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相思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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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相思苦-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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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心眼。
  由于聂文超与怀南剑司马毅是多年至交,自怀南剑举家迁居到杭州之后,司马毅就三天两头的带独生子来聂府住上些日子,说起来司马青岚与么妹也算是有七年的“交情”了。
  问题是不管司马青岚有多么喜爱么妹,只要是聂文超挑上的人,么妹就打死不会接受,而且她也很坦白的这么告诉他了,他却一直不肯死心,如果他真的了解么妹,为何不能明白么妹既已说出口就绝不可能改变心意呢?
  “回来了!回来了!”
  聂家老二聂元夏匆匆忙忙地撞进侧厅里来,看得聂文超直皱眉。
  “这样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连话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谁回来了?”
  “么妹啊!”
  聂文超微微一怔,随即咧嘴笑开来。“这倒好,贤侄上午才到,那丫头过午就回来了,你们还真是有缘,我看……”
  “她还带了个男人回来。”聂元夏慢一步地补上后续。
  聂文超又怔了一怔,笑脸旋即扯成咆哮的脸。“你说什么?”
  聂元夏像只猴子似的瑟缩了下。“我……我说么妹带了个男人回来。”
  “她竟敢……”顿住,瞥一眼旁边的司马青岚,聂文超捏捏鼻梁,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呃,护送她回来的人吗?”
  “护送?”聂元夏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我看应该反过来说吧!”
  “什么意思?”
  聂元夏苦笑。“那男人看来连他自己都保护不了,哪能保护得了么妹!”
  “那他跟来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
  聂文超还待再问,那个害他三天两头就咆哮山河一次的孽女已出现在厅口,只见她一袭白绫对衿袄儿、玄色缎比甲与五色裙飘带,眼波喜色流灿,容光焕发,竟比一年前更清丽绝俗,娇艳动人。
  而且,她身边果然跟着一个男人,一个……
  读书人?!
  聂文超两眼睁得老大,不可思议地瞪住那个秀秀气气的文弱书生——看样子连根草也拎不起来,想不通女儿怎么会跟这种男人走在一块儿。
  “大老远就听到您在咆哮了,爹,既然这么不欢迎我,干嘛催我回来呀!”
  看也不看女儿一眼,聂文超兀自瞪着她身边的男人,恨不得活生生瞪死那家伙似的。
  “他是谁?”
  “李慕白,”聂冬雁笑吟吟地挽住李慕白的手臂。“我的夫婿。”
  聂文超先是呆了呆,随即像被针扎了屁股一样怪叫着跳起来。
  “你说什么?”
  “我的夫君、我的相公、我的良人,也就是您的女婿,聂元春的妹夫,聂元宝的姐夫,”聂冬雁得意洋洋地大声宣告。“换句话说,你的女儿我已经嫁给了他,中秋那日,我们成亲了。”
  “你……你成亲了?”聂文超难以置信地喃喃道,继而暴跳如雷地吼起来。“不,我不承……”
  “你敢不承认?”聂冬雁早有准备,一听他大吼,马上更大嗓门地吼回去。“是外公说定的亲事、主的婚,你敢不承认?”
  聂文超的嘴巴张得跟西瓜一样大,却怎么也没勇气违逆当年差点砍了他的岳父,不是打不过,而是理亏。
  聂冬雁这才放开李慕白的手臂,“慕白。”并暗示他可以拜见岳父了。
  李慕白立刻撩起袍衫下襬跪拜下去。“小婿李慕白拜……”
  聂文超及时回神,又是另-声怒吼,“我不……”
  “你敢不受?”聂冬雁同样又尖叫过去。“外公说过,你敢不受的话,他会马上赶来活活打死你这个偷人家未过门妻子的卑鄙小人!”
