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桃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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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桃花开-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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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云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直觉有点不对劲。他们两个,何时变得如此……如此……纪云瑄说不上来。
自他撞破他们的秘密以来,他们两个就一直闹别扭,从不曾好好地相处过。可今日一进门,他就注意到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变了,变得熟稔而随意。对了,就是这样子,熟稔而随意,仿佛多年的知交。
纪云瑄端起茶水漱口,略带担忧地想道,莫非,那一夜的患难与共,让他们死灰复燃了?
这厢柳溪溪却忽的笑了:“长兄如父?”撩了撩裙裾坐下,笑眯眯挨近陆剑一,“那我是不是该喊你一声‘爹爹’?”
噗的一声,纪云瑄口里的茶水尽数喷出。
陆剑一一脸的哭笑不得。这小妮子别的本事不见长,脸皮倒是一天厚过一天了。
用过午膳,陆剑一要去军营巡视,纪云瑄要去找安家齐,正好同路。柳溪溪独自一人回了自己的小院。
午后的街头一片寂静,空荡荡的杳无人迹。寒风掠过,落叶萧瑟。
陆剑一和纪云瑄并肩而行,脚下枯叶发出脆而轻的细响。静默无声中,纪云瑄忽而开口,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云皓,你还记得当日三妹妹神志恢复清明时,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怎么不记得?当日,在那辆外表朴素内里奢华的马车里,他说:“从今以后,我对她,发乎情止乎礼,必不叫纪家的声誉有半点玷污。”陆剑一默了一默,低低说道:“我从未忘记。”
纪云瑄微微颔首,也不多说,径自举步往前而去。
长风从街道的另一头倒灌而来,卷起地上零星落叶,打着旋儿身不由己地飘向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

☆、纪云瑶京城告密

陆剑一食髓知味,接下来的几天,天天一大早便跑到柳溪溪的院子里,软磨硬泡地缠着她讲三国演义。柳溪溪不知该乐还是该恼,从她认识陆剑一起,他对她就从未如此热情过,敢情她的魅力还比不上一部三国演义?
陆剑一天天泡在柳溪溪那里,姚千影看在眼里,恼在心里。这算什么?她把她自己的夫君赶到军营里去住,却来霸着自己的夫君!姚千影指节攥得发青。隔天陆剑一再要往柳溪溪院子去的时候,姚千影便喊住了他:“云皓,三妹妹说书说得那么好,我也想去凑凑热闹。”
陆剑一骤然回首,锐利眼光扫上她的脸庞,却见她浅笑嫣然,一副人畜无害的乖巧模样。陆剑一略一沉吟,旋即坦荡一笑:“那就一起吧。”
乍见姚千影随陆剑一一齐前来,柳溪溪微微吃了一惊。但不过一瞬,随即便恢复了常态。只是这一刹那的迟疑,已落在了姚千影眼底。
桌上茶水氤氲。姚千影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茶杯。杯壁微烫,暖了手指,却暖不了心。她其实也知道,此番自己跟来,必讨不了好。他们二人纵有私情,在她面前,也自会收敛藏实,必不叫她窥得一丝一毫去。自己在他们面前杵着,不过只能给他们添堵。可是,就算只是给他们添些堵,那也是好的,他们让自己如此郁闷,自己又怎能让他们称心如意?!
姚千影眼神渐渐冰冷起来,面前的两人却毫无察觉,兀自一个讲得绘声绘影,一个听得目不转睛。眼前的一番景象看来,似也无任何不妥。他们二人虽然亲密融洽,但哪一家的长兄幼妹不是如此呢?顶多博得一句手足和睦的赞誉。
自己手头没有任何真凭实据,贸贸然把事情闹开,只怕会被他们倒打一耙!姚千影手指握住茶杯,指节隐隐发白,长这么大,她头一回明白了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堪堪讲完一个段落,柳溪溪正拿起茶杯欲饮,冷不防陆剑一一把夺走她茶杯,将另一茶盅塞到她手里:“喝这个,刚泡好的。”说着顺手帮她揭开了茶盖。褐色的茶汤荡荡漾漾,白色雾气袅袅上升。
姚千影心里突然一阵不舒服。脸上却不动声色,扮出一脸的好奇模样,娇笑问道:“这是什么?”
