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元眉头一皱,“皇上?”
“你醒了?”颖帝醒来,站起身看着她,松了一口气。
莫小元将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他的气色也不差,根本没有一点受伤的样子。
“你的伤?”
颖帝摇了摇头,“朕没有受伤。”
真的?莫小元心神大松,看到他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才终于相信。
松了一口气的莫小元扑进颖帝的怀里,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不知道我多害怕你受伤。”她双手环住他的腰身,享受着他久违的温暖的怀抱。
受伤的到底是谁?
颖帝拍着莫小元背,犹豫了一下,道,“小元,有些事情朕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什么事?”莫小元抬起头看着他,从他脸上看到内疚的神色。
颖帝的眼神闪了闪,却没有开口。
“怎么了?”莫小元疑惑,看着他的神色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颖帝松开环住她的手,走到窗前背对着她,淡淡的声音低低地喃道,“其实,朕希望受伤的是朕。”
他的声音很低,莫小元却隐约听到了。
受伤?听他这么说,还是有人受伤了?不是皇上那是谁?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她明明亲眼看见皇上受伤的呀……
莫小元满心疑惑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拉开门,是茵红站在外面。
“茵红!”莫小元惊叫一声扑过去将她抱了个满怀,“我想死你了。”
茵红不动,也不说话,只任她抱着。
莫小元觉得不对劲,从来没有见这样的沉默的茵红。
“怎么了?”莫小元放开她,担心地问,为什么今天每个人神色看起来都不太正常?皇上是这样,茵红也是这样。
茵红撇开头去,一会才开口,“你,去看看仁净吧。”
“仁净怎么了?”
茵红也不答,拉起她的手便走。
跟着茵红来到仁净的房前,还没有推门门便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一名丫环模样的女子从里面走出来,她的手上端了一盆水,那盆水竟然又红又黑,透着一股血腥味,让人一闻便觉得反胃。
莫小元吃了一惊,这是?
仁净?!
受伤的到底是谁?
向里看去,桌子旁坐着萧然和一名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子,那名女子神情冷淡,目不斜视,长相虽然很是平凡,但因为她身上的这种冷然气质反倒更能让人过目不忘。
这便是清风的真面目,她就是长得这么平凡,虽然她有绝世易容术,却从来不会把自己易容成美艳的女人。
莫小元走进房里,一眼便看见躺在床上的仁净,盖着被子,紧紧闭着眼睛,脸色乌青,半条腿露在被子外面,下面垫着的白布被染得血迹斑斑,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坐在床前的大夫正在给仁净的腿包扎,是一个年轻男子的背影。
莫小元呆住,为什么受伤的是仁净?
她想不明白。
可是现在,这些都已经变得无足轻重,最重要的是他的伤势。
“他的伤……怎么样了?”莫小元走到床前,轻声问着大夫,眼睛一直看着仁净,看到他这样子,只觉得心里无比难受。
那年轻的大夫头也不抬,仍是低着头替仁净包扎伤口,“没死成算他命大了,他中的可是蜂蛰毒,还好清风及时通知我赶到,更幸运的是他的师姐内功了得能够配合我下药替他逼出毒血。”
耿于怀的声音很是湿润好听,却没有什么感情,像是照本宣科一般,也许是他看病看得多了,什么样的病情没见过,遇见仁净这样的也并不觉得稀奇。
听他这样说,莫小元才觉得松一口气,却又听这把湿润好听的声音道,“可是……”
接着顿了一顿。
受伤的到底是谁?
耿于怀说了一句“可是”之后,习惯性地顿了一下,因为接下来说的内容有一些残忍,要让听的人做好心理准备。
莫小元本来稍稍放心了些却又听那大夫说了一句“可是”,顿时觉得心惊肉跳,可是这个词,往往是转折点,好事可以变成坏事,坏事可以变成好事,往往都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命是保住了,他的腿算是废了。”耿于怀温温润润地说来,听他平静温和的声音并不让人觉得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可是,他这个温和声音里透露出的信息是,仁净的腿算是废了?
