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楼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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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楼系列-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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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月教主蓦然抬起头来,目光闪电般的落在占星师身上:“你说,那个听雪楼来的女子,会让迦若死么?是不是?那是宿命?那就是宿命?冰陵,能说清楚一些么——”

    虚幻的语言,犹如风一般飘散在空中,冰陵的长发飞扬,右手的金杖指向天心明月:“我所知的也只是这些……手心掌握着‘月座’、‘天星’的我,说了我所看到的。但是,不可知的尚自存在——就算手心掌握了星辰的轨道,也无法预知全部的宿命啊。月光是否还能照耀这一片土地?血与火是否必将湮没明月?”

    顿了顿,长时间的静默,仿佛冰陵自己也被自己那两个问题问倒。许久许久,悬在水镜上苍白纤细的手上,鲜血不停地滴下,散入水镜,水镜已经变得血红夺目。

    “——或许,轨道可以错开。”

    最后,冰陵吐出的话却是如此,手仿佛忽然无力,重重按入鼎中,激起高高的水花。

    拜月教主再度举手加额,向月神像跪拜,退了下去,然而脸色苍白如死。

    “迦若。”烛树如火,映的白石砌成的房间一片憧憧,锦缎的绣鞋踏入,穿过重重的帷幕,走到内室,急急道,“冰陵今天警告我:天象显示,冥星冲月——这个女子不祥。”

    孔雀金的袍子上织着西番莲繁复的花纹,映着烛火,发出幽幽暗彩。

    拜月教主走入内室,秀眉微蹙:“已经两天了,她还没醒?”

    “嘘。”白衣的祭司抬起手指,阻止了教主下面的话,他站起来,转身走出内室。转过了屏风,迦若才低眉微微冷笑:“青冥不祥——这种话,我师傅早十年就跟我说过。何必等到今日冰陵来预言。”

    “可她说,这个女子会让你送命!”明河的声音却是冷锐而急切,“冰陵是占星女史,能透视过去未来——她做出的预言还从来没有不准确过!”

    “可她看不到我的宿命。”然而大祭司毫不犹豫地阻断了教主的话,负手冷冷看向窗外南疆的天空,“——她看到的只是冥儿的宿命。你也该知道,先代教主华莲死后,谁都没有力量看到我的宿命。”

    拜月教主抬起了头,眼神里有舒了一口气的表情:“那么说来……你不会死,是不是?”

    “呵。”迦若只是低头笑笑,摇摇头,“死活有那么重要么?不过是一场醉阑更醒——但记住,我答应过你了,一定会守住拜月教,你可放心。”

    “但你没答应我你不会死。”明河咬着牙,眼里却渐渐有泪光,“如果你死了、甚么都是空的!你答应我!”

    白衣祭司低头,看了看她,唇角有一丝莫测的苦笑。

    她救过自己的命——七年前,在那岩山寨里,如果不是当时和华莲教主一起的这个少女救了自己,恐怕他如今已经神形俱灭。再后来,她为了他,甚至不惜反抗背叛了自己的母亲……这些年来,南疆的天空下,他们两个是相依为命才到今天的吧?

    “我真希望我能够答应你。”忽然间,迦若转头微笑,叹息般的低声说了一句。

    喧闹的街上,一个蓝衫少女走入一家药铺,将银子拍在柜台上,扬声便唤:“伙计,伙计,有没有雪莲?两朵,要茎叶俱全的。还要朱砂、冰片各一斤,快点!”

    柜台后的活计连忙过来招呼客人,看着银子,脸上笑着,然而却有一些为难:“姑娘,朱砂冰片倒是都好说,但是茎叶俱全的雪莲,小店可是没有啊……”

    “啊,也没有?”蓝衫少女明朗的眸子里有些黯淡,跺脚叹息,“都问了好几家了。”

    伙计忙忙的跑到药柜前,搬来凳子攀上去打开抽屉取冰片,听得后面的客人叹息,也是摇头:“姑娘,雪莲这种东西,我们大理这边可是少见,何况还要茎叶俱全——姑娘要这等名贵药材配什么药呀?”

