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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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天下-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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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凤仪呢?她自小钟情于静言太子,现在的皇上。她自小背负着天命后的名声,可宁可儿却横插了进来。不过我相信父亲从小对她的教育,会让她接受这一切,因为,她是凤仪,成为凤的最重要的一课,就是负重。
  我的两个妹妹都在尽着她们自己所有的能力生存着,而我这个哥哥却束手无策。我心急如焚,在战场上疯了一样的杀敌,拼命!终于提前完成了西南平叛,颁师回朝。再见到凤仪的时候,我放下心来,她果然以最平和的心态接受了这一切。可云衣呢?
  离睿,终于带回了云衣。送离睿回东阳做迎娶准备之前,我和他有了一次长谈。我把我最心爱的妹妹郑重的托付给他,我希望他会宠她一辈子,即使她任性,即使她蛮不讲理,只要他爱她,那么这一切都是可以容纳的,不是吗?我对离睿说了云衣从小就有的恐惧,她似乎很怕自己会成为一个孤儿,她很怕亲人的远离,更怕由于自己的原因而伤害到自己亲近的人。
  我对离睿说,云衣看上去的确有些任性,可只要顺着她说,或在她面前装装可怜,她便先自软了。云衣看上去的确有些胆子大,可只要白天遇到什么恐怖的事儿,她晚上就一定会做恶梦,这个时候,你只要故意找些话来气气她,她便天不怕地不怕了……
  我和离睿说了很多,他只是微笑着听,之后意味深长的回了我一句话:“你和你的妹妹有十几年的相处,我自是比不得。可我和她也有我们的与众不同,你这个哥哥,恐怕也是难以企及的。”
  我愣住了,忽然意味到自己似乎是说得太多了。苦笑着,我只是拍了拍离睿的肩膀,的确,离睿会带给云衣安定,又何需我来提点半句。
  凤仪在宫中传中怀孕喜讯之后,再加上云衣也回来了。那些不喜欢她们的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仪萱贵妃在敬香的时候遇到云衣,她说云衣与她起了争执,并推倒她害得她动了胎气。
  云衣因此被关到了原日殿。
  我通过宫中的内线,偷偷的调查了宁可儿的情况,起初我怀疑过她是假怀孕、或是假受伤。可调查的结果却说明这两件事都是真的。
  可我仍旧不相信她的胎气不稳是云衣害的。我相信云衣不会做这样愚蠢的事情,不仅因为宁可儿怀的是龙种,更加因为云衣是那样的敬着皇上,皇上从她的心里几乎像是另外一个哥哥,她绝对不会去害哥哥的孩子。
  即然不是云衣所为,那就必然另外有一个内情,而这个内情一旦调查出来,毕定是可怕的。
  很明显,有人就是不希望萧府太平。除了云衣被软禁之外,我负责的祈福殿在皇上亲自主持挂匾仪式的时候,发生了大爆炸。
  那天,我和一干臣子在外殿站着等待仪式最庄严时刻的到来,可在豪无预警的情况之下,祈福殿发出一声惊人的巨响,那威严肃穆的大殿,在摇晃了几下之后,轰然塌坍。
  这一切,来的都是那么的迅速,和突然……
  皇上在里面,还有我的妹妹,凤仪。
  我发疯的搬动着石块,木梁。并调动了宫中及近卫军所有的人力、物力来搜救了一整晚,终于在天亮的时候有了结果。
  当护卫们发现了蛛丝马迹,我亲自搬开了最后的那块石板后,我看到的那幕情景让我终生不忘。皇上,这个从小与我一同长大的兄弟,躬着身躯半伏在废墟里,后背那明黄色的龙袍上有着大片大片的鲜血凝固成的紫黑,可是他的身下牢牢的护着凤仪。
  凤仪在他的身下平躺着,仿佛熟睡了一般,脸上竟带着安详满足的笑容。她的左手紧紧的搂着皇上的腰部。
