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桃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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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桃花开-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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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溪溪也不管他,自顾自地胡吃海塞。她特地要来杜康楼吃饭,自是要借这个机会跟陆剑一好好谈谈。可不管怎样,都要把肚子先填饱了再说。
正毫无仪态地啃着一只鸡腿,忽然听见窗边静默了半天的陆剑一轻声说了一句:“你何苦去惹你二哥生气,就算你知道了这其中的内/幕,也改变不了你爹杀死我师父的事实。”
柳溪溪啪的一下把筷子拍到了桌面上,饭也不吃了,抬眸冷眼盯着陆剑一的后背。她为了挽救他们之间的感情在做各种努力,而他不尽力也就算了,却还在此说风凉话!
陆剑一似未感受到她刀锋般凌厉的眼光,仍旧一动不动地俯瞰楼下车水马龙的街市,身姿若山岳般巍然挺立。
柳溪溪盯视片刻,心头的怒火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言的悲辛:“那你又何苦一定要报仇?就算你杀了我爹爹,也改变不了你师父已死的事实。”
雾气渐渐弥漫上溪溪的眼,她竭力睁大了双眼,不让水汽模糊了她的视线:“剑一,人死不能复生,你罢手好不好?我爹爹欠你的,我来替他偿还你。”
“还?你怎么还?这些年我若不是心心念念要为师父报仇,我早已死了千回百回!我活着,就是为了要找你爹报仇雪恨!你还得了我师父的命,还得了我这些年遭的罪么?!”
“可是,即使你杀了我爹爹,你师父也活不过来了!你这样做,于事无补,却会生生毁了我们两个人的幸福!”
“幸福?不杀你爹,我这辈子谈何幸福!”
柳溪溪望着一意孤行的陆剑一,眼里的泪水渐渐蓄满了眼眶,却兀自强忍着不肯落下:“一个死人,就比我这个活人还重要吗?”
陆剑一冷笑,声音仿若冰刃,锋利尖锐,却又寒意刺骨:“就凭你?你算什么东西,竟也妄想和我师父相提并论!”
隐忍许久的泪水终于涔涔而下。这就是她心心念念抛不开放不下的男子!这就是她准备抛却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与之私奔的男子!这就是她宁愿背叛家人也要一心维护的男子!柳溪溪再也忍不住伤心,泪水似断线珍珠,一颗颗地砸在大理石桌面上,漫出一片形状怪异的水渍。抬起手,拿手背胡乱抹了一把脸,柳溪溪对着陆剑一的背影说道:“好!你今日所说的话,我记下了。”说完,扭头冲出了雅间。
砰的一声巨响。陆剑一回过头来,室内已不见柳溪溪身影,紧闭的房门还在兀自轻颤。陆剑一没由来的一阵烦躁,走到桌边,抓起酒壶,一气狂灌。酒水顺着下颌蜿蜒而下,瞬间洇湿了一大片前襟。
陆剑一这厢喝着闷酒,没看到楼下柳溪溪冲出了杜康楼,汇入人来人往的街流中,莲青色的身影瞬息淹没在人海里,踪迹难觅。
杜康楼前门的墙根下,车夫阿来酒足饭饱之余,躺倒在马车甲板上,面上掩了一顶草帽遮阳,呼呼睡得正香,嘴角一缕涎津,在阳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
陆剑一在楼上灌了三壶酒,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柳溪溪应该快到纪府了,遂扔了酒壶,提剑阔步下楼。
刚出杜康楼的大门,就瞅见阿来腆着一张笑脸迎了上来:“陆公子……”一边招呼一边还探头探脑地往陆剑一身后看。
陆剑一脸色骤变,一把揪住阿来衣襟,厉声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你没载三小姐回去?”
阿来一脸惊吓:“陆公子,你这是干什么?”
“三小姐呢?我问你三小姐呢?”陆剑一疾言厉色。
阿来满面懵懂,迟疑着反问:“三……三小姐不是跟你一起么?”
陆剑一暗叫不好,猛然撒手,扔下阿来疾步冲上街头,但见街上人潮涌涌,川流不息,哪里还有柳溪溪的身影。
阿来已意识到大事不妙,跟着跑了出来,哆哆嗦嗦地问:“陆公子,这……这到底怎么了?三小姐呢?”
