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剑当空 一至三部全+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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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剑当空 一至三部全+番外-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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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剑笑了笑,“雪梨生津,冰糖润肺,银耳明目,杏仁静心。我劝陛下也喝一些。” 
堡主叹口气,“看你样子,一点也不像是要去赴死,倒好像要去赴宴。难怪国师和总管坚称你定有阴谋诡计,要反戈一击。” 
名剑很诚实地答,“只不过是我所练的内功,要求平心静气、无忧无惧;久而久之,便习惯了。” 
堡主却做不到平心静气。他脸上微红,昨夜饮过的酒,现时有一点醉了。 
“名剑,朕未登基时,曾在江湖上微服行走。那时蒙你照顾,在你庄子里住过,也喝过你的酒,承你指点过一招半式。今世今日,这件事纯是笑三少惹出来的祸,跟你本来没关系。你若肯现在说一句不管了,朕便信你,立即征召天下名医为你疗伤,亲自送你回名剑山庄休养生息,保你仍是武林名宿、江湖明星、高枕无忧、富贵一生。如何?” 
名剑叹口气。 
堡主脸涨得通红。这已是他尽力说出的一段最宽容的语言。 
但名剑的表情与叹息,分明已将他的慈悲视如草芥,摔碎下地。 
堡主的牙齿咬得格格响。“……好,你要记得,朕是个好皇帝,朕本不愿意杀你。” 
他直直走去案上,大笔挥了几下,签下圣旨,高叫。 
“来人!持朕金牌,即刻将名剑解去午门!” 
名剑轻轻道,“陛下……” 
堡主一喜,“怎么了?有什么遗言要对朕说?” 
名剑道,“雪梨汤炖好之后,须盛在琉璃盏中,配以素银勺。……此外,我行动不便,请遣十五岁以下的处女,伺候饮食。” 
那语调神色,倒好像他才是皇帝。 
就在此刻。 
变生肘腋。 
午门方向竟传来了轰然巨响。 
整个宫殿都在颤抖。大殿的横梁上,灰尘簌簌而落,地上的青砖也似要裂开,盈盈晃动。 
炮轰。 
是炮轰引起的震动。 
几队侍卫冲了进来。 
“陛下,有人炮轰午门!” 
堡主震怒。 
“炮,炮轰?还炮轰——午门?!反了,都反了!”他气急。“你们还不去缉拿反贼,在这里做什么!” 
“回皇上,国师和总管已赶往午门。臣等负责护驾……” 
“废物!朕不需要你们护!”堡主指着名剑的鼻子,“这里只有一个残废,朕有手有脚,安全得很!全都去午门,把笑三少抓回来!把朕的铜炮夺回来!” 
侍卫领命而去。 
堡主气得瘫坐在龙椅上。“——名剑,你死也瞑目了。笑三少果然强自涉险来救你。真是可叹呀,午门外明晃晃的一万精兵,竟还敢来,哭着喊着要给你做陪葬。” 
名剑侧首凝望着殿门外扬尘纷纷。 
一个怯生生娇滴滴的声音。 
“陛,陛下,名公子的雪梨汤已经炖好。” 
扬尘飞止,稚气未脱的小宫女捧着食盘,跪在殿门口。 
名剑望着那食盘,叹口气。“只有一碗。” 
堡主不怒反笑。“朕不和你抢。苍溪梨对吧?朕已经知道了。以后宫中全改用苍溪的梨,再有赵州梨,见一次斩一次——你跪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进来伺候名公子吃饭、上路?” 
“是……奴婢遵命。” 
小莲捧着食盘,小心翼翼地进来。 
果然是琉璃碗,素银勺。 
小莲盛起一口。“公子请用……” 
梨子汤滚烫。 
小莲细心温柔,将手中汤羹抬起来,吹了一吹,然后才送入名剑口中。 
堡主正想冷笑着说,明明是我的宫女,竟对你如此温柔云云。 
忽然觉得脖子有些痒。 
下意识伸手去挠。 
却挠到一枚很细的,好像头发丝一样的软针。 
“你——你——” 
他指着小莲,又指名剑,一时间喉头喀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那边厢,薛红叶已从横梁上翻了下来。 
“行了。弥千针,我负责小的,你负责名剑,我们需在第七声炮响之前离开大内。” 
小姑娘哪里还有十来岁的神气?神色间满是孤傲风尘。“薛红叶你瞎了狗眼?名剑早已用锁固之法凝住自己的筋脉,此时妄动,便真手脚皆废了。” 
薛红叶呆在当场。“那,那怎么办……” 
小莲冷笑,“还能怎么办?接呀!” 