  “太医,太医快救皇上,快!还有仪端贵妃!”护卫守领高声最先回过神来,高声喊着。
  不远处,早已候在那里的太医们一拥而上,将我推开,开始设法医救。
  我就像个傻瓜一样,站在一旁,呆呆的看着我心爱的妹妹不停的流着血,不止是右臂,我看到她的裙裾,正在被血渍一点一点染红着……
  在分开皇上和凤仪的那一刹那,皇上忽然苏醒了,轻轻吭了一声后便在用眼睛在慌张的搜寻着什么,当他看到躺在一旁的凤仪时,他竟微笑了,虽然那微笑是那么的短暂,可我仍旧看清了,看懂了,确信了!我的眼泪终于迸了出来,因为我的妹妹没有所爱非人,她用自己毕生的幸福去守护的那个男人,在生死的关头,是肯用自己的身躯为她挡住死亡的人。
  凤仪却一直昏迷着,被送回寝宫,一队太医尾随医治。
  而皇上的伤势更加严重,石板砸在他的后背,我想,他的脊梁可能已经断了,也就是说他即使活了下来也只能躺在床上,一辈子。
  祈福殿出了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我都难辞其咎。朝中大臣们见到皇上的情况之后马上对我进行了围攻,有的指责我玩忽职守,有的甚至直接说我是爆炸事件的主谋。我没有反驳,没有争辩,我在等着皇上来亲自裁定对我的判决。
  皇上终于彻底清醒了,而他再次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凤仪的情况,在得知她平安之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而第二句话,便是要见云衣。
  “静言哥哥,我来看你,不是送你。”我很想保持最从容的微笑,可眼泪却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一样的,都一样。”静言哥哥放下了手,轻咳了声,嘴角立刻涌出一口鲜血。
  “啊。”我轻呼一声,立刻赶上前俯身用帕子拭去了那血轻声说着:“静言哥哥,你要不要先休息,云衣就在外头候着,等您好些了再进来就是。”
  静言哥哥却又强自笑了笑:“等我好些了,恐怕难了,本来我便是要见你,刚刚听了萧太傅的话,就更是要抓紧时辰了。”
  “爹的话?”我回头看着父亲,他一脸的悲戚,脸上竟已是老泪纵横。
  难道静言哥哥真的不行了?我死死的咬住嘴唇,手臂上的胎记忽然痛起来。
  “云衣,我想趁着还有力气,告诉你一件事情。”静言哥哥轻声说着,眼睛却恍惚的看向窗外,脸上带着微笑,像是在讲着一个寻常的故事。
  “大殿倒下来的时候,凤仪就在我身边,那一刻我没有什么犹豫,好像是本能的把她护在我的身下。我和她被困在废墟里一整晚,都很痛,晕过去又醒过来,醒过来再晕过去。我们以为彼此会在那样的黑暗中死去,所以,在清醒的时候就断断续续说了很多的话,仿佛将这么多年一直藏在心里的东西全部说了出来。其实她早就察觉到我对你是不同的,早就明白我这个皇上当的是多么小心翼翼,她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道,可她却什么都没有抱怨,只是本本份份的尽着一个妻子的义务,默默的在我身边,默默的承受着我的一切怀疑,一切试探,一切嫉妒……
  我的一生,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抱怨。抱怨父皇的失德、抱怨母后的残忍、抱怨大臣们的不忠。我甚至还在心里抱怨凤仪,怨她为什么不能像你一样真实,像你一样坦白。可我错了,大错特错,我根本没明白,根本没懂凤仪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她……也是真实的……只是她表达真实的方式和你不同而已,可我竟然那样的误会了她。
  我何德何能,竟会有如此一个女人这样的爱着我。我何德何能,竟会拥有大明这样一个国家。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有那么多抱怨的时间,我为什么没有全心全意的去珍惜这一切。
