒气,忙不迭地退后几步,目光也有些涣散茫然,即便李应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但他依旧无法抑制内心那一股胆寒的感觉。
一直小心藏身在不远处酒桌下的异兽也终于忍不住了,冲上来将他揽在后头。
看见忽然冲出来一副戒备状的异兽,李应皱了皱眉,目光有些狠戾:
“当初只想多一个能帮忙的东西,没想到这么没用,早知道就不把小伽送去给那帮家伙做母体了……”
“你说什么?”
原本被拦在异兽身后的李伽浑身一震,脑中有什么东西嗡嗡作响,似要炸开来,他瞠目走上前,朝着他怔愣般喃喃问,
“是你,自愿把我送过去……”
“小伽,这只是权宜之计,你要明白,我们的力量还不够大,只能……”
“够了!”
异兽咆哮一声,将摇摇晃晃好像要倒下的李伽揽在身侧,毛茸茸的身子凑在他身边,将浑身发寒的少年紧蹭住。
仿佛木头人一般没有半点动作,李伽任由它将自己护住,好一会儿才木木地转动眼球,大大的兽脸堵在面前,亲昵而爱怜地往他脸上舔舐。
伸出手环在它脖子上,全身颤抖发凉的他把脑袋埋在它脖子里,双手越抱越紧,埋得越来越深……
对着异兽护母的动作,李应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看来这畜生的行动都可以掌握在李伽手里了。
回头看面色都隐匿在阴影中的两父子,他笑道:
“父亲爱上儿子,儿子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果真都不是人,人类怎么会有这样的思想动作……”
“闭嘴!”
这一声是畅离爆出口的,面色阴沉的他紧抱着鹰狡,腾出来的那只手上长长指甲已经伸出。
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一般,李应瞧着鹰狡忽然笑道:
“怎么?都到了这时候还要装死人吗?鹰狡?”
他的话一出,畅离眼中寒芒闪过,原本垂死状的鹰狡仿佛忽然活过来那样闭上眼长长呼出一口气,而后从他怀里起身,稳稳落在地面。
“父亲大人。”
这话是对畅离说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诚恳,好像以前的叛逆不甘都是幻觉那样。
“鹰儿。”
畅离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而后慈爱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真好像一个关心儿子的普通父亲那样。
因着李应的一番话,这不和多年的两父子今天算是彻底团结在一起了,不管因为什么心绪,在这一刻,他们只有对方了。
鹰狡伸出手,面上已经换上了原本的狂傲,手中一把短小的刀在腕上流转,刀身忽地拉长,俨然一把锋利的长刀。
畅离盯着他那把长刀心中微酸,那把刀是他以前为他亲自打造的,专为他而造,看他刚刚那刀势流转的样子,他丝毫不怀疑若是刚刚李应的那番话没有出口,今天这刀出手的对象绝对是自己。
也许他该感谢今天李应的出现?
苦笑一闪而过,畅离一身红衣凌然而立,默不作声地握紧拳。
看着下一秒就要出手的两父子,李应却是一点害怕之意都没有,一直跟在他身后当隐形人的少年在这一刻忽然出声:
“它呢?它在哪里?”
他说话的对象是鹰狡,原本举起刀就要砍下去的鹰狡一愣,马上反应过来那个“它”是指什么,望着那张被自己亲手换上的李怀的脸,他不自在地撇过头:
“中央监测室,103座下盘调蓄箱。”
以前只觉得这人不过是李伽的盗版,不屑一顾是自然,但现在他忽然成了顶着自己弟弟脸的人,他有些难堪尴尬,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却终于无法拒绝他的问题。
少年仿佛眼前一亮,也不再管一旁李应的命令,转身就要往外面跑。
李应面色一黑,阴狠之色划过,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枪朝着少年的背影就射去!
“小心!”
鹰狡朝着少年的背影大喊,畅离立在他身后,仿若什么都没看见,无论那张脸是不是他儿子的,他都没什么感觉。
而这一声大吼,也把被忽视在一旁的李伽喊醒过来,只是连连受打击的他已经没什么心思再管其他人了,揪住了异兽的皮毛轻靠在它身上,疲惫之色从他面上流过。
他真的累了,也许一开始就不该回到帝都,反正鹰狡也不需要自己搭救不是吗?
异兽温柔地蹭着他的脸,赤红的眼瞧着面前一场戏,毫无反应。
它只为李伽一人存在,其他人类的事,与它何干?
眼看着子弹就要射入少年的身体内,忽然,整个场地的灯光在瞬间熄灭!
这事来得太过突然,众人完全没个防备,而唯一一个有点感觉的李伽却只是默不作声地抓着异兽,母子俩一起慢慢往后退,退开这一片不属于他们的存在地。
毕竟是有野兽血统的,畅离在最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余光瞥到那慢慢撤退的母子俩,嗤笑一声,朝着李伽走开的方向侧飞一颗子弹。
慢他几秒反应过来的鹰狡只听到一声笑,就见一枚闪光器物朝着李伽的方向飞去,连忙想要阻止,但畅离的动作太快,又是存心想要杀死人,怎么会留给他救人的机会?
黑暗中,小巧而致命的子弹划破空气射向李伽!
走在李伽身侧的异兽耳朵一抖,猛地回过头来,正要揽过李伽躲开,却没想到从旁边飞来一道身影,生生将李伽扑倒!
“嗯——”
闷哼声传来,异兽小心接住李伽,回望刚刚他站过的那一处,一个少年倒在那里浑身抽搐,瞧那面容,却是莫宇。
被忽然推开的李伽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眯起眼勉强看清地上的少年,登时傻眼:
“莫宇?你不是走了吗!”
喊叫间,李伽已经冲上去把人半搂,异兽双目喷火地立在一旁直甩尾巴,但看子弹正中莫宇心脏,估摸着也活不了多久了,它咬咬牙,终于胡子一抖转过身,眼不见为净。
莫宇这一扑可是把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就连开枪的畅离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遭,但见李伽没有中枪,惋惜似的摇摇头。
可惜了他这颗好不容易提取出来的毒弹。
鹰狡却是松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