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王德一愣,随即用力地点着头。
“沈飒和苏北的昏迷,跟你有关系吗?”
这一次,王德虽然愣了,却没任何表示。洛毅森不能确定他是否刻意隐瞒什么,毕竟现在的环境完全不适合审问。
“跟我回去吧……”
洛毅森的话还没说完,跪在地上的王德忽然扑了上去。俩人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远,几乎眨眼的功夫就将洛毅森扑倒在地。洛毅森当然不会由着他胡作非为,单手扣住王德的肩膀,反身将人压在地上。哪知,这王德也有一些功夫,使劲挣开了洛毅森的牵制,就地一滚,滚进一旁的矮植被里。洛毅森不敢冒然开枪,这黑灯瞎火的,万一打死怎么办?他只能爬起来追捕王德。
一只脚不方便,追赶的速度自然大打折扣。才吃力地跨过矮植被,便失去了王德的踪影。
洛毅森愤愤咬牙。王德太熟悉英陶山的环境,想要摆脱追捕很轻松。自己的脚也是不给力,否则,一定可以抓住王德!
对于环境条件、彼此实力的判断,洛毅森选择了立刻联系公孙锦。
此刻,公孙锦正在房间里跟司马司堂等人分析度假城的相关文件。接到电话,一向温和的公孙锦居然恼了火,“谁让你一个人半夜上山的?你请示谁了?”
洛毅森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临时想……”
“想个屁!”公孙锦一边骂人,一边拿了外衣,指挥身边的三个人立刻取车,出发。
关了房门,公孙锦的脸色愈发难看,吼着电话那边的洛毅森,“老老实实待着不准动!听见没有!?”
“听见了。”洛毅森蔫儿蔫儿地说。
挂断了电话,洛毅森反而笑了。这是公孙锦第一次骂他,别说,感觉不错呢。
虽然公孙锦发了火,估计也没大事。毕竟自己找到了新的线索——王德!
当初,洛毅森就分析过,王德很有可能跟吴大华一样,会回到英陶山。但王德回来的目的,似乎跟吴大华不同。方才,他求着自己救救孩子。怎么救?从谁的手里救?再者说:王德不是对孩子不闻不问吗?从孩子们出生到现在,也只回过一次家,按理说他对两个孩子不会有什么感情。怎么现在反倒变成“慈父”了?
挠挠头,真是想不通啊。
不过,王德这一跑不会再回来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先把足迹照片发了吧。但愿信号给点力。
重新打开手机,发现信号居然是满格!嗨,被公孙锦骂一通,信号也会给三分薄面吗?我大公孙果然威武。
发了照片,洛毅森连续打了七八个喷嚏。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有人在背后骂他。
“这个傻逼,活腻歪了!”褚铮把车开到飞起来,狠狠痛骂洛毅森。“还是伤的不够重,直接腿打折。”
蓝景阳也很生气,紧跟着说:“是该给些教训。”
褚铮一脚油门踩到底,建议公孙锦扣洛毅森一个月薪水,保证他长记性!话音落地儿,手机响了起来,褚铮没想到,大半夜的秦白羽给来电话。他示意车里的人不要出声,随后接听。
“白羽?这么晚了,还没睡呢?”褚铮打趣道。
秦白羽并没有顺着他的话闲聊,开门见山地说:“关于王云帆案件,我想看看你手里的资料。”
闻言,褚铮一愣,转头瞧着公孙锦,无声地说:“他要看王云帆案件的资料。”
显然,公孙锦也觉得有些意外。大约思索了三五秒的时间,对着褚铮点点头。褚铮点开免提功能,回答秦白羽,“可以。”
“那你现在到我这边来吧。我在世茂酒店707房间。没有外人,只有我自己。”
蓝景阳挑挑眉,眼神里有些玩味。
褚铮懊恼地咬咬牙,“现在不行,我走不开。明天晚上吧。”
“那好吧,我等你电话。”说完,秦白羽率先切断了联系。
褚铮又是一股火气冲头,“洛毅森!你他妈的坏老子好事!”
