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久,许多大型攻城武器早已经荒废甚至失传,因此根本没人想到需要防备叛军的大型攻城器械。
说完任天翔调转马头就走,以免让不愿追随的将士尴尬。他听到身后响起了杂乱的马蹄声,虽不能细数,却也知道绝大部分将士都留了下来。一小队叛军追在败兵和百姓之后,虎入羊群般一路斩杀过来。虽然他们人数仅有寥寥数十人,但败兵早已经失去斗志,除了没命地逃跑,根本无人抵抗。转眼间便有上百败兵倒在了他们的刀下。
任天翔率众人迎了上去,以杜刚、任侠、洪邪等人为首的义门高手,加上乌元陀所率哥舒翰亲兵,立刻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没想到逃兵中还有一支近百人的精锐之师,尤其领头几人武功之高,令人不可想象,转眼间这一小队叛军就折损大半,剩下几人急忙落荒而逃。
“痛快痛快,老子总算出了口恶气!”焦猛连斩数人,忍不住欣然高叫,“咱们干脆再杀回城去,多宰几个叛贼再走。”
他的兄弟朱宝立刻举刀附和:“对!杀回潼关去,为兄弟们报仇!”
褚刚忙道:“不可,这几个叛军已逃回去报信,叛军大队人马立刻就会杀到,咱们得赶紧走,不然被他们缠上可就不容易脱身了。”
众人纷纷点头,望向任天翔。就见他遥望西方,沉吟道:“咱们若就这么走,根本没起到阻敌的作用,反而会引来大股追兵。”
“那公子的意思是……”褚刚忙问。任天翔看看左右,发现前方道路两旁树林茂密,他心中一动,对众人一招手:“跟我来!”
崔乾佑得到前哨的急报,说西门外有唐军近百名精锐,武功之高出乎意料。他立刻就意识到,这必定是守城主将的亲卫部队,只有这样的亲兵和精锐,才能在溃败之中依然保持着极高的战斗力。他急忙率自己的虎贲营追了上去,刚出西门数里,就见前方密林中有尘土弥漫天际,在落日的余晖下十分显眼。他急忙勒住奔马,示意众将士停步,一名虎贲营将佐不解问道:“将军为何不追了?”
崔乾佑遥指前方的密林,得意洋洋地笑道:“密林中有伏兵,人数只怕还不少。也许是来自长安的援军,想打老子一个埋伏。”
见那将佐有些不解,崔乾佑不禁骂道:“那么明显的扬尘你看不出来?看尘土的宽度和广度,伏兵只怕不下万人。速去禀报军师,让他率主力前来增援,务必将这股援军干净、彻底地消灭。”
那将佐闻言如飞而去,没多久司马瑜便率大队人马赶到。崔乾佑迎上前,得意洋洋地禀报:“前方有唐军埋伏,已被本将军一眼看穿。军师来得正好,咱们各率五千人马从两侧迂回包抄过去,务必将这股唐军全部歼灭。”司马瑜目视远方,冷着脸没有说话。一旁的辛乙低声道:“给我两百精锐,我去将任天翔给公子抓来。”
司马瑜默然片刻,道:“不,命令大军原地休整,两天后再向长安进发。”
“休整两天?”崔乾佑不解,“为何不尽快攻取长安?”
司马瑜嘴边泛起一丝揶揄的微笑,淡淡道:“崔将军既然知道前方有唐军埋伏,在没有摸清唐军实力和企图之前,咱们当然不能轻举妄动。”崔乾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还想再问,却见司马瑜已转身回城,他只得对副将摆摆手:“传令下去,休整两天,后天一早向长安进发!”
副将高声答应,立刻令令兵吹响号令,晓喻全军,原地休整待命。
“看!叛军停止追击了!”密林之中,在树上嘹望的小泽压着嗓子兴奋地轻呼。乌元陀等人应声勒马停了下来,他们的坐骑已经累得大汗淋漓,尤其马尾上还拖着长长的树枝,对马力的消耗更的迅速。听到叛军停止追击的消息,便都趁机停下来喘口气。
任天翔在任侠的帮助下爬上树端,举目向潼关方向张望,但见叛军已经收兵回城。小泽在一旁赞道:“古有诸葛亮空城计吓倒司马懿三十万大军,今有任天翔疑兵计惊退司马瑜数万精兵,公子比那诸葛亮一点不差。”
任天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司马懿被空城计吓退,那是因为诸葛亮对他还有用处。司马瑜被疑兵计所阻,显然也是因为自己对他还有用。这疑兵计也就只能吓吓有勇无谋之辈,骗不了精明过人的司马瑜。不过他也没有说破,只对在另一棵树上嘹望的任侠摆摆手:“收兵!”