陆剑一一阵懊恼,但事已至此,也是无法,只能对阿来吩咐道:“三小姐走丢了。你先回府里去看一下三小姐回去了没。我去那边荣记糕点看一下,三小姐喜欢吃他们家的点心,兴许去那边买点心了也不一定。”
阿来吓得脸色发白,只扯着陆剑一的衣襟发抖:“陆公子,我这么回去,二公子肯定要打断我的腿……”
陆剑一冷冷斜他一眼:“你在这里呆着,二公子就不打断你的腿了?”
阿来声音里都带了哭腔:“陆公子,三小姐明明是和你一起上了楼的,这……怎么就走丢了呢?”
陆剑一本就一肚子火,见了阿来哭哭啼啼,更是不耐:“少啰嗦!走丢了就走丢了,哪来那么多话!你要是不赶紧回去叫人来找,回头三小姐出了什么岔子,你吃不了兜着走!”
阿来被陆剑一一吓,抖抖索索地爬上马车,驾车回府了。
陆剑一步履如飞,去杜康楼马厩牵了马出来,也不顾街上行人熙来攘往的,纵马狂奔,一路往荣记糕点铺飞驰而去。
陆剑一驱马在景州城里绕了一圈,却不见溪溪踪影,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挥鞭策马,急速赶回纪府。
纪府庄穆的大门,四开八扇,一字排开,气势恢宏。陆剑一甫一下马,即有小厮见了,一溜烟地往旁边耳房里通报去了。
陆剑一方一踏入大门,就见府里的门卫管事纪友福不紧不慢地踱着方步从耳房里出来,对上陆剑一的视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陆公子,二公子吩咐过了,让你一回来就即刻往暮苍居去。”
“知道了。”陆剑一早料到有这么一遭,当下淡然应道,又问,“三小姐回来了没有?”
纪友福摇了摇头,悄悄地抬眼打量陆剑一,极力掩藏眼里深处的那一缕幸灾乐祸。却见陆剑一脸色沉静,水波不兴,并无他想象中的惊慌失措,不免有点无趣。
见陆剑一举步便走,纪友福赶紧冲躲在门边看热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当即会意,颠颠跑上前去,殷勤地说道:“陆公子,我给你领路。”说着,在陆剑一前头小跑着往暮苍居的方向去了。
陆剑一心里暗自冷笑。他在府里当差也近半年了,何时需要别人带过路?不过是怕他偷溜罢了。当下也不说破,依旧一脸漠然地跟在小厮身后。
离暮苍居尚有一段距离,卵石甬道上走着的两人便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暮苍居传了出来,正是车夫阿来的声音。小厮脸色稍稍发白,偷偷回眸瞟了陆剑一一眼,却见他仍旧沉静如水,无波无澜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端倪。
纪府的规矩,处罚下人,从不在主子居住的院落里动刑,一来是怕污了主子千金贵体的眼,二来也是怕万一刑罚过重,一个不慎打死了人弄脏了主子的地。是以向来犯了错的下人,都是交到悔过院执刑的。此次纪云瑄不顾规矩,在暮苍居大动刑罚,可见是动了真气。
两人刚一踏入暮苍居,就听见纪云瑄一声断喝,仿若雷霆乍起:“拿下他!给我打!”两旁顿时涌出数名彪悍侍卫,一拥而上一把擒住了陆剑一。小厮吓得簌簌发抖,赶紧躲一边去了。
纪云瑄立于院中,脸色铁青,看着陆剑一的两眼,似要喷出熊熊怒火。庭院当中,放置着两条长凳,阿来被绑在其中一条长凳上,从后背到大腿,早已皮开肉绽,一片血肉模糊。一边一个粗壮男仆,手持巴掌宽的板子,还在用力挥打。皮肉击打的噼啪声,夹杂着阿来哭爹喊娘的狼嚎,简直令人不忍入耳。
纪云瑄举臂遥指庭中空置的长凳,对着抓住陆剑一的侍卫冷声言道:“把他绑上去给我打!打到三小姐找回来为止!”
侍卫领命,押着陆剑一就往庭中推搡,却听陆剑一沉声说道:“二公子且慢!先听在下一言!”
纪云瑄横眉冷对:“你还有什么话说?”
