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晨东接过香烟,点着后狠狠吸了几口说道:“我的话就放在这:要是枪毙,我就拉着陈沂生这狗日的一块上刑场!”
周小米攀住船舷从水里一跃,爬上船头。拔除越军尸体上的匕首,他摘下帽子向河岸上的战友们挥挥手。
四个越军,被陈沂生和邵海山用点射击毙了三个。一个刚要还击,就被埋伏在水中的战士们给打成了蜂窝煤。鲜红的血水溅得船上到处都是。周小米怕他们不死,又用匕首狠狠插了几刀。
“都利索没有?”陈沂生望着划近的汽艇,轻声问道。
“放心吧排长!一个喘气的都没剩下。”周小米得意地扬扬手中的匕首。
“那好!抓紧时间把螺旋桨上的树藤清理干净!”陈沂生跳上船头,边吩咐边回身拉住邵海山的手,将他拽上小艇。
陈东的伤口刚刚止住了血。而杨雪龙的情况就变得很糟糕,除了继续咳血之外,昏迷中的他,已经发起了高烧。光是从伤口,陈沂生就替他拔掉了十多条旱蚂蟥。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五十四章
整整一天一夜,赵静都是在恍惚中度过的。寝室中的姐妹对她近期来的“异常表现”很是不解,纷纷询问。赵静只是以身体不舒服为理由,搪塞过去,而且还特意请了病假。
茶不思,饭不想,人也渐渐消瘦下去。眼窝深陷,原本白皙的皮肤已是暗无光泽。几个姐妹对她担心得不得了,曾几次劝她去看看医生,不过都被她拒绝了。最后,她干脆发布“声明”,说自己这是老毛病了,养一养就能好。
赵静这一“病”,就好似一场突发其来的八级地震,整个学校的领导班子全都乱套了。主抓学生工作的朱副校长特意从外地考察的途中匆匆赶回,人不卸甲马不离鞍,家都没顾得上回,一头就扎进学生宿色,不顾赵静的强烈反对,守了赵静整整一天。学校王政委特地和赵静的母亲通了一次长途电话,竭力安慰着这位“深受打击”悲痛欲绝的母亲。并且在王政委的安排下,赵静的母亲从千里之外日夜兼程赶往广洲。与此同时,王政委还特地在校党委会上指出:关心、爱护以及照顾好每一位同学,是学校今后工作的重点。各级领导班子都要严格把关,认真贯彻执行校党委的工作指示,争取在短时期内做到:不要让一个学生掉队,要让每一个学生觉得学校就是家。
为了充分实施这一重大决策,李校长特地宣布:在学校的学生食堂专门开辟病号窗口,有病的学生要在其家属赶到之前,派专人护理。根据实际情况帮助和解决学生提出的困难和要求。
赵静彻底病了......
“排长!有情况。”金玄和拿着电报纸跑进陈沂生隐蔽的树洞中说道,“我把刚刚截获的越军情报送回国内,根据破译后的内容表明:越军将要在今天下午向高坪增派一个‘冰雹’导弹营。而且,最近的行军路线距离我们隐蔽处只有一华里。排长!你看......”