任侠吹了声口哨,所有将士口哨相传,很快就重新聚拢过来。
任天翔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在心中暗自叹息:原来这些就是墨子寻找的忠勇义烈之士,即便在败逃之中,也愿意将机会留给别人,将危险留给自己。他目视众兵将缓缓道:“相信大家都知道,哥舒将军是因何而败,我要去长安为哥舒将军讨个公道。愿意追随的就跟我走,另有打算的我任天翔也不勉强,以后有缘再见,咱们还是朋友。”
众兵将先是有些惊讶,但没有一个人离开。就见乌元陀越众而出,对任天翔沉声道:“公子这话是不相信咱们?当初哥舒将军令咱们追随公子,就说过要视公子如他,何况公子是要为哥舒将军讨个公道,咱们岂能弃你而去?”众亲兵纷纷点头,脸上有着同样刚毅和坚决。
任天翔不禁颔首道:“好!咱们一起去长安!”出得密林,他忍不住回首遥望潼关,并在心中默默道:潼关!我任天翔一定还要回来!想到此处,他立马扬鞭策马,一行人紧跟在他的身后,往长安方向纵马飞驰……
潼关失守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长安,令朝野震动,人心惶惶。犹豫边令诚最先率两万大军逃回长安,将潼关失守的责任推到哥舒翰和任天翔身上,因此他不仅没有因不战而逃被治罪,反而受到玄宗的赞赏和嘉许。
杨国忠对潼关失守早有所准备,趁机进言请玄宗巡狩巴蜀。那里是他的封地,整个益州的官吏几乎都是他的心腹,他可以借机挟天子李令诸侯,将玄宗彻底控制在自己手中。
玄宗早已没有年轻时中兴大唐的勇武和智谋,不顾太子李亨等人坚守长安、以待勤王之师的建议,仓促决定西狩巴蜀。当天夜里,玄宗留下边令诚统领两万潼关败军和部分御林军守卫长安,自己则带着部分皇亲国戚和文武官员,在三千御林军的保护下连夜出西门,向西逃往益州。
当任天翔赶到长安之时,才知玄宗已经逃离长安。由于玄宗所带的队伍庞大繁杂,根本瞒不住人,因此任天翔很容易就打听到他们逃离的方向,他想也没想,立刻带着众人追了上去。
由于逃难的队伍庞杂,其中不少是娇生惯养的妃子贵妇,哪里经受过千里跋涉之苦?所以任天翔等人虽然晚来了一天,却也在兴平县境内追上了逃难的大军。御林军见任天翔等人,立刻迎上来喝道:“什么人 ?'…3uww'”
任天翔对乌元陀低声了几句,乌元陀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迎上前答道:“咱们是从潼关撤回来的部队,听闻圣上巡狩益州,所以急急赶来护驾。”
那御林军将领见众人衣甲和神情,确实是潼关逃回的败军无疑,便道:“你们要随圣上去益州可以,不过咱们没有多的给养,所以你们得自己解决。”乌元陀忙陪笑道:“那是自然,末将不劳将军费心。”
那将领见乌元陀如此忠心,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便丢下一句话:“那你们便在咱们后方殿后,没我的命令不得接近圣上和诸位大臣。”
乌元陀连忙答应,众人便跟在逃难的队伍之后缓缓而行。天色将晚时,队伍在马嵬坡驿站停了下来,玄宗和少数皇室宗亲以及重臣住进了驿站,大部分大臣只能住在御林军将士的营帐之中。
御林军将士多为汉中人,对于逃离家乡去千里之外的巴蜀,将家乡亲人丢给叛军屠戮蹂躏,自然是充满了不甘和愤懑。任天翔在营中巡视一圈,便知道御林军将士积怨已久,现在只需要最后一点火星。
他回到自己营中,将乌元陀等人招来问道:“哥舒将军因何兵败?”
