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我便还是如以前一样叫你云皓。”
陆剑一一怔,心知昨晚令姚千影误解了,可也不能解释,只得冷冷说道:“昨晚是我醉后失态,你别放在心上。”
姚千影却是一愣,片刻后回过神来,委屈的泪水已在眼里打转。他说他是醉后失态?那一段令人脸红心跳的缠绵恩爱,只是他的醉后失态?那一句句动情的呢喃,那一个个似要熔化了所有生命热情的亲吻,也仅仅只是他的醉后失态么?
姚千影的眼泪如断线珍珠滚滚落下。他居然叫她别放在心上!她怎么能不放在心上?!世间哪个女子在经历了昨晚那样一场云情雨意后,能不放在心上?!他简简单单一句话,竟是要把昨夜的鱼水深情都抹煞揩尽么?!
陆剑一看着泪眼汪汪的姚千影,心里涌起一阵愧疚,放缓了声音说道:“对不起,我……我酒后身子不适,脾气有些暴躁,你,别介意。”顿了顿,又道,“我想一个人躺一躺,你先出去罢。”
姚千影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余下陆剑一在满地狼藉里,静默无声。
房门在身后轻轻闭上,姚千影徐徐走向厅堂,一路心思重重。纪云皓,他为何行为如此怪异?昨夜的他,与今晨的他,判若两人。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隐秘?
来到花厅,贴身婢女玲珑奉茶上来。姚千影满腹心事,不愿他人打扰,挥挥手让玲珑退了下去,自己怔怔坐在椅上,独想心事。
想当初,婚后第二日拜见公婆,熙恩堂上纪云皓的一声“娘子”,听得她心花怒放。过后,她便三番两次要与纪云皓以夫君娘子相称,纪云皓却一再推辞,只道叫惯名字,改不过口来。她也并未在意,就此作罢。可是,昨夜里,他为何又主动唤她“娘子”?一声声,一句句,情深缱绻,爱意绵绵。而今早,她的一句“夫君”,为何又让他发那么大脾气?难道,他口里的“娘子”另有其人?
这个念头一蹦出来,姚千影惊得一震,手上的茶盅脱手坠地。这……这……这怎么可能?可若非如此,又如何解释纪云皓的喜怒无常?
脑海里风卷云涌,朦朦胧胧间,姚千影好像隐隐约约记得好像还有哪段回忆是与“娘子”这一声称呼有关的。凝神思索了半晌,终于记起,还是婚后次日拜见公婆那一天,三妹妹纪云璃在熙恩堂上咬牙切齿说道:“姚千影我是见过,可被皓哥哥称之为‘娘子’的那个人,我却是没见过!”
这话很是奇怪,令当时在场的每个人都印象深刻。被皓哥哥称之为“娘子”的那个人!被皓哥哥称之为“娘子”的那个人!姚千影眼里精光一闪,看来,三妹妹是早已知道内/幕了!只有自己这个傻瓜,还蠢蠢地被蒙在鼓里!
脑里又闪回当日赏菊秋会时,自己私底下向纪云璃打探纪云皓的过往,当时纪云璃是怎么说来的?“他至今还未成亲不过是因为先前穷困潦倒,未能攒够娶亲的银子。他曾对我说过,他早已跟魏城一个姓柳的姑娘私底下订了终身,只待他攒够银子,就会去迎娶她过门。”
魏城姓柳的姑娘!想来当时纪云璃已给她透了口风,只可惜后来纪云瑄斥其为胡说八道,自己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何况……何况,当时纪云皓又是那么的殷勤备至,温柔体贴!