“看什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硬是要往咱枪口上撞,你说咋办?打他个舅舅的。”陈沂生吐出嚼在嘴里的树叶,一点都不犹豫。
“老陈!这是一个营,要啃掉这块硬骨头,咱们可要动动脑筋。”邵海山插了句嘴。不过这句话插得恰到好处,陈沂生第一次破天荒没有反对,而是重重点点头。
“老邵这小子办起事来一向是前怕狼后怕虎,这回到是痛痛快快,说明什么?哎!当兵的,你不打仗光养着那怎么能行?”想到这,他咧开大嘴,窃笑不止。
“看来地雷和炸药是不能少用了,还好,出去探路的同志收集了不少。另外,咱们也要选择一下地形,要打就要出其不意,速战速决!”邵海山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想好了应变措施,听得陈沂生是连连点头。
两个人不约而同,都看中了795高地以南15公里的一段走行在峭壁上的公路。这条公路一面是仰角接近90度的峭壁,另一面是深不见底的峡谷,地势险要异常。一旦越军遭到伏击,则躲无处躲,藏无处可藏,进退不得。是一块打伏击的绝佳战场。峭壁上原有一个班的越南民兵守卫。可是由于侦查排突然发动攻击,在越南民兵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轻而易举拿下了阵地。
望着峭壁下的公路,老陈又开始兴奋了。的确,这么理想的地方,迫击炮打不着,子弹射不到。一旦打起仗来,只要子弹管够,那就是个一面倒的局势。说实话,当兵的就喜欢这样的阵地。
“老邵!咱们这次又发了,没准还能给你弄两个越南小媳妇,嘿嘿!彩礼钱都省了。”老陈开起了荤腥玩笑。邵海山笑了笑,没理他。看看身边的战士,能打仗的还剩不到二十个人,就是这二十几个人,令越南政府大为恼火,不惜从南方抽调兵力来进行围剿。高坪地区的军政官员不惜立下军令状,发誓要将这二十几个人剥皮抽筋。陈沂生本人,也因偷袭溪山团一仗,名扬越南,已达到家喻户晓的地步。后世外国军事专家对高坪这一仗的评论是:一场糊里糊涂的战斗,越南人没有承认他们败了,而中国人也没有声称他们胜了。双方都很默契地保持着某种姿态,共同默许这是一场不分胜负的遭遇战。
“杨雪龙还没有醒吗?”陈沂生收敛起笑容。
“还没有!在这样下去,我不知道他还能支持多久!”邵海山现在是一提到杨雪龙就犯愁,“老陈!”邵海山问道,“是不是该按照老规矩办了?”他偷偷悄悄不远处昏睡着的杨雪龙,也是犹豫了半天才说出了这句话。
陈沂生阴沉着脸,半天没说一句话。
“老陈!当侦察兵和别的兵种不一样:执行任务时负了重伤,是没有别的选择的。为了一个人去连累大家,哪可要耽误大事啊!”
陈沂生没说话,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认真地说道:“老邵!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说过了,只要有我陈沂生在,就不能丢下一个兄弟。不是怕连累大家么?好!我背他,不管他是死是活,我一定要把他背回祖国!”
邵海山刚想说什么,陈沂生摆手制止了他,只是淡淡说道:“换了是你的亲兄弟,你会怎样?是不是也把他丢在战场上呢?那种无情无义的事情,我老陈现在做不到,今后也不可能做到。”看着深度昏迷中的杨雪龙,陈沂生咧嘴笑了笑,说道:“其实,大家若是能一起战死沙场,那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邵海山无话可说了。从内心往外感觉到了一种热乎乎的力量在他全身畅游。一个人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那不是靠说就能证明的。关键的时候,是最能反映出一个人的性格和魄力的。陈沂生就是这样:平时无论你怎么看,都觉得他就是一个刁钻刻薄,相貌丑陋的中国农民。可在关键的时候,中国的许多英雄就是出自于这样的中国农民。
“报告排长!越南人离此还有十公里!”战士于强上前报告。
“好!准备战斗!”陈沂生下令。
“进入阵地,准备战斗!”邵海山大喝一声。战士们从休息中迅速集结,依次有条不紊地钻进事先挖好的掩体阵地,推上子弹,打开保险......
“排长!师部来电!”金玄和猫腰跑到陈沂生的身边小声说道。
“妈个X的,正啃劲的时候,他们跟着捣什么乱?”老陈恨恨骂道,“把那台破机器给老子关了,这一来一去的发电报,耽不耽误事啊?”看着金玄和没动,他的火气马上就上来了:“奶奶的!你听见老子说话没有?那台破机器连个步话功能都被炸没了,还要他干什么?关了他!”
