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有一幅很有名的画被称为《伊卡洛斯的堕落》,伊卡洛斯·西里奥这个名字本身的含义就是天国的堕落者。
弗瑞德里克·诺里斯(Frederick Norris),弗瑞德里克来源于日耳曼语人名,含义是“和平+权力”(peace+power),意思是和平的统治者,Norris是指北方来的人,北方的房屋,英格兰姓氏,给诺家小弟按这个名字纯粹是因为喜欢。
雷纳德·诺里斯(Leonard Norris),雷纳德一样来源于日耳曼语,还有诺曼底语言,含义是“狮+勇敢的,坚强的”,开始就是想给主角起一个类似于路人甲之类的名字,就选了这个。
31。人的罪孽
费德里科来开衣领,戳了戳胸口那个奇怪的图样,黑色的刺青好像只要触碰都能感觉到细微的疼痛,但却并不是来自于伤口的本身。
这简直就像是一个灵魂的印记。
“就好像给狗带上项圈一样,黑巫师一旦拥有主人,直到死的那天都只能为主人而活。”雷纳德淡淡的道。
“伊卡洛斯说,最开始是圣骑士用这种方法来驯服黑巫师。”
“哼,”雷纳德低头轻笑,“想要让自己的主人不死,只要用黑巫术将其身体封存起来,然后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就行了。”
费德里科忽然头皮一阵发麻。
黑巫师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你如果快死了我就这么干。”
“……那你还真是善良啊。”
“费德里科……”
“嗯?”
“如果耶路撒冷消失了,你会去哪里?”
“如果我还活着的话,大概回意大利去吧。”费德里科皱起眉,微微的吐出一口气,在冰凉的夜风中,化作一丝白烟,然后消失。
“你说过的托斯卡纳,那里美吗?”
“我不知道。”
雷纳德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费德里科脸上的笑意加深了,“我从来没有去过意大利。”
“……”
“我和卡特琳娜都出生在耶路撒冷,雷纳德。”他带着怀念的表情轻笑出声,忽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一定要被黑巫师杀死才能签下契约吗?”
“……”
费德里科转过头去,“不说就算了。”
“Offrire la tua anima se si domanda uno*1。”
风中传来雷纳德带着点不确定的声音。
“如果要一个黑巫师为你而战,你必须先为他而死。”黑眸男子转过头看着他,费德里科一愣,旋即恍然。
“所以你要问我……”
雷纳德很快的打断了他的话,烦躁不堪的摆了摆手,“算了。”
“如果我说了谎。”
“如果你说了谎,我的匕首会刺穿你的心脏,你将再也不会醒过来。”他声音平静。
没有任何一个基督徒会发疯的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一个黑巫师,可悲的渎神者将神背弃,如同老鼠一般生活在上帝的荣光之外。
有人说黑巫师是反基督者*2,实际上却不然。
他们没有信仰,依靠背叛上帝而获得的魔法而生活着,就如同最初的人类一样。
亚当和夏娃因为偷食了禁果而被逐出了伊甸园,黑巫师们发现了源自上帝之外的强大力量,因此,他们不再寄托于神的眷顾。
“伊卡洛斯会怎样?”
“我不知道。”雷纳德说了实话。
在自己挖去那个神父的左眼之后,他的性格就发生了变化,雷纳德不知道疯狂会驱使这名圣骑士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他的眼睛是你挖去的。”
“是。”雷纳德瞥了他一眼,低头不吭声。
“为什么?”
“……”
“别这么看着我,我并不是指责你,我只是想要知道原因。”费德里科悠悠的道。
“但是我不想说。”雷纳德没什么表情的答道。
“……”费德里科忽然觉得就算签订了契约,也好像一点用处都没有。
雷纳德显然不太愿意谈论他和伊卡洛斯之间的恩恩怨怨。
两个人站在官邸的露台上,静静的,一直到星辰爬满夜空。
他们知道,很快,平静就会消失。
如雷纳德所预料的那样,伊卡洛斯的退让,再加上宰相罗纳尔德着实被自己吓得不轻,因此,费德里科在第二日就被无罪释放。
当耶路撒冷的战士们为他们取得的第一个胜利而感到欢欣鼓舞的时候,来自卡勒克的消息将欢乐的气氛瞬间打碎。
萨拉丁被耶路撒冷王击败,可是,在那场惨烈的战斗中,拖着残破躯体的国王终于也奄奄一息的倒下了。
他被人抬回了耶路撒冷。
没有人为胜利感到高兴,因为每个人都隐约的感觉到了——耶路撒冷王朝已经走到了最后的夕阳。
年轻的战士悲伤的哭泣着,“上帝告诉我还有希望,然而,当我看到那一望无际的尸体时,我看不到希望。”
国王在死去,没有继承人,这里剩下的,只有绝望。
卡特琳娜从大马士革返回了耶路撒冷,她帮着教会一起,将水和食物分发给早已疲惫不堪的战士们。
修女美丽的脸上看不到悲伤或是喜悦,她淡漠的视线仿佛穿透了这残破的城郭,落在遥远的天际。
耶路撒冷的执政官泰普瑞斯带着骑士们返回了城内。
雷纳德感受不到费德里科心中的绝望,那个骑士被释放之后,马上就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划着城防,投石机的位置,还有水与食物的储备。
“如果国王死去,萨拉丁一定会打来,那将会是数百日的战斗,我们必须准备好。”
他指挥着骑士加固城墙,命令铁匠制造武器。
连续数日不眠不休的工作之后,费德里科终于被那对双胞胎抬回了官邸。
疲惫不堪的骑士也不过睡了几个小时,当他醒来的时候,看到雷纳德正站在他的床边,手中拿着一把剑。
“这是什么?”
