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鹰?侍卫?长得像?
简直就是一派胡言,他和元无极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他怎么可能认错人!
西门飞霜义愤填膺地看着“雪鹰”身后的拓跋胭脂,他不明白这个表情漫不经心的女人究竟对元无极作了什么,才让一个那么桀骜不驯的帝王心甘情愿地成了卑躬屈膝的奴仆。
这其中一定有诈!
“好了,雪鹰,你的身体刚刚复原,下去休息吧,有事我再叫你!”
“难道公主要和这个奸诈的大元人单独相处吗?你就不怕——”
“雪鹰,你今天的话太多了,我不喜欢!”
“是,属下告退!”
拓跋胭脂撩起长长的裙摆,盘腿坐上铺着虎皮的蒲团,微微沉下脸色,元无极见状只得按下心头所有的不愿,弯下身子,退出了大殿,将这个巨大的空间交予剩下的二人。
西门飞霜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之间这些微妙的变化,心中隐约已经有了答案!
显然,这位侍卫对公主的操心程度已经远远地超过了一个侍卫应尽的职责,“雪鹰”对公主的态度,已经很明显的说明的一个问题,不管元无极喜欢的是谁,眼下雪鹰喜欢的却是自己的主子拓跋胭脂。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问题就变得有些复杂了!
…
“飞雪,坐吧,我命厨子做了一些大元的吃食,你应该会喜欢!”
拓跋胭脂击掌,两列妙龄少女头顶着实盘,妖娆而来,送上精致的食物和香醇的美酒!
酒是京城醉仙坊的陈年女儿红,菜也是极正宗的大元菜式,那么熟悉的香味,闭上眼,会让人有种重回京城的错觉!
只可惜,西门飞霜不是贪杯之人,再醇的美酒也引不起他丝毫的食欲。
他还是坚持着自己刚才的问题:“现在没人了,你可以说出自己的目的了!”
见他这么执着,拓跋胭脂也就毫不避开,放下酒杯,开诚布公地说道:“其实,这真的命中注定!在京城的时候,我本来的打算是杀了元无极再夺大元天下的,可是,当我你和元无极在生死关头的表现时,我就知道了那样做的后果,无疑是与你彻底的决裂,而后便是同你们西门家无休无止的战争,那不是我希望的。所以我留下了元无极的一条命!但可笑的是,他竟然失忆了,就像是草原上还没睁开就被遗弃的小狼,对睁开第一眼看见的动物会充满依赖和信任!而我就是那个元无极第一次睁开眼看见的人!”
“所以,你就卑劣的说谎,伪造了他侍卫的身份,还有那个见鬼的名字?”
…西门飞霜拍案而起,就被中晶莹的液体泼洒了一桌,沿着朱漆的桌面滴到了白色的毛毯之上。
事情的真相果然同他预料的相差无几,元无极只是被这个心机沉重的女人给骗了。
“卑劣?如果你知道这十年中他对我的折磨,你就不会这么说我了!我现在所做的,只是他曾经加诸在我身上的千分之一而已!看着那个忠心耿耿的奴才,我真的觉得很可笑,让一个那么高傲的人心甘情愿接受奴役是一种多有趣的场面啊!”
难怪小蛮从前总是念叨,得罪大人,小人都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得罪女人!
她说女人复仇的忍耐力比这世界上任何一种动物都要坚韧,不管是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她们虽不会一直表现在脸上,但是却会牢牢的记在心底,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天气里来一道晴天霹雳!
这大概就是女人的复仇心吧!
相比起来,西门飞霜还是为自己爱上小蛮这样的女人而感到庆幸,外表虽然张牙舞爪,但是内心却充满了温暖,和她待在一起,至少不会担心发生这种事情!
“我不管你和无极的恩恩怨怨,那是你们的事情,我只知道,作为朋友,作为臣子,我有义务确保他的安全。按照我们的协议,一个月,不,二十七天后我将带他回大元!希望你到时不要阻拦!”