薛红叶跺脚,“六声炮响……四条筋脉?罢了,拼此一生医名了!名剑,你忍忍,缝合筋脉时会有些痛楚。” 
名剑声音沉沉,只答了一句话。 
“先接手腕。” 
先接手腕,他便能用剑。 
只要能用剑,他便不能走动,亦可叫天下人,不得近身! 

(22) 
要挑断手脚筋脉,只需要一刀。 
如果下手准确,不会有多深的伤口,甚至也不会流太多血。 
但现在薛红叶却不得不跪蹲下来,沿着筋络方向,以一把灼烧过的利刀,将名剑手腕上本来并不严重的伤口纵向切得很深,几可见骨。 
“我说弥千针,你……你闲着没事,就不能和名剑聊聊天么?” 
薛红叶检视伤口,紧张得呼吸粗重。 
化名小莲,被薛红叶称为弥千针的小姑娘冷冷从怀中摸出一个扁酒壶,喂到名剑口边。 
“多喝两口——接合的时候绝不可以动。” 
“放心。”饮下烈酒的名剑面上浮起淡淡红晕。 
“他说放心你就可以放心了——你还等什么?” 
轰隆一声,第二声炮响震动。 
薛红叶哼了一声,“你以为我等什么?要是接脉时这样震,你还想奢望名剑再使剑?” 
他口头与人斗气,手上不停。细细金针探入名剑手臂深处。 
弥千针亦知此时是紧要关头,屏住呼吸。 
薛红叶双手持针,用力控制,乃至于微微颤抖。 
鲜血沿着名剑的指尖一滴一滴流到青砖地上。 
时间似很漫长。 
名剑突然轻呼了一声。 
薛红叶面带喜色。“成了!” 
弥千针用锦帕为名剑拭去额上冷汗。 
“薛红叶你就不能轻手些?” 
薛红叶笑道,“你以为名剑忍不住痛?他不出声,我哪里知道对与不对。” 
他此下轻车熟路,又取出细细金丝,与大大小小的刀具,埋头施术。 
片刻之后,大功告成。 
“你试试看,现在应该已经可以握剑——但仍需保养,最好最好,三个月内还是勿与人动手。”薛红叶往伤口洒以药粉,再以层层纱布将名剑半条手臂裹起来。“这是我毕生收藏中最好的续断之药,白天无事,夜晚如有酥痒是好事。” 
他骄傲地直起腰来。“说起来,名剑啊,其实你未必要这么逞强。就算你不凝结筋脉,任其恶化,我也至少有三种不同的法子能治愈你。” 
名剑试着慢慢弯曲手指。“你那三种不同的法子,彻底治愈,要废多久?” 
薛红叶思忖了下,“快则一两年,最慢也就是三五年。” 
名剑笑了笑。“我若是十八岁的年纪,父兄尚在,必定考虑你的提议。” 
薛红叶愕然无言以对,只得道,“如今强接见效是快。但到你老了之后恐怕是后患无穷……” 
“到时候再来光顾你便是。” 
弥千针叹道,“有几个江湖人能长命百岁颐养天年?薛红叶你莫要再废话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腰间解下一把软剑,递到名剑手中。“这是昨夜彩衣偷出来交给我的。你看看还能用不?” 
名剑凝视手中无比熟悉的软剑。 
手腕略微转动。 
青丝光华如旧。 
“——谢谢。” 
内力贯注。 
青丝瞬间发出龙吟之声。 
薛红叶急叫。“喂喂喂,等对敌时再这么用力成不成?能养则养啊!” 
名剑听若罔闻,翻腕试画了几个剑招。一时间剑光流转,耀人眼目。 
炮声又起。 
薛红叶果断不理会自娱自乐的名剑,直接往地上一趴,开始为名剑接续右脚的筋脉。 
弥千针凝视他屁股撅得老高的身影,眼神不自觉流露出一丝痴意。 
回过神来时却见名剑望住她神情。 
弥千针连忙低头故作姿态。“……那个,呃,名剑,你要不要再喝些梨子汤?” 
