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照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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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灯照河山-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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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院静寂几秒,师傅冲上来大喝:“抓住强盗!”

    大弟子们匆匆奔上前,松岛优子趁乱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叫颜兰玉的少年照常站在掌门身后,眉眼低垂,温婉柔顺,修长光裸的脖颈在月光下泛出细腻的光。

    强盗共有两人,戴着黑色面罩,特种部队装束,全身上下却找不出任何有关于番号和国籍的标识。

    先前那个惨叫着掉下树的男人摔伤比较严重,审问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了。后来在树上开枪的那个大概二十来岁,年轻而精壮,眼神锐利,态度冷静,倒是像个头儿。

    不论怎么审问,那男人都微笑不答,有时逼得紧了就装昏,大冬天用冰水都泼不醒。

    刑讯师傅硬撬了两天,却没从那男人嘴里撬出一句话,只能垂头丧气的向掌门复命。

    那时掌门正靠在榻榻米上悠闲的抽烟,颜兰玉跪坐在身侧为他念信。刑讯师傅请完罪,掌门微笑着敲了敲烟斗,悠闲道:“那两个人的身份和目的,其实我都知道。”

    “辜负了掌门大人的期望真是对不起,我真是无地自容……”

    “不,没关系。”掌门打断他的话,突然拍拍颜兰玉的腿。

    “兰玉会说汉语,跟他们沟通起来,应该比较方便吧。”

    刑讯师傅愣住了,颜兰玉面无表情的放下信。

    “那就兰玉代劳吧,审问完了以后,晚上再来回复我。”

    少年低声道了句:“是。”便在掌门微笑的目光里站起身,沉默着退出了房间。

    关押两个男人的牢房被设在刑堂之后,终年不见阳光,只有一个小小的通气口开在高墙之上。铁门打开的声音相当刺耳,颜兰玉走进牢房,灰尘混杂着霉味扑面而来。

    摔伤的男人在稻草堆上昏迷不醒,脸色泛出淡淡青灰。黑影里另一个身影动了动,只听铁链哗哗作响,道:“喂,小兄弟。”

    他竟然说的是汉语,而且声音是带着笑的。

    颜兰玉默不作声的看过去,只见那年轻男人赤|裸上身,穿着破烂背心,脸上血迹干涸,显得非常悍气。

    “给点水喝吧,小兄弟,渴得都要冒烟啦。”

    颜兰玉解下水囊丢过去,男人在铁链哗响里敏捷的一接,自己先不喝,而是扑过去喂给同伴,大概喂了半袋子水,才自己仰头喝了几大口,非常享受的抹抹嘴。

    颜兰玉的目光波澜不惊,等到男人喝饱了才问:“你怎么知道我会说汉语?”

    “猜的,”男人立刻撒谎,“我猜你是中国人。”

    少年没说话,半晌才简洁的问:“——名字?”

    男人笑起来。

    “——于靖忠,”他说,“两横一竖的于,绥靖的靖,忠义的忠——小兄弟,不好意思,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没有完结,这只是一个番外,张三大校那清纯的少年时代,以及老于同志那悲催的往事……



63、番外 下

    那天晚上颜兰玉回去的时候,掌门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询问杂事,松岛优子等几个大弟子跪坐在下位上,恭恭敬敬的低头回答。

    颜兰玉只在门缝里看了一眼,无声无息退到走廊上候着,看庭院池塘里反射出粼粼的月光。

    雪已经停了,空气里混杂着冰冷的清鲜,屋檐和树枝上积满了厚厚的银装,月光下仿佛琉璃寝宫一般。

    颜兰玉隐没在廊下石柱的阴影里,仿佛一个并不存在的幽灵。有个洒扫仆佣从他身边匆匆经过,竟然完全没发现他,直到走了一圈转回来拿东西,才一眼瞥见石柱下站着个雪白的影子,不由失声惊叫起来:“啊……”

    颜兰玉手快得几乎看不清,眨眼间将仆佣的嘴一下按住,惊呼被瞬间闷在了喉咙里。

    那仆佣这才看清是掌门身边那个温顺沉默的小姓,惊魂未定的喘气:“您怎么……”

    颜兰玉立刻示意他别出声,谁知掌门还是听见了,隔着纸门懒洋洋的问:“谁在外边?”