“你说什么?”莫小元似乎是听不太清楚,又似乎是不愿意相信。
没有人回答,耿于怀只是低头继续替仁净包扎,屋里的另外几个都沉默着,茵红倚在门边望向窗外,萧然像根木头一样坐在桌边,清风依旧神情冷淡喝着茶,看起来都很事不关己,还是他们在莫小元之前就已经得知这个消息了,所以现在再次听到才能够这么平静?
“他的右腿残废了。”温温润润的声音又说了一遍,他缓缓说来,声音里仍是没有半分痛楚。
可是听的人,心里却被掀起了狂风巨浪,莫小元呆呆地看着仁净,他昏睡着,她心里的哀伤像决了堤的洪,漫天漫地地滚滚涌过来。
右腿残废了是什么意思?
是说他以后都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跟她打打闹闹,再也不会屁颠屁颠地追在她后面,再也不会在她敲他脑袋的时候像兔子一样跑得飞快?
受伤的到底是谁?
还是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在她面前露出娃娃脸的很是欠揍的笑脸表情?
他此刻,嘴边竟然长了一圈胡碴,脸颊消瘦,再也不像娃娃脸,看起来痛苦又颓废。
随着哀伤滚滚而来的还在热泪,克制不住的眼泪。
这几天她所流了太多的眼泪,眼泪竟然像有了自己的意志一般,想掉的时候就自己掉了下来,而她想停的时候,却怎么也停不了……
莫小元忽尔一转身冷着脸大踏步向外面走去,走到茵红身边时拿过她的长鞭,“那个人在哪里?”活着她就要鞭死他,他要是死了她就要鞭尸!
茵红一怔,被她凶狠的表情吓到,却很快反应过来,手一指,“关在这边的最后一间房。”然后跟在莫小元身后走过去。
她知道,莫小元要去找石虎,这盘帐是该好好算一算的时候了。
门外守着两个侍卫,看见元妃娘娘大步走过去,两人均有点不知所措,“属下参见元妃娘娘。”
莫小元不加理会直接要推门进去,侍卫伸手一拦,很是为难地道,“娘娘,里面关的可是重犯。”这种人实在不是娘娘应该见的。
冷着脸的莫小元扫了两人一眼,侍卫随即低下头乖乖地退到一边。
只因为元妃娘娘的眼神太吓人了,透着又凶又狠的恨意,任谁见了都会不由得畏惧。
莫小元手执长鞭砰一声一脚踢开门,力道大得两扇门猛了开了以后又弹回来再弹回去。
活着鞭死!死了鞭尸!
屋里的窗户关着,阴阴暗暗的,只有丝丝缕缕的亮光透进来。
石虎四肢张着被吊在一面墙上,明显已经被严刑拷问过了,衣衫破破烂烂,长发披散着扫住了脸,身上隐约可见伤痕。
屋里透着血腥味,却并不让人觉得害怕恐怖,反而让莫小元觉得一阵兴奋,他越是伤得惨,越是让人开心。
莫小元冷眼看着他,他垂着头闭着眼,大概是昏了过去。
“给我端一盆盐水过来。”她对着站在门口的侍卫下令,侍卫应了一声“是”便匆匆走了去。
茵红走进来双手环着胸看她。
侍卫很快端了一盆盐水过来,莫小元接过哗啦一声将盐水泼向石虎。
石虎被浇了个落汤鸡,本就浑身都是伤痕,如今又被一盆盐水泼了个正着,浑身伤口越发痛得厉害,痛得他醒过来喘着粗气动了动手脚。
莫小元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亮光顿时透进屋里,光亮里还可以清楚地看见灰尘在飞舞。
感觉刺眼的石虎抬起头来闭了闭眼睛又垂下去。
莫小元冷哼,“你最好在明亮的地方接受你的惩罚!”
说着挥开茵红的长鞭一鞭鞭向石虎右腿膝盖关节处,“这一鞭,鞭你自寻死路竟敢伤了仁净!”