众人纷纷道:“都是杨忠国这奸贼,对将军心怀猜忌,鼓动圣上强令将军开关出战!”任天翔再问:“你们想不想为哥舒将军报仇?”
众人纷纷点头:“怎么不想?咱们恨不能将那奸贼斩成肉泥!”
任天翔颔首:“很好,现在咱们就去杀了那奸贼,为哥舒将今年报仇。”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一时哑然无语。乌元陀小声道:“御林军有三千多人,咱们要杀杨国忠,只怕力有不逮。再说这是犯上作乱的举动,就算成功也难逃株连九族的重罪。”
任天翔微微笑道:“咱们要自己去干,当然不能成功,但是现在御林军对杨贼也是怨声载道。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去拉拢、鼓动你们认识的老乡和朋友,将他们对杨贼的仇恨变成行动。”
众人开始有所醒悟,乌元陀点头道:“御林军左将军李晟,曾经与咱们在陇右一同抵御过沃罗西人,为人正直仗义,跟末将也有些交情,我悄悄去找他,或许能通过他鼓动御林军。”
“太好了!”任天翔点头笑道,“那大家就分头行动,不过为了彻底激起御林军的怒火,咱们还得演一出苦肉计,需得乌将军找个机灵的老兵,且要是这汉中土生土长的老兵。”见乌元陀有些不解,任天翔示意他附耳过来,然后对他耳语片刻,乌元陀恍然醒悟,连忙点头道:“公子放心,我这就照你的吩咐去办。”待众将士分头离去后,任侠忍不住问:“现在咱们做什么?”
任天翔沉吟道:“你们去打探李泌的住处,我要尽快见到他。”
虽然是逃亡途中,一切只能删繁就简,但杨国忠依然享受了一桌还算丰盛的晚餐。他剔着牙正要将剩菜剩饭赏给吓人,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喧嚣,他不悦地问:“怎么回事?外面为何如此吵闹?”
有家丁进来禀报:“是随咱们一同逃离长安的各国使臣,他们声称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嚷嚷着要圣上给解决饭食。”
杨国忠这才想起,自己光顾着张罗皇上和一帮王公大臣的晚餐,忘了各国使臣。他缓步来到门外,对十几个来自世界各地的使臣道:“大家不要吵,咱们走得匆忙,所带粮食供应圣上和一帮王公大臣就已经捉襟见肘?不过考虑到你们也是大唐的客人,我杨国忠便私人提供给你一些食物,略尽地主之谊。”
说着他回头对家丁吩咐了几句,那家丁如飞而去,不一会儿就将杨国忠吃过的剩菜剩饭端了出来。众使臣饿了一天,突然见到食物,纷纷上前致谢分食,谁知混在众多使臣中一个老兵,却突然扔掉一盘分给他的剩菜高叫:“杨相国自己吃香喝辣,却将剩菜剩饭赏给咱们?当咱们是要饭的不成?”
众使臣原本饿极,本无心计较食物好歹,但现在被人喝破,便都不好意思再吃。杨国忠见状不禁呵斥道:“你是何人 ?'…3uww'为何混在各国使臣中闹事?”
那老兵昂然道:“我是潼关前线捡了条命回来的老兵,现随御林军保护圣驾西巡,你们不给咱们食物,我只好混在各国使臣中找相国要点粮食果腹,没想到你竟然以残羹剩饭糊弄咱们!”
杨国忠见各国使臣面色不豫,不禁恼羞成怒,喝骂道:“你一个潼关败兵,圣上没有治你罪就已是天大恩惠,本相国可怜你赏你一口饭,你爱吃就吃,不吃就滚蛋,再在这里喧哗吵闹,小心军法伺候!”
那老兵闻言,猛然将剩菜扔到杨国忠身上,喝道:“留着你的剩饭喂狗吧,老子不是狗!”杨国忠位极人臣,哪被一个小兵如此羞辱过?不禁气急败坏地高喊:“来人,给我绑了狠狠地打,打到他哭喊求饶为止!”