    仆佣吓得面无人色。

    颜兰玉轻轻一挥手,示意他莫出声,只管离开。然后踩着雪走上前,在纸门上叩了叩:“非常抱歉,是我。”

    “——哦,兰玉啊。”

    里边大概沉寂了好几秒,才听掌门吩咐:“既然是兰玉,就进来说话。”

    颜兰玉拉开纸门,低着头走进去,只见掌门大马金刀随便歪在茶几上,看了他便悠然道:“怎么说来着?”

    瞬间他感觉房间里好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抱歉,实在问不出什么来。”

    掌门点点头:“我也早料到了。”

    松岛优子膝行上前半步:“既然对方有可能是敌国的人,又被我们人赃俱获,就算关起来严刑拷打又怎么样呢?实在不行杀了灭口,反正外人也没法说出什么来……”

    “哎哟哟,这可不行。我们兰玉脸色都变了呢。”

    掌门声音里仿佛带着调笑,连头也没回。坐在他身后的颜兰玉脸色这才真正有些变了。

    他听松岛优子这么说的时候,心里确实有些想法,但是绝对没有表露在外。就算坐在同一个房间里面对面的师兄师姐们,可能都无法发现他一瞬间眼神的变化。

    但是背对他的掌门却这么说。

    “我……”

    “我开玩笑的,”掌门漫不经心的打断了他。

    颜兰玉默然欠了欠身,重新跪坐在男人身后。

    “那两个人杀不得,因为抓住他们的时候并没有人赃俱获。他们想要的东西,被我放在其他地方了。贸然对他们下手的话,将来可能会惹来麻烦。”

    掌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兰玉。”

    “是。”

    “那两个人先交给你看管,别放跑了。”

    “是。”

    掌门吩咐完,突然兴味索然了,只草草听弟子说了些日常的杂事,便挥手道:“散了吧。”

    颜兰玉正跪坐在门边,闻言轻轻推开纸门。几个师兄弟告了别,从门口鱼贯而出,最后松岛优子走出去,轻声道:“有劳。”

    少年合拢纸门,柔顺的发梢下看不清他的眼神。

    “嗤,他真是小姓啊。掌门把事情交给他真的没问题吗?”

    一个师弟回头看了眼透出烛光的纸门,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调笑。松岛优子还来不及开口阻止,又有人随口说:“不是很好吗?柔顺沉默的小妻子一样,也不必特意去关注吧。再说看管犯人也不是什么大事,掌门大人不像是那种会被美色迷惑心智的人哦。”

    “我知道啊,随便说说而已。不过那位小姓很有美色吗?我怎么从来没发现……”

    “太没存在感了吧。之前我也没觉得,后来无意发现的……”

    议论声渐渐远去,和室的烛光下,掌门把玩着玉质镇纸,突然道:“兰玉啊。”

    “是。”

    “缩骨术练得怎么样了?”

    “恕我愚钝,还未完全掌握。不过骨头已经松动了,再过几天就能悟出诀窍了吧。”

    掌门盯着温润碧绿的镇纸,突然笑道:“你愚钝吗?我一点也不觉得哟。出生半年便会开口叫人,两岁大小就说话流利,七八岁无师自通的学会说汉语、写汉字,这要是放到古时,你能算是远近闻名的神童了。”

    “……兰玉不敢。”

    “我们私下相处,别做得这么礼数周全了。”

    掌门突然伸手把少年的下巴一挑,凝神看了半晌,微微笑道:“兰玉,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看你的眼睛,就像看到一个历尽沧桑的中年人……”

    颜兰玉悚然一惊,条件反射抓住掌门的手。

    掌门却瞬间翻掌在他手背上摸了一下,笑眯眯道:“哟,发火了。开个玩笑而已嘛!”

