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肯定他们还在附近。”“你怎么就那么肯定?”赵静很不服气。陈沂生想了想道:“关键就在于我们没有出击。你想想,我们不追,他们为什么要跑?”“那可不一定,他们要是打完就走也说不定。”“有道理,你听到枪声了吗?”“没有。”“这说明他们隐蔽得很好,乱动不是要暴露目标吗?何必多此一举?”“那你说怎么办?”赵静想想也觉得挺有道理。“等!要等到他们开第三枪。”“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不知道。”陈沂生摇摇头。
赵静很是泄气,同时又感到了一丝不知名的恐惧。看着地上死去的士兵。首次,她觉得打仗也不是那么好玩的。对于打仗,她一向认为只有敌人在强大的中国人名解放军面前报头鼠蹿,可不是这样——找不到敌人,却又被敌人时时刻刻威胁着。
“对了!怎么没听见枪声?”赵静突然想起了什么。
“没什么大惊小怪的。”王志伟道,“他们在枪上安装了消音器。”“什么是消音器?”赵静很好奇。王志伟没理她,只是看着陈沂生。陈沂生苦笑了一声,道:“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什么办法?”赵静抱着兀自惊魂未定的江素云问道。“让他再开一枪。”陈沂生平静地说道。赵静一下子就泄气了,嘟囔着道:“废话,我也知道得让他再开一枪,可是越南鬼子会听你的?”陈沂生向车厢内扫了扫。
正在这时,车门一开,司机从车上跳了下来,举枪就向公路两侧的山上一阵猛射,嘴里还嚷着:“操你奶奶的越南鬼子,给老子滚出来,有本事咱们一对一地干。”
王志伟叹口气摇摇头。
枪声溘然而止,随后,就是重物重重地砸倒在地的声音。押车的战士迅速开枪还击,打了一阵子,陈沂生拍了拍二人的肩膀,道:“行了,省省子弹吧!这么打没用。”“你说该怎么办?”两个人气急败坏。
陈沂生指了指二人手中的枪,道:“麻烦二位,能不能借用一下?”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方脸的把手中的56式冲锋枪递给了陈沂生。陈沂生右手举枪试了试,点点头。掀开帆布的一角向外偷偷看了一看,又看了看车上帆布的弹孔。问道:“你们刚才发现有没有人影闪过,或者是树丛无风自动?”两个人摇摇头。陈沂生不说话了,猛然举枪......
“叭!”的一声,子弹射出了枪膛。山坡上一颗茂密的大树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一个裹满枝叶的物体,拖着血水丛树上摔了下来......
“打中啦!打中啦!”赵静拍着手大呼小叫起来。“哎呀!”她一声惨叫,又被陈沂生死死地压在了地上。
“嘘!”陈沂生食指点在嘴唇上,低声制止了她的不满。赵静勃然大怒,心道:“怎么这么倒霉?每次都被他压着,还压上瘾啦?”刚要发作,一道拽光“啪”的一声穿透了帆布,蹭着陈沂生的绷带“当”的一声打在了车厢挡板上。吓得赵静赶快把不满咽回了肚子里。血水顺者陈沂生的两肋滴落下来,溅了赵静一脸。
“你没事吧?”她几乎是拖着哭腔问道。陈沂生摇摇头,小心翼翼地从她身上爬起。“快让我看看!”赵静急了,伸手在陈沂生的背上一阵乱摸。
“我来吧!”江素云稳定了一下情绪,从药箱中重新取出一卷绷带和敷料,给陈沂生包扎。“赵静,你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江素云低声地捅捅她。“啊!是,是!”赵静回过神来,一阵地手忙脚乱。
“老王!发现什么没有?”陈沂生轻声地问。王志伟把目光从弹孔中收回,很遗憾地摇摇头,“妈的,躲得可真严实。唉!找不到。”
“你们不用愁,我有办法!”从车厢里传来了低哑的声音。在众人的目光中,孙育新站了起来。“你有什么好办法?”江素云问。孙育新没有回答,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忽然,王志伟叫道:“老孙,你可要冷静,别办傻事!”孙育新很平静地道:“算了吧志伟,我现在难道还不冷静吗?这个世界上恐怕已经找不到比我还冷静的人了。”说着他站起身。“老孙!”王志伟起身就想拉住他。可是一个定墩又被人拽住了。陈沂生握着他的手,向他轻轻地摇摇头。
在众人疑惑地目光中,孙育新一撩车尾的帆布,跳了下去。
赵静和江素云不约而同地“啊”地叫了起来。孙育新向他们笑了笑,慢慢地举起了双手......
