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大环境下,神兽间的矛盾也就迅速的从争夺领地的斗争变成了抢夺宝藏的战争,因为争抢宝藏而受伤乃至致死的神兽每年不知凡几。
当时夏愈向沈亦如说起这些事情时,沈亦如表示十分不解,既然巨门可以治疗,那么为什么不大开方便之门,反而还要设置这么多障碍,最后还导致神兽之间互相残杀呢?
夏愈当时顺手就丢了一个枕头过来,见沈亦如轻巧躲过了才道:“你不想想当今天界的三清四御,那个不是由人修的?要是神兽无限制的繁殖下去,以神兽的力量,谁能制衡他们?到时候你把这些天界的头头脑脑们放到哪里去?总不好都赶下天河去捉鳖吧?所以一方面是巨门能力有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持天地的平衡。至于互相厮杀,即便没有我们,神兽间还是会厮杀的,创世以来,就从未停止过。”
沈亦如坐在床上看着夏愈若有所思。说来奇怪,这一年来夏愈居然以看得见的速度在成长,如今已经窜至五尺半的身量了。虽然如今身量比自己还是略矮,但是比较之前停滞的状态简直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但是个头长了可不代表他心智也长了,完完全全还是个八九岁孩子的状态。
说到沈亦如自己就更是一脑门子汗,自打进了本山,签了那个拜师贴之后,除了每月例行四次,能看见夏漠来给夏愈布阵之外,就再没机会多看自己这个挂名师傅一眼,话更是一句都没说过。
有心想学点什么东西吧,实实在在是找不到人教。这偌大一个巨门洞天,各辈弟子连神兽带仆役好几千号人,可以说随便哪一个都比沈亦如厉害得多,做沈亦如的师傅都不过分,但是这些人中辈分最高的,见到自己要叫“师叔”——这已经是各殿、院主事一级的了。其余的便是见了面,老远就是躬身行礼,高呼“师叔祖”了!
本来一开始只跟夏愈在一起闹还不觉得这个辈分如何,但是想要修行练功麻烦来了,自己的师傅夏漠根本见不着面,同辈的就只知道有一个夏愈,可惜懂得还不如自己多。自己虽有心想向“徒子徒孙们”请教,可自己拉的下脸也得人家敢教啊!
对比一上山便给某阁的主事收为坐骑,每天辛苦修行的小老虎花花,沈亦如虽然辈分异常崇高,却是什么也学不着。
就这么着,一年的光阴,肉没少吃,膘没少涨,修为着实是没什么动静,每天除了吃喝睡就是陪着夏愈满山的当保姆,照顾各种小神兽以及小神兽蛋……
说起这件事情,沈亦如又是满头的汗,要知道神兽这生育不易,发情也不易,可就是有这么些个发了情的神兽,抵抗不住兽欲的侵蚀,趁着配偶不再阵法松动便出去与其他神兽强行交合,如此,便繁衍出了许许多多的杂交神兽来。这些个小神兽原本就不是依父母之愿诞下的,依着旧法,一出生就得处死——这毕竟是父母的耻辱啊,好大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可到了夏漠这一代,夏愈爱心泛滥,不许爷爷做如此残忍之事。于是,这类小神兽便自动的进入了夏愈开的神兽幼儿园。也因得夏愈的大发慈悲,这些小神兽待到父母有了纯种子嗣后,有了做父母的自觉,总会记起之前荒淫所诞下的孩子。于是,这些小家伙便会按着年龄天分,分派到天地各处做些闲散的差事,算是补偿,好比蜀中山山神之一的梧桐便是。最近的一次便是夏愈带下山来的那颗巨蛋了。
这天当他们满山跑着追赶第一百零二次偷跑出来的“小泥鳅”时,正好停在一处沈亦如从未见过的庭院之前,那高墙后面,是两座高耸雄壮的楼阁。
那是两座一模一样的五重楼阁,重檐歇山十字脊,形制与沈家庄的角楼约略有些相似,只是规模犹大,几乎相当于沈家庄角楼的五倍大小。但这并不足以让沈亦如好奇,在沈亦如见过那绵延十数里的山门前龙尾甬道后,他坚信这个世界已经没什么可以让他惊讶了。真正让沈亦如驻足的是,这两座一模一样的楼分别矗立于两块方形高约九丈的石台上,一座是苍色的玉石台基,刻满云雨雷电纹,另一座则是土黄色的玉石台,同样刻满了纹饰,而那两座楼阁的屋瓦也是与台基同样颜色,在绛红色的柱梁映衬下显得有些诡异。
沈亦如不禁推了院门进去,才看见两座楼上三重的位置上各悬了一块竖匾,高约丈许,灰白色那座上写的是“经天”,土黄色那座则是“纬地”,两座楼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吸引人进入。
沈亦如正看得入神,只觉得后边一人猛地一拍他的肩膀,把沈亦如直接唬了一跳,回头一看见是夏愈正揪着小泥鳅笑嘻嘻看着他:“发什么呆呢?我没带你来过这里么?”
