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最后一次为你买醉
杨可儿说着,看到延极无措的脸,愣愣的看着她,她就想笑,“还敢不敢跟娘睡?”
延极点头,又摇头,“我敢,娘,我不会怪你的。”
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话一下子就逗笑了两个大人,气氛终于轻快起来,慕容天云在这笑里轻轻的叹气,依然在喝着酒。
思思,你永远会在我心底的最深处,今晚,让我最后一次为你买醉。
杨可儿从来没和别人睡过一张床,将延极带回天雨楼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的,倒不是怕真的睡相不好,踹了他。
而是,突然多出一个儿子来,还是让她觉得太怪了,毕竟在现代,她自己算来都还是一个孩子。
延极站在床边,她也站在床边,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看得在一旁的慕容天云也忍不住发笑。
他满身的酒味,走路也跟着摇晃,却偏偏坚持着要送他们过来。
“好了,你们两个赶快休息吧。”他有些大舌头的说着,一手牵了一个将他们带到床边。
他在笑,眼里的痛却越来越浓,让延极跟可儿睡也许是最好的选择,至少延极晚上做梦身边也有人陪。
“延极要乖,听你娘的话。”他叮嘱着,摇晃着身子向门外走去。
“慕容天云!”杨可儿忍不住喊了他一声,咬咬唇,走了过去,他装的太深,可是,他眼里的痛已经塞过了一切。
慕容天云回身,怔怔的看着她,终于还是上前重重的抱了她一下,“帮我照顾延极。”
他说,落漠着,放开她,走向了黑夜里。
一个人,思绪却越来越清析,明明想喝醉忘了一切的伤痛,可是,在面对思君轩那扑面而来的回忆时,他还是会崩溃。
思思,思思,多少个夜里,我在这里守着回忆,你却永远的不会再回来,让我怎能忘记?
他踉跄着,度到了琴边,醉眼朦胧中,看到一个粉衣少女翩然而舞,他就坐在这榻上,为她抚琴……
琴音在哭,爹爹在哭
慕容天云怔然的看着那架古琴,闭眼,似乎看到了当年,那如泉水般的琴音缭绕在耳边。
他缓步度过去,指尖轻弹,却再也找不回当年的轻快,满满的琴音里都是悲伤。
慕容天云从来不是一个无情的人,相反,他太执着,所以才会太痛。
五年前,思思不顾一切的服了消魂丹,五年后,她又淡笑着消失在他眼前。
思思,你让我经历了两次人生最痛的事,让我如何能忘记……
琴声越来越急,他的心也越来越乱,呼吸渐渐急促起来,闭起的眼全都是回忆。
思思曾经是他一辈子的执着,这份执着突然被放弃,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人前,他可以装作一切都成为过去的样子,可是,夜深人静时,没有人会知道他心里的痛。
他突然想起杨可儿唱的那首歌,夜深人静,可有人看见我跳舞……
思思,今夜请让我为你再次抚琴,心不能静,琴音渐渐的杂乱无章起来,却又自成一曲,飘荡在整个王府的上空。
悲伤了满庭……
延极依偎在杨可儿身边,小小的身子依然在发抖,他不敢闭眼,眼前都是娘亲在他眼前消失不见的身影……
那么快速的就不见了,他甚至才是第一次见她。
没有什么比一个五岁的孩子亲眼看到自己的娘亲在眼前消失来得更痛了,这一生,他的心里都会留下阴影。
“延极别怕,娘在这里。”杨可儿低喃着,紧紧的搂着延极。
“是爹爹在抚琴,每次爹爹想娘就会去思君轩抚琴,可是今晚爹爹太怪了,这琴太悲,琴音在哭,爹爹在哭。”
延极说着,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真的真的好想抱抱娘,可是连碰都碰不到。
“延极别哭,答应娘不许再哭的。”杨可儿轻哄着他,眉目紧缩起来。
慕容天云在哭?他那样一个男人也会哭吗?