他想起这几天都没有看到这个黑巫师。
“如果你要与撒拉逊人决一死战,你会需要这把剑。”
费德里科愣了一下,伸手接过了那把剑。
很轻的剑身,手柄处却没有任何的装饰,只是在剑身上刻着奇怪的图腾。
他挥了一下长剑,完美的平衡感和锋利的剑刃让他不由得赞叹,“是一把很好的剑,只是,我不知道你会铸剑。”
“你能说出最好的铸剑师,他们几乎每一个都是黑巫师。”雷纳德皱起眉,“如果你不要就算了。”
“谢谢你的礼物。”费德里科将剑收了回去,他迟疑的看着雷纳德,欲言又止。
“你想要说什么就说吧,如果为耶路撒冷而死是你的意愿,那么我会保护你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雷纳德冰冰冷冷的声音好像有一丝赌气的意味。
“你怎么知道……”费德里科嗫嚅道。
“黑巫师和人类一旦签订契约,黑巫师可以感觉到主人强烈的情绪波动。”雷纳德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这样?那我岂不是想什么你都知道?”费德里科脸色一阵发白。
“没有到那种程度。”黑巫师的嘴角抽了抽。
“怎么了?”
“我只是不明白,”雷纳德的眼神飘忽了一下,“是什么让你依旧拥有希望。”
费德里科怔了怔,还未回答,就看到泰普瑞斯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
他拖着那条跛了的腿,脸上的表情严肃。
“费德里科,国王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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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萨拉丁的大营中,年轻的穆斯林武士不平的站在国王的面前,咬着牙道,“大人,请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
萨拉丁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深邃的眼睛里带着武士看不懂的睿智。
“强攻不会有任何结果,我们需要的是等待。”
“等待?”年轻的巫师不解的问道,“等待什么?”
撒拉逊的国王嘴角勾起,他轻轻的拍了拍学生的肩膀,“你会看到胜利的,我的朋友,耐心点。”
帐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骚乱,萨拉丁挑了挑眉,走出了大帐。
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拿着两把长枪,站在众多穆斯林武士的中间。
他的脸上早已泥泞不堪,只有那双蓝色的眼睛,就好像冷泉的池水一样美丽。
他毫不畏惧的面对着冲上来的敌人。
冷静、沉着,眼睛深处却仿佛带着狼一般的阴狠。
“住手!”国王的声音让围攻的武士们纷纷退了下来,而中间的那个人却依旧站在那里,他的双臂紧紧的夹着两把长枪,过度的体力消耗让他呼吸有点急促。
“你知道你必须要负起侮辱国王的罪,少年。”萨拉丁的眼睛里带着点笑意。
这个少年正是弗瑞德里克,几天的长途跋涉让他筋疲力尽,可是到达卡勒克城堡的时候,却发现雷纳德和费德里科早已离开,因此,他才想到了萨拉丁。
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长枪扔在了地上。
站在身边的穆斯林武士担心的看了一眼国王,“大人?”
“给他点吃的,让他换身衣服,然后来见我。”
说完这句话之后,萨拉丁转身走回了大帐。
年轻的穆斯林武士法迪勒*3将萨拉丁的命令传达了下去,然后马上跟在国王的后面返回了营帐。
“陛下,您为什么要三番四次的救助那个少年?”他无法理解老师的深意,“我在饿狼的眼睛里看到过和那名少年一样的神情,那个时候,我除了向真主祈祷之外毫无选择,更何况,他是一个基督徒。”
“这无关乎信仰,法迪勒,”萨拉丁喝了一口水,“记住我的话,一个骑士的正义并不是他的信仰所决定的。”
“您要他帮助我们攻打卡勒克吗?”