  云衣,其实也就是我护住她的那一刹那,我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心意:我喜欢她,我的妻,你的姐姐,这个不论我是皇上还是阶下囚都会陪伴我一辈子的女人。
  从小她就一直在我身边,我早就知道了自己会娶她,所以在大婚的时候,我才会没有突如其来得到的喜悦,我习惯了她安静的存在,习惯到几乎变成了忽视。我一直以为自己想要的是极致,可是我现在才明白我多珍惜与她之间平平淡淡、从从容容。
  凤仪,她是我的妻子,她还怀着我的骨血,云衣,若是她活了下来,请帮我照顾她。若是,若是她随我去了,请把我们葬在一起……”静言哥哥费力的说着,嘴角的鲜血间隔一会儿便涌出一些,我流着泪聆听着,用力的点头。
  “静言哥哥,我知道,我知道你爱姐姐,姐姐还怀了你的孩子,所以你得活下去,你得照顾她们。”我哽咽轻声说。
  “我很想照顾她们,可是我没有力气了,云衣,我没有力气了。”静言哥哥轻轻摇了摇头,看向爹:“萧太傅,谢谢你告诉了我真相,我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云衣,我虽是皇上,可我宁愿你喊我一声哥哥。”
  “静言哥哥,我一直是你妹妹,先别说这些了好吗?”我劝阻着他的话,只想让他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萧若衡,去……去请所有的……所有的大臣们进来。”静言哥哥没有理会我的话,断断续续的对哥哥说着,他的体力越来越不支了,可眼睛却格外的闪起亮光,就像是,就像是流星在划过夜空时,最后的,也是最闪亮的那一刹那光芒。
  一直没有说话的萧若衡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方才候在外面的文武百官迅速的涌了进来,嘴里都嚷嚷着“皇上”“皇上”,空气中弥漫的全是或真或假的悲伤。
  “众臣……听旨。”静言哥哥不耐的轻皱了眉头,略提高了声音说着,他在维持他最后的尊严。
  众臣一听,立即噤了声,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地。
  “朕,一生庸碌,空有治国心却仍旧无力回天。自登极以来少有建树,反而使得大明内忧外患不断,民不聊生,朕,悔矣、愧矣,九泉之下也难以面对大明的先祖。今,朕要先自离开一步,为保我大明的将来不落入他人之手,现留遗诏。”
  话音刚落,大臣们如同约好了一般抬起头来,紧张的看着静言哥哥。
  “朕有萧氏与宁氏两妃,如她两人均生皇子,则立萧氏贵妃之子为太子,成年后即为皇上;若只有宁氏贵妃所出为皇子,则立其子为太子,成年后即为皇上。另,朕今收萧氏云衣为义妹,赐封护国公主,今后后宫事宜均由护国公主掌管。赐封萧若衡为护国大将军、辅政大臣。所有朝政,以及新皇登极都由他负责,任何人不得有异议。不论哪位贵妃之子立为新皇,都需谨尊护国公主为姑母,永生以孝道侍奉。所有诸候,今后如无新皇诏示则不许返京,违令,就以判国罪论处。”
  “静言哥哥……”我哭着阻止他再说下去:“我不要当什么护国公主,你会好起来,哪里用得着我护国。”
  “傻妹妹……哪有人不肯接封的”静言哥哥微笑着,慢慢的说着。
  “什么?皇上,这,这恐怕不妥吧……”方才在殿外就一直为难于我的王大人首先发出异议:“这皇子还没生出来就先立了太子,实在是不妥啊。更何况此次的事情萧将军本就脱不掉干系,现在皇上居然还封他为护国大将军,这恐怕……”
  “放肆!”静言哥哥重重的说出这两个字,竟一如往日的威严。“朕,相信护国大将军,如再有怀疑者,斩无赦。”
  静言哥哥说了重话,王大人的气焰立时矮了半截,愤愤的看着萧若衡,一脸的不甘心。想了想,又问:“皇上,若是两妃所出都是公主该如何?”