姚千影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眸光闪动间,恨意忿然。
作者有话要说:
☆、新婚次日见公婆
醉枫楼里姚千影默想心事的同时,安王府里也热闹非凡。
一大早,安王妃堪堪起身,朱嬷嬷便匆匆而入,禀报了昨夜新居凌霄阁里的变故,道安世子与世子妃夜半争执,后世子愤然离去,夜宿书房。
安王妃大吃一惊,与安王爷面面相觑。姑且不说二人何事相争,孰是孰非,只说这新婚之夜,新郎撇下新娘,别房而居,单是这点,就足以招人非议。
震惊过后,安王妃眼珠一转,别有意味地朝朱嬷嬷看了一眼。
朱嬷嬷是安王妃的心腹,跟随安王妃多年,早有默契,当下心领神会,轻轻地摇了摇头,上前一步,附在安王妃耳边轻声说道:“回王妃,奴婢今早已去取了圆帕回来,上有落红,想来应该不是这个缘故。而且,奴婢也问过雁儿了,她说昨儿她帮世子妃沐浴更衣时,世子妃身上的纹蝶确是金黄,今早她再给世子妃更衣时,那纹蝶已然是银色的了。如此看来,也并无差错。”
雁儿是朱嬷嬷的女儿,年方十二,却因了朱嬷嬷在安王府内的权势,小小年纪便当了个一等丫鬟,做了安家齐的贴身婢女。只是昨夜却因年幼,朱嬷嬷不愿让她过早接触风月情/事,故而特意支开了她,并未让她值夜留守。
“那雁儿昨夜可曾听到什么动静?”安王妃追问道。
“回王妃,雁儿昨夜并未当值,世子和世子妃争执一事,她也是今早才知晓的。只是……”朱嬷嬷看了安王妃一眼,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安王妃紧追不放。
朱嬷嬷为难地踌躇了一会,似是不知如何开口,半晌才瞧着安王妃的脸色斟酌说道:“雁儿告诉奴婢,说她今早当值时,见世子妃脸上又红又肿,昨夜……昨夜世子怕是动粗了!”
“什么?!”安王妃失声惊叫,猛地一下子站起身来。
安王爷倒还沉得住气,蹙着眉头沉声问道:“这逆子到底搞的什么鬼?平日里不是把纪家那丫头当作宝似的供着么?怎么一娶过门,就立马就变了德性?新婚之夜,跑到书房去睡也就算了,还动手打人,这要被纪府知道了,叫我对崇霖如何交代?!”
安王妃忧心忡忡,满腹疑团,眼看时辰已到,当下也无心用膳,匆匆梳妆更衣后,移步厅堂。
及至静远堂,安王爷的两个侧妃,三个侍妾及其众多庶出子女都已到场,围坐一堂。柳溪溪也早已到来,却是孤零零的一人,面遮轻纱独立于堂下,而今日的主角之一,安家齐却是不见人影。
众人正悄眼偷视柳溪溪,暗地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见此情景,安王妃心里咯噔一沉。
安王爷一声咳嗽,堂上立即声匿音消,众人正襟危坐,一片肃然。安王爷、安王妃徐徐入座。众人齐声请安问好。礼毕,安王妃秀眉微蹙,看着柳溪溪问道:“家齐呢?怎么不见他人影?”
昨夜家齐怒极离去,过后便不知所踪。今晨柳溪溪左等右等,等不到安家齐回房,眼见时辰将到,唯恐误时,才急急前来,未料静远堂上竟也不见家齐踪迹。
此刻安王妃发问,柳溪溪正犹豫不知如何作答,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却是家齐姗姗来迟。安家齐脸色阴沉,跨门而入,也不理会伫立一旁的柳溪溪,目不斜视,只对着安王爷安王妃行礼说道:“孩儿睡过头了,以致来迟,请父王母妃恕罪。”
安王妃眉头皱得更深,却碍于众人不便发作,只得递眼色给朱嬷嬷让其上茶开始仪式。
礼官喧唱中,安家齐柳溪溪齐齐跪下,端茶过顶,恭谦敬茶。安王爷王妃接盏饮茶,训话赐礼。其后众人一一引见,认亲赠礼。一切都按照既定程序有条不紊地进行,完美无缺。只是,在跟家齐的庶出长兄安家慕夫妻行见面礼时,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柳溪溪因脸部受伤,不敢示于人前,故以轻纱蒙面。众人虽觉怪异,但也只是私底下议论猜测,总不致于公然挑明说破。然而,安家慕的夫人张氏,也不知是真的不谙世故,还是心存恶意,在柳溪溪奉茶过来时,吃吃笑道:“就算是丑媳妇也总得见公婆的,何况弟妹本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儿,怎的今儿个倒要以面纱遮脸,不愿以真容示人了?”