“如果是神的意愿的话。”
“真主会希望看到我们重新回到耶路撒冷的。”法迪勒的脸上带着激动。
“这次的战斗,我们虽然失败了,可是耶路撒冷王的生命也随之燃尽,很快,耶路撒冷会变成一个没有国王的城市。”
正在这个时候,卫兵将那名少年带了上来,
换过了一身衣服,虽然在这沙漠里无法洗澡,原本灰头土脸的少年看上去却还是精神了很多,他就像是一只不安的小动物,带着警惕的视线看着萨拉丁。
“我记得你的名字,弗瑞德里克?诺里斯。”萨拉丁坐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少年,“是什么让你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想看到耶路撒冷死去。”少年冷冷的道。
法迪勒惊慌失措的看了看国王,萨拉丁的脸上笑容依旧。
“为什么?”他笑着问道。
“那个城市夺走了我最为重要的东西。”
“仇恨帮不了你任何忙,少年,”萨拉丁站了起来,他的眼睛里带着年长者的世故与智慧,“你应该知道,内心深处,你只是希望夺回你以为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弗瑞德里克眼睛里掠过一丝惊讶,接着被犹疑和不解所替代。
年轻人总是这样直接,萨拉丁的脸上浮现出宽容的笑意,他不由自主的转头看了看自己同样瞠目结舌的法迪勒。
“看到自己想要的,这是第一步,如果让仇恨蒙蔽你的眼睛,你将失去一切。”
“等你想起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再来找我吧,不过,你也可以暂时呆在这里。”萨拉丁向法迪勒点了点头。
年轻的穆斯林武士不太情愿的推搡了一下弗瑞德里克,“走吧。”
萨拉丁的眼神让弗瑞德里克感到熟悉,太多次,他曾经在雷纳德的双眼中看到同样的情感,那是包容,对待孩子的宠溺。
每一次,来自雷纳德的视线都让他气的想要发疯。
为什么要把自己当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鬼?
走出撒拉逊国王豪华的大帐,外面是伏在地上祈祷的穆斯林。
弗瑞德里克听不太懂阿拉伯语,他下意识的问了法迪勒,“他们在说什么?”
法迪勒冷冷淡淡的道:“Subhena rabi alladin。”
“那是什么意思?”少年皱眉问道。
“Praise be to god。”法迪勒用英语重新说道。
“赞美他什么?”弗瑞德里克冷笑了一下,“你们的神并没有给你们带来胜利。”
“如果你连自己的罪孽都没有意识到,而指责神的不公,那么你还不够资格被称为一个骑士,”法迪勒的眼睛里带着嘲笑之意,“……或者是一个正直的人。”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要说:1。Offrire la tua anima se si domanda uno:在你索求一个灵魂之前,先献上你自己的。
2。反基督者(Antichrist)反对基督、敌对基督的人,其实这个词汇一直到近代西方的文化启蒙运动才开始真正出现。
3。法迪勒(Fadhil)史书中记载萨拉丁身边的近臣。
关于穆斯林武士,在英语中称之为“cavalier”,也有骑士的意思,觉得翻译成骑兵实在是太傻了,而基督徒的骑士则是成为“knight”,也是英国人的称呼方式。意大利人称骑士为“cavaliere”,法国人则是“chevalier”,德国人的称呼倒是和英国人比较相似“Ritter”。
在欧洲十二世纪,所谓的骑士精神是主要是以下几条:
保护老弱妇孺。
为公义而战以对抗不平与邪恶。
热爱家园。
为防卫教会而冒死犯难
(个人觉得其实挺有雷锋精神的)
历史上认为萨拉丁是一个拥有骑士精神的人,他的很多做法为后人所称赞。
32。堕落的天使
伊卡洛斯一连昏睡了数天。
每一天对于帕尔斯诺来说,都好像是在绝望中度过的。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他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直接杀了这个美丽的神父。
直到第三日的傍晚,他看到神父的手指动了动。
“伊卡洛斯大人。”帕尔斯诺立刻走了过去,下意识的握紧了他的手。
“帕尔斯诺?”伊卡洛斯无力的遮住眼睛,“什么时候了?”
“天已经快黑了。”
伊卡洛斯捂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坐起,“我需要吃点东西。”
“我马上吩咐他们去做,”帕尔斯诺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您觉得还好吗?”
“头疼的厉害……给我拿点水来。”伊卡洛斯含糊不清的吩咐道。
一边从将水杯端来,帕尔斯诺开始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对伊卡洛斯动手,但是他也无法就这样把消息送回罗马,这对伊卡洛斯来说太不安全,如果自己离开而将伊卡洛斯丢在耶路撒冷,他也无法安心,最好的选择就是说服伊卡洛斯一起回罗马。
“伊卡洛斯大人,我想,您应该再考虑一次回罗马的事。”
“我已经告诉你了,我不想回去。”伊卡洛斯淡漠的答道。
“大人……”
“我……”伊卡洛斯感到一阵头痛欲裂,他捂着额头坐起,疲惫不堪的道,“那个黑巫师呢?”
“我找到您的时候,他已经不在那里了,”帕尔斯诺问道,“请允许我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伊卡洛斯没有说话,他沉默着,抬起头看着帕尔斯诺。
他紧张的情绪好像把什么都写在连上了。
“给我一杯酒。”
伊卡洛斯忽然开口道。
帕尔斯诺转过身,他沉默的摆弄着酒杯。
他转过头的时候,伊卡洛斯已经幽灵一般的站在了他的身后。
帕尔斯诺被吓了一跳,酒杯里的红色液体也随之晃了晃。
“怎么了?帕尔斯诺。”绝美的神父微微一笑,“你看上去好像怕的要死。”
“伊卡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