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的慢待口气激怒了对方,深黑的眼睛里滑过怒火以及更为浓重的不屑。
好吧,不屑就不屑吧。管他想到了什么,海姆达尔只想要他的答案。
海姆达尔把不耐烦释放在了脸上,非常明显。
黑眼睛里的火苗蓬勃高涨,眼睛的主人控制了许久,才绷紧了下颚。“这会儿他一定在北塔。”赶在自制濒临崩溃前,转身离开了。
海姆达尔在原地待了一会儿,猜测去北塔该往哪条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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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气氛的地方。可惜他无心欣赏。
出城堡前海姆达尔自作聪明地给自己施了一个防水咒,结果适得其反,这个咒语反倒增加了堆积在身上的负担,因为雪碰到身体之后不再融化。
断垣残壁被厚厚的积雪掩埋,群山飞舞,一片皆白。大雪中能见度不高,好在脚下的道路十分清晰,或许是被施过魔法,为了不让学生们迷路。
一发现北塔的门近在眼前,他急吼吼冲进去。
里面的构造与东塔类似——危楼版本的。
巨大的麻花身首分节,上部极其危险地悬在半空,下半段歪斜地插在地上。塔顶失去魔法屏障□出糟糕的砖石。因为离得较远看不太清,只能模糊地看到上方塌陷的几个透天破洞,屋外的雪花穿过洞眼扬扬洒洒地飞下。
里面的温度和外面相差无几,而且黑压压的。
拍去雪花后发现衣服并未潮湿,这让海姆达尔好受了许多。也许应该随便找个房间点上壁炉……正这么想着,眼角突然晃过一道黑影。他转身的同时抽出魔杖施了一个荧光闪烁。白色的光照在倒塌的楼梯旁,一块石头上蜷缩着一团黑色,它上下起伏微微颤动。看起来十分虚弱。
海姆达尔眯起眼。猫?
砰的一声巨响,三楼的一面墙壁炸开一个洞,从里面飞出一把飞天扫帚。嘈杂的嚷骂从墙洞内传出。接着,洞口出现几个穿着德姆斯特朗冬季校服的学生,一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他们只顾着指责别人或互相叫骂,没一个想到理会那把失控的扫帚。
可能他们知道除非飞天扫帚自己学会空中180度回旋,否则危害不到他们。
问题是这会危害到下面的他。
望着越来越近的,行进速度惊人的扫帚,自保促使海姆达尔挥动魔杖,一声“粉身碎骨”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后果可想而知,势不可挡的凶器眨眼变成粉末,稀里哗啦地散落在地。
一声尖锐的怒吼响起。
上方洞口边的学生接二连三地骇叫起来,他们惊恐万分地瞪着那堆“尘埃”,叽里呱啦的各式语种轮番登场。有那么一瞬,海姆达尔以为自己是他们每一个的杀父仇人。
手掌上陡然一疼。“该死!”他大力甩手。
那只虚弱的黑东西突然莫名其妙地发难。海姆达尔发现手掌外侧淌出血丝,两排细小的咬痕清晰可见。
咬的真够狠的。
正打算教训那只该死的畜生,三楼的学生已经行动迅捷地来到下面,并气势汹汹地朝他逼来。
闯祸了。他觉悟地立于原地,吞咽唾沫。
TBC
实验研究室