    没过几天掌门出门,本来循例要带颜兰玉,但是少年在那个雪夜受了寒,不好出门见风,掌门只得算了。

    “要茶没茶要水没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趟门出得还真是不方便呐。”临走的时候掌门唉声叹气,一脸不满意的神情:“小兰玉,早点好起来哟……别拖到我回来还不好,那我就太可怜了。”

    少年连忙从榻上支起身体,被掌门轻轻按下去了。

    “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吧,我很快就回来了。这段时间秘宗门的事情就交给相田来处理,他平时做了哪些事,回来以后你记得说给我听。”

    相田是掌门的嫡亲师弟,平时就担负着内务的责任,把权力暂时交给他也说得过去。

    颜兰玉低下头“是”了一声。

    掌门走后的第二天,颜兰玉独自去了刑堂牢房。

    于靖忠和他那个手下的伤口都在恶化,但是好歹有饭吃,有水喝,精神比前两天也不坏到哪里去。

    因为掌门走了,又没人能逾矩管颜兰玉的事,所以他行动比掌门在的时候自由很多,还带了点酒过来给他们御寒。

    “如果死了的话,这就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喝酒了呢。”于靖忠虽然这么说着,还是把大半酒让给了重伤的同伴,“——哎,小兄弟,你那天说的事……”

    颜兰玉冷冷道:“这两天掌门不在,要走就趁现在了。”

    “虽然你这么说,但是我没法扔下同伴不管啊。走一个也是走,两个也是走,干脆你就把我们都放了……”

    “如果只跑了你一个,还可以伪装成你重伤我,夺走钥匙跑出牢房。但是如果加上你重伤昏迷的同伴,我怎么跟人解释自己被受了伤又拖着个累赘的你轻易打倒?”

    于靖忠毫不介意的坐在污迹斑斑又十分冰冷的地面上,手摸下巴想了一会:“唔,但是我必须带走战友,这是国安局的规定……”

    “掌门大人已经开始怀疑我了。”颜兰玉打断他,“——你没见过那个男人出手,你不知道他像鬼一样精明可怕!”

    牢房笼罩着终年不散的潮湿的霉味,阴影仿佛沉重的砖石,压得人喘不过气。

    于靖忠的眼神里带着极不易为人察觉的试探和考量,沉默半晌后突然道:“小兄弟,那天晚上我看你出手,那术施得很是不凡啊,你出生在秘宗门?”

    颜兰玉默然不语。

    “上过学吗?平时都干什么呢?我看你跟那掌门挺亲近的……”

    “我有自己的难处,”颜兰玉低声道:“你最好别打我的主意。”

    于靖忠哈哈笑着挥手说没有,立刻中止了这个话题。

    “等你逃走以后——如果你真能顺利逃走的话,”颜兰玉道,“我可以立刻给你同伴一个痛快,不让他落到掌门大人手里,不堪严刑吐出你们的机密。我能力有限,这是我唯一能帮你们做的,别再妄想更多的事了。”

    于靖忠沉默听完,仰头喝了口酒。

    “现在秘宗门主事的人是相田师叔,之前因为一些事,一直视我如眼中钉。他是个手段相当狠的人,你能不能顺利脱身还是个未知数,先替自己考虑吧。”

    颜兰玉转身想走,突然被于靖忠叫住了。

    “小兄弟,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

    “……”

    “不论如何都不放弃战友,这是我的信条。别说他现在还没死,就算已经死了,尸体也是要带回去的。”

    于靖忠把空了的酒瓶轻轻跺在地上,叮的一声轻响。

    “你肯出手帮忙,我心里非常感激。现在把你拉下水,也是我没有选择的事。如果这次真能脱身的话,我肯定不会放着小兄弟不管,要是你真因为这件事而陷入麻烦,将来我会带人回来接你的。”

    颜兰玉微微睁大眼睛,仿佛有些惊讶瞬间从眼底掠过,随即面沉如水。

    “好吧,”他听不出什么情绪的道,“我期待着。”