    “唉,你不知道,九转流珠丹非要雪莲才行!”蓝衫少女脱口而出,再次顿了一下脚,“结果哪儿都买不到——师傅的伤可耽误不得啊……”

    “姑娘去前头的同仁堂里看看?那家药铺是镇南王侧妃的弟弟开的,是家大药店,据说只要出的起价钱,连新鲜紫河车都能买到哪。”伙计包好了朱砂冰片,看了看戳子,称过了交给蓝衫少女,“一共三两八钱银子。”

    “啊,那药店还卖紫河车?”蓝衫少女显然是吃了一惊,一边付钱一边犹自喃喃,“邪得很呢……官府也不管管。”

    “哪里还管,是镇南王的小舅子啊。”伙计收了钱,把药递给主顾,压低了声音传播小道,“而且据说侧妃如此得宠,是凭了妖术拢住了王爷的心——听说呀,侧妃入了拜月教!拜月教的大祭司是天神,滇南这一代,谁敢有半分不敬呀?”

    拜月教。听得那一句话,蓝衫少女的脸色微微一变。

    然而,她未曾料到,在她脸色一变的时候,听得她方才的话,门外暗自随她而来的一位青衣人也脸色一变。他方才在附近办了事情出来,遇见这位蓝衣女子,便是留上了心。

    “九转流珠丹?”剑眉星目的年轻人沉吟着,看着这个一上街他就留意上了的蓝衣少女,缓缓低语:“龙虎山张真人?——真的是听雪楼?”

    蓝衫少女果然便是张真人的大弟子弱水,因为前几日师傅在斗法中伤在迦若祭司手里,师妹烨火又同样重伤,这几天买药服侍,忙的她脚不点地。

    拿了包好的朱砂冰片,她想了想,又要了一些上好的党参和当归,觉得不服气,又抱着侥幸的心理、问伙计有无成形一些的何首乌——果然还是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的确是家小药店,这些东西,看来还是只有同仁堂才有。她叹息着想。但是……那地方和拜月教有纠葛,没有和师傅楼主他们说过就过去,是不是有些莽撞?

    叹了口气,弱水拿起抓好的药回身走出去,一边纳纳的想着。然而刚刚迈出店门,忽然听到了前面传来喧嚣声,和着人群的跑动和竹梆子的空空声:“走水了,走水了!”

    “呀!”弱水不自禁的脱口叫了起来,看着前面街角冒出黑烟的所在——是不是、是不是同仁堂起火了?这可不好……万一真的失了火,雪莲可去那里着落?

    一着急,她再也顾不上拜月教不拜月教,拔足便往街角跑了过去、逆着那些奔逃的人流。

    “哪里、哪里失火了?”前面的人渐渐稀少,弱水在一家茶馆前立足了脚,发觉有些不对,火势似乎是从远处蔓延过来的——她揪住旁边一个从茶馆里匆匆跑出的人问。

    “镇南…镇南王府啊!……好大的火势,都往这条街蔓过来了!”那个人忙着跑开,不耐烦地想推开这个罗嗦的女子,然而惊异的发现这个纤弱的女子似乎有意外强大的腕力,无论他怎么推,就是一动不动。

    “这火不对头。”顺着黑烟的方向,弱水望见了远处隐隐蔓延过来的火光,脸色忽然有些异样——这火上面,有看不见的黑气笼罩。这不是一般的火。

    没有风,但是火势却蔓延的很快,一路顺着这条街烧了过来,烟气逼得人说不出话来。街上满是逃出来的百姓,拖家带口的乱成一团,哭叫连天。

    “姑娘!咳咳,姑娘!求你放手好不好?”怔怔看着那火光半天,弱水耳边才听见那个茶客的哀求,已经被熏得连声咳嗽,她连忙放开手,陪笑。然而不等她道歉,那个茶客一得了空,立马飞一样的逃了。

    “哎,这火分明有邪气——要是烨火在就看得出哪派捣鬼。”叹了口气,看不得满街的流离,又看着火势要蔓延到前面那家同仁堂,弱水转身便是跑进了空无一人茶馆里,拿过一个杯子沏了一盏普洱茶。

