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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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散尽-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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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陈!你可是我们大家的主心骨。要是连你都这么消沉,这仗还能打吗?”邵海山叹口气,“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气我不该拦着你救宝财。可是老陈,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当时那种情况,是一个宝财重要还是这上上下下三十几条人命重要?作为一个指挥员,首先要考虑的是全局......”

  “去你娘的全局!”陈沂生“呼”地站起,指着邵海山的鼻子道:“什么叫全局?啊?我用你教我吗?我陈沂生难道就是土包子逛花园——什么都不懂吗?我......”说着,他突然一捂脸,泪水从手指缝中缓缓涌出......“俺是难受啊!心里难受啊!宝财离俺就这么近,手指头都碰着了,可俺怎么就不能拉住他?怎么就救不了他呢?眼看着自己的弟兄活生生死在面前,你说说,俺这个排长当得有什么用?俺是个废物啊!呜呜......”

  “老陈!你这是干什么?当兵哪有不死人的?如果都像你这么婆婆妈妈,还怎么打仗?这可不象你陈沂生的作风啊!”邵海山气得嘴唇直哆嗦,真想狠狠地咬这个陈二少一口。

  “春生死在俺面前,李排长死在俺面前,世贵也死在俺面前......俺救不了。可是宝财俺明明能救却不去救,你说,俺还是人吗?啊?还是人吗?”

  “老陈!”邵海山只觉得心里越来越痛,好象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牵拉着他的心肝脾肺肾,“老陈!你必须尽快振作起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这三十几条汉子的主心骨啊?你要是垮了,那战士们该怎么办?你总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吧?你平时总说自己是爷们,可什么是爷们?不是只会抡拳头才叫爷们,能负起责任,压不垮,打不倒的男人那才是爷们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能叫别人对你有信心吗?”看看陈沂生渐渐停止了哭泣,他缓和了一下语气:“老陈!我问你,如果让你在这三十几个人和宝财之间选择,你选择哪一边?”

  “当......当然是这三十个人。”

  “这不就结了吗?你想想当时的情况,如果不炸桥,叫那些越南鬼子冲过来,会有什么后果?”

  “我们死的人会更多!”

  “所以,换了是你,在这种情况下能怎么做?”

  “炸桥......”

  “你看看,你不是也没别的选择吗?要我说,宝财也是好样的,他是用自己的命换了这座桥,也是用自己的命救了咱大伙儿。我要是你,就应该为能有这么优秀的战士感到骄傲,对不对?”

  “是......”

  “宝财表现得的确是个爷们,就象你老陈常说的那样——咱二排没有孬种!”

  “对!”陈沂生仰起头,擦擦脸上的泪水,语气忽然变得极其坚定:“咱二排......”看看不断点着头的邵海山,大吼一声:“操他奶奶的越南王八,咱二排——没有孬种!!!”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四十六章
“赵静!你一宿都没睡啊?”陈静从上铺探着脑袋,看着眼圈发黑的赵静,很是心疼。赵静叹口气,摇了摇头,把身子转过去。陈静边穿袜子边道:“真没看出来,你整天嘻嘻哈哈的,居然还有心事。能不能说出来让我听听?看看是哪家的小张生遇见了咱们的崔莺莺!”

  “你瞎说什么?”赵静敲敲床板,“我这是累的,是累得睡不好觉,明白了吗?”

  “真的是累的吗?”陈静摇摇头,“前天十公里,你回来倒头就睡。可昨天是打靶呀!你不至于打靶也能累得失眠吧?”

  赵静默然不语。

  “哎!你怎么啦?还不快穿衣服?当心迟到!”陈静披上外衣,小心翼翼地从上铺爬下来。“哎哎!你想什么哪?”