秦白羽觉得沈绍应该给自己涨薪水了。谁家秘书像自己这样,不但要负责工作,还要为老板的感情操心,并兼职调查案情?普天之下,也就是他秦白羽了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哪个老板能保护他平安无事这么多年?
懒得想从前的恩恩怨怨,秦白羽拿起电话打给沈绍,说:“资料明天才能看到,这事你不要着急。”
沈绍只是“嗯”了一声,便挂了秦白羽的电话。随后,问坐在身边金发男人,“还要多久?”
金发男听着从二楼卧室传来的肆无忌惮的哼叫,压制着恶心,苦哈哈地说:“BOSS,我是异性恋。你让我干这事,真是要我的命。”
“还要多久?”沈绍神色阴沉,不耐对方的牢骚。
金发男只好说:“再有十几分钟吧。啊,这个酒杯我要拿走。”说着,将有半杯红酒的酒杯,收进银色的手提箱里。
“我的杯子,有问题?”
金发男撇撇嘴,“你喝了多少?”
“吐了。”
“BOSS,我真为你的机敏感到庆幸。杯子里被下了药,就像你给他下药一样。喝了之后……你懂得。”
言罢,金发男听见了一声尖叫,恶心得直打哆嗦。
沈绍再也不想听见史研秋的声音,起身走进秦白羽的房间。金发男屁颠屁颠跟进去,直言——避难。
金发男为沈绍做事已经有七年了。自从沈绍在国外把他从死神手里拉回来,他就为他卖命,为他赴汤蹈火。但,为BOSS配药这件事,真是害他白担心一场。
金发男毫不畏死地说:“我以为,这么好的药你是要用在那个探员身上。”
沈绍的脸色顿时阴了一层……
金发男不知死活地继续说:“你们俩很般配。BOSS,我不得不说,你的审美越来越好了。楼上的那个,嗯,当初你是太无聊了吗?”
沈绍的眉心已经扭成了疙瘩……
“相比之下,那位探员先生就非常不错。虽然我不喜欢同性,但如果是他那样的,我非常想尝试一下。”
沈绍手里的杯子发出清脆声,被捏爆的杯子碎片刮破了他的手。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滴滴答答落在地上。金发男居然还有勇气,招惹沈绍。一本正经地说:“BOSS,消消火。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我可以追求那位探员吗?”
沈绍忽然将手中的玻璃碎碴扔到金发男的脸上,阴森森地威胁:“他是我的。记住!”
金发男摸摸脸,好担心被毁容什么的。至于BOSS的威胁,他只是笑笑而已。
二楼有伤风化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须臾,一名保镖敲响了沈绍所在的房间门,进来汇报情况。
楼上那个,彻底昏了。整个过程都很完美,他一直以为跟他翻了红被的人是沈先生您。这一点我们录下的实况完全可以证明。代替您的那位先生,我们会亲自送往机场,盯着他登上飞往国外的班机。他到了那边之后,会跟我们联系,我们再把剩下的款子打过去。
沈绍冷着脸听完下属的汇报,挥挥手,说:“走吧。”
没多一会儿,临时公寓里的“闲杂人等”撤的干干净净。
沈绍不能走,他要在史研秋醒来后继续演一出戏。
推开卧室房门,看到狼藉的床铺上睡着疲惫不堪的史研秋。沈绍的眼睛里隐隐流露出阴冷的寒意。
☆、第81章
黎明将近;沈紹坐在昏暗的书房里反复分析现在的局面。随着咔哒一声;打火机又点燃了一根香烟,猩红的烟头一明一暗,沈紹的眼神也跟着变得越发深邃;如深不见底的水潭般冰冷。
史研秋给自己下药的目的是什么,沈紹一清二楚。若是换做从前,他定会在第一时间处理了史研秋。现如今;沈紹不得不多想一些其他问题。
史研秋在沈紹的印象里;是个有点无病□□、喜欢故作清高的人。但是这人并不笨,更不蠢。然而;到了这里跟史研秋相遇;这人好像变得又蠢又笨。不管是挤兑秦白羽,还是故意接近他,种种行为都显得没脑子且愚笨。沈紹有些想不通;史研秋是被驴踢过了脑袋,还是装傻充愣另有所图?