是啊!他的妻子死了,为妻子落泪,又有何不可?
慕容天云,你想让手废掉吗?
延极点头,依然在抽咽着,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坐了起来。
“娘,你帮我去看看爹爹吧,我真害怕,爹爹不能再出事了。”他眨着一双小鹿斑比一样的眸子看着杨可儿。
眼泪随时都会涌出来一般,杨可儿的心刹那间就软了。
“好好,我去看,可是延极你一个人会害怕的。”杨可儿手忙脚乱的帮他擦着眼泪,心里面在挣扎着。
其实她也很担心慕容天云,他装的太深,才会痛的太深,这深夜里的琴声不就是他的发泄吗?
可是,她也害怕,她害怕喝醉酒的慕容天云,从来都怕,思君轩在她心里也是一个太过不安的地方。
上一次也是在思君轩,天天执意要跟他……
她不敢往下想,那是一个极大的耻辱,如果天天真的与他有了夫妻之实,又算什么呢?她也在她的身体里。
那样的经历让她心里有了胆怯,今夜,他也喝酒了,他也在思君轩抚琴……
“延极不怕的,娘,你快去吧。”延极催促着,琴声越来越急,爹爹从来不会这样抚琴的。
杨可儿无法,她永远不会去拒绝一个孩子的恳求,这样的琴音谁听了会不悲呢?
“好,我让小竹子过来陪你,让她讲故事给你听。”今晚的延极太脆弱了,留他一个人,她实在不放心。
将蓝竹叫来之后,杨可儿提了一盏宫灯向思君轩的方向而去,也许是心里的隔阂,她走得很慢。
可是,再慢,路终有尽头,越往里走,琴声越亮,那种悲伤纠缠着每一个人的心,她微叹口气,提灯向里间迈去。
推开门的霎那再也忍不住惊呼一声,扔了宫灯就向慕容天云奔了过去。
“快住手!慕容天云,你想让手废掉吗?”她喊着,匆忙间去扳他的手。
琴间,他只点了一盏昏暗的小灯,烛光摇曳里,慕容天云紧闭着眼,唯留一双手在极速的拨弄着琴弦。
触目所及,整个琴弦上都是鲜血,包括他的手,血肉模糊……
思思,我这里很痛
杨可儿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碰他的手,十指连心,他都不痛吗?
弦断,琴绝,慕容天云怔然中睁开了眼,似有一丝迷茫,只是怔怔的盯着那琴上的血,如身置梦中。
杨可儿总算松了口气,他这完全是在自虐啊!他想毁了这双手吗?
却是不敢再说什么,自身上掏出一块蓝色锦帕来,小心翼翼的抓过了他的手腕擦拭着鲜血,手指已经皮开肉绽,像是受了满清酷型一般。
慕容天云抽了口气,手微缩,终于清醒过来。
他低头,看到杨可儿微皱着眉头的侧脸,那样认真。
“她走了,这次,是真的不见了,我连看她一眼都不能,她不在思云殿,不在思君轩,更不在思竹涧了,真的不见了……”
他就那样低喃着,连连说了好几声,杨可儿张张嘴,想安慰他几句,还没开口,已被他一把搂在了怀里。
她惊呼一声,心剧烈的害怕起来,满身的酒味,思君轩,她开始狠命的挣扎,也不再管他手上的伤。
“思思……”慕容天云喊了一声,杨可儿便不再动了,再也动不了。
埋在颈间的热泪灼烫了她的心,他真的为她流泪了,爱得太深,伤得太深,这便是爱了,有一天,她会有这样的爱吗?