“胖大海。三妹妹这两天嗓子用多了,喝这个润肺,保护嗓子。”陆剑一答得理所当然。
也确是理所当然。兄长照顾幼妹,放哪都说得过去。但是,外人不知道的是,平日在自己屋里,你喝杯水都要我倒好端到你手上,到这里来反倒会给别人泡茶了!姚千影心里冷笑,正要开口说点什么,院子里却突然响起了有节奏的叩门声。
柳溪溪前去应门。却是纪云瑄,拎着一个包袱,挟着一阵寒风入门而来。看到陆剑一和姚千影,他微微一怔,眼里掠过一抹古怪神色。
站在屋子中央,纪云瑄让柳溪溪帮他解开身上大氅,眼睛却看着陆剑一说道:“爹爹有事找你,你过去一趟吧。”
陆剑一遂起身辞去。陆剑一既走,姚千影也不作停留,跟着他一同离去。
待得屋子里只剩他和柳溪溪两人时,纪云瑄才眸光复杂地望向柳溪溪:“我听闻,云皓这几天都上你这里来?”
柳溪溪莫名心虚,却强撑着辩解:“不过就是来听我说说书,也没什么。你不也说我讲得好么?”
纪云瑄落座,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喝了两口暖暖身子,才徐徐说道:“若真的没什么,姚千影为何要跟来?”顿了顿,不待柳溪溪接口,又道,“你收敛点吧。别再为难姚千影了。她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柳溪溪一怔,狐疑看向纪云瑄。
纪云瑄心事重重地叹口气,说道:“今天早上收到京城里来的消息,已经查清,正祺帝之所以突然发难,是因为姚万颜告了密。而当夜西丰军夜袭景州,也是姚刺史暗中相助。安王爷大怒,差点就要派人抓了姚千影去祭旗了。”
虽然此前已听陆剑一提过,纪安谋逆一事泄密,与姚刺史脱不了干系。但此刻听纪云瑄言辞凿凿地说来,仍叫柳溪溪震惊不已:“那姚万颜为何要告密?他家不是已和我们家联姻了么?告密对他有什么好处?”
纪云瑄苦笑:“说到底,还是我们纪家自己出了内贼。三妹妹,你知道么,四妹妹找到了,就在姚万颜京城的家宅里。”
原来,纪云瑶真的是去找了姚万颜。柳溪溪模模糊糊想起那天在醉枫楼里听到姚千影与林芷蘅的对话,心里一片怔然。
那个弱小的身躯,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终于爆发出不容人小觑的力量。那一夜,没有人知道,映月湖畔,一个伶仃女子匍匐在地,哭得锥心泣血,她的世界自此一片灰暗,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
母亲以死换取了她的平安,临死前把云修托付了给她,可她却这么没用,连自己唯一的亲弟弟都守护不住,让他枉死在这冰冷冷的映月湖里!纪家,纪家就是这么对他们母子三人的!先逼死了她母亲,又迫她嫁给一个弱似薄柳之人,让她成了孀妇,现在,连她最后的亲人也不放过,让他含冤而亡!他们如此狠绝,步步紧逼,竟是要将她诛尽杀绝!