  赵静捂着脸,破天荒地“安静”。

  “咦!怎么象变了个人似的?”陈静疑惑地将赵静从头至脚打量了一番。忽然,她发现赵静的身底下有一封信。趁赵静不注意,一把抽出,打开一看:居然是哥哥给自己的信。

  “喂!”陈静又好气又好笑,挨着赵静坐下来,开起了玩笑:“我说怎么找不到,原来在你这儿。嗯!看上我哥哥啦?没关系,我去给你撮合。嗯!我哥哥身材高大,也算得上是个美男子,要不......”

  “你胡扯什么?”赵静彻底恼了。抓起枕头就打她。

  “好啦!好啦!”陈静边躲便告饶,“别打了,我不说还不行吗?”脸上闪着古怪的笑容。

  “你还笑!”赵静见状又抡起了枕头。

  “好,好,好!我不笑还不行吗?”陈静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道:“咱说正事,你到底怎么啦?”

  赵静垂头不语。

  “我知道了!”陈静挠挠赵静的腋窝,“你一定是动了春心了!”

  赵静躲了躲,即不笑也不反抗,还是不言语。

  “算啦!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要出操了,你赶快收拾收拾!”说罢,她弯腰套上鞋子。

  “喂!”赵静很严肃地低喊了一声,伸出双手缕缕头发,深呼一口气说道:“你说......你哥哥上了前线......”

  “是啊!”陈静很奇怪,难道赵静就是为了这个失眠的吗?

  “噢!”赵静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她突然很失落地自言自语道:“那他也一定就是了.....”

  “是什么?”

  “......”赵静看了看窗外的晨曦,苦笑着摇摇头,伸手从床下摸出两根橡皮条。一左一右,将两把小刷子轻轻扎上。

  
  “老陈!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能走。”邵海山伏在陈沂生的后背,看着满头大汗的陈沂生,很是心疼。

  “少废话!”陈沂生喘着粗气,厉声制止了他,“只要我陈沂生还有一口气,就不能委屈了兄弟!”

  “那让别人背吧!你都两宿没睡了!”

  “他们不也是没怎么睡吗?弟兄们都很累,可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能让他们节省点体力就不要让他们再辛苦了!”

  “老陈!”邵海山心里一阵地温热。

  “你好好睡一觉,穿过这片林子就到高坪了,我怕到时候你没得睡!”

  “老陈!你为什么总把同志们叫成弟兄?好象是国民党似的!”

  “叫弟兄不好吗?我觉得蛮亲切的。”

  “......好是好,可要是叫上面听见了,还以为你是军统!”

  “我不管什么统不统的。反正进了二排,他就是俺兄弟。俺不能不照顾兄弟!”陈沂生把邵海山用力向上托了托。咬牙忍了忍突如其来的恶心和晕眩。

  “老陈!你没事吧?”邵海山再也无法安心地趴在陈沂生的背上了,挣扎着欲下来。

  “别动!”陈沂生低喝了一声,“你给我老实点。”喘了口粗气,他语气极其坚定地道:“只要我老陈还有一口活气,就不会丢下自己的兄弟!”

  邵海山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在他的眼眶中急剧地打着转......

  
  “排长!你快看!”一个战士拨开树枝,向山下指去。望着山下公路上刚刚过去的一队军车和喊着口号的民兵,陈沂生倒吸了口凉气。

  “老陈!越南人已经有了准备。看来,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打不打溪山团的问题,而是我们怎么脱身。”在两名战士的掺扶下,邵海山从陈沂生的背上慢慢爬下,左腿点着地,在一颗大树的树根上坐了下来。

  “老邵!你看看这阵势,好像还没布置完整。嗯!还有空隙可钻。”陈沂生贴在望远镜上,仔细观察了一番,“咦!停了一辆车。嗯!还下来几个娘们。”

  “噢?”邵海山皱皱眉,低头沉思了一下,语气极为坚定地说道:“那就要快,我估计他们把高坪布置妥当后,就会搜山。”

  “嗯!老邵,还是你脑子好使,没准越南臭虫就是这么打算的。”陈沂生嘿嘿一笑,又道:“不过他们没机会了,他们不是喜欢搞紧急行动吗?嘿嘿!我就叫他们好好紧张紧张。金玄和!”