话音刚落,安家齐眼里寒光如刀,冷冷地横了过去。吓得张氏一个寒颤,霎时噤若寒蝉。
安家齐自小受安王妃娇纵,在安王府里由来便是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除了对安王爷还有几分忌惮,其他人谁都不放在眼里。众人也早已习惯,事事都忍让他几分。今日张氏却是不知死活,一头撞在他枪口上。
安家慕见安家齐脸色已变,只是碍于安王爷而没有当场发作,赶紧打圆场说道:“家齐,你嫂嫂不过是开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家齐没出声,倒是柳溪溪轻声软语说道:“我昨儿过门,换了地方,环境不熟悉,夜里起来解手时不小心撞上了壁橱,脸上青了一块。怕惊吓了父王母妃,这才以纱蒙面。不想倒叫嫂嫂笑话了。”
张氏讪讪笑道:“原来如此。弟妹心思细致,又一片孝心,真是难能可贵。”
安家齐冷冷哼了一声,面色稍霁。
眼见一场风波被柳溪溪寥寥几语化于无形,安王妃放下心来,借着柳溪溪的话头说道:“我这儿倒有一瓶白玉膏,是夏启国药王丁开泰的独门秘方配制,消肿化瘀效果极佳。朱嬷嬷,等下你就把药送过去给世子妃,省得明儿回门时让人看笑话。”
柳溪溪盈盈拜谢。这个小小的插曲就像投进了水里的石子,微微漾起几圈涟漪后,一切销声匿迹,平静如初。
礼毕,安王妃心中有事,也无心与众人闲话,挥了挥手,谴散了众人,却单单对安家齐柳溪溪说道:“家齐,三丫头,你们先且留下。三丫头刚过门,我这做娘的,得给你们说说规矩,免得日后失了礼数。”
柳溪溪颔首应下。安家齐却一甩袖子说道:“三妹妹刚刚进府,是要学学规矩。我在府里十多年,这府里的规矩,我早已烂熟于心,却是不用学了。我还约了张家大公子去城郊跑马,就不奉陪了。”言罢,草草行了一礼,转身即走。
安王爷气得脸色铁青,大吼一声:“你这混账东西!给我回来!”
安家齐却假装没有听见,脚下步子迈得飞快,三两步就跑远了。
安王爷重重一跺脚,却也无可奈何。这后院纷争儿女私情的事,他也不便插手,当下忿然拂袖而去,只留下安王妃一人面对柳溪溪。
安王妃特地留下他们二人,就是想问询昨夜之事,却没想家齐任性如斯,新婚第二日竟撇了新嫁娘独自出门,不由有些难堪,一时倒怔怔不知如何开口。倒是柳溪溪轻声而言:“母妃留下儿媳,是否有事相询?”
安王妃幽幽叹了口气,说道:“三丫头,我也是自幼看着你长大的,在我心里,早已把你当做自己女儿一般看待。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你实话跟母妃说,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你和家齐之间竟闹得如此之僵?先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柳溪溪心知昨晚那般动静决计是瞒不了安王妃的,当下细声细语回道:“回母妃,昨夜儿媳因小事与家齐相争,惹得家齐大怒,离房别居,是儿媳不对。待今日家齐回府后,儿媳定当与其赔罪,令其消气,以求家庭和睦。儿媳一时意气用事,令家宅不宁,母妃担忧,是儿媳不孝,请母妃责罚。”一番话,说得四平八稳滴水不漏,却又避重就轻绕过了所有实质问题。
安王妃看着柳溪溪,心知她不愿告知详情,暗叹一声,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终究是隔了一层。
但是,先不说昨夜纷争孰是孰非,单看表面这一连串的事实,洞房花烛夜家暴不说,还丢下新娘独守空房;今晨又让其一人独来面对婆家众人,其后更是扔下她自己出外寻乐,这桩桩件件,怎么看怎么都是自己儿子的错。而柳溪溪受了这般委屈,却一句怨言也无,言辞间倒还句句维护家齐。
安王妃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怜爱地看着柳溪溪说道:“家齐打小被我宠坏了,性子暴躁了些,你……多担待他一些。回头我也说说他,这夫妻二人过日子,就得互相体谅,相敬如宾,如此才能和气致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柳溪溪自是点头称是。
婆媳二人又扯了几句闲话。安王妃有意把话题往柳溪溪和安家齐身上套,柳溪溪却像条滑溜溜的小鱼,每次都轻巧地绕了开去,绝口不提昨夜争执之事。安王妃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只得作罢,挥挥手让柳溪溪回去歇息了。