浓黑的夜色里,她仰天长笑,泪水却纷纷从眼里滚落:“纪崇霖,你既不把我当女儿,我也不认你这个父亲!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她拿出她这些年积攒的私房钱,打点了随行的车夫从仆,无声无息地调转车头,一路直奔京城。
面对昔日的裙下之臣,她媚眼流波,轻勾的唇角仿若一只小手,挠得人心猿意马;嘴里吐出的话语轻飘飘的,却犹如一记重锤砸在姚万颜心上:“你若是能帮我这个忙,把这封信呈给当今圣上,我便是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今后如何,一切皆随君所愿。”
旧时年少的迷恋,姚万颜其实已不放在心上。但纪云瑶手里的这封信,却让他不能不慎重起来。这封信一递上去,会带什么后果,他心里一清二楚,但这却不是他关心的重点,他只在意,这后果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纪家与安王爷举事能不能成还是两说,若是得手,自己从中又能捞到什么好处。
虽说纪府嫡长子是自己的妹夫,可据说这嫡长子并不得纪崇霖欢心。回归纪府不过一年,已与纪崇霖屡起冲突,大概是自幼没在身边教养,感情淡薄的缘故。
如今的纪府,兵权掌握在纪云峰手中,财政控制在纪云瑄手里,又有他纪云皓什么事?再退一步说,就算纪云皓地位牢靠,事成后拜将封侯,可自己与这个妹夫向来交情浅薄,到时自己能不能从他手里讨得一杯羹,也很难说。
反观正祺帝这边,倒是现成的一个立功表忠的好机会。
如此一想,高下立现。他笑眯眯地执起佳人玉手:“瑶儿这么说可真叫我无地自容。我对你如何你还不知道么,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说什么帮不帮的,没的生分。你要我做什么,不过就一句话的事,赴汤蹈火,姚某在所不辞。”
姚万颜满怀欢喜,搂着佳人盘算着皇上会给他什么赏赐,全然不知,千里之外的景州刺史府里因他这一举动而闹翻了天。
因姚万颜生性浮夸,姚刺史怕他误事,并未将内幕告知与他。直到正祺帝派来的秘使深夜出现在刺史府内,他才知道这小儿竟临阵倒戈,捅了他自己老子一刀。
可事到如今,他若再执意跟着纪安两家走下去,只怕姚万颜死罪难逃。他虽妻妾众多,却子嗣单薄,膝下只得这么一个儿子。无奈之下,只得牺牲了姚千影,谁叫她生作女儿身呢!
是夜,姚刺史暗中大开城门,六千西丰精兵,人不知鬼不觉,似一道闪电般直直刺入了景州城。
屋子里一片沉寂。墙角的炭火已燃烧大半,惨白的灰烬覆盖表面,偶尔闪出几星暗红。
柳溪溪回过神来,问道:“那爹爹找皓哥哥去,是不是为了这事?”
“不完全是。”纪云瑄轻轻吹着热茶,“早上跟这消息一起来的,还有一份紧急军情。正祺帝已决定增发十万大军,不日就要出发前来围剿。安王爷与爹爹召集了部下将领,正在思索对策。”
柳溪溪脸色有点发白。她原先已听说,此次正祺帝派出十五万大军,正在津野与纪云峰对峙,现在,又增发十万精兵,如此一来,纪云峰可抵挡得住?
见柳溪溪惊忧,纪云瑄不由伸手拍了拍她手背,笑着安慰道:“没什么好怕的。我跟爹爹苦心谋划这么些年,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败的。大哥手里有兵马十八万,加上安王爷手中五万,我们共有二十三万人马,未必不可一战。”
柳溪溪这才放下心来。耳边却又听得纪云瑄说道:“这一战虽说我们未必会输,可凶险艰难却是免不了的。安王爷已下令,让家齐明日就领军前往津野,对大哥加以援手。”
他顿了一下,瞟了柳溪溪一眼,才接着说出他此行的主要目的:“三妹妹,家齐此回去津野,短期内不会回来。你……要不要随他一起前去?津野比泽平繁华,那里条件也比这边好些……”
话没说完,柳溪溪已摇头否决:“我不去。我要留在泽平跟你们在一起。”
纪云瑄陡然恼了,看着她气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与家齐两个,究竟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柳溪溪委屈说道:“二哥哥,又不是我跟他闹的。你不要怪我不跟他去津野,恐怕家齐心里也不愿意我跟着去。他气恨我丢下他母妃独自逃命,看到我,他只怕更生气。”
纪云瑄却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你少拿这个做借口!他母妃的死,家齐已经想明白了,这事与你无关。”
“那……那也是他自己要去住军营的吧?又不是我赶他去的。可见他也不愿跟我呆一块。”
“他是个男人,爱面子,你总得给他个台阶下。”纪云瑄深深看着柳溪溪,一字一字慢慢说道,“三妹妹,云皓已成家生子,你最好离他远点。莫忘了,你如今已是安纪氏。现在安家和纪家同在一条船上,禁不起你们两个再闹出点什么事来。”
柳溪溪黯然垂首,默不作声。
纪云瑄叹了口气,道:“也罢,我再给你点时间想想。迟点再送你过去津野。”
临走时,突然又想起什么,折身取过丢在桌上的包袱——这还是他方才带过来的——扔到柳溪溪怀里:“三妹妹,这是家齐的一件袍子。昨儿跟部下比试时给划破了,你给他补补。他现在身边一个婢女都没有,军营里的那些老大粗,拿枪耍棍还行,哪会拈绣花针?”