应该是另有所图,否则很难解释史研秋的转变。况且,沈浩也不是傻的,放任史研秋胡来,对他有什么好处?
说到底,还是好四哥一直“惦记”着他。
回来这几年,他常常想,如果继续留在国外,现如今会是另一番的光景了。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也不会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回想起大哥沈兼见到自己的那一刻,惊讶、愤怒、疏离的表情跃然于脸上,想掩饰都掩饰不住。那个一向沉稳老练的大哥,居然也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真是让他觉得心情大好。自家除了父亲,有一个算一个,都认为他是回来抢夺一份家产的,事实上他对一份家产真的不在意,他想要的事整个沈家。
表面上的亲切迟早会有被撕毁的那一天。但,沈绍没想到,打破僵局的事件竟然是大哥及三姐的死亡。
大哥、三姐、叔叔、婶婶、都死在和茗楼爆炸事故中。这绝对不是什么巧合。而井水不犯河水的大哥和三姐是因为什么走到了一起的?没有共同利益,他们不会联手。包括叔叔、婶婶。那么,值得沈家四个人合作的事,也定然不是小事。
关键还是洛时。
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秦白羽的笔记本,又看了一遍关于沈兼和洛时的资料。这份资料在不断更新,不断完善,但至今,沈紹也没能找出些新的线索。好像所有的一切随着洛时和沈家几个人的死亡,戛然而止。
想到这里,沈紹的眉间忽然皱了起来。他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甚至是异想天开的念头。并将它复制实际行动。
鼠标点开一份文件,边看着边拨打电话。听筒里传来老人和气的问候声,沈紹礼貌地说:“很抱歉陈老,这么早打扰你。”
陈老先生笑着说:“没关系。年纪大了,起得早。沈先生有事?”
沈紹说:“您认识S市的洛时吗?算年纪,他应该比您大一些,是一位研究周易的专家。他有个孙子,叫……”
“洛毅森。”不等沈紹说完情况,陈老先生率先道出名字,“老洛我当然认识,二十多年的交情了。我还让司马转告他,想见一面。可能是司马太忙,迟迟没有给我回信。”
沈紹并没有立时给陈老什么反应。他的注意力都在资料里的时间顺序上。
和茗楼爆炸时间:两年前11月14号
陈老先生捐赠应龙合璧时间:两年前11月16号
沈紹的心紧了紧。遂冷静地说:“您捐赠给本地博物馆的应龙合璧,洛时老先生是否见过?”
陈老先生愣了愣,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沈紹:“只是问问而已。”
陈老先生叹了口气,说道:“不,老洛没见过应龙合璧。”
“那您为什么想见洛毅森?”
“老洛走的时候,我没去参加他的葬礼。这人啊,年纪大了,心里总会惦记着老朋友,没能去参加老洛的葬礼,这件事我一直很愧疚。刚好听说洛毅森在本市,就想看看他。没什么其他的意思。”
听过陈老的解释,沈紹的嘴角扯起一丝冷笑。口气上却是礼貌的。他说:“陈老,中午有时间吗?我请您吃饭。”
陈老爽快地答应下来,并约好在一家素菜馆见面。
放下了电话,年近六旬的老人疲惫地坐在沙发上,仰着头望着天花板,两边的嘴角垂了垂,一瞬间湿润了眼睛。布满皱纹的手按在眼睛上。颤巍巍地吐出一口气来,悲切地自语:“老洛啊,你不该走啊。”
与此同时。
赶到英陶山的公孙锦等人已经将洛毅森骂了个够。洛毅森也不反驳,笑嘻嘻地听着。末了,没脸没皮地说:“骂够了吗?骂够了咱们进山洞看看?”