金玄和还是没动,举着电报纸很为难地看着陈沂生。
“你小子发什么呆?怎么回事?”老陈一把抢过电报纸一看,脸上渐渐凝重起来。
“怎么了老陈?出什么事了?”邵海山凑过身子看了看,只见上写:
命令:
陈沂生所部立即放弃所有行动,马上返回驻地待命。
师长:钱正高
......
老陈哆嗦着嘴唇,阴着脸,半天没说一句话。金玄和知趣地向他敬了一个礼,转身“逃之夭夭”了。
“老陈!这可怎么办?肥肉马上可就要到嘴了,就这么眼睁睁地放弃了?”邵海山此时也急了。
陈沂生铁青着脸,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手指在泥土中抠了又抠,心里急聚盘算着该怎么办。
“报告排长,越军车队距此还有7公里。”于强小声报告。
“金玄和?”邵海山看了看陈沂生,扭头向金玄和喊道:“你再给师部发电,就说我们现在有紧急情况,脱不开身,看看师部的命令能不能缓一缓执行?”
“是!”
十几分钟后.......
“排长!师部又有回电!”
陈沂生赶紧接过电报纸一看,上写:
铁令如山,刻不容缓,立即执行。
陈沂生咬着牙,抬手把这封电报撕得粉碎,狠狠摔到地上。一时还觉得有些不过瘾,抬腿又将它狠狠踹了几脚。口中骂道:“妈个X的,这群人就知道拿笔在地图上东画画西画画,什么战场战机都他妈和他没有关系。”一指公路,“你们看看,要是就这么让越南人大摇大摆地过去,咱们还上哪找这么好的机会干掉他?那咱们的弟兄要死多少人哪?感情死的都不是他姑娘儿子,他不心疼是不是?”
“老陈!你冷静一下。上面不了解情况,是不是咱们再把这里的事情和上面沟通一下?”
“沟通个屁!你看看哪还有时间扯皮了?你再沟通,狗日的越南人就过去了!”说着,他一指2公里外越南车队的头车,狠狠骂道:“妈个X的,他这是帮我们还是帮着越南人哪?”
邵海山的汗也下来了,他在最短的时间内起草了电文交给金玄和。就在这时,越南车队的头车已经距此不过500百米了。
陈沂生咬牙举起手臂......
.......
越南车队一辆接着一辆通过了峭壁......
“妈的!老邵你能不能快点?”陈沂生这心里急啊,眼看头车火光一闪“轰”地一声爆炸开来。老陈的心里再也忍受不住,大手刚要向下一挥,却被身后急忙赶来的邵海山紧紧抱住......
“撤!赶快撤退!”说着,他和几个战士架起陈沂生,不顾他的反对,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连踢带打的情况下,率领战士们迅速撤离阵地......
越南人从猝然停下的汽车里纷纷跳下,蹲在车底,枪口对准山崖,一动不动,鸦雀无声。过了片刻,搜寻回来的士兵报告说,公路上发现了埋藏的地雷,山上也发现越南民兵的尸体和刚刚被挖好的工事。其余的,就没发现什么异常。这种结果令带队的军官很是费解,终其一生也没有想明白中国人为什么会白白放过了他一马。
“老邵!你这是干什么?我他妈毙了你!”陈沂生红着眼睛,伸手就要掏枪。
“老陈!你毙了我也没用,你先看看电报再说!”说着,邵海山苦着脸将那第三份电报递给了陈沂生。
老陈压压火气,结果电报一看,顿时就傻眼了......
......陈沂生同志未经命令,私自带队行动,其行为已经严重破坏和干扰了我军正常的军事行动,给我军造成重大的损失和极其恶劣的严重后果。特此,经部队党委讨论一致通过:取消该排一切军事行动计划,免去陈沂生同志代理排长职务,其职务由原排长邵海山同志临时担任。该同志交由其他同志进行监管,迅速返回驻地,不得有误......