见柳溪溪一脸的不情不愿,不由提高了嗓音怒斥:“他毕竟是你的夫君,这本就是你的分内事!你不干谁干?!”
柳溪溪眼见纪云瑄动了真怒,这才动手收了安家齐的袍子,讪讪问道:“那他明天什么时辰走?我好给他送去。”
纪云瑄脸色稍霁,放缓了语气道:“他明日卯时四刻出发。你最好早点去。就算不随他同去,去送送他也是应该的。”
柳溪溪默默颔首应下。
作者有话要说:

☆、剑一劝慰姚千影

柳溪溪连夜补好了安家齐的袍子,次日一早便给他送去。
冬日的清晨,寒风凛冽,枝头最后的几片黄叶瑟瑟发抖。
安家齐一身冰冷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上,神情冷淡地接过柳溪溪递过来的衣袍,不咸不淡的一句“多谢”几近敷衍。眼光淡淡扫过柳溪溪,再无以往的波澜起伏,平静如水,仿佛她只是个不相干的路人。
送走了安家齐,柳溪溪寻思着,今日一大早就出门,不知会不会叫陆剑一扑了个空?他若是找她不着,应该会回他自己的院子罢?如此作想,脚步便不由自主地往陆剑一的院子里迈去了。
柳溪溪不知道的是,这天陆剑一其实并没有去找她。
陆剑一一早练剑回来,甫一推开院门,姚千影孤单的身影便撞入他眼帘。瑟瑟冷风中,她形单影只,独坐寒园,凄惶一如落单的孤雁。清晨的白雾嬛薄轻透,萦萦环绕着她,她便如云中忧愁的仙子,凄美而哀怜。
陆剑一心头掠过一抹怜惜,连门也忘了关,缓步走了过去。听见脚步声,姚千影茫然抬头,雪一般的容颜一片哀戚,大大的眼睛满满盛的都是惶恐。
陆剑一在她面前坐下,伸手握住了她的双手。他自是知道,自昨天消息散布出来后,她已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刚刚遭遇了母族的背弃,转头即又陷入四面楚歌,对于她这样一个柔弱女子,也确实太难为她了。
轻轻地将她的手拢在掌心,陆剑一柔柔说道:“千影,你既然已经嫁入了纪家,就是纪家的人。你父亲兄长,他们的所作所为与你已无关系,不必放在心上。”
姚千影泫然欲泣,未语声先噎:“云皓,他们为什么就不顾虑顾虑我的感受?我也是爹爹生的呀,为何他眼里就只有一个大哥,竟不顾我的死活……”
“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你爹选你而弃你大哥,想必你大哥也会有如此一问。不管他怎么做,左右都是要被埋怨的。”
“可为什么偏偏是我?我就是想不通……”
陆剑一微微蹙起了眉头,截断了她:“千影,事已至此,你再纠结这些问题已没什么用,改变不了事实。”
姚千影抬起朦胧泪眼,纤柔的脸孔在晨光中像初绽的雏菊般楚楚动人:“云皓,你也跟外头那些人一样怨我么?”
“怎么会?我已说过,你娘家的事与你无关。”
姚千影垂下头,眼泪似断线珍珠滚滚而下:“云皓,我已经没有娘家了。在这里,外头那些人又都对我侧目而视。我如今,只有你了……”
陆剑一心一软,伸臂将她揽进怀里:“你还有我,还有桐儿。千影,外头那些人的看法,你不必理会。你只要知道,你是我的……”他顿了一顿,终还是涩涩说了出来,“你是我的娘子,是桐儿的母亲,不管怎样,我们都是一家人。无论别人怎么看你,我都不会放弃你。”
姚千影哽咽出声。越过陆剑一的肩头,泪眼婆娑中,她似乎瞥到门口隐隐露出一角莲青色的衣袂。
她微微怔了一怔,抬眸望向陆剑一,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上我见犹怜,声音也似风中的蒲公英般,颤颤微微,荏弱得令人心疼:“云皓,你心里只有我一个吗?你会陪我到永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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