沈亦如一愣,知道这小胖子糊涂病又犯了,摇了摇头,又想回头看那楼,谁知夏愈一把抓起沈亦如的袖子,拽着他来到那座“纬地”楼前,笑嘻嘻的道:“在外面看有什么好玩的?这个可有意思了,我带你进去。”说罢径直跑到玉台跟前,用脚踢了踢台基,只见那台基上的玉砖居然缓缓转动,变换位置,须臾竟然凭空向四方各伸出了三条石阶来,迤逦延伸至脚前,正有些诧异,夏愈一溜小跑也奔到了跟前,不由分说就拉着沈亦如拾级往上走。
“这两座楼分别唤作经天、纬地,是为了低辈分的弟子可以观看天上地下的状况而设的机关,里面其实简单得很,就是两面极大地镜子,一面可以探查大地生灵万物,一面则可以窥视天上九重星月。经天楼的那面不太好玩,就是几个老头子开会,星星月亮的也不好看,还是这里的好看有趣。”
说话间已经爬了一半,抬头已经能看见楼阁的门额。沈亦如有意想逞一下能耐,反手猛的一拉夏愈,双腿较劲想要一跃跳上去,但是却发现身体居然重于万钧,竟是完全使不上力,心中惊出了一身冷汗,还想再试,夏愈瞧在眼里,笑道:“不要费力气啦,爷爷说啦,低辈弟子,心性修为不到,常欲以地位修为骄人,以为修仙求道便可以看轻万物生灵,实在是荒唐可笑。所以在修这两座楼时就布下了禁制,凭你是谁,来到这石台之上便是普通人,什么修为也是使不出的。这九丈高台就是要你一级一级的爬上去,是取万物有灵未可轻视的道理。”沈亦如听的脸上一红,收敛了心神,拉着夏愈又一步一级的爬了起来。
说起来甚高,真正爬起来其实也快的很,没一会就到了门前,夏愈看也不看推门就进,沈亦如随之进入,这才是大吃一惊。
原来这楼阁中间竟然完全中空,由顶至底只有一面高达十余丈临空水瀑。那水瀑不知由何处泄来,也不知往何方流去,竟是毫无声息的流泻于空中,煞是壮观。
“你想看什么?”夏愈乐呵呵的看着沈亦如,还把手伸到了水瀑之中,勾起了几圈涟漪。
沈亦如原本想说看看沈家庄,刚想开口突然想到自己进本山一年多了,山下蜀中观也不知变成什么样子了,二……奚月白他们都不知怎么样了。由是说道:“也不知现在山下的观里怎么样了。”
“这个容易,”夏愈也不知怎么拨弄了一下水面,只见水中慢慢出现了影像,渐渐还有声音传出。
山下已经全然变了样子。原本破败的蜀中观早就不见了踪影,原本在烫样中的观宇已经初见雏形,虽然对于进了本山之后的沈亦如来说,下意识不禁觉得这样修完还是一样的寒酸,但是毕竟比较原来已经是脱胎换骨了。此时正是正午,山下仍然是热火朝天,有人在搬运木料,有人在饮水聊天,有人在平整土地,有人在锯木开料……
夏愈看的眉开眼笑:“嘿嘿,还算勤快嘛!对了,沈小猪,这镜子还有一桩好处,人可以进去的!你要试试么?”说着竟然一撩衣袍,走进了水幕。沈亦如在外面看着夏愈居然就这样出现在了画面里,禁不住好奇也翻身进了水幕。
只觉得眼前一亮,沈亦如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山下的蜀中观里。旁边站着夏愈,右手边五步,就是奚月白,但是很奇怪的,奚月白竟然丝毫没有发现两人,任二人走到眼前,夏愈甚至在他面前做了几个鬼脸他都恍若未觉。