  静言哥哥皱起眉头:“若然如此,立萧氏贵妃之女,为女皇,女主天下。”
  大殿顿时一片哗然,几个老臣听得此话表现得几乎要晕过去的样子,开始群而议论。
  “朕的旨意,你们自当遵守便是。”静言哥哥烦躁的说着,却因气息渐短,不足以压住那一片聒噪之声。
  “皇上的旨意我等固然不敢违抗。可女主天下却是万万不能的,有违我大明先祖圣意啊……自我大明开朝以来……”隶部严尚书愤而说着。
  “自开朝以来,的确没有女主的先例,可祖先也没有订下规矩,说不可女主天下。”静言哥哥转而对向严尚书。
  “这……皇上,皇上许是伤势的原因……皇上三思啊……万不可被女色所误啊”严尚书不想与皇上强辩。大声喊着,对着静言哥哥连连磕头。话里明显转而针对我。
  “皇上三思啊……”殿上众臣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个个满脸的忧国忧民,老泪纵横,顺便用极其鄙视的眼神盯着我。
  静言哥哥紧皱着眉头不语,显然是强忍着痛苦。
  “萧老太傅,你还不开口吗?皇上的意思,你能担得下来吗?”严尚书皱着眉看向爹。
  爹是文臣,为官之时也以温和著称,可此时却脸色凛然,虽因悲伤而声音显得颤抖,却丝毫不减威严:“老臣为官一辈子,自认得对得起大明先祖。即使现在并无一官半职,却仍当谨遵圣旨。我知道有人会说我利用两个女儿沽名钓誉了。可如今,我却敢当着皇上的面说,老臣的若衡,文武双全;老臣的凤仪,贤良淑德;老臣的云衣,刚强不屈。若衡,他配得起皇上所赐的护国将军,凤仪,她配得起皇上册封的仪端贵妃,云衣,她更是配得起护国公主。更何况,赐什么,封谁,本是皇上的家事,做臣子的又有什么资格去说三道四!”
  “哈!萧老太傅果然是好口才,恕老夫小瞧了,一个护国将军,一个贵妃,一个又是公主,还有一个没有出世的小皇子,老夫,还的确是不敢再说什么。”严尚书阴阳怪气的说着。眼神顺便瞟向身旁的几个大臣,示意他们反对。
  大臣们见状,忙不迭的聒噪起来,直嚷嚷着万万不可,什么仪萱贵妃、北安候之类的。
  大臣们的声音如钢刀一般刮着我的心脏,他们没有一个关心静言哥哥的死活,没有一个为静言哥哥着想,他们所关心的只是自己的权力会不会旁落他人!我握紧了拳头,轻声问着皇上:“静言哥哥,你说我是你的妹妹对吗?你封我为公主对吗?”
  静言哥哥欣慰的看着我,用力的点点头。
  我站起身来,对着那些个大臣,一字一字的说着:“你们在这里大呼小叫,便是欺皇上受伤了吗?先帝在位之时,你们一个个的除了向先帝提供酒色之外还做了些什么?京城被暴民攻破的时候,严尚书你内宅便有三千护卫,在哪里?听说全部守在你的宅外是吧!那个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保护大明先祖的尊严?皇上被逼得离京的时候,王大人,你可曾带着你的人马寻找过一次半次!皇上在恕城的时候,你们除了象丧家犬一样人人自危之外,可曾有人为接皇上回京而做出半点的努力!西南两候叛乱的时候,你们当中可有任何人出了一个半个管用的主意!有吗?你们有吗?”
  我一字一字的说着,越说音调越高,到了最后几乎变成了厉声的控诉。想到我惨死的大娘、想到我年迈的爹、想到我远征西南的哥哥、想到我委屈出嫁的姐姐、想到我对离睿的残忍、想到我对宁铮的放弃、想到我手臂上那一道道深深的疤痕,这一切都是拜这些无能的大臣们所赐,若他们果真像表现出的那样能干,大明岂会沦落到如此的地步!
  “你,你这个小女子胆敢在这里大呼小叫,你赁什么!”王大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恼羞成怒。
  “凭什么?凭我是皇上刚册封的护国公主!”我冷笑一声,高声回答着他的话。
  “哼,皇上许是一时的玩笑话,你还真是当了真!”严尚书鄙视的看着我。
  “皇上的话,臣等自然当真,不止云衣当真,我麾下十万铁骑也当真。如何?今日若是有人胆敢不遵从皇上的意思,便先要问过我萧若衡!”萧若衡忽然接上来厉声说着,惊得众臣立刻反应了过来,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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