几个家丁应声冲上前,七手八脚将那老兵绑在驿馆外的拴马桩上,抡起马鞭就是猛抽,那老兵虽劈头盖脸被抽得体无完肤,却兀自叫骂不绝:“好你个杨国贼,竟然殴打我护驾的兵卒,我就是做鬼也决不放过你……”
那部下去后没一会儿就回来禀报:“将军,杨家不放人,还说,还说……”李晟见那部下吞吞吐吐,不禁剑眉一扬:“还说什么?”
“还说将军也不掂掂自己斤两,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那部下愤然道。
李晟眼中隐然闪过一丝锐光,却不动声色道:“走,咱们都去看看。”
一帮御林军兵将跟在李晟身后,循声来到驿馆大门外,就见那老兵已被杨府的家丁抽得血肉模糊,却犹在高声叫骂。御林军众兵将原本就不想离开家乡,将家中亲人留给叛军,今见一个同乡受辱,顿时群情激奋,纷纷指责那杨府的家丁,要他尽快放人。那家丁见御林军人多势众,顿时犹豫起来,一旁督刑的杨府管家忙上前喝骂道:“你们想干什么?相国处罚的人你们也敢管?还不快滚!”说着抢过家丁的马鞭,挥鞭向领头的李晟抽去。
李晟一伸手便夺过管家的马鞭,冷冷地盯着他没有说话。那管家一向骄横惯了,哪里想到有人竟敢顶撞自己?不禁勃然大怒,拨出刀指着李晟,色厉内荏地喝道:“你想干什么?莫非是想造反不成?”
李晟尚未说话,他身旁的乌元陀一脚便将管家踹翻在地,劈手夺过他的刀,厉声喝道:“老子今日便反了!咋了?”
李晟抬手夺下,递还给管家道:“我兄弟一时冲动,还望大人恕罪。”那管家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惊魂稍定,立刻色厉内荏地喝道:“说声冲动就完了?要想本管家赎罪,便将他绑了,与那顶撞相爷的老兵一同受刑!”
李晟回头看看乌元陀,对身旁的部下一摆头:“将冒犯管家大人的家伙帮了,给管家大人送去!”两个部下犹豫着没有动,就听李晟一声断喝:“还愣着干什么?要我亲自动手不成?”两个部下只得上前将乌元陀绑了起来,乌元陀没有挣扎,只望着李晟惨笑道:“李将军若要治我之罪,小人无话可说,只盼李将军以大局为重,早下决心!”
李晟没有说话,只示意部下将乌元陀绑到另一根拴马桩上。眼见相府的家丁开始鞭笞乌元陀,他却对部下一招手:“走!”
众兵将虽心有不甘,但惮于他往日威信,只得随他愤愤而去。不过众人皆是不服,正待动问,却听他平静道:“叫上所有兄弟,见龙武大将军!”
众人随着李晟来到御林军统领、龙武大将军陈玄礼帐外,李晟率众跪倒在帐前,与众兵卒齐声高呼:“老将军在上,末将求见!”
龙武大将军陈玄礼,是与玄宗一同起事诛杀后党,夺回李唐江山的老将,经一日奔波早已歇息,听到兵卒的叫喊披衣而起,出帐见众兵卒都跪在帐前,不禁吓了一跳,失声问:“你、你们这是干什么?”
李晟朗声道:“请老将军力挽狂澜,诛杀祸国殃民、害圣上颠沛流离的国贼杨国忠!”陈玄礼失声道:“李晟你、你疯了?”
“我没有疯,国贼杨国忠有三罪,每一条都足够死上十回。”李晟说着环顾闻讯聚集而来的御林军将士,朗声道,“第一,因一时猜忌便唆使圣上杀高、封两元大将,害潼关守军离心离德;第二,因一己之私强令哥舒将军开关出战,终酿成灵宝大败,令潼关失守;第三,唆使圣上弃长安和关中百姓不顾,丢下江山社稷避祸巴蜀,动摇大唐根基,致使天下大乱。有此三罪,难道还不该死?”陈玄礼尚未开口,就听众兵将齐声高呼:“该死!该死!”
李晟待众人呼声稍弱,又道:“在国家如此危难之际,杨贼还作威作福,竟为一时之愤鞭笞部卒,甚至杨府一个小小管家,也敢肆意欺凌羞辱我军中将领,将他绑在驿馆外殴打,试问如此国贼,该不该杀?”
“该杀!该杀!”众兵将齐声应和。李晟回首望向陈玄礼,朗声道:“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