  咚一下,聂文超脸色铁青地跌坐回椅子上。
  聂冬雁哼了哼,再推推李慕白。“慕白,现在可以了。”
  “小婿李慕白拜见岳父。”李慕白重新拜见,声音轻轻细细的几乎听不见。
  聂文超的脸色更黑,硬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那张脸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聂冬雁朝他装了个鬼脸,然后自行把李慕白拉起来。
  “好了,既然拜见过了,就不必再理会他了。来,我跟你介绍。哪!那两个跟白痴一样张着大嘴巴的是我大哥聂元春和二哥聂元夏;这位一脸傻样的是司马青岚,他是我爹至交好友的独生子,就好像我另一个哥哥一样。”
  她一一点名过去。
  “我还有一位姐姐聂秋棠,她嫁到云南去了;杏姨是爹的继室,聂元宝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们两个都不太喜欢我,我也不太喜欢他们;二叔聂勇超猛像张飞似的,跟我爹完全两样;堂哥聂元鸿跟大哥同样岁数,还没娶老婆,倒是两位堂姐都嫁了,其它……”
  转着眼珠子,聂冬雁想了一下,“唔!大概就这样,有机会碰上大嫂再帮你们介绍。”再转眸目注还在那边自己对自己生气的老人。“爹,先说好喔!过完年我们就要走人了。”
  “过完年就走人?”聂文超惊呼,这个惊吓立刻又把他的神志吓回来了。“不行!”无论如何,先把她留下来再说,其它的“问题”……慢慢再说。
  “为什么不行?”聂冬雁两手扠腰,气势汹汹。“我已经嫁了人,不回夫家,留在娘家干嘛,养虫?”
  “为父我什么都还没搞清楚,那……”聂文超厌恶地朝李慕白瞥去半眼。“那家伙是个怎么样的人我也不知道,这样就想把我的宝贝女儿带走,他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您自个儿不也是,当年一见过外公,隔天就溜得不见人影,连告辞都省略了。”聂冬雁毫不留情地又挖起老父的疮疤来。“我们可比你老人家好多了,多留了好几天耶!”
  “你你你……你这个不肖女!”聂文超气得七窍生烟,如果他有留胡子,肯定早就被吹光了。“我说一句,你就顶我两句!”
  “谁让您理亏,我……”
  “雁雁。”
  聂冬雁猛然住口,仰眸询问地望住夫婿。“慕白?”
  “岳父说的是理,”李慕白轻声细语地道。“为人父者总得了解一下要照顾女儿一辈子的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是岳父关心你。”
  “才怪!”聂冬雁垂眼咕哝。
  “雁雁……”待聂冬雁扬起眸子来,李慕白才继续说:“听我的,嗯?”
  聂冬雁大大叹了口气。“好嘛!”转个眼,她又粗声粗气地问过去,“那爹到底要我们留多久?”
  口气未免差太多了吧!
  “我怎么知道要多久才能了解他,”满心不甘,聂文超没好气地说。“就先留上两个月吧!”
  “两个月?”聂冬雁惊叫。“那么久?我……”
  “雁雁。”
  “……两个月就两个月。”
  聂文超不看不气,越看越有气,这个任性的女儿从没给过他好脸色,而且个性强硬得谁的话也不听,这会儿居然对她身边那个家伙这般言听计从,简直就是存心要气死她老父。
  好好好,他就先来瞧瞧那家伙到底有多伟大,竟能驯服他这个倔强的不肖女!
  “小姐——”
  一声直破云霄的尖叫骇得聂冬雁连退好几步,再被迎面扑来的人影撞退三大步,她不由得发出一阵呻吟。
  “天爷,秋香,你的耐性没进步多少,尖叫倒是精进许多。”
  “太过分了,小姐,您就这样扔下秋香不管,害秋香被老爷骂了又骂,夫人见了秋香就拧耳垂子,”平时看上去挺可爱的俏丫鬟秋香这会儿实在不太可爱,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抹糊了整张脸。“秋香好可怜喔!”
  “我又不是故意的。”聂冬雁咕哝,然后拍拍秋香的背。“好了、好了,这回我要离开时一定会带你走,这总行了吧?”
  “小姐您还要离开?”秋香惊吓地扯扁了脸。“不要吧!小姐,我们……”
  “放心,这次我们要光明正大的离开聂府。”聂冬雁神秘地挤挤眼,然后一把将李慕白拉过来。“哪!先见见姑爷再说。”
  秋香呆了呆,旋即又是一声尖叫,“姑爷?”