“你还真是归心似箭,看来你这日日夜夜都在数着指头过日子啊!不过你放心,我对你的承诺从来都是兑现的,二十七天,你大可以带他走,我绝不阻拦,但若是他自己不肯,我也就没办法了!”
“你就对自己的谎言那么有自信吗?不要忘了,我和元无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既然你那么自信还在担心什么?”
说罢,拓跋胭脂起身,高贵的背影带着一种王者才有的孤独,转身消失在重重沙帏之后。
这种背影,明明很单薄,但是却又充满了一种让人不容小觑的力感。
在某种程度上,它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无极的背影,高傲,孤独,寂寞,疏离的表情像是一层厚厚的盔甲,阻止别人的窥视,也断绝了同外界的联系!
高处不胜寒是所有王者的通病,拓跋胭脂的身上也有!
西门飞霜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上,感觉和穿过纱幔吹来的和煦的风,先前的自信不知不觉中打了折扣。
曾经有个男人告诉她,说时间可以抹去伤痛,所以忘了他,也忘了所有的一切。
但是,十年过去了,南宫不语却发现原来,时间只会让伤痛加倍。
经过时间的陈酿,那些伤烙的更深,它们铭刻在灵魂,伴随自己的生命存在而存在。
在每个寂寞的深夜,或者狂欢的瞬间,那些记忆像是幽灵一般突然涌上心头,蓦然间,堵在胸口,痛得几乎发狂。
站在那些历历在目的刹那中,冷眼看着那些片段中的自己,或快乐,或痛苦,或煎熬,它们看起来只是飞絮一般飘过的回忆,却将南宫不语的人生压抑到几乎沉入海底。
当时间过去了十年,当她和他再次面对面,于千军万马之中时,她以为一切可以回到从前。
但是,事实证明了,过去的始终是过去了,就像是我们日日经过的那条河流,它的名字千百年都不曾变过,但其实,其中流淌的河水,每时每刻都不一样!
谁还能放声大笑,说自己追回了自己失去的呢?
没有人!
物是人非,何必强求?
当南宫不语在半梦半醒之中,有另一个男人闯进了她的视线,抢走了她手里的酒杯,将它扔进了日日不同的河流之中。
她记得很清楚,血色残阳中,他把她抱在怀里,一边走,一边说道——物是人非,何必强求?
从不流泪的南宫不语流泪了,一滴泪珠,顺着她看起来就很坚强的脸庞掉进了那个男子的掌心。
至于为什么流泪,直到南宫不语第二天酒醒之后也没有弄得清楚。
也许是因为那个永久不灭的伤疤的疼痛,也许是因为那个黄昏中莫名的感动,也许只是一个酒量八两却喝了三斤女人的醉酒行为吧!
总之,当酒醒后,南宫不语忘记了一切,唯独记住了夕阳中那个模糊的怀抱。
十年后 第六十八章 同舟共济吧
翌日清晨
平静的东海海面辽阔清旷,广布轻雾,沧波窈霭。
浩瀚的海水将我们的视线拉向远方,水天交界之际,几点白色孤帆隐于漫漫薄雾之中,一轮柔和的红日,跳跃着升起,在碧水之上折射着温和的光芒
我,墨儿,ko,南宫不语四人站在码头上等待着两日才有一趟的海船。
南宫不语,一向是个独来独往的人,朋友没有一个,敌人据说倒是有很多,我倒真没想到这次她竟然主动要求留下来,加入我们。
虽然有些意外,但是我的适应能力也是超一流的。
“不语!”我走上前,状似熟稔地搭上她的肩!
“刁帮主,我不记得和你有那么熟吧?”某人很不客气地挪开一步,远离了我的“骚扰”。
“哎,不要那么冷漠嘛,既然大家同坐一条船,自然就是朋友了!”
“谁和你是朋友?”
这下,南宫不语把分水岭分得更加清了,但好在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
我嬉皮笑脸地继续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鼓动着:“从常见的军事观点来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拥有共同目标的人也是朋友!你我的目标都是降服裴羽辞,不让他继续危害社会,对吧?所以,不可否认,我们确实是朋友!既然是朋友,老师南宫小姐长南宫小姐短的,你不嫌烦啊?”