名剑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温暖笑意。“弥姑娘亲手煮的,还是留给红叶先生罢。” 
弥千针轻啐一声。“给他?给他喝还不得再加个百八十味毒药先说。” 
薛红叶施术颇为顺利,轻松趴在地上答,“你别以为我闻不出来。你自作主张在梨子汤里加了人参,却不知道名剑现在虚不受补,不宜多喝。一会儿还是便宜我得了,省得我手抖。” 
弥千针冷哼。“狗鼻子还真灵。” 
却听殿外忽然有人鼓掌。 
“本座身边,怎么就没有这么灵的狗鼻子,以至于让‘千面玉魔’弥千针混了了宫中,竟还浑然不觉呢?” 
弥千针一震之后。 
下意识向前半步。 
提神凝气。 
薛红叶屁股一震。 
——但手未抖。 
不但未抖,还飞快加速。 
名剑神色未变。 
他手中青丝,如毒蛇一般,柔顺地归于他怀中。 
但红信巍巍,几要扑出洞去,择人而噬。 
花烟茉率着身后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如林高手,正一步一步,走上大殿门口的石阶。 
他身上宫装染着焦黑尘土。 
但面上表情之狠毒狰狞,却是未曾一见。 
“笑三少的铜炮伤了冯萧萧。” 
他的声音中饱含滔天愤怒和怨毒。 
“名剑,你若不回剑自裁,便等着被千刀万剐,搓骨扬灰罢!” 
名剑微微一笑。 
“要我回剑自裁的,你不是第一个。亦不会是最后一个。只是,从前说过此话的,现今已全部躺在地府。” 
剑拔弩张。 
薛红叶终于长舒口气,从地上爬起。 
名剑缓缓站起来 
一手,一足。 
一剑。足矣。 

(23) 
名剑所立之处,并非大殿正中,距离花烟茉的大军也不是最近。 
斜前方站着弥千针;地上躺着小皇帝;就连薛红叶也略比名剑靠前些。 
但名剑一举起剑。 
众人都有一种奇怪的感受——在殿内众人与花烟茉的大军之间,划出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花烟茉脚步一滞。 
剑气森森。 
名剑曾经说过的那种,不到最后关头不会屈服的最可怕的反扑,便在剑气之中,凝聚成为实体。 
花烟茉的脸色变得吃力,并凝重。 
无声无息间,他垂在两侧的双手十指之间,带着惨白色泽的骨钉悄然出现。 
但花烟茉不敢抬手。 
名剑亦未进逼。 
短暂的僵持。 
花烟茉所率的众高手也好,薛红叶弥千针也罢,都被殿中沉重的压迫感逼出了半身冷汗。 
此时一动,便分生死。 
陡然,一声细细的呻吟打破平衡。 
躺在地上,被弥千针以牛毫银针扎晕的小皇帝,竟堪堪在此时刻醒转过来。 
花烟茉未及有所动作,弥千针已在名剑剑气掩护之下,将皇帝拖了过来。 
一枚匕首,直接抵住皇帝颈侧动脉。 
“花烟茉,你敢弑君!”弥千针娇喝。 
“弑……弑……谁要弑君?” 
皇帝初初醒来,迷迷糊糊问。 
他下意识地转头,脖子上被匕首划出细细血痕。 
“那要问国师大人了——”弥千针匕首不收,运指飞点他身上穴道,令他不能乱动。“国师大人要陛下生则生,要陛下死则死。”她小小身躯,气势狂傲惊人。 
花烟茉十指间骨钉相蹭,刮出凄厉响声。 
“千面玉魔,你当年在名剑山庄卧底为奴三年,本为刺杀名剑。如今真要助你仇人一同谋反,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妄自断送身家性命?” 
弥千针格格笑道,“江湖八卦,旧历往事,国师姐姐倒是知道不少。但我会否断送身家性命,却是未来之事——弥千针从不信因果宿命,生不过苦乐,死不过寂灭,任谁都要赴约;只是谁先谁后,却是难讲。” 
她一面巧言令色,一面胁着皇帝慢慢后退。 
此殿自有偏门。 
如何自偏门以最快速度脱身,离开大内,远扬江湖,早在计划之中。 
花烟茉没有追。 
身后众人已是窃窃私语。 
此时难操胜券,只能放手。 
陡然。 
殿外一声清喝。 
“回报国师,冯总管传信,已将笑三少逼下眉山绝壁。现正纵火烧山,搜寻尸体;并,铜炮四具业已夺回,缴获诡丽八尺炮丸近百。” 
花烟茉扬眉一笑。 
在此笑容展现在众人眼中之前,十枚骨钉,早已先行射出,紧握众人分神的一刹那钟,直取名剑周身要害! 