“妈的,他要投降!”押车的战士刚想举枪射击,却被陈沂生死死拦住,他严肃地看着押车战士,摇了摇头。“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个战士火了。“人各有志,你再等等看。”说完,陈沂生向山上看了看。
孙育新慢慢地向前走着。“咻”的一声,只见他后脑“噗”地炸开,红白之物象打开的水龙头一样,一股股地向后背涌去......孙育新艰难地回过头,咧着满是鲜血的大嘴,和着破碎的天灵盖,向众人艰难地一笑,节尺一样一节一节地扑到地上。
赵静“啊”地一声,钻到江素云的怀里,娇小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与此同时,陈沂生的枪也响了。灌木丛中,一个披着蒿草十六七岁的越南少年从山坡上滚落下来。
“好了,修路吧!”陈沂生把枪丢还给方脸战士,向挡板上一靠,轻松地说道。在众人惊讶地目光中,王志伟道:“听他的,他说的是事实。”
一个战士从车上跳下,小心地四处望了望。果然没有再飞出子弹。这才放下心,招呼众人修车埋尸体。
一个小时后,颠簸的车厢里,赵静坐在陈沂生的对面,忽闪着大眼睛,不时偷瞧着陈沂生。一见陈沂生的眼神望过来,就急忙躲避,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别人。
江素云咳了一声,坐到陈沂生旁边小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越南人都死了?”陈沂生看着赵静,赵静也正用着一种热烈而急切地眼神望着他。陈沂生道:“我最后一次开枪时,有没有人还击?”“没有!”“这不就是了。”陈沂生笑了笑,“以他们的枪法,在我两次还击的情况下没有理由打不中我。”
众人有些明白了,但是还是觉得这里有运气的成分。“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位置的?”赵静终于忍不住,急切地问起来。
陈沂生指了指帆布上的弹孔,道:“靠它们!”“它们能说明什么?”赵静想不透。“只靠它们当然说明不了什么,同时结合司机中弹时子弹的轨迹和车上弹孔的轨迹一交叉,就找到他了。”“那他为什么躲在树上不转移呢?”“这就要问他本人了,我也不知道。”陈沂生摇摇头。
“你们当时为什么不让我打死孙育新?你们知不知道他要是投降了会有什么后果?”押车战士不满地问道。“会有什么后果?”江素云想不明白。“什么后果?”这战士很生气,“他将是我军在这次战争中投降的第一个人,你说会有什么后果?妈的,这个没有卵蛋的家伙。”听他骂得恶心,赵静很不满地堵了堵耳朵。
江素云也无话可说了。的确,真要是象这个兵所说的那样,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弄不好自己也得受牵连,估计入党的事是甭指望了。
王志伟冷冷道:“你就是这么看人的吗?你难道就没想过他是为了给老陈找目标而自愿去送死的吗?”
那战士一撇嘴,嘴里“嗤”道:“就他,能那么伟大?”摇摇头,“我可不信!也就你这个孬种才信他。”
王志伟不说话了。陈沂生把头扭过去看着赵静,赵静也在瞧着他。陈沂生拍了拍王志伟,车厢里寂静无声。许久,王志伟抬头对着陈沂生问道:“老陈,这件事你最清楚对吧?”他渴望而急切地目光注视着陈沂生。陈沂生点点头,道:“是的,前前后后我最清楚。”说完,他扭过头去,不再多说一句。王志伟绝望了。
赵静突然“咦”了一声,对陈沂生一脸地不解:“你怎么不说‘俺’啦?”陈沂生也是一怔,心道:“是啊!俺怎么不说‘俺’了?”
第十二章
“这两个狙击手可不象是普通的村民,他们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呢?”陈沂生的思绪又跳回越南人的身上,“派两个人到这里到底有什么作用呢?”他越想越糊涂。
在他们离开一个小时之后,第二批伤员车队再次遭伏,我方士兵64人被打死打伤。据说越南人出动一个连的兵力。这个消息震惊了前线指挥部,为了巩固后方的安全,决定抽调部队进行清剿。而越军却象凭空消失一般,在茫茫丛林中逃逸得无影无踪。就在指挥部对此大为头疼之际,越军约一个营的兵力突然出现在后方的一个后勤补给站,击毁我方军用卡车24辆,打死打伤我军士兵1百46人,其中4名护士遭到奸杀,并被割去乳房及下体。在我增援部队赶到之前,这伙匪徒又消失得一干二净。
不过,越南人错了,他们忽视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中国军队不仅是一支靠打游击战起家的精锐部队,而且对于反游击作战同样精通。越南北部山高林密,的确是游击战的理想天堂。但是越南的狭长地型,越北的人烟稀少贫瘠补给之困难,却大大限制了游击作战的回旋空间。越南的几次袭击都是围绕后勤补给站的特点,迅速被我方掌握。于是,我军在加强后勤补给保卫工作的同时,从内地抽调了大批侦查部队,潜入越军经常活跃的区域,逐渐摸清了这支越南部队的真实身份——越南高平军区第一师溪山团。并针对其作战特点给与其几次沉重地打击。
丛文绍做好了长期游击战的准备。但是,一个突然的变故却是他没有想到的,那就是中国军队在入越19天后,于1979年3月5日中央军委下令撤军。作为战胜国却没要战败国一寸的土地,这是丛文绍所无法想象的,也根本想象不到。所以,尽管他对战争做好了准备,可是在突如其来的形势面前,他的准备居然变得苍白无力,他不得不面对一下子涌过来的十几万中国军队。
“中国人是不是疯了?”丛文绍疑惑地看着作战地图,“难道花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只是为了教训我们?神经病!”带着一种无法理解对手的痛苦,他在帐篷里直转圈。
“老丛,你又何必为中国人去伤脑筋,还是多想一想我们自己吧!”阮副团长指着地图,又道:“回撤的中国军队有十几万人,单靠我们这一个团想挡住他们,这简直是在开玩笑。现在他们东西两线之间在绵河桥还有个缺口,如果不在他们合围之前跳出包围,恐怕这世上就不会再有溪山团了。”
“老阮,说说你的看法。”
“我已经命令警卫连在绵河桥阻击东线的敌x团,估计坚持不了多久。在敌西线部队到达之前这三个小时之内,我们应尽快通过绵河跳出包围。”
“你是不是疯了,用一个连顶一个团?能顶住吗?”