  聂冬雁挖挖耳朵。“对啦、对啦,我成亲了嘛!他就是我的夫婿”。
  秋香不可思议地看看李慕白,再把聂冬雁扯到一旁去战战兢兢地问:“老……老爷知道了吗?”
  “知道啦!”
  “那老爷……”秋香咽了口唾沫。“不生气吗?”
  “生气啊!怎么不生气,如果不是我搬出外公来压他,他早就把聂府拆成一堆破烂瓦片了。”聂冬雁幸灾乐祸地说。“要知道,这可是外公帮我提的亲事,爹敢不服吗?”
  “啊,对喔!有宗老爷子在,您就不必担心了。”秋香放心了,随即转过身去对李慕白福了一福,两眼还往上偷偷打量他。“小婢秋香见过姑爷。”能让小姐乖乖成亲拜堂的男人一定很了不起,不过……
  为什么这位姑爷看上去好像不怎么伟大呢?
  李慕白抬手虚扶。“不必多礼。”
  天爷,这位姑爷是身子有病还是什么,讲话怎生这般纤细?
  “谢谢姑爷。”秋香满怀疑惑地又福了福,甫站直身子,正想再对聂冬雁说什么,后者业已随手将两个行囊扔给她,自顾自拖着李慕白进房里去,她愣了愣,忙抱紧了行囊随后跟上。
  “慕白,累了吗?要不要睡会儿?”
  “我不累,倒是……”李慕白在桌旁落坐,待聂冬雁亲手端了杯熟茶给他之后,他示意她也坐下。“什么时候要去拜祭岳母?”
  聂冬雁深感窝心地笑了。“明儿一早就去。”
  “明儿一早吗?”李慕白沉吟片刻。“不,这样不妥,我随时都有可能碰见杏夫人,所以,现在就去吧!先行拜祭过岳母之后再拜见杏夫人,这样比较合适,不是吗?”
  闻言,聂冬雁的眼圈儿顿时红了,鼻子酸得一场胡涂。
  现在,她不只窝心,更感动,她告诉他的事并不多,仅仅皮毛而已,几乎可以说是什么都不清楚,但他竟然能从那一点点皮毛里了解到她不曾说出口的隐情,感受到烙印在她心底深处的伤痛。
  “好,我们现在就去。”她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然后转首吩咐秋香。“秋香,去准备香烛,我们要去拜祭我娘。”
  “嗄?啊,是。”
  秋香惊讶地转身离去,觉得姑爷的确是有点了不起,自从夫人入殓之后,小姐就不曾再掉过半滴眼泪,就连挨了打也不吭半声,但这会儿姑爷只不过说了几句言语,小姐就红了眼,声音都哽咽了。
  确实有一套!
  “雁雁……”李慕白轻轻握住聂冬雁一双柔荑,“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照顾你,而且绝不会再有其它任何女人,所以……”他托起她的下颔,温柔地凝住她。“去穿上你最漂亮的衣裳,好好打扮一下,让岳母瞧瞧她的女儿过得很好,让她安心,嗯?”
  再也忍不住,聂冬雁的泪水彷佛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滚滚落下。
  “好,我会打扮得很漂亮很漂亮,让我娘知道我嫁了一个世上最好的夫婿,我会过得很幸福很幸福!”
  是的,她要让娘看看,娘挑错了男人,但她没有,她挑上了最好的男人。
  除夕夜吃的该是团圆饭,但这年聂府的除夕年夜饭吃不到一半就开始点爆竹,然后直接散场。
  “哪!慕白,我帮你剥虾,你快吃,不然待会儿就没得吃了。”
  “来,慕白,这烤鸭又香又脆,你尝尝。”
  “还有这鱼,慕白,好新鲜喔!。”
  “要喝汤吗,慕白?我帮你舀。”
  打从菜肴一上桌开始,就见聂冬雁在那儿忙得不亦乐乎,自己没吃上几口,好料的全都被她先行抢过去堆在李慕白的碗里头,看得其它人目瞪口呆,包括司马青岚在内。
  他并没有因为聂冬雁已成亲而离开,仍是留在聂府里过年,也许他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竟然能让聂冬雁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吧!
  “够了,雁雁,我够了,你也吃点吧!”