  “到!”

  “你带领五班,瞅准空当,把下面那几个神气八啦的越南娘们给我干掉!”

  “是!”

  “哎!你等等!”陈沂生挥挥手,把金玄和叫过来,指了指那几个越南女兵旁边的军车道:“杀人归杀人,可不许毁了车,明白没有?”

  “是!”

  “去吧!瞅准机会给我往死了揍!咦!你笑什么?”

  “排长!你这几句话挺像东北胡子!”

  “少他妈扯蛋!快去干活!”

  “是!”

  
  陈沂生发布玩命令,优哉优哉靠在邵海山身边,从他的兜里摸出颗烟。

  “老陈!战场上不许抽烟,你他妈不知道哇?”

  “什么鸟战场!几个娘们也值得我这么紧张?你等着!要是我这颗烟抽完,他们还没搞定的话,就都给我回家抱孩子去。”

  邵海山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苦笑着摇摇头,挥手叫过周小米道:“你用衣服给他当着点,妈的,全排就他特殊!”

  陈沂生刚吸了几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忙扔掉手中的烟,爬到树丛边缘举起望远镜向山下望去......“娘的!真让我给想着了,果然还有暗哨!”

  “什么暗哨?”邵海山一听就急了,迅速爬过来从陈沂生手中抢过望远镜。

  “给我拿杆步枪来!”老陈把手伸向背后。一名战士摘下5.6式半自动递给他。陈沂生打开枪膛一看:还有6发子弹,心里暗道:娘的,子弹快用光了,这可麻烦。

  “老陈!这有四百多米的距离,你有把握吗?”邵海山知道这个距离对一个射手的难度,换了是他,他想都不敢想。

  “你就看好吧!”陈沂生推上子弹,将左眼闭上,向山下公路哨卡旁一棵大树上的机枪手瞄去......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站住!”一个带着袖标的女兵挥动着帽子。金玄和理都没理,也根本没法去搭理,边走边轻轻将冲锋枪的保险打开。

  “站住!再不站住就开枪了!”那个女兵一摆手,身后的六个女兵纷纷举起了冲锋枪。金玄和掏出越南军官证摇了摇。越南女兵松口气,望着越走越近的五班战士,她埋怨道:“你们怎么不拉开点距离,不怕中国鬼子一颗手榴弹解决你们?”正说着,突然看见金玄和打开了保险的冲锋枪......

  “咻!”“噗!”

  这个女兵就觉得头顶上的枝叶一阵晃动,在她一愣神儿的时候,一挺机枪重重砸在了她的头上,伴着剧痛和晕眩的一瞬间,她听见了从远处的山谷中隐隐传来的枪声......

  “嗒嗒嗒......”五班的战士迅速开枪卧倒,把几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女兵,打得血肉模糊,血雨飞溅。一个女兵摇晃着身体,枪口向天空喷出了几颗子弹后,拖着“哗哗”流淌的血水,一头栽倒在地......

  
  “还愣着干甚么?快捡子弹撤离!”陈沂生疾步冲上来,照着金玄和的屁股就是一脚。

  “排长!”金玄和指着被机枪砸倒的女兵。

  “鬼叫什么?女人有什么好看的?”陈沂生扭头一看,只见这个被战士们包围着的女人,擦了擦脸颊上的鲜血,向周围的战士们笑了笑,慢慢伸手解开了军装......

  “妈的!这肉可真白......”周小米使劲咽了咽口水,那眼睛直直地盯在女人的胸脯子上......

  邵海山吓得把眼睛一闭,赶紧把身子扭过去。

  “妈的!这女人要是做了老婆......”周小米偷着瞄了瞄这些背过身子的战友,心里开始胡思乱想。

  “叭!”