“我很清醒!”
“警卫连长阮仁虎可是你唯一的儿子!”
“可他也是越南人民的儿子。”阮副团长深情地说了一句,眼泪却在眼眶中打着转,“我们越南自古就是多灾多难,不用说这几十年的战争给越南多少家庭带来了痛苦,就是我们部队,又有多少战士不是带着一身的伤痛从硝烟中爬出来的?有的人至今还残废着肢体饿着肚子坚持战斗。他们对国家说过一声不了吗?没有,他们对侵略者怕了吗?也没有。这是一群多好的战士啊!和这些人比起来,我阮庭光又算什么?我的儿子又算什么?”阮副团长摇了摇头。
丛文绍沉痛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老阮,你的家庭为越南人民的解放已经失去了四个亲人。”他擦了擦眼睛,“我还记得,嫂子是在奠边府战役里牺牲的,战斗都快结束了,她却踩中了地雷。只差一步就能看到胜利了,可她没有。多么好的一位大姐呀?我们部队哪个伤员她没背过?哪个战士的衣服不是她一针一线地补过?她牺牲时,哪个战士没哭过?我那时还只是个警卫排长,临牺牲前,她来着我的手让我转告你,说几个孩子就托付给你了。可是老阮,你凭心说一说,这十几年来你尽过父亲的义务没有?老大死在美国人的燃烧弹里,老二又死在西贡的围剿中,唯一的姑娘,也拉着手榴弹和中国人同归于尽了。现在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他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和死去的大嫂交代?九泉之下你又怎么去面对她?”
阮庭光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淋湿了大片地衣衫,他痛苦地摇摇手:“老丛,你别说了。我是军人,是受党受人民教育多年的老党员,国家生死存亡,我们这些党员这些军人怎能不冲上去,难道你让后人骂我们这些先人是怕死鬼是懦夫吗?我一个儿子算什么?就是我们全家都死光了?只要能换来越南的独立和自由,我认了,我高兴。我那些牺牲的家人,不也就是为了这一天么?难道我的儿子是儿子,老百姓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么?你别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军情紧急不容商量。”
“老阮!”
“别说了,警卫连归我负责,我说了算,就这么决定了。”
正说着,帐帘一挑,一个越南士兵走进来敬个礼:“报告团长副团长,二营三营都已通过绵河桥,一营正在待命请求指示。”
阮庭光看了看丛文绍,道:“老丛,我们也走吧!”
吴晨东将望远镜重重摔在了桌子上,接过通讯员的电话大声骂道:“二营长吗?我是吴晨东,你他妈的是怎么搞地?一个小山头都攻不下来......什么?敌人的地形险要过不去?这我不管,我只要你在半个小时内拿下绵河桥......什么?你大点声,我听不见......敌人的火力太猛?你他妈少给老子讲客观条件,总之,半个小时内你攻不下来就提头来见。”他一把摔了电话。
“通讯员!”
“到!”
“副团长呢?”
“去二营指挥战斗去了。”通讯员回答道。
吴晨东在地上转了几圈,“参谋长,你给我接炮连。”他看了看身后的参谋长高树青,“我要和炮连连长直接通话。”
“没用的,老吴,炮连已经将2个基数的炮弹打出去了,可敌人还是那么顽强。”高树青摇摇头。
“那怎么办?攻不下这个山头,溪山团就要顺着绵河桥跑掉了。妈的!我们X团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你再问问西线的部队什么时候能到?”
“好吧!”高树青抓起了电话......
当最后一颗炮弹炸开之后,无名高地上的红土中钻出了一个独眼的越南军官,仅存的左眼向山下望了望,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和右眼流出的脓血。高声大喊:“警卫连!还有没有活着的?”
不多时,他身边的泥土蛹动了几下,十几个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士兵从土里钻出来。他看了看,目光突然停留在一个从石洞中爬出的女人身上。
“武水仙,你怎么还不走?”他愤怒了。
那个女人擦擦身上的血,不理他。他一把拉过女人,看了她好一会,才道:“快走吧!算我求求你还不行?”那个女人“哇”地一声哭了,一把抱住他泣道:“仁虎,别丢下我,要死我和你死在一块!”阮仁虎苦笑了一声,道:“别傻了水仙,你父亲和两个妹妹都死在了中国畜牲的枪下,难道你不想为他们报仇吗?”
“就是这样我才不能再失去你呀!让我再多陪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