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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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散尽-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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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军人这种特殊的职业所作出的总结。有些朋友认为《硝烟2》是一部架空历史小说。如果您坚持这么认为,也未尝不可,毕竟一个人能在梦中梦见60年后所发生的事情,这看上去是一种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这种事情在现实生活中却经常发生屡见报道。至于陈卅为什么能够说出这种豪言壮语,那就是佛教禅宗所说的两个字:顿悟。历经生死的人是最容易顿悟的,本人就曾经历经过顿悟。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陈卅即是陈沂生也不能算是陈沂生,不同的是,他们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就像在照一面镜子,外面的人认为镜子中的人是自己,而镜子中的你却不认识外面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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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1977年2月......

  “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哪里需要到哪里去,哪里艰苦哪安家。祖国要我守边卡,扛起枪杆我就走,打起背包就出发。嘿…… 祖国要我守边卡,扛起枪杆我就走,打起背包就出发......”校场的高音喇叭中响起雄壮的军歌。李强背着双手高声断喝:“立正!”

  “唰”地一声,二排所有战士挺身站立一动不动。

  “向右看齐!”在李强坚毅目光地注视下,这群兵迅速集结站成三列整齐的横队。

  “今天的科目......”李强望着队伍刚刚说了个开场白,却不得不打断自己的声音,“后排左数第三名给我出列!”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士兵低着头跑到李强李排长面前。

  “你!张嘴!”李强掰开他厚厚的嘴唇,抠出一块粘稠的馒头。“这是什么?”李强瞪起眼睛大声质问。

  “馍......”士兵就像受气的小媳妇,低着头一言不发。

  “部队的纪律你不懂吗?谁叫你训练场上吃馒头?你个新兵蛋子,怎么竟给我找事?”李强脸色气得铁青,如若不是众目睽睽,他真想一脚踹死这个新兵。“你叫什么名字?”

  新兵低着头,口中嗫嚅道:“陈沂生......”

  “你大点声!像个老爷们给我大点声说话!”

  “报告排长!俺叫陈沂生!”新兵的嗓门挺大,可是依然低着头。

  “陈沂生!”李强喝道,“你给我记住!以后不许让我再看到类似事情!”

  “是!可是......”

  “我叫你解释了吗?”李强瞪着他,恶狠狠说道,“你哪来那么多可是?妈个X的,教你一句话给我记住喽!在部队里,你给我多吃馒头少放屁,加紧###做好人!听明白没有?”

  “是!”

  “再送你一句话!进了部队,你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趴着。不想死你就乖乖地听话!”

  “是!”

  “今天你就给我站着,好好反省你自己!”李强说罢,扭头对其他战士喊道,“这个陈沂生很特殊,我今天就让你们看看搞特殊能有什么下场?全体都有了,立正!今天的科目是......”

  
  陈沂生偷眼望着行进中的队列,心中暗道:“俺特殊吗?”叹口气,他默默合上眼睛,“俺要是能特殊就好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1章
“ 陈沂生,男 23岁, 山东省沂水县人,1976年11月入伍 。祖父 XXX农民;父XX农民......”连部文书李卫国接过陈沂生履历看了看,问道:“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吗?”陈沂生黑黢黢的脸有些紫红,他搓搓手结结巴巴问道:“那个......那个......如果光荣了,抚血金能......能给多少?”

  李卫国很为难,有些事情他即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但是为了不寒战友的心,又不能不回答这个最现实的问题,挠了挠头,从李卫国嘴里嗫嚅着说出一句话:“也许......也许能给不少......咦?怎么还没上战场你就想光荣了呢?别胡思乱想啦!明天全连会餐,到时候你小子可得悠着点别说胡话。”陈沂生点点头,似乎想要再问些什么;仔细琢磨一下;摇摇头;带着一脸的失望,离开了连部......

  作为即将走上对越自卫反击战战场的部队——X团二营六连的战士今天起得很早。天还没亮,炊事班就将连里养了两年的五头肥猪宰杀干净,去皮刮毛,烧得滚开的沸水炖了足足十几口大锅。司务长把所有帮手都打发走了,一句话:“都吃去吧,这里有我,保证让你们吃得满意。”说着,他眼圈就红了。

  有的同志劝他:“你不用这样吧?咱又不是生离死别。”司务长抹把泪喊道:“别他妈臭美!你当我难受什么?我是难受这几头猪。这是我和炊事班长一手养大的,两年了,连个手指头都没舍得碰......” 

  司务长到底难受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只是有些话不能说,也没人愿意说。从接到作战命令那一刻起,每个人就不同程度流露着一种古怪。有些人先是在营房里四处转悠,每个角落仔仔细细观察一遍,就连厕所也要进去琢磨好半天。他们一边看一边说:“这玻璃是我刚入伍时上的,那时候连里的厕所没窗户,白天上厕所都要加小心,不然绿军装都得变成黄绿军装......”说着提起袖子将玻璃上一块污迹轻轻拭去,动作是那么自然,一点都不做作。还有人反复清扫营房,一遍又一遍......有条件的人则偷偷往家里打电话,一打就是半天......