“这是……”
“这个叫‘水幕蜃舞’我们现在虽然好像跟他们在一起,但是其实完全处于两个空间,我们能看见他们,但是他们却完全看不见我们,不过我们也只是能看见而已,是不能对他们做任何事情的。”夏愈嬉笑道。
“带你看个好玩的。”夏愈拉着沈亦如穿墙逾壁的过了好几间房,搞得沈亦如如在梦幻之中,只知道这个世界中唯一真实存在的就是夏愈了。
不一会来到一个房间,只见里面是一屋子穿着各异的老头子,都一言不发的在打坐入定。其中一个赫然便是那个紫云真人。“这有什么好玩的?”沈亦如不解道。
“你看么,马上就有好玩的了。”夏愈仍然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果然,没两下,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弟子奚月白,求见各位师叔伯。”
那主座上另一个穿着黑色细格锦袍的老者霍然睁眼道:“月白啊,进来吧。”
夏愈这时才慢悠悠的说道:“这些是外面那些修仙大派的掌门们,自打一年前我被打伤,爷爷震怒之后,他们就被人逼了来山上向爷爷赔罪,可惜我们都不在,所以这群老头天天就窝在房里,哪也不去,都一年多了,每天看他们在这里打坐发呆,可有意思了!最有意思的就是这个叫奚月白的,我每次晚上来看的时候,都能发现他在你爷爷墓前发呆呢!”
45
45、水幕蜃舞 。。。
沈亦如闻言一愣;想要上前问一问奚月白对于爷爷究竟是什么态度;什么感情;为什么爷爷生前他可以毫不留恋的离去;爷爷走后他又表现出如斯的不舍呢?但是当他走上前想要拍他后背时,居然扑了个空;自己的手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这才想起两人现在分处不同的世界,根本就不能接触交流的。
还没容他愣神;刚刚说话的老者不再打坐,一甩拂尘,站了起来;那边夏愈跑过来说道:“这个人就是奚月白的师傅啦,唤作烟波棋叟。”
沈亦如略一吃惊,这个人就是名震天下的第一修仙大派烂柯山的掌门么?只觉此人面前居然朦朦胧胧看不甚清晰,沈亦如猜测这与紫云一样,是修为到了元婴后期后,真气自然发散所致。便自持别人瞧不见自己,索性就走到烟波棋叟面前,仔细端详起来。
直靠到烟波棋叟跟前,这才看清此人身量并不甚高,大约七尺有奇,须发皆白,长髯过胸,穿着也不似屈翾翎般阔绰,头上只是束了个松松的髻子,插着一根仿佛是藤制的簪子。长得倒是慈眉善目的,不过颧骨甚高,脸上沟壑纵横,长眉过耳,一双眸子半张着,只觉得是个极可亲的敦厚长者摸样。身上也不是之前以为的黑色锦袍,而是一件浅灰色云纹细方格锦袍,外面罩了一件黑色薄纱大氅,身上除了腰间隐约悬有一枚玉佩、一个小布袋之外,便再无别的饰物了。
若说有比较特异的,便是蹬一双厚底皂靴。沈亦如看这厚底心道,莫不是因这老头长得不高,所以才穿双厚底的鞋子来拔高身量么?