其实,我心里对南宫不语要跟着我去北齐的事情一目了然。
这个聪明的女人知道,裴羽辞现在活着完全是为了复仇,要找到他并不难,因为他一定会再去找元无极报仇,所以她只要跟着我们就一定会再遇到裴羽辞!
我清楚这一点,就不知道ko清不清楚这一点!
南宫不语硬着风,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而后,不置可否地掉头就走,在经过ko的身边,突然放慢了脚步。
由于前天晚上那充满暧昧的粉红一幕,不由得让我竖直了耳朵!
只是听到的内容却让我差点脚底不稳。
南宫不语毫不掩饰说道:“原来这个世上还真的有比你脸皮更厚的人!”
闻言,ko不以为然地一笑,立刻卑躬屈膝地跟随着冷漠美人到码头的另一侧看风景去了。
留下我和墨儿面面相觑。
眼前不断晃过两个不同的身影,一个是嘴角噙着冷笑,抬手将目标爆头的冷漠杀手,一个是一脸奴相,跟在女人屁股后面笑得花枝乱颤的花痴,这变化也太大了一点吧?
“裴丞相的意中人,真的好有个性啊!”
墨儿在一旁,看着独立特行的南宫不语,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崇拜!
自从上次皇宫前的惊鸿一瞥,墨儿就对南宫不语这种独立到让男人心寒的女人充满了深深的崇拜和向往。
冷若冰霜的表情,深不可测的武功、不芶言笑的个性,怎么看都像是同西门家族绝配的类型。
墨儿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变成了这样的女人,是不是西门寒星便会对他另眼相看!
“别幻想了,你觉得西门家的冰山已经够多了,要是再多一座,就要变成万径人踪灭的北极了!”
我毫不客气地戳破了墨儿的幻想,开玩笑,对着一屋子不哭不笑的人吃饭,也不怕消化不良!
“哦,来了,快看,船来了!”
墨儿指着海面上一张巨大的白帆,兴奋地像个好不容易等来公车的小学生。
是啊,终于来了,等来两天了!
“喂,墨儿,你想清楚,真的要和我去北齐,先撇除危险不说,这可要一阵子见不到西门老大了,你真的受得了!”
临上船时,我再一次给了墨儿选择的机会,但是墨儿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寒星重要,你也一样很重要啊!我要陪着你!”
“啊,墨儿,爱死你了,波儿一个!”
码头上,我抱着墨儿比我矮几乎一个头小巧玲珑的身体,低头狠狠地亲了一口。
却没想这一举动却引来一阵呕吐声。
我看看东侧,南宫不语专心盯着咸蛋黄似的旭日发呆,而ko又盯看南宫不语发呆,两人压根没那个美国时间来理我,那发出这作呕声的是——
“喂,我说你这个老女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每次一看见你我就吃不饭!”
清脆的声音像是风中的铜铃一样悦耳动听,但是吐出来的话语却让人觉得刺耳。
听声音我就直达肯定是那个令人头痛的小魔女来了!
一回头,果不其然,那丫头,穿着一件火红的小袄,像是一团跳跃的火焰,落进了我的视线中。
“喂,你怎么来了?”
我很是惊讶,因为除了她,我并没有看见任何人,雷二娘不在,就连超级保姆加跟班的赵成也不在!
“你以为我想来吗?”
丫头不屑地朝天哼了哼鼻孔,在码头上套绳在木桩上坐下,自顾自地脱下小小的马靴,倒了倒靴子里的泥沙。
“我说司空凌,你跟来干嘛,我们不是去玩,不能带你!ko,今天我们不出海了,先把这丫头送回去!”我以目光指使ko带走司空凌。
此去北齐,凶吉未知,带上一个半大的孩子,实在有些不妥。
可是谁知,ko却头也不回,懒洋洋地回答我:“楼小楼付我钞票是让我当你保镖,可不来当小孩儿保姆的,你自己搞定吧!”
“司空凌,我们现在去的是北齐,那里没有糖葫芦,也没有桂花糖,更没有花美男,你回去到雷二娘那里好不好?”