她想起南逍遥,唯有苦涩漫延,他们只剩回忆,被留在心底最深处的回忆,一种叫做初恋的东西……
“思思,我这里很痛,痛得没办法呼吸,你怎么能这么残忍,给我两次这样的痛……”
慕容在云伸手,将杨可儿的手抵在了自己的心口,那里在微弱的跳动着,是的,很微弱,真的如他所言,不会呼吸一般。
杨可儿害怕起来,这次是害怕他真的会出事,急急的就赶紧推开了他。
“慕容天云,你别这样,想想思思最后的笑,她是欣慰、释怀的,也许来生,你们就会很幸福了,现在,我去找太医帮你看手,你的手不能毁,别忘了,你还有延极,你们的孩子,是你的责任,你不能自暴自弃。”
请病假,我帮你请
她说着,站起了身,却被他又一把拉进了怀里。
“可儿,我只有你了,我负了思思,这便是我的惩罚吗?你不喜欢我,一点也不喜欢我。”
他喃喃说着,紧紧的抱着她,像是要勒断她一样。
杨可儿一愣,终于知道他是清醒的,有些微放心下来,她突然想起,她和南逍遥之间的拥抱,最纯粹,也总是隔着淡淡的距离。
不像他这样,每次都像要将她嵌入身体一般,强大的占有欲,让她陌生又心惊。
“慕容天云,先放开我。”她的声音不急不躁,也并不去挣扎。如果他是清醒的,他就会尊重她。
慕容天云果然就松手了,眸子里夹杂着太多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摧毁。
杨可儿叹口气,爱情总是让人很无奈,她将他的双手捧在掌心,血还在流,她低头,看到两人的身上也都沾了血迹。
“疼不疼?你别再自虐了,思思在天有灵,也会跟着伤心了。”
慕容天云的眼睛亮了一下,有些心喜起来,“你在关心我,你是关心我的对吗?”
“慕容天云,我又不是冷血动物,你受伤了,我关心是很正常的。”他为什么总要迫不及待去确认什么呢?
慕容天云的神色一滞,终于叹了口气,今夜,的确不适合说别的,这是属于思思的夜,回忆……
杨可儿喊了金凌去请太医,她自己有些笨拙的拿了些药粉帮他止血。
折腾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将他的一双手包的像十个木乃伊了。
慕容天云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苦笑起来:“其实根本不必包扎的,现在这样,倒是什么事都干不了。”甚至连弯指都不行了。
“不行,不包扎的话会感染,太医说了,幸好没伤及筋脉,总之你这两天也不用干什么啊!”杨可儿看着他的手也觉得有些好笑,像十个白胖娃娃。
“我要上朝的。”他已经两天没有上朝了,不定会有大臣弹劾的。
“呃,请病假,我帮你请。”杨可儿想也不想便附和着。
回忆,如果当时(1)
“呃,请病假,我帮你请。”杨可儿想也不想便附和着。
看到他轻笑的脸,又忍不住怔愣,她又不能上朝,怎么帮他请假?真是以为在上学了。
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发,笑道:“我忘记,我不能帮你请假。”
“没关系,我让金凌去传话就行。你回去休息吧,太晚了。”他的心里滑过一道暖流,没有想到她会来看他,是专程来看他的。
“那个,你要睡在这里吗?”杨可儿看了看他的手,没有动,他的手现在不能乱动,她得找个丫环服侍他。
突然想起,就连在思云殿,也没见有丫环的,难道他平时都是自己一个人的吗?