陆剑一不慌不忙挣脱了束缚他的侍卫,拱手行了礼,方道:“二公子,在下知道走丢了三小姐,罪该万死。可现下当务之急是找回三小姐,在下恳请二公子,给在下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让在下先行出府寻找三小姐。待寻回三小姐,再处罚在下也不迟。”
“找三小姐自有其他人手,用不着你!你就在这里好好受罚!三小姐什么时候找回来,这板子什么时候停。”纪云瑄说着,眼里寒光一闪,下颌微摆,示意侍卫们上刑。
“二公子!”陆剑一急喊,“精风堂在景州城有分舵,门徒众多,消息灵通,在下可求助于精风堂,或许能早点得知三小姐下落。”
纪云瑄顿了一顿,凝眼冷视陆剑一,沉吟不语。精风堂在景州的分舵规模不小,这他是知情的,而且,他还知道,像精风堂这种专职暗杀行刺的组织,往往会有自己的一套情报体系,更是跟众多街头混混、地痞流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而这些人,小道消息最是灵通,景州城里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纪家人手虽多,可毕竟也伸不到犄角旮旯里去。要是能动用精风堂的力量,对尽快找到柳溪溪无疑是大有裨益。
旁边的墨香见纪云瑄有所松动,小心翼翼地求情道:“二公子,陆公子所言不无道理。人多力量大,加上精风堂的势力,我们可以早一点寻回三小姐。三小姐孤身一人,在外多呆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险。要是耽搁得久了,万一出个什么好歹,安世子回头又得跟你急。”
提到安家齐,纪云瑄眼光一闪,登时觉得头大如斗,颓然挥了挥手:“也罢,就先让你戴罪立功。”顿了顿,又阴恻恻地说,“你也先别高兴得太早。这错是你犯下的,责罚你也逃不掉的。你若是能在今日之内找回三小姐,这四十大板我就给你减一半;若是太阳下山前你还没能将三小姐找回来,你就等着挨八十大板吧!”
墨香心下一惊,这八十大板下去,哪还有命?抬头看看天色,差一刻便申时了,离天黑只有两个时辰,这时限也太短了。正欲开口求纪云瑄多宽限些时间,却见陆剑一已拱手一礼,朗声答道:“多谢二公子开恩!在下领命。待寻回三小姐后,在下甘愿受罚,绝无二话。”
作者有话要说:

☆、柳溪溪暗夜遇险

从精风堂景州分舵出来,申时已过半。辞别了车舵主,一回身,陆剑一的脸立即垮了下来,脸上的笑容霎时消失得无踪无影。
他与景州分舵的车舵主并不熟识。陆剑一位列精风堂十大杀手之一,向来归堂主邱立钊管辖,与各地分舵并无往来。他为人又自傲,来景州这么久,竟一次也未到分舵走访。
上回孙姨娘上精风堂买凶,也因为总舵那边高手如云而绕开了景州分舵,直接向总舵下单。虽说此单后来也被撤销了,但景州分舵的车舵主却由此在心里有了一个疙瘩。
此番陆剑一有求上门,车舵主一直不冷不热不阴不阳地打着哈哈,直至两杯酒下肚,手中攥着陆剑一暗中塞过来面值五百两白银的银票,才笑容可掬地说:“陆兄弟这是干什么?何必这么客气?大家都是一个堂里的兄弟。你放心,你的事就是大哥的事!我这就吩咐下去,让下面的人好好查找。哪怕把整个景州城都翻个个,都要帮你把人找出来!”
陆剑一出了分舵,翻身上马,扬鞭挥策,转眼消失在滚滚烟尘中。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陆剑一已将城内的客栈戏馆、茶楼酒家都翻了一遍,却还是不见柳溪溪踪迹。
千里斜阳,月近黄昏。陆剑一孤身单骑,独自立于青苔遍生的城郭底下,落寞的身影在秋风中越发的萧索。随着夕阳一点一点地西沉,他的心也一寸一寸地灰冷。这种感觉何其熟悉!半年前,他满世界寻找溪溪时,不就是这般忐忑不安彷徨无依?当日在师父坟茔之前所说的话,他犹记在耳,他说,若是他能把溪溪找回来,若是溪溪不记恨于他,他就无论如何再也不放手了。可是,如今却是他一再主动地把溪溪往外推!