柳溪溪临到门口,安王妃却又叫住了她。柳溪溪倚在门边回头,却见安王妃欲言又止一脸犹豫,末了还是说了出来:“那白玉膏,你回去后多用几次,早点消肿,明儿你还得回门,省得让你爹娘担心。”
柳溪溪霎时明白了安王妃的言下之意,当下回道:“儿媳明白。母妃放心,儿媳不是多嘴之人,不该说的话儿媳一个字也不会说。”言罢盈盈福了一福,转身娉婷离去。
安王妃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长长,长长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溪溪归宁回纪府 (一)
那白玉膏效用果然不错,只可惜,那锡铁花瓶砸得着实不轻,柳溪溪擦涂了一日,脸颊却仍是有些红肿。
静香措手无策,愁眉苦脸看着柳溪溪说道:“三小姐,你看,这可如何是好?你这样子,怎么出得了门?”言辞间已然有些慌乱。今日是归宁的日子,安王府里的下人一早就起来忙碌准备,眼下万事皆已妥当,就等着柳溪溪更衣出门了。
柳溪溪仔细地望了望铜镜中的自己,淡然说道:“多搽点粉盖过去。”
铅粉匀匀傅了一层,却还是遮盖不过。柳溪溪发了狠心,厚厚地涂上几层,方才堪堪遮住,只是一张脸,却也叫铅粉涂得似鬼苍白。没办法,只能浓墨重彩化了个艳丽浓妆,才不致于显得那么突兀。
妆罢出门,安家齐已等得不耐,回头撇见柳溪溪,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却也无话,自顾自上了马车。
车毂辘辘,仪仗如云。未多时,到了纪府。一时众人相见,笑语宴宴。虽只是两日未见,纪夫人却像是分隔多年,拉着柳溪溪的手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陆剑一夹在人群里,远远看着柳溪溪,心头隐隐掠过一缕不安,但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安家慧在旁打趣笑道:“这嫁了人就是不一样啊,往日里三妹妹都懒得傅粉涂脂的,这一嫁了人,反倒浓妆艳抹的,到底是知道女为悦己者容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陆剑一登时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柳溪溪因为知道这个时代的胭脂水粉含铅量甚高,平日里都不涂脂抹粉的,由来都是素面朝天。陆剑一虽不知她为何不好化妆,却也见惯了她清水芙蓉的样子。但是,她今日妆容为何化得如此浓烈,甚至比出嫁那日还要艳上几分?陆剑一狐疑地往柳溪溪脸上瞄去,这一细看,倒真的发觉好像有些不妥。
正犹疑着要不要找溪溪问个明白,纪云瑄已和安家齐咋呼起来,拉了一众男宾要去前院喝酒。原来家齐新婚那日纪云瑄替他挡酒喝惨了,扬言今日必要报仇雪恨,非把安家齐灌趴下不可。陆剑一被众人拉扯着,也渐渐走远了。
喝了几盅酒,陆剑一还是觉得心神不宁,遂找了个借口离席,偷偷地往后院来了。未进熙恩堂,遥遥的便望见柳溪溪坐在一堆女眷当中,笑颜清浅,眉目间却烟笼雾绕,似有轻愁淡绪。
林芷蘅眼尖,见到陆剑一远远而来,含笑轻轻地推了推身边的姚千影。安家慧瞅了个正着,顺着林芷蘅的眼光回头望了一望,促狭地看着姚千影笑道:“还真是如胶似膝难分难舍哪!这不过一刻没见,就相思难耐寻来了。”
众人哄笑。姚千影含羞带笑低下了头。
陆剑一徐徐走进熙恩堂,对着纪夫人和诸位长辈行了一礼后,却是拧头对着柳溪溪道:“三妹妹,前儿给你配的药丸该吃完了吧?我又配制了一些,放在醉枫楼里。不如你跟我过去拿?”
姚千影稍稍一怔,脸上笑容有些挂不住了。眼珠转了一转,紧紧盯住了柳溪溪。
却见柳溪溪淡淡扫了陆剑一一眼,说道:“多谢皓哥哥了!可我今日回来,还想跟娘多说会话,麻烦皓哥哥领静香走一趟,把药丸给她就行了。”
陆剑一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又恢复正常,淡然一笑:“这些药丸吃完了,也得转转方子。三妹妹最好还是随我过去,也好让我把把脉。”
纪夫人笑道:“皓儿说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