  每个人都在找寻着事情做,没有任何命令,完全是发自内心。大家现在不愿意说话,就连平时话最多的战士也保持着沉默。 

  陈沂生从凌晨忙到现在,将食堂的桌子摆了又摆累得汗水淋漓。直到军号响起大伙无声入坐后,他才躲到一边。 

  大家依旧无语。 

  指导员冯刚对这种现象很不满意,眼前并未出现电影中所看到的那种临战激情。据说,其它连队战士参战情绪极度高涨,不但个个豪言壮语;而且有的干部整天酝酿从其他班排抢主攻,最后为了争夺主攻,发展到摔桌砸碗的地步。和连长徐军对视一眼后,冯刚轻咳一声端起酒碗:“同志们!”巡视一下战士,他声音中充满了激情,“我们就要告别父老乡亲去反击那些侵我国土,辱我姐妹的越南畜生。这,是我们的光荣!”停顿一下将语气拔高,“你们入伍的时候是我和连长一手接的。我不管你们抱着什么样态度来参军,但是现在你们必须打起精神!你们是不幸的,但是又非常地荣幸。不幸的是,在你们有生之年赶上了战争;荣幸地是,正因为有了战争才能让你我感觉到存在的价值。咱们当兵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想混个提干,混个农转非户口吗?如果是那样,马上给我滚出部队,滚回你姥姥家!你们自己说,你们当兵是为了什么?”

  “提高警惕,保卫祖国!”战士们的情绪有点高涨了。

  “对!”冯刚很满意这种气氛,“国家现在需要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视死如归,血染沙场!”战士们涨红了脸,从喉咙深处发出咆哮。

  “好!”冯刚的眼睛湿润了,“这才是我的好战友好兄弟,我为你们感到骄傲,我为咱六连感到骄傲!从现在起,我冯刚在此发誓:扬我军威,勇往直前,不灭越寇,誓不生还!”

  “勇往直前,不灭越寇,誓不生还!”战士们纷纷站起,拼尽全身力气喊出这气壮山河的誓师语。

  “我谢谢大家!”冯刚左手端碗,右手向众人敬个军礼,“生生死死的话我就不多讲了,留给那些作家去发挥吧!在座是老爷们的就把这碗酒干了!”说罢他一饮而尽,红着眼睛望

  着手下的兵,“让越南鬼子生生世世记住:和咱中国军人交手,就是他最大的荣幸,也是他最大的不幸!” 

  大家心里顿时豪情万丈,纷纷学着冯刚把酒喝个干净。一碗酒下肚,每个人身上都暖起来,在连长徐军授意下,开始动起筷子。

  连领导巡回敬酒,没过多久,气氛便更加活跃,话也逐渐多起来。 

  几名新兵端起酒碗围住徐军,带着委屈问道:“连长,我们入伍这么长时间,子弹却没打过几发,这次上战场是不是能管够啊?”

  徐军摇摇头:“你们每人就120发子弹,要学会节省。别到时候子弹打光了可战斗却没结束。你们对开不开枪要做到心中有数,尽量用点射。”

  “连长,我怕到时心里一哆嗦搂不住火儿......” 

  “紧张什么?越南鬼子比你还紧张,”冯刚接过话题,“你不杀他,他可要打死你。什么也别怕,就朝他前胸搂火,那地方面积大,比脑袋好打。”

  大家都笑了。

  “可是......指导员,我听说越南鬼子从50年就开始打仗,都打了二十多年,那战斗经验......”

  “什么鸟经验?他们那点经验都是和咱们学的,论战斗经验,我们是他老祖宗!”徐军大声反驳。

  听到这话,刚才还有疑虑的战士心理稍微平衡了。徐军拍拍这些战士的肩膀,语气十分坚定:“放心,只要你们把平时训练内容在战场上发挥出来,就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关键是有没有有我无敌的勇气。”冯刚不失时机补充道。 

  “指导员!”一名新兵问道,“要是越南百姓向我们开火该怎么办?我们打是不打?” 

  “如果有这种情况......”冯刚沉思一下,“动员会上我提到过一些;这里我要再强调一遍:我们不首发第一枪,尽量做到以宣传教育为主。越南百姓深受黎笋当局的毒害,我们不但要教训越南小霸,更主要的是让越南百姓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清醒过来,要让他们明白:战争是没有出路的,和平才是最根本的利益所在。” 

  “要是他们不听,非要向我们开枪该怎么办?”这新兵蛋子钻进了牛角尖。 

  “你傻呀!”徐军轻捶他一下,“要是越南特工化装成老百姓,你不开火还等什么?反正不听劝阻拒绝停火的老百姓,那就是越南特工!” 

  新兵蛋子摸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二排长李强安慰他:“赵明厚,你平时心眼不是挺多吗?只要在战场上发现背枪的就要加小心。” 

  正说着,陈沂生端着酒碗凑过来,他嗫嚅着问道:“连......连长,俺有个事儿问问行吗?”