  胡思乱想中的周小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枪吓了一跳。抹了抹脸上热乎乎,喷了一脸的鲜血,和大家一样,傻呆呆地看着脑浆崩裂、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的女人。陈沂生冷漠地吹着枪口上的白烟,一脚将女人的尸体踢开,指着女人拉在手榴弹引信上的左手,大声喊道:“你们这群笨蛋!啊?我是怎么告诉你们的?不管男女,一律开枪。你们是不是拿我的话当放屁?是不是?”他气得脸色紫红,跳脚大骂。

  “老陈!”陈东尴尬地笑了笑,“这些战士还年轻,没见过这阵势,这个,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还有下次?”陈沂生一听,火更大了,他咆哮道:“再有下次,你们一个个都得被人家娘们炸成猪食!妈个X的,象你们这么笨的兵,简直打着灯笼都难找!”他一指金玄和陈东,“你们当班长的都给老子听着:不管是男女,只要他出现在战场上就都给老子干掉!什么狗屁纪律,保住自己的小命打赢了仗才是最好的纪律!听清楚没有?”

  “是!清楚!”陈东一个立正。

  “金玄和!你听清楚没有?”

  “是!清楚!”

  “陈东,郑宝财!你们清......宝财!......宝财......”陈沂生缓缓放下了高举的拳头,低下头,嘴唇哆嗦了一下,火气一下子全没了。看着被他撸成茄子皮色的部下,他咧开了大嘴,痛苦地笑了一笑......

  “那个!同志们!”邵海山干咳了一声,“时间紧迫,就不多说了。不过陈排长的话你们要辩证地去看。那个......那个最后一句,嗯!只局限在越南,在越南......那个回了国,就算了,就算了......最好忘掉它......对!忘掉它,就当它从来也没出现过。是不是?”

  “嘿嘿!......”大家一阵地干笑。

  “都别笑了!”陈沂生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扫了扫众人,大声命令道:“上车出发!”

  
  解放汽车在越南崎岖不平的土质公路上剧烈地颠簸。陈沂生坐在帆布盖着的箱子上,替捂着伤口,不断龇牙咧嘴的邵海山擦着头上的细汗。

  “告诉白晓光,让他开慢点!”陈沂生低声对周小米说道。

  “老陈!”望了望路上络绎不绝的越南巡逻队,邵海山压低嗓音说道:“你胆子也太大了,怎么能对战士们说那种话?你不怕上面收拾你?”

  “嘁!”陈沂生满不在乎,“怕啥?这上面又不是没收拾过我老陈。再说了,你讲的那是军纪,和我说的是两回事。这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没说的,好得很,咱必需遵守。可是你再想一想:咱这是在越南,你没事抱捆柴禾给人家越南老太太送去,再对人家说:‘大娘!俺是解放军,俺们是来解救你们这些穷苦大众地......’谁信哪?你糊弄鬼哪?只有那些不懂打仗的书呆子,才能傻乎乎地办出这种上厕所不带手纸的事。俺老陈可不冒那傻气!”

  “老陈!”邵海山被他给气乐了,忍着剧痛笑了几声道:“你他妈歪理真多。不过,有些事儿自己心里明白就行,干嘛非要说出来?你得学会保护自己,不要一张嘴就得罪人!”

  “嘿嘿!”陈沂生也笑了,他拍着邵海山的后背促狭道:“反正你就记住我一句话:打仗嘛!打得就是谁高明。军队有军队的纪律,当兵的有当兵的打法,那根本就是两码事儿!”

  说话间,汽车进了高坪。这一路上过了不少哨卡,令老陈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人上前盘查他们,而且还纷纷主动放行。更有甚者,站岗的士兵居然手握钢枪,持及其标准的持枪礼。

  “娘的?越南鬼子玩什么花样?不知道老子是来收拾你们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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