“啊——”石虎痛呼,觉得这女人一定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盐水顺着涌进新的伤口来更痛得令人发狂。
“啪”长鞭清脆的声音又再响起,这一次,是鞭向他的心脏。
“这一鞭,鞭你蠢到自不量力要杀皇帝和元妃!”
活着鞭死!死了鞭尸!
莫小元恨恨地鞭打着石虎,“还有一鞭,老娘看到你这副觜脸就是不高兴!看你前面就想鞭你后面!”
“接下来,就是没有理由想鞭你!”
空气里传来啪啪的声响,长鞭一下一下落在石虎的身上,本来就重伤的石虎现在更是奄奄一息。
萧然和清风来到门口,萧然一看石虎半死不活的样子急忙过来阻止莫小元,“元妃娘娘手下留情,他还留待审问。”其实审也审过了,但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因为也担心他还有其他的同党,所以一定要确保审问清楚才能判他死刑。
莫小元停了手,背对着萧然,道,“留他的命可以,不过……”
“还有最后一鞭!”莫小元狠声说着长鞭一挥,正正狠狠打在石虎胯下——
“噢——”石虎痛得面目狰狞全身都想要痉挛缩成一团,却被绑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所有人一怔,这,确实够狠……
哼,莫小元冷哼一声才住了手,收起长鞭并把长鞭扔给茵红,茵红接住。
但真正让人吃惊的却是莫小元接下来所说的话,让所有人都怔愣不已。
“放了他。”
她竟然,说要放了石虎?
就连一向冷淡的清风,也不由得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娘娘是什么意思?”萧然摇着头,不相信也不赞同。
茵红本来转身要回仁净房里去看看,刚踏出一步便听到背后莫小元说“放了他”这样的话,脚下一转又转了回来,她没有听错吧?她也没有说错吧?
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想法?
放虎归山?
谁能够想到呢?上一刻还狠狠鞭打着石虎恨不得一鞭要了他的命的莫小元,下一刻却说出“放了他”这样的话来。
所有人都一脸疑惑,莫小元难道原谅了石虎?她不恨他?
可是,她怎么可以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来?就算她不恨她,她仁慈要放了石虎,那么仁净呢?!
废了一条腿的是仁净!她凭什么说出“放了他”这样的话来!
这样,怎么对得起仁净!难道仁净的一条腿就这样白白牺牲了吗!
“恕下臣难从命。”萧然低着头,拒绝道。
且不说仁净是被石虎所伤,就算以整个朝廷的立场出发,石虎也是万万放不得,像这样有造反之心的人,放了他,岂不是放虎归山?
这一次算是剿灭了黑衣党,谁知道下一次又是什么党呢?
皇上的安危可不是可以随便拿来开玩笑的。
清风看了看萧然,又看了看莫小元,干脆坐下来打算慢慢地听个究竟。
茵红还是双手环着胸,皱着眉看疑惑地看莫小元,从她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来,突然觉得现在的莫小元跟以前的莫小元大大的不一样,以前的莫小元把什么都写在脸上,让人轻易一眼就看出她心里所打的小主意来,可是现在,她竟然也学会了深藏不露,也学会了不把心里所想的表现在脸上。
实在很是让人琢磨不透,她到底,为什么要放了石虎呢?
难道她和石虎是一伙的?不不不,绝不可能。
那么……她是想用别的办法来处罚石虎?
放虎归山?
屋里,萧然和元妃娘娘正僵持着。
一个下令放人,另一个坚决不放。
“不能放。”萧然很坚持,“况且,恕下臣直言,娘娘您并没有下令放人的权力。”
听了萧然直接的话语,莫小元一怔,对啊,她是没有这个权力,一时被愤恨冲昏了头脑,她怎么就忘记了呢?
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就忘记了呢?从看见仁净伤得这么惨的那一刻起不是告诫过自己无论什么事都要冷静都要三思而后行吗?不论怎么样也不能再拖累任何人吗?
怎么能,这么简单的事情也要别人来提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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