其时南方人多以草鞋为主,有钱的则着木屐,靴子向来是北方人才穿,因烂柯山在豫州,地处中原,已到了大河北边。故而这烟波棋叟蹬靴,沈亦如此时倒真没见过几个穿靴子的人。
沈亦如看得入神,却发现那烟波棋叟原本想要说话,但是忽然向自己这边看来,一双凤眼霍然一亮,将拂尘换了一下方向,沈亦如只听见一阵凌厉的风声袭来,想要躲避已经是来不及了。
只见拂尘的银丝从沈亦如体内穿过,垂在地上,在地面上留下一条深逾尺许的深深坑道,沈亦如却是丝毫未损。
烟波棋叟似乎略感吃惊,又狐疑的看了看沈亦如所在的方位,复又笑吟吟的看向奚月白。
奚月白看见师父忽然在地上划了一道,正在莫名其妙,一时倒也忘了说话,只听紫云真人大喇喇坐在那里,笑嘻嘻的说道:“臭棋篓子也感觉到啦?”
烟波棋叟回头施了一礼,微微笑道:“恩,原本就觉得似乎有人在窥视我们,但是今日这次尤为明显,似乎来人极为放肆。我所奇怪的是对方用的什么手段,像是玄天镜一类的法术,可若是玄天镜,老朽刚刚那一下也足可以逼退一般元婴级的人了,着实奇怪……”烟波棋叟略一沉吟,想到这蜀中观怪事甚多,也不再追究,便笑嘻嘻的对着紫云真人说道,“再有,臭棋篓子这个称号我可不敢抢你的,三十年前你连输我五百多盘,倒说是谁比较臭呢?”
烟波棋叟操着一口中原口音,说到结尾处会有一个仄声的转折,夏愈每每听到都会捂着嘴痴痴笑,沈亦如倒是不以为意。
烟波棋叟这么一说,沈亦如感觉屋子里所有人都在努力憋着笑。紫云也是脸上红得如蒸过一般,作势恼道:“好好好,好你个死棋篓子,等会我们再下他五百盘!”
烟波棋叟一听,拂尘一甩哈哈笑道:“师兄既然开口了,我这做师兄的哪有不从的道理?只是上次你输了两件奇珍,这次总得设个什么赌注才有些意思!”
这下紫云一窘,三十年前下棋,就将归云山五件镇山之宝输了两件与他,到现在还是肉痛不已呢,哪里还能跟他赌?正在那里想说点什么找回场子,那边奚月白却及时开口为他解了这个围:“师傅您就别跟紫云师叔赌棋了,连下五百盘,只怕下到下届论道会结束也还没完呢。”
烟波棋叟乜了一眼奚月白,佯怒道:“好好好,好你个没上没下的臭小子!就知道吃里扒外,不过在人家山上呆过几天就这么帮着人家,还叫师叔这么亲热,倒显得比对我这个师傅还亲些,唉!真不知道养你这么多年有什么用!”
奚月白听师傅这么一说到以为烟波棋叟真的生气了,正想跪下给师傅赔礼。
一边的紫云却一把将奚月白拉至身后,乐呵呵的说道,“小月白,别怕,这臭棋篓子嫌弃你没事,还有你紫云师叔呢,他前脚赶你出烂柯山,我后脚就把你拉进我归云观,你在洗心泉派不过是个主事的,到了我归云山,你就和我们家云华子轮流做掌门,好不好,哈哈!”
这奚月白听了到此处是闹了个大红脸,尴尬的看看瞽道,又看看师傅,想说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一旁别派的低辈弟子原对奚月白都不怎么待见,要知道这奚月白年纪轻轻不仅就做到了天下第一大派的主事,又因知书达理、形容清朗,得到众多师姐师妹的垂青,同为男人哪有不羡慕嫉妒恨的道理,可如今见这奚月白双颊似蒸,到都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心中不禁感叹这男人若是个女儿身,定是个迷倒众生的主儿啊。
还是烟波棋叟心疼徒弟,知道这弟子面皮薄,便岔开话题说道,“对了月白,你此次拜见所为何事?”
奚月白一听,忙从紫云真人身后跨出一步,对众人做了个团团揖,朗声道,“启禀师尊,各位师叔伯,峨眉山金顶神宫掌门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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