这个消息就象晴天中的一声惊雷,劈得陈沂生头晕目眩,呆呆地立在那儿,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老陈!”邵海山拍了拍他的肩膀。陈沂生一点反应都没有。
“老陈!”邵海山急了,“老陈!你可不能现在出事啊!全排还指望着你哪!”邵海山吓得脸都白了,“老陈!现在越南人正向高坪增派人手,咱们已经被包围了,你快说说该怎么办哪!”
“怎么办?”陈沂生苦笑了一声,“我已经不是排长了......”
“你他妈说什么?”邵海山扬起手掌,劈头就给陈沂生一巴掌,打得他口鼻流血。
“你他妈混蛋!”邵海山骂道,“是你把大伙儿带到越南的,噢!现在遇到困难,你就撒手不管了,你他妈还是爷们吗?我日你祖宗!”
老陈惨然一笑。
“我告诉你老陈!不管上面是怎么决定的,可在咱二排战士们的心里,你就是咱们排长。不管能不能活着回去,我邵海山就是那句话:要坐牢,我就陪你一起坐;要上刑场,我也绝不会丢下你老陈一个人做孤魂野鬼!”
“排长!我们也不是孬种,杀头坐牢也算我一个!”战士们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群情激愤。
第五十五章
看着眼前这些伤痕累累,满是征尘的战士,老陈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众人静悄悄地等待着他的回答。然而,老陈一拍大腿,却说出了一句十分费解的话来:“我老陈活到今天为止,是头一回感觉什么叫害怕。”
“老陈你啥意思?”邵海山仔细琢磨着眼前这个人,越想越猜不透。
“我不怕越南人,”陈沂生神色黯然,“老子打的就是越南人。管他什么溪山团溪河团,惹毛了老子,就打他个舅舅的。可是我不明白,为啥有人就不让我打呢?”
“老陈!你别想那么多,现在主要的问题是我们怎么跳出包围!”邵海山缓缓语气又道,“要知道,这个火箭炮营一旦进入高坪,我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啦!”
“你怕什么?就是越南人把枪顶在咱们头上又能怎么样?”陈沂生暴跳如雷。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你看看我们哪里还有退路?我们这么一闹腾,越南人恨不能把咱们生吞活剥。现在,北有重兵,南有拦截,西有丛林大山,就剩下高坪通往出海口的一条路了,可是这火箭炮营一进入高坪,咱们就连这最后的机会也没啦!”
“你熊啦?”陈沂生瞪着铃铛一般的眼睛,“咱们怕过谁?不就是一条命嘛!有本事就让他们过来拿好了。老子就是死,也要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他一拍自己的胸膛,高声喊道:“我现在不是你们的排长,可是我要问一句:我的话你们还听不听?”
“坚决服从命令!”战士们大声回答。
“那好!”陈沂生脸色紫红,将手中的枪向地上重重一顿,说道:“那就是现在我说得还算,在踏上国土之前,我陈沂生说话你们就必须服从!”看看手下这些表情严肃的兵,他深吸了一口气,“是我自作主张把你们带出来的。如果,没有我的自作主张,你们当中的一些人也不会受伤,更不会丢掉性命,说不定这辈子会平平安安老死在床上。可是没办法,谁让咱们是兵呢?谁让咱们吃的是老百姓的粮呢?咱们的兄弟姐妹被人杀害,被人糟蹋。你还能躲在屁股后面消停地看着报纸喝着茶水吗?我告诉你们:我陈沂生就做不到!非但做不到,而且还要越南人也尝尝被人糟蹋是什么滋味!凭什么要咱们中国人忍气吞声?凭什么要咱们中国人发善良搞慈悲?去他妈的,我就不信那个邪!我老陈就知道尊严是打出来的,不是动动嘴皮子耍出来的!谁要想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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