我露出狼外婆式的笑容,讨好地靠近司空凌。
但是一点奏效的痕迹都没有,那丫头冷笑着:“偶尔换换马奶酒和牛肉干也不错,再说文弱的花美男看多了,来点惊爆的健硕的尝尝鲜也未尝不可!”
“好了,司空凌,我不和你开玩笑,我们此次北上也许会有危险。那里可不是你的桑州,你可以随意呼风唤雨,听我的话,回家去好不好?”
“不好,正是因为有危险,我才要跟着你!”
听那孩子那么说,我的心头突然涌起了一股暖流。
原来,这丫头和我一样有颗善良的心,凶狠的只是她的外表而已。
“如果你死了,那么你只会一辈子住在小远哥哥的心里,所以我要你好好活着,直到小远哥哥清清楚楚地认识到我比你好为止!”
不得不承认,这丫头在男女之事的确早熟。
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却已经明白了活人斗不过死人的真理。
“再问你一次,真的要跟着我吗?”
司空凌点点头!
“那就跟吧,但我警告你,给我乖一点,否则立刻给我滚蛋!”
船终于在我的恐吓声中靠了岸,司空凌第一个跨上甲板,丝毫不理会我的警告。
老天很随我的意,一整天顺风顺水,载着五个人的船在碧水蓝天之间平稳地北上。
日升日落,我们在海面上迎接来了第一个夜晚,第一个海上明月。
幽雅寂静,润湿的空气虽然带着些许海潮的腥气,但却显得特别清新,夜色活着浪花,一层层地涌着,笼罩住茫茫的大海,一轮满月从海上缓缓升了上来,玉璧冰盘,纤尘不染。目下的海浪似雪一般的奔涌,盛放,飞溅,退去,接连不断。
我靠着木制围栏上,眺望着远处的夜色,思量着未来的对策。
随着时间的沉淀,先前的意气用事渐渐散去,我的心情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联想起拓跋胭脂在山洞中和在信笺上的恐吓,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其中必然与元无极有关。或者说,在这个世界上,能让西门飞霜抛下我,义无反顾地离开的理由想来想去也只有元无极了!
“恶,恶——”
从甲板的另一头传来呕吐的声音,我循声走了过去。
哑声失笑,竟然是老气横秋,不可一世的司空凌!平日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天下唯我独尊的模样,此刻竟趴在甲板上,像一只吃了毒老鼠的猫,利爪也伸不出来了,奄奄一息。
“来,丫头,喝点水,会好一点!”
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又转身倒了一杯凉水。
“不用你那么好心!”
“可惜我偏偏是个很好心的人啊,怎么办呢?”
我好笑地看着那个倔强气的小丫头,明明就吐得连胆汁都出来了,却还在那儿装强悍。
“喝点冷开水,会舒服一点,你放心,我不告诉任何人你晕船!”
司空凌看着我,还是像母鸡防着黄鼠狼一样的眼神。
但最后,还是给了一个面子,喝了点水。
即便是在凶再任性,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很快,就靠在我的身上,睡着了。
细软弯曲的头发,婴儿肥的小脸,大大的眼睛,浓密的睫毛,睡着她比醒时可爱多了,就像是一个漂亮的芭比娃娃,让人有点爱不释手!
这样的孩子,配小远,怎么看都很合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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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劲风疾草,一个轻快的身影,像是夜幕中翱翔的鹰一般,穿越过了重重的护卫进入了大公主的殿房。
西门飞霜,穿着夜行衣,以凌厉的身姿,躲闪过一列列巡逻的士兵,在一间间大同小异的建筑中寻找着属于元无极的那间。
终于,在拓跋胭脂隔壁的那间,点破窗户纸,他看见了元无极熟悉的身影,背对着油灯,他正对着一条手巾之类的东西,发着呆。
若"
西门飞霜干净利落地踢开翻窗,跳入房间中。
“谁?”
元无极迅速抓起桌上的佩刀,摆出准备攻击的姿势。
“无极,是我!”
西门飞霜落下黑色面罩,露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