  徐军“嗯”了一声问道:“你有什么事?”他仔细打量这个陈沂生,在他眼里,陈沂生平时不爱说话,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实人。这次全连战前动员会上,战士们纷纷用入党申请书、血书、诗歌来表决心,可陈沂生呢?他是唯一一位什么态度都不发表的人。从入伍那天起,他就是一个你说他服从的战士,没有任何条件和怨言。入伍快三年了,他问得最多的话就是:“连长,俺符不符合提干标准?”说实话,徐军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陈沂生,在连队干部的眼里,他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村兵。

  不过这小子也有长项:一是枪法好,无论定靶移动靶,抬枪就射,枪枪“标准梅花”;二是身手敏捷,好像是练过两下子;据说他手指能掐碎核桃;三是能吃,一顿六个大馒头;四是能跑,特别是喝过酒,骑自行车都追不上他。新兵集训武装越野,他和一个骑自行车的小伙儿较劲,结果把战友甩没影儿了,回到驻地后,战友们一个个差点没累吐血。 

  徐军带兵多年,唯独这位陈沂生令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了解。徐军偶尔想起他,总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过现在不同,他本着关心和爱护同志的情怀来宽慰这个老兵:“老陈,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听听,毕竟是老同志,给新兵们传授些经验也好。” 

  陈沂生咬咬牙把心一横,说道:“连长,俺想知道要是光荣了,这抚血金能给多少?”

  “嗯?”大伙都愣了。徐军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他哆嗦着嘴唇,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话:“你......你什么意思?” 

  气氛比较凝重。冯刚迅速向四周扫视一眼,心里涌出一股子怒气,他暗骂:“陈沂生你个鸟人,什么话不好问,偏偏要问这个?什么不能提你提什么,和‘死’有关的事能问吗?气氛全让你小子给破坏了。”不过,他脸上仍是一片阳光灿烂。扯过徐军和二排长李强,相互用眼神交流一下,随后郑重地对陈沂生说道:“陈沂生同志,看来你今天是有话要和大伙说,不过我要提醒你,作为一名革命战士,在这个时候必须站在正确立场上,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想你已经考虑得很清楚,既然你提出这个问题,我们领导干部若是置之不理看来是过不了这一关。现在我和连长用党性帽徽向大家保证:国家是不会亏待我们,但是究竟有多少抚血金我们也不清楚,所以就无法明确回答你。我想,此时此刻作为一名革命军人,在人民有难,国家蒙辱的时刻,难道首先想到的该是钱吗?你们说......”他指着周围战士,“你们首先想到的是不是钱?”

  “不!绝不!”战士们回答得很坚决。 

  陈沂生紫红着脸看看大伙,鼓足勇气大声说道:“连长,指导员,俺知道说这话不对,可是俺不能不说。俺不怕死,可是俺光荣也要光荣个明白。连长,指导员,你们能不能给俺一个说话机会?”说着,他的眼神急切起来。 

  几位连领导迅速交换眼色,点点头。陈沂生先向众人庄严敬个军礼,深吸一口气,娓娓道来:“俺是个农村娃,家里穷,俺是进了部队才吃上的饱饭,顿顿都有馍儿还管够,俺已经知足了。俺记着刚下连队的时候,排长问俺为啥来当兵,俺说当兵能吃饱饭。排长当时就骂俺:‘只想吃饱饭就滚蛋,解放军不收饭桶!’俺解释说这是心里话,班长教训俺:‘部队不是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地方’他还告诉俺:‘记住喽!在部队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趴着。’” 

  “妈的!”李强忍不住骂一句,“老子当时还告诉你‘多吃馒头少放屁,夹紧###做好人’你他妈怎么没记住?”

  “俺记住了!”陈沂生坚定地说道,“可是俺没办法呀。”他的眼圈红了,“打俺进了部队,俺就把你们当成了亲哥哥,你们说啥俺都听。可是这回不行啊!不是俺不守纪律,而是俺家里还有一娘哪!有没有这笔钱对俺来说莫关系,可俺娘咋整?俺小时候,61年那阵子,俺爹和俺姐就饿死了,莫法子啊!俺娘就拄着拐棍拉着俺去讨饭,从山东走到陕北,可怜俺娘那小脚,一路都打着血泡啊!讨饭苦呀!饿着肚子被狗撵,也记不住被咬几回了,你们不是问俺为啥跑得快吗?那都是让狗给撵的。俺娘好容易讨了八十四粒苞谷,俺记得很清楚;是八十四粒。俺娘一口没舍得吃,都给了俺。俺傻呀,也没问问娘吃了没,自己倒是填饱肚子,可俺娘也倒了......俺就趴娘身上哭呀,要不是俺后爹路过,恐怕俺娘俩早就没了。” 

  陈沂生擦擦眼泪又道:“俺从小到大就没吃过饱饭,天天想能有个馍儿吃,可是你们不知道,进了部队俺才知道馍儿是啥样子。不怕你们笑话,俺家那些乡亲活着就是为了一口粮。俺不敢回那地方,一提那地方俺就冒凉汗。俺家穷,也说不上个婆姨。当兵后十里八村都来提亲,可俺这个兵是咋当的?那是俺后爹卖了一间草房,给武装部干部送礼才换来的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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