“该死的谁让你这么做的?!(德)”一个又胖又壮的男生大声咆哮。愤怒的潮红占据扁圆的肉脸,苍白的大鼻子看上去像□西瓜瓤里的蒜头。“那是我们辛苦了几个月的成果,现在全没了,都给你这小混蛋炸成烂泥了!你要为此付出代价!不然休想我们会放过你!(德)”
在一群高年级的凶神恶煞面前,海姆达尔十分渺小得被挤在当中,势单力薄孤立无援。
“你怎么不说话?吓傻了?(德)”胖男生不满地皱起眉头,当他看到对方低头掏出一本小册子翻看时,男孩的“不为所动”彻底激怒了他。
“小瘪三,我要让你知道厉害。(德)”他陡然抽出魔杖,身旁的同学想要阻止他的冲动,但已经来不及了。胖男生张嘴就是邪恶的黑魔法。
“魔鬼火——”
幸运的是,他的念咒速度不够娴熟清晰。
海姆达尔迅速刺出魔杖,“无声无息。”一经奏效,他又瞄准对方的手腕,“除你武器。”胖男生的魔杖飞了出去。可是,还没完。这一次,他把魔杖对准了胖子的眉心,大蒜鼻头下那张肥厚的嘴唇剧烈蠕动起来。他赶在胖子的同伴们对他展开攻势前,念出最后一个魔咒。
出乎所有人意料,那是一个快乐咒。
胖男生一个劲地扯动嘴角,强烈的喜悦感从内心爆发并席卷全身,所有不悦愤怒等负面情绪在那一刻烟消云散。他满足地,无法自已地笑容可掬,一团和气地频频亮出嘴里的牙齿。
那样子——十足十的傻冒。
海姆达尔收起魔杖。解决了一个,并不表示其他人是吃素的。他识相地立在原地,等候发落。
正当所有人为之蠢蠢欲动,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出声阻止了他们。
那人排开人墙走到海姆达尔跟前,与周围众多的正式校服截然不同,此人一身魁地奇比赛专用长袍,脸上挂着硕大的护目镜。他透过镜片上下打量海姆达尔,然后伸手扯下护目镜,继续他的审视行为。
海姆达尔被看的坐立难安,于此联想到奥拉尔面对袋蜘蛛时那股子令人发毛的迫切。
“预备生?(德)”
这句他听懂了,这两天背的单词之一。
“是的,先生。(德)”预备生不配发校服,必须等正式入学以后才有,他现在穿着自己的衣服,大概对方是从这上面看出来的。
这人瞄了眼海姆达尔手里的东西,然后露出一抹笑,那笑容十分温暖。
“我当初也这么做,效果并不理想。”他说:“暂时忘了英语吧,不然永远摆脱不掉它的操控。”
海姆达尔认真倾听那口纯正的伦敦腔。他感到亲切。
“鉴于要同时学习两门外语,只有先委屈德语做文盲了。”(PS:这里是指会说不会写。)
那人又笑了。海姆达尔发现他虽然不能算英俊,眼睛宽大、鼻梁太狭挺,身板跟其他同年级学生比起来略显瘦削,但是他的笑容很吸引人,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尤其是那双亮晶晶的淡褐色眼睛,透出一股温文的学识气息。
“我是班森,艾文?班森。”
海姆达尔握住他伸出的手,“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喔~~或许这就是天意~~~”他瞪大眼说。
什么意思?
胖男生的咆哮再度袭来——显然咒语的效用还不够强。
“不要像个女人一样尖叫。(德)”艾文?班森有条不紊地说:“第一,你们的扫帚没有全军覆没,上次你们一共送来了两把,刚才那是其中之一;第二,这个男孩是【实验研究室】的新——(德)”他突然停下看着男孩,“你来北塔做什么?有选修教室了吗?”