  “好,等我把这个蟹肉剥给你。”
  除了她娘亲之外,这辈子没见她对谁这么好过,聂文超看得说不出话来,一旁的杏夫人则是越看越有气。
  竟敢把她儿子最爱吃的大明虾整盘卷走了!
  “真是,有了男人就不要爹娘,女心向外这句话说得可真是一点儿也没错呀!”她冷嘲热讽地说。
  “杏姨你就不是女人吗?”头也不抬,聂冬雁专心剥蟹肉。“而且,有了男人就不要爹娘总比那种还没嫁人就忘了爹娘,还跑去男人家里死赖着不肯走的女人好吧!”
  杏夫人的脸色陡然转青,“你说什么?”老羞成怒的质问尖锐得刺人耳膜。
  “怎么,我说错什么了?”聂冬雁故作无知地抬起头来。“你干嘛生气啊?我说了是你吗?哎呀,你别自己承认嘛,多丢脸啊!”
  “你……”
  “够了!”聂文超蓦然大喝一声。“你们两个只要一碰上就吵个没完,这是吃团圆饭,你们就不能休战一回吗?”
  “明明是她先挑衅的嘛!”聂冬雁嘀咕。
  “我哪有!”杏夫人打死不承认,而且眼珠子一转,恶意又浮起。“好,别说我没好意,现在我就好意提醒你,你的夫婿已经拜见过我,也该让他去祭拜姐姐了吧!”
  “不用,我们回来那天拜见过爹爹之后就先行去祭拜过娘,再回来拜见杏姨你。”聂冬雁甜甜一笑。“是慕白提醒我的,不是你。”
  杏夫人面色又变,这次怒火是对着李慕白爆发。
  “你这是什么意思?竟敢……”
  “他哪里错了?”不待李慕白回话,聂冬雁便咆哮过去。“再怎么样你还是继室,我娘才是正室夫人,而且娘是生我养我的人,慕白说要先行去祭拜娘又有什么不对?”
  始终默然无语的司马青岚若有所思地看看李慕白,再望回聂冬雁。
  是因为这样吗?
  如果是他,他绝不会说要先去祭拜她的亲娘,因为他想不到这层上面去,事实上,没有任何人会这么想,死人总是被摆在活人后面。
  但李慕白却想到了。
  司马青岚不觉蹙眉。为什么李慕白想得到,他就想不到?
  “你娘已经死了……”那女人活着时,她爬不到那女人头上去,现在还得被死人压在底下吗?
  杏夫人还想争胜,没想到才一句话便点燃聂冬雁的熊熊怒火。
  “娘死了你就可以进占她的位置,”她怒不可遏地跳起来大吼,“娘死了你也可以拿她的衣裳去改成你的穿,娘死了你还可以窃取那些外公特地送来给她作嫁妆的珠宝首饰和紫貂、黑貂、银貂三件貂皮。而你……”
  蓦而转向聂文超,继续嘶声大吼。
  “你这个负心郎,你辜负了娘的深情厚爱还不够吗?我告诉你杏姨偷了娘的首饰和貂皮,你竟然也说娘死了用不着那些东西,可你知道吗?娘之所以交代绝不可以拿那些首饰和貂皮作陪葬,是因为娘知道杏姨绝不会替我准备嫁妆,所以特意要留给我作陪嫁,但杏姨却连这也要偷得一样不剩,半枚戒指也不留给我,只剩下空空的首饰盒……”
  她哽咽了。
  “娘去世前常常拿来戴在我头上、耳上,挂在我颈子上、手上,怜爱的告诉我说那……那是留给我作新嫁娘时穿……穿戴的,那些所有的一切全……全都被偷光了,我……我只能抱着一个空首饰盒怀……怀念娘的音容笑貌……”
  李慕白默默起身将她揽入怀中,她索性靠在他胸前嚎啕大哭,他歉然地对大家点点头,然后带着她转身离开。
  好半天,餐桌上是一片令人难堪又哀伤的沉默,没有人吭声,没有人有任何动静。然后……
  “还给她。”聂文超面无表情地说。
  “老爷?”杏夫人忐忑地觑着丈夫。
  “那些首饰和貂皮,全还给她。”
  “但是……”那些可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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