    端着茶盏默默念了几遍咒,手指点入茶水中,对着充满烟火气的天空连连轻弹。扑簌簌一声轻响,半空中忽然平白下起一场雨来。

    “哎呀!”满街奔逃的人都顿住了脚步,仰头看着万里晴空,惊喜莫名。看着那些人的脸,弱水也不自禁的高兴起来,凭着窗看着,一口喝了盏中的茶,准备含在嘴里喷出去,化出更大的雨。

    “好高明的玉清化雨术。”陡然间,忽然听到有人在背后说话。弱水吓得一个激灵,茶水呛住了喉头,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咳嗽的时候她转过身,警觉地看着背后出言的人。

    那是一个青衣束发的年轻男子,眉目清朗,正在茶馆的中间位置上闲暇的喝着茶,头也不抬地缓缓道:“姑娘可是龙虎山张真人门下弟子?”

    弱水有些震惊的看着这个人——方才进来的时候,她分明看过了、这个茶馆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后来她一直在门边凭窗施展法术,根本不可能有人再进来。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坐在那里,然而她看不见。

    蓝衫少女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阁下是何方仙友?”脱口的询问过后,弱水发觉自己大约又犯了一个错误——有邪气——虽然只是丝丝缕缕——不自禁的从这个青衣男子的眉目间流露出来。

    然而,青衣男子没有回答她的话,却只是看着窗外下雨的晴空,微微冷笑:“姑娘的玉清化雨术虽然不错,可惜却用错了地方——”

    弱水一惊回首,看向窗外,只见街上行人匆匆,慌乱恐惧反而更加猛烈起来。奇怪的是,不过是一窗之隔,虽然外面如此忙乱,然而喧嚣之声却一丝一毫都没有传到茶馆里!

    弱水心里再度紧张——眼前这个人,居然已经在她不知不觉之中,在这个茶馆四周布下了结界,隔绝开了外界和这个空间的任何联系。

    她扑到窗边,冒着浓烟探头急急看出去,不由自主惊呼了一声——雨还在下着,但是那些雨落到了火上,火势不但没有变小,反而如同有油泼入、轰然大盛!

    “对付幽冥真火,玉清化雨根本不管用。”背后的青衣男子扬眉,有些傲气的微笑了一下,“小姑娘,你道基虽然不错,可道行还浅着呢。”

    “那么你快把这火弄灭啊!烧了那么多房子,都快要烧到同仁堂了!”看着对方气定神闲的样子,弱水气不过,大嚷,“你是学道的,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火是我放的,我为什么要救?”陡然间,放下茶盏,青衣人淡淡冷笑。

    “你——你是谁?!”再也忍不住,弱水瞬的转身死死盯着他问,手指用力抓住了窗框,因为紧张,手心都冒出了微微的冷汗。这个人,好奇怪的灵力,亦正亦邪,让人无从判断。

    “你不是要找雪莲么?我这里有——”青衣人只是莫测的笑,从怀里拿出一个碧玉的匣子,打开,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雪莲花来,“我正要去见萧忆情,我们正好可以一起去。”

    “你、你究竟是谁?”不料对方竟然连自己在找雪莲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弱水更加的惊惧。忽然间,手指合并、迅速往前一划,想要破除他设下的无形的“界”,逃出茶馆外。

    然而,蓝衣少女的手还未触及无形的屏障,凭空里仿佛有看不见的大力涌来,推得她身子一直往后跌去。弱水脱口“呀”了一声,勉力想定住脚,然而连连飞退中,突然间身子却止住了去势。

    “我叫孤光。”抬手揽住被震退的少女,青衣人淡淡说着,眉间邪气一闪而逝。

    弱水的眼睛陡然一闪,再度脱口惊呼:“孤光!孤光清辉,你是拜月教的——”

    “拜月教的左护法。”青衣人接了下去,微微而笑。

    拜月教之战·白云苍狗篇(10)

    “你怎么来的?”