“我选了【实验研究室】。我来这儿也是为了【实验研究室】。”
“正确的选择!”班森赞许道。然后再度转向胖男生。“他将是实验研究室的新成员,我不许你动他。(德)”班森斩钉截铁地说。
胖子的脸彻底胀成一只红通通的球,他心有不甘地嘟囔:“我们的飞天扫帚……(德)”
“这个学期,【实验研究室】将为【飞天扫帚研究室】提供无偿服务,某些可能涉及的额外实验操作也将酌情减免费用。(德)”
“这可是你说的!(德)”
“当然。(德)”
“到时候不能反悔。(德)”
“不会。(德)”
海姆达尔不知道班森对那红脸胖子说了什么,那群人突然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仿佛每个人都中了遗忘咒,由于扫帚引起的突发事件成了子虚乌有的臆想,他们“手牵手”兴高采烈地扬长而去。
“事情解决了?”海姆达尔忍不住吃惊道。
“对小气又急功近利的【飞天扫帚研究室】来说,这点小恩小惠足够打发他们了。”
“你真了不起。三两句话就把他们撵跑了,他们离开时还那么高兴。”海姆达尔真心实意的赞叹。
“谢谢。”班森腼腆的笑了笑。“我们【实验研究室】每天都要和不同的学生打交道,时间长了自然就掌握他们的脾性。你也能做到。”
希望如此吧。
班森掏出一块陈旧的怀表看了看。海姆达尔注意到褪色的表盘上镂有线条繁琐的三角纹饰,看上去分量十足,非常有价值。班森塞回怀表。“我们回研究室吧,反正膀大腰圆们也离开了,正好忙里偷闲休息一会儿。”
海姆达尔悉听尊便。
离开前,他的手掌已经不再往外渗血丝,他甚至忘了这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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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姆斯特朗的实验研究室本来名不见经传,在同类中默默无闻。几十年前,一名学生加入了它,之后便大大出名了。因为它的发扬者后来被整个欧洲大陆视同瘟疫,名字更是上了各方挞伐的黑巫师名单前列。(研究室最终没有被取缔,或许师生们发现它的存在极为重要。)
那位发扬者就是极富传奇色彩的著名黑巫师吉莱特?格林德沃。可惜格林德沃没能顺利毕业,他被赶出来了。当时的德姆斯特朗忍受够了肆无忌惮的实验,以及乱七八糟的恐怖课题,把这位天赋极高且才华横溢的巫师踢出了校园。
“也就是说格林德沃辍学了?”
“没错。”班森递给他一杯加了伏特加的红茶,不避讳地鼓励他尝尝。“如果格林德沃在试验黑魔法的闲暇,为学校多争取几块奖章、几个荣誉证书什么的,学校也不会让他卷铺盖走人。”
海姆达尔觉得热辣的感觉从喉管一直延伸到了胃里。俄国人酷爱烈酒,这种刺激不是所有人能承受的。说来也奇怪,虽然酒精浓度极高,却不会有劣质的灼烧口感,触口清冽,咽下后满嘴余香,齿间缭绕一股松香气息。
海姆达尔一边琢磨自个儿的味蕾,一边说:“你刚才在北塔说的‘天意’又是怎么回事?我和格林德沃没什么关联吧?”
“你和发扬者有没有关系我不清楚。可以肯定的是,斯图鲁松家的人才是我所针对的。”
“斯图鲁松怎么了?”
“上任【实验研究室】室长毕业以后,我刚就读四年级时接下了室长职务,在此之前研究室被空置了八年。这八年里没有人加入【实验研究室】,各个研究室只能自己试验自己的东西。据说那段时间的研究成果非常稀少,试验的成功率也大大低于从前的平均水平。”
抱歉,他还是没能听出与斯图鲁松家的关联性。
班森喝了口红茶,然后拉开一面遮盖住整堵墙的暗红色布幔,那之后布满了各种字体各种颜色的签名。他慢条斯理的说:“你可以看到实验研究室开创者的名字。还有,我的上任叫斯诺?斯图鲁松。”
雄霸在正中央的名字有两个,一个是吉莱特?格林德沃张狂的巨大签名,另一个的线条因为年代久远稍显模糊:约尔夫?思维恩?斯图鲁松。形形□的其它签名零星散落在中央周围,犹如众星拱双月。
海姆达尔恍然,原来开创者是斯图鲁松家的老祖先啊。
在上面,他不仅看见开创者和斯诺的姓名,还看见了隆梅尔的,以及其他没听说过的斯图鲁松们。这面墙就是一副活生生的历史画卷,上面的每一笔每一划都见证了属于这些名字主人的历史,也见证了它们签下时的那一瞬间。
“现在你明白了吧。”班森摸了摸不久前他自己留下的墨宝,感慨道,“过了这个学期我就毕业了,到时候研究室将再度回归到斯图鲁松的手里。”
海姆达尔有喷茶的冲动。他捂住嘴,瞪大眼说:“整个研究室只有你一个人?”