“我想再看看,不睡。”慕容天云淡淡的说着,目光又落在那把断了弦的古琴上,血丝渗入弦间,红晕缭绕着。
杨可儿看他一眼,咬咬唇,还是决定留下来,毕竟,她不敢保证他呆会又发什么疯,要知道,延极都懂得担心他,而他却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而为。
“你要看什么我帮你拿,延极我让蓝竹在照顾,你不用担心。”
慕容天云抬头,奇异的看着她,轻笑着点了头,第一次,他感到她是主动愿意留下来陪她,是为他留下来。
“这里的每一间都有我跟她的回忆,那时的日子真的很快乐。”
慕容天云又陷入了回忆里,遥想着当年,杨可儿只是静静的听着,去感受他们的爱。
“那个时候,我就坐在窗边抚琴,她在竹间轻舞,绿色的衣裳像是要融进那一片绿意里;累了,便去书间相读,她真的很喜欢读书,一个女子也要和我探讨行兵打仗;画间,自五年前,我便锁上了,总想着,有一天要和她一起再次打开。”
慕容天云顿了顿,缓步向画间走去,今天,再看最后一眼,便真的要锁上了,一辈子的锁,留在心底的最深处。
回忆,如果当时(2)
杨可儿跟着他,其实心里面还是很好奇的,尤记得第一次来这里,他白衣翩翩坐在琴间,姿态悠闲,她缓步度至,被堵到了画间的门外。
“可儿,你拔下我头上的簪子。”慕容天云微低了头,将一颗脑袋伸到了杨可儿面前。
杨可儿一呆,差点没笑出来,这情形还真怪,他把脑袋伸到她面前了。
“怎么了?簪子就是钥匙。”看她迟迟不动手,慕容天云只好解说着。
杨可儿有些错愕,伸手拔掉他发髻间的玉簪,轻旋了下,果然就出现了一个钥匙状的弧形。
慕容天云已站直了身体示意她开门,杨可儿对这画间的好奇不只一点点,推开门时,扑面而来的都是墨香味,她提了宫灯率先进去。
满室的画,像置身在一个白色的世界里。
雪花一样的回忆在冲击着慕容天云的脑海,他无瑕再去顾及杨可儿,伫足凝目着每一副画,就如昨日一般。
画上的人活了,连笑声都如银铃般悦耳……
慕容天云轻笑,看着穆思思的一颦一笑,都那么温柔,一如她最后的一笑。
他喃喃诉说着每一副画里的故事,像在自语又像在告诉杨可儿,总之,已经分不清了,整个人陷入了当年……
明明那么美好,可是,却还是被人强制性的分离,那种痛又开始漫延。
他的眼神缥缈起来,旋转在每一副画里,银铃的笑渐渐变的哀愁……
杨可儿陷在他的故事里,尤如看了一场电影般精彩却又悲伤,电影的片尾曲叫做《如果当时》。
是的,一下子就想起了许嵩的这首歌,有一种身如其境的感受,一如她现在的感受。
“……红雨漂泊泛起了回忆怎么潜,你眉目如当年,流转我心间,渡口边最后一面洒下了句点,与你若只如初见,又何需感伤离别……”
她不自觉的轻哼着这首歌,慕容天云却已经停了下来,怔怔的看着她。
在你面前,我就是菜鸟
“这歌真美,叫什么呢?若只如初见,是啊!若只如初见,以后的一切也不会发生了,思思也不会死。”
杨可儿看他又在钻牛角尖,有些想自抽嘴巴,真是的,她唱什么歌啊!
“慕容天云,你怎么能这样想呢?那首歌叫如果当时,可是谁又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如果当时你停步不前,明明爱她却又不敢说,痛苦的只会是你们两个人。
今天,至少你们还有回忆,还有延极,他是你们爱情的结晶,你应该庆幸,你们曾经爱过彼此,即使,没有走到最后,也已经无憾了。”
慕容天云看着她,那么稀奇的眼光,半晌才终于释怀般的轻叹道:“可儿,你说的真好,我总是以为两个相爱的人是必须在一起的,现在才发现,有些,只拥有当时,便拥有了一世。”
他又看向她,眼眸苍凉又柔如水,“你怎么会懂这么多?你已经真心爱过了吗?”
杨可儿翻个白眼郁闷道:“什么呀,我在你面前就是个菜鸟,我说的那些爱情理论都是以前看书看多了,反正,爱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嘛!”
她撇撇嘴、挥挥手,不在意的样子,心,却在微微的痛。
慕容天云越发惊奇起来,她对爱一点都不在意吗?他想起她和南逍遥之间的互动,怎么会是不在意呢?
只是,他舍不得放她走,每和她多相处一秒,他就多一份新发现,也多一份留恋。
“什么菜鸟?”他顺着她的话,不愿再谈忧伤的事,今夜,她让他的心豁然开朗。
“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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