    森森凤尾竹下,竹林精舍的门无声无息的开了,南疆初夏和煦的风吹了进来,在软榻上咳嗽着的男子看向门口,眼神陡然凝聚。

    “喏,我正碰到这个小姑娘,她带我来的。”门口的青衣人嘴角有一丝轻松的笑意,毫不在意的拎着蓝衣少女的衣领,将她扯到身前。

    “你对她做了什么?”萧忆情看到弱水空荡荡的眼神,微微皱眉,“孤光,张真人是我请来的,他的弟子如若出了事我可推不了责任。”

    “没什么,只是小小的摄了一下她的魂魄而已。”孤光撇撇嘴,拍拍手,将弱水放开,“她不肯说你住哪儿,我只好封了她的七窍六识,直接从她的脑海里读我想知道的了。”

    “不是约了明晚在洱海边碰面么?——跟你说过、事先没有安排妥当的话,不要随便来找我!你的身份是绝密的,不容半点泄漏。”看着眼前这个人,听雪楼主更深的皱起了眉头,咳嗽着,苍白修长的手指覆上了茶盏,淡淡问,“有没有人看见你过来?包括我外面那些子弟?凡是见过你的人,都必须彻底让他们闭嘴。”

    孤光笑了起来,露出细白整齐的牙齿:“我的障眼法、对付你这样的武林高手或许不行,但是对付你那些不会术法的子弟……嘿嘿。”拜月教的左护法笑着,眼里的光芒像个小孩子,然而却有冷酷的光同时闪现,变幻莫测。

    萧忆情计划对付拜月教,时间已经不短。在派出人马渡过澜沧、进入南疆以前,他已经做过了方方面面的谋划和安排——眼前这个拜月教的左护法,便是他埋藏的最深的一颗棋子,不到万不得已、从不轻易动用。

    “清辉一死,拜月教中灵力在你之上的便只有迦若一人。”沉吟着,萧忆情看着一边弱水空洞洞的眼睛,有些感慨,然而眼神却是警醒的,“他有没有发觉你来这里?”

    孤光摇头,微微冷笑:“他这几天忙着给舒靖容治伤,耗神耗力心无旁骛,连教主要见他都不容易,哪里会顾的上别的。”

    听雪楼主眼神一闪,仿佛想问什么,却又忍住,只是淡淡问:“你今天白日下灵鹫山来、托了什么借口?”

    “不用借口。”拜月教的左护法继续摇头,“我是下山来办事的——教主派我惩罚办事不力的镇南王侧妃,所以顺路过来看看你。”

    “惩罚?”萧忆情微微一怔,点点头,“不错,我还以为有谁如此大胆,敢焚烧镇南王府——原来是你们拜月教所为。”

    “镇南王本来一贯站在我们这边,但是你这次来滇南首先买通了正妃、让王爷举棋不定保持中立,放言出来说不理会江湖的争斗——教主认为是侧妃办事不力,大为震怒。”淡淡说着,孤光在听雪楼主对面径自坐了下来,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却忽然呛了出来,眉头打皱:“咳咳——什么东西?”

    “那是药茶。”看着拜月教的左护法的表情,听雪楼主陡然笑了起来,颇为愉悦,“是我喝的——味道不好吧?”

    “呵,那是人喝的么?”孤光连连呸了出来,苦着脸,“你这个人,活的确实不容易。”

    萧忆情的脸色,陡然也是一静。

    “不容易也要活。”淡淡的,听雪楼主拂袖站起,看着窗外,“谁都活的不容易。”

    顿了顿,他转过头来,眼神闪烁,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她如今怎样?”

    “谁?”孤光显然一时间没有接上半天前说的那句话,怔了怔,看着听雪楼主的神色,才恍然回过神来,“你问她?靖姑娘该没事了。不惜动用了圣湖的力量,迦若这一次很是耗费了心力,从没见他这样把一个人当一回事。”

    说着,拜月教左护法眼中陡然有惋惜的神色,嘀咕:“可惜,他居然就这样白白的消耗自己的灵力……这样的灵力,该好好积蓄起来才是嘛!”

    没有听对方后面喃喃自语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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