    掌门离开一周后的某天晚上,警报声再次响彻天空。

    那两个囚犯在被提审的时候,突然暴起杀了看守,重伤颜兰玉,夺走钥匙冲出牢房。因为掌门带走了分布在各处的大部分式神,所以那两人一路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几个佣仆根本无法阻止,他们很快踩着血路冲出了秘宗门。

    相田带着手下弟子赶到牢房的时候,只看见牢房躺着看守的尸体,颜兰玉躺在血泊里,腹部被一把长刀钉在地面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几个弟子都吓坏了,这可是掌门的小姓!掌门临走前亲自吩咐了要他“好好休养早点病愈”的!结果人家差点被捅死了!

    相田也吓了一跳,厉声吩咐:“还不快去找医生!准备抢救!你们几个去抓逃犯,快!”

    “人犯……人犯逃走了!追不上!”

    轰然一声巨响,相田抽刀砍翻了木桌,怒道:“怎么这么快?!那人已经受了重伤,又带着个昏迷不醒的同伴……”

    相田声音一顿,眉头皱了起来。

    “颜兰玉精通咒符,又有掌门的宝刀‘月泉’防身,怎么这么轻易就被一个重伤的犯人打倒了?就算犯人身手厉害,也有个昏睡的同伴,如果颜兰玉用他同伴来要挟的话,应该很轻易就拿下犯人才对……”

    一个若隐若现的可怕猜测在他脑海里瞬间成形,相田脸色沉了下来。

    “师……师叔,”松岛优子偷觑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相田嘴唇动了动,却没多说什么,半晌才阴霾道:“先去救治颜兰玉,要是他醒来,就派两个人去看着他,等掌门回来再说。”

    那一刀刺穿了少年的腹部,但是神奇的避开了所有要害,从内脏缝隙间穿了过去,所以并没有造成生命危险。

    颜兰玉醒来那天,掌门回来了。

    他在路上已经知道两个囚犯逃走的消息,倒是并不慌张,笑眯眯说了句:“我就知道。”只是在得知颜兰玉被一刀捅穿小腹的时候才露出了微许意外之色,向相田反复求证:“——捅穿了?”

    “是,掌门大人。当我们赶到的时候,颜兰玉因为失血过多,几乎已经没了心跳……”

    掌门沉默半晌,轻声道:“……真狠。”

    “实在抱歉,弟子们太过无能,没有把那两个囚犯抓回来!”

    “不,我不是说他们。”

    ……不是说囚犯吗?

    那这是在说谁呢?

    相田费解的想着,难以从掌门面具一般沉稳的脸色上看出答案。

    “还有一件事……想等掌门大人回来再做定夺。”

    “嗯?”

    “是这样的。在您离开之前曾经叮嘱颜兰玉看管那两个囚犯,但是现在囚犯却逃跑了。颜兰玉犯有失职之罪,理应按照门规加以处罚!只是他现在身受重伤,您不回来的话,我们不好擅自对他……”

    “算了吧,”掌门淡淡的道,“他已经伤得够重的了。”

    “但是!”相田膝行上前,激动道:“那两个犯人逃走得蹊跷啊!他们如何能巧妙避开秘宗门里的式神,又如何能在我们发现之前跑出那么远?肯定有人暗下襄助他们啊!再说颜兰玉明明……”

    “你想怎么办呢,相田?你明明知道我是不会亲手对他动刑的。”

    掌门微微的笑着,脸色毫无变化,甚至连说话声音都非常温和:

    “——当初他选择侍奉我而不是你,真的对你刺激那么大么,一直到今天都念念不忘?”

    “……”相田突然闭了嘴,脸色青红交错,难看无比。

    此时房间外还有几个弟子守着,虽然隔着纸门,两人说话的声音却还能隐约传来,一时所有人脸色都有点掩饰不了的怪异。

    “我……如果掌门大人下不了手,我愿意为掌门代劳!”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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