残阳如血,晚风骤急,吹得他衣袍猎猎翻飞。陆剑一此时才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他原以为自己可以狠狠心舍弃了溪溪,无所顾忌地为师父报仇,可事到临头,他才发觉,原来溪溪早已长在了他心里,丢了溪溪,他的心也就跟着没了。
日暮月升。路边的老树枝桠横生,在昏晦的光影里像个狰狞妖怪般张牙舞爪。这样的夜晚,溪溪到底能到哪里去呢?
×××××
朦胧淡月,星影摇摇欲坠。柳溪溪在景州城里的大街小巷里漫无目的地游荡,神色木然,步履沉重。她倒也不是存心要出走,只是前世一不开心,她便会出去暴走一番,大汗淋漓中烦恼也随着一洗而空,心情便会好很多。方才她激愤之下,一时忘记了这已不是她原先的世界,只是本能地循着原先的习惯去行事。
从艳阳高照走到暮霭沉沉,从炊烟四起走到月上梢头,她两腿如铅,却还是机械地往前挪动。她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只知道就这么一直走下去走下去,就能跟前世一样,让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
渐渐的,月过半空;渐渐的,人稀声杳。不知何时起,街上已难觅行人。待到柳溪溪察觉到不对时,周遭已空无一人。幽黑深巷,寂无人声。清冷的夜风里遥遥传来一两声犬吠,更衬得浓夜深沉。一阵粗重的脚步声,如影随形,不远不近地跟随在她后面,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柳溪溪心下暗惊,深知不妙。
悄然打量四周,屋影绰绰,危墙耸立,一丈宽的古巷笔直深邃,无遮无拦,竟找不到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柳溪溪暗下思量,只能放手一搏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毫无预兆的,柳溪溪突然间发足狂奔,身后的脚步稍稍一顿后,也猛然全力冲刺追了上来。跑没几步,眼见那身影就要追上自己,柳溪溪猛地一急刹车,转身即往后跑。身后那黑影一时措手不及,被惯性带着往前冲出了一段距离,才缓了下来。这一耽搁,柳溪溪已经快跑出巷口了。
巷口的槐树遥遥在望。柳溪溪心中暗喜,正要一鼓作气冲出去时,却见漆黑树影下慢慢走出一矮胖汉子,瞟肥体壮,一脸狞笑堵在了巷口正中。柳溪溪霎时顿住了脚步。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她已无路可逃。
后面的身影此时也气喘吁吁地赶上来,见柳溪溪愣在当地,一句话不说,上前一个手刀,砍在柳溪溪脖颈上,溪溪随即眼前一黑,双膝一软,便往地上倒去。
巷口的矮胖子见状怪声叫道:“杨老三,你下手轻些!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亏你也下得了这般狠手!”
杨老三年纪稍长,瘦高的个子,一把沙哑的嗓子低低沉沉:“肥朱,你少打这小娘子的主意,这是要留着孝敬杨兄弟的。”
“我晓得的。我晓得的。”肥朱嘴里应着,一对色迷迷的眼睛却流连忘返地在柳溪溪脸上打转,忍不住伸出手,在她滑腻如玉的面上摸了一把。
杨老三眉头一皱,毫不留情地抬手,啪的一声打掉了肥朱的手。肥朱龇牙咧嘴,揉着被打疼的爪子嘀咕道:“摸一下也不行嘛?再说了,等杨大哥尝过鲜后,她还不是我们的?”
杨老三也不跟他废话,长手一捞,把柳溪溪像一袋面粉般扛上肩头,大步流星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溪溪再逢杨永平

流云遮月,星光转黯。景州城里乌天黑地,唯有鹦哥弄深处一个不起眼的小宅子里,还灯火通明,酒肉飘香。
院子里除了杨老三,肥朱,还有一个中年壮汉,长着一张方形脸,看上去老实而木讷。三人围桌而坐,却不敢动桌上酒菜半分。那中年壮汉抬头看了看天,呐呐说道:“都这么晚了,杨大哥还会不会来?”
杨老三盯着酒壶咽了一口唾沫,骂道:“再晚也得等!你们丫的几个还想不想进精风堂混了!这点诚意都没有,等上这么一会就唧唧歪歪的!”
中年壮汉搓着手,不安说道:“杨老三,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问问看,没别的意思。”
肥朱对他们的话不感兴趣,贼溜溜的眼睛滴滴转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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