公孙锦的手机一直在响,骂完了洛毅森终于有心情接听电话了。
来电的是廖晓晟。从公孙锦给孩子们安排了医院后,院方为孩子们做了所有能做的详细检查。其结果,让所有的医生感到震惊。
廖晓晟说:”我带孩子们再去另外一家医院检查看看。如果结果一致,那就……”
不等廖晓晟说完,公孙锦低声道:“先不要想结果,检查完了给我打电话。”
公孙锦的脸色有些沉重,蓝景阳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说不好。”公孙锦蹙着眉,说:“再等等吧。”
他的话说得含含糊糊,蓝景阳也没追问什么。当下,拿出手电,人手一只,四个人鱼贯走进了山洞。
山洞里阴暗潮湿,四个人很快走到山洞深处,打量起来。
褚铮最先发现状况。他指着地面说:“这是什么?”
另外三人低头一瞧。只见,在地面上有一个大大的——凵。
豁口朝着洞口,里面是一些黑色的纸灰。蓝景阳蹙蹙眉,说道:“这代表什么?日文?韩文?还是咱们的偏旁部首?”
“都不是。”洛毅森摇摇头,扶着褚铮的手臂蹲了下去。看看古怪的文字,又拿起里面的纸灰搓了搓。片刻后,说:“这个东西不代表文字或者语言。你们家里有故去的老人吗?”
闻言,三人纷纷点头。洛毅森笑道:“没在大马路上烧过纸?”
闻言,三人纷纷摇头。洛毅森又笑道:“也是。现在都不允许了,烧纸也是到墓园规定的炉子里去烧。所以,你们不知道。”
洛毅森慢吞吞地站起身来,说:“我爸妈死的时候我还小,爷爷带着我在家的附近十字路口上给他们烧纸。烧纸之前就会先画一个这样的东西。有的地方画的圆形、有的地方画的方形、还有些地方画的是个房子。但是不管什么形状,都要留着口儿。这就像在阳间画出通往阴间的通道,好烧一些东西送给已故的亲人。有通道就要有门,不然烧完的东西怎么出去呢?”
公孙锦闻言点点头,说:“看样子,王德应该在这里烧了纸。”
“还记得我在孩子们鞋上找到的纸灰吗?”洛毅森说道,“鞋底那些灰也是这种灰。还有找到沈飒钱包的那个山坳里找到的纸灰,都是同一种。”
褚铮在一旁插言,“王德到给谁烧纸呢?”
“挖开不就知道了。”洛毅森用拐杖敲了敲地面,一副磨刀霍霍的模样,说:“王德逃命逃得这么敬业,为什么冒险到山洞来烧纸?英陶山这么大,哪不能烧?这个山洞可定有猫腻,比方说:藏尸什么的。”
公孙锦的意见跟洛毅森一致。于是,褚铮和蓝景阳下山找工具,准备开挖。
大约过去一个小时。洛蓝景阳和褚铮没等回来,倒是又等来了廖晓晟的电话。公孙锦看到号码,就察觉到八成是出事了。
事实上,公孙锦的预感是正确的。
一小时前,廖晓晟跟公孙锦通电话的时候,已经把孩子们带上了车。他是在车外打的电话,通知过公孙锦之后,他才准备上车。
回身的瞬间,他看到了王健和王康正在车里望着自己。两双眼睛对着他,阴冷、愤懑、转瞬而逝。若是换做别人,一定会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廖晓晟确定,前一秒这两个孩子的眼睛里充满了恨意和杀气。
今天,为了确保孩子的安全,廖晓晟带了一个司机和一名助手。这时,他改变了主意,让助手坐在两个孩子中间,他则是坐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车子稳稳地行使在主交通干道上。司机、廖晓晟、助手、孩子们都很正常。大约过了十分钟,廖晓晟偷偷告诉司机,“往郊外开,车少的时候加速到两百四。”
司机一愣,心说:两百四的车速,你是想害死我?
两百四的车速是什么概念?会开车的都很清楚。司机的车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