下一个时刻,花烟茉恐怕一生也难以忘记。 
他终于见到了名剑用尽全力的反扑。 
好似一个噩梦。 
剑气一刹那间暴涨。整个殿堂都似有雷声轰鸣,炸得人耳朵生痛。 
然后白光一闪。 
十枚骨钉,一剑之下,斩为数百片碎末,向后倒飞而去。 
花烟茉疾退,挥袖掩面。 
接二连三的惨叫,一众大内高手,竟有多人,被这骨钉碎片所伤。 
再然后大殿摇动。 
地下青砖被齐齐割裂一道深缝,裂地三尺。 
无数粱上尘埃灰垢,洒得人睁不开眼。 
一片扬尘烟幕之中,弥千针等四人,已不见踪影。 
花烟茉怒骂一声废物,只身追去。 
薛红叶正扶持着名剑狂奔,却忽然感受到手上一沉。 
名剑跪倒在地,吐出一口殷红鲜血。 
领头的弥千针察觉身后脚步停顿,回头一看,吓得面色煞白。 
“怎么回事,薛红叶,怎么会这样!” 
薛红叶双眉紧锁。“怕是那一剑耗费太甚……” 
他神色极其严肃。“……名剑,此时只能靠你自己的意志。你若撑不下去,恐怕我们是白忙一场,笑三少纵使生死未卜,却也终归是抱憾终身。——你若能撑下去,五百步外,便是快船。” 
名剑缓慢地抬手。 
他右手持剑不放,便用手背慢慢抹去唇边血迹。 
喘息片刻,他慢慢站起。 
“你放心。笑三少不会死。我也不会。” 
回望一眼,依稀有人追来。 
“走。”名剑低喝。 

(24) 
花烟茉站在岸边。 
水风激荡起他裙角。 
他面上被数枚骨钉碎片划伤,看起来狰狞可怖。 
原本应该平静的运河上,却风大浪大;已经变成了一个黑点的小船,在风浪里愈来愈模糊。 
“追不上就别追了。” 
冯萧萧自另一面而来。 
他被四名壮汉抬在一个软兜里,下半身盖着薄被。 
花烟茉转身,冷笑。 
“笑三少在重兵重围之中,伤了你的腿。名剑本是阶下囚徒,却伤了我的脸。老冯,此役我们算是彻底惨败了。” 
冯萧萧咳了几声,声音不再像以往那样刻意尖细,却有了几分苍凉之感。“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花烟茉点头。“因为我们豁不出去。” 
冯萧萧长叹,“这么多年,你我究竟能在一起。纵然刀头舔血马革裹尸是江湖人注定的下场,但我真怕死。茉儿。我怕我死了,你一个人孤单。” 
花烟茉冷哼。“我倒是怕我先死了,你忍不住去祸害别人家小姑娘。” 
冯萧萧笑道,“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风流倜傥的大师兄?我都做了太监了,你还不放心么。” 
花烟茉扭过头去看运河上风浪渐止。“笑三少死没死?” 
“你说呢?”冯萧萧长叹。“江湖是他们的了……我们放手吧。” 
花烟茉挑眉,“皇上玩了这么一出,你以为我们说放就能放?江湖也好,朝廷也罢,终也没个消停。” 
名剑在船舱中沉沉昏睡。 
薛红叶才为他接好剩余筋脉,正以小炉煎着药膏,煎得满头细汗。 
弥千针指引两名水手操船,亦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船上最为逍遥之人,便是正与水手攀谈得不亦乐乎的皇帝了。 
虽然这攀谈,人家并不理他,只是他自己不停聒噪消遣罢了。 
“之前那浪头绝对不是用武功激起的。朕看得出来。一定是在水下有什么安排。”他坐在个竹椅子上四处乱看。“哎,你们撑船的法子如此特别,是诡丽八尺门的专长么?” 
片刻之后,又去骚扰弥千针。“这位厉害的玉魔姑娘,朕听国师说你以前打算要刺杀名剑?后来为啥没杀呢?是杀不了,还是不想杀,还是你少女芳心大动,倾慕名剑风流倜傥?” 
水手实在忍受不了,悄悄问弥千针。 
“要不要把他打晕了算了?” 
弥千针冷笑一笑。“他心里紧张,让他去吧。” 
水手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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