班森纠正道,“现在是两个。”
“这也是传统?”
室长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再接再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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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森下午有两堂必修课,暂时无事可做的海姆达尔与其告别后回到了东塔。令他意外的是,三位室友都在。
“你们下午没课了?”
“没良心的小子。”贝尔尼克抱怨道,“你以为这是为了谁?”
海姆达尔干笑道,“总不是为我吧。”他的自我感觉没那么膨胀。
贝尔尼克老大不高兴的说:“当然是为了你!午饭时间都过了也不见你的踪影,我和威克多几乎找遍了整间学校,你跑哪儿去了?”如果这小子在他眼皮底下有了三长两短,姐姐绝对会赶在斯诺和隆梅尔动手之前先把他阿瓦达了。
“我去了北塔。”
仨师兄的其中两位立刻警觉起来,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
贝尔尼克蹙紧眉心,面上泛出一丝不悦。“你去那儿做什么?”
“我选了【实验研究室】,但是研究室里没人。一位路过的好心人告诉我可以去北塔看看。”说着,他耸了耸肩。“所以我就去了。”
邓肯感慨的想,遗传的力量令人恐惧。他转向两位老伙计,试图调节气氛:“得啦,别板着脸,娃娃是斯图鲁松家的人,你不能让他反抗他的遗传基因吧。(法)”
两位克鲁姆先生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海姆达尔敏感地注意到了。“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为什么他忽然有种做选择题时勾错答案的感觉?
“我们的祖父是被吉莱特?格林德沃杀死的。”威克多的语气带有明显的愤恨,与他平时表现出的沉稳内敛大相径庭。“克鲁姆家世世代代都不会忘记。”
而【实验研究室】却是靠那个杀人犯踵事增华扬名立万的。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然后说:“我会换个别的。”
“不需要这样。”威克多努力压下爆发般的负面情绪,他不想让里格为难,便尽可能的心平气和道,“这是我们家的事,和斯图鲁松家没有关系。作为一个斯图鲁松,你传承了祖先的意志,克鲁姆家同样没有横加干涉的权利。”
海姆达尔怔了怔,接着上前握住对方的手,“威克多?克鲁姆先生,如果我是个姑娘,我一定会紧紧巴着你不撒手,直到赶走所有竞争者并得偿所愿地嫁给你!”
威克多摸了摸男孩的脑袋,为他一本正经的口吻笑出声来。
邓肯朝贝尔尼克眨眨眼,后者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作为一个克鲁姆,贝尔尼克并不像威克多那样懂得内敛。一直以来,他对斯图鲁松家在【实验研究室】上秉持的传统做法颇有微词。或许是因为体内流淌的另一半血液来自这个家族,这份认知让他对母亲娘家的一举一动比克鲁姆家的其他人更为关注,也更为计较。一方面,他在极力克制这个古老家族带给自己的影响,另一方面,他不能原谅自己的意志不坚定。曾经有段时间,他几乎妥协在了【实验研究室】的诱惑之下……幸好都已经过去了。
“你会非常辛苦的。”贝尔尼克弹压下翻涌的思潮,就事论事道,“【实验研究室】对学生各项素质的要求高得离谱,如果不让自己的知识甚至是常识达到优秀以上水平,选择这个研究室无异于找死。”
海姆达尔愁眉苦脸地说:“班森已经给过我压力了。我需要点消化时间,才能迎接更多更可怕的真相。”
他忽然异想天开地思忖,如果给黑巫师格林德沃烧高香并诚心祷告,能管用吗?
TBC
预备生和特招生①
德姆斯特朗热爱魁地奇,三位师兄都是球技高超且灵活多变的校队成员,曾经代表学校出访欧洲众多国家和地区。尤其是被誉为百年难遇的天才找球手威克多?克鲁姆,更是校长卡卡洛夫的“摇钱树”,为学校也为校长本人带回大量奖章和名声。
历史上,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一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