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瞽道原本打算着现在钱塘安顿下来,待到奚月白赶来在一齐出手,这样胜面才大些,但人算不如天算,眼下只有硬拼的份儿了。
之前瞽道虽伤这这巨龙,但只是远远投了一剑,但那件乃是上古巨龙得道时褪下的逆鳞所铸刚猛无比,再加上有雁荡土地相助,故而能一击之下就让那巨龙远遁,可此时呢,瞽道一没神兵在手,二无得力旁助,三又被这孽龙发现了行迹。
瞽道对天长叹了一声,“如此妖畜真是百年,不,千年难得一遇,我云华子若能陨于此役也不枉此生啊。” 想罢,定了定心神,“实力如此悬殊,也不怪我用禁术了,三清在上,真元护体!开!”
一声爆喝,竟是睁开了低垂的双目,瞽道的瞳色灰白,好似蒙了层白纱在眼前,但目光炯炯——如此浓重的妖气仅凭心眼已无法见物,瞽道用法力强开天眼。
稍微熟悉了下天眼所见之世界后,瞽道便从腰间的破布袋中摸出一张黄符来,至于嘴边念念有词,一声暴喝,丢符入水,旋即猱身而上,踏着那符直劈水雾而去。
此时太阳早已落到了钱塘水中,月亮时不时从乌云的缝隙里透出一点光,妖龙在云中发出嘶吼,引得树叶疯狂的摇动,风疾,人更疾,只见一个灰白色的身影踏浪而来,直直的向妖龙飞去!
瞽道眼瞧着离那巨龙越来越近,心中亦不免忐忑非常,终于到得那龙躯约莫一百步的地方,饶是云华子亦不得不再次感叹这妖龙的庞大:上次交手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已觉得巨大无比,此时近看之下却觉得那时实在是估计不足。
只见这妖龙躯干部分竟是足足十丈宽,仅仅出水部分就已是百丈有余,全身覆盖着青灰色的鳞片,每一片皆有车轮大小,那龙还在不停扭动着它那巨大的身躯,搅得水面更是汹涌无比,瞽道一时没防备,几乎给摔下水里,好容易稳住身形,正欲念决,一抬头,却是惊得险些连决都捏不住了。
上面有一个黑影在龙爪间腾跃。
此物正在和巨龙缠斗。
究竟是什么?竟然能够凭借血肉之躯和巨龙搏斗?!瞽道心中一凛,纵身飞上空中,只见那个黑影愈来愈清晰——是人!竟然是人?!!!
只见那人一身灰褐色的破烂衣裳,手执一把铁剑,仅凭一具肉身,不用仙家法术,竟然在巨龙爪下辗转腾挪,还时不时用剑在巨龙的鳞甲上斩出一阵火花,端的是凶险无比,但是很快瞽道便知道,这架虽然打得厉害,但是凭着这个人的本事,纵使不会身死,也决计伤不了巨龙。
瞽道立在当场正在苦思对策——即使此刻他冲上去对战局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只有白白送死的份!正想到此处,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瞽道勉力看去竟是那把原以为丢失了的逆鳞剑,此时它正插在巨龙脖颈的两片龙鳞之间,被水光掩映的寒光闪闪。
瞽道连连催动身形往高处飞去,欲想趁那少年与巨龙缠斗的间隙将剑拔了助战,可无论自己如何的辗转腾挪,仍是无法靠近那巨龙半分。
此时就听那巨龙嘶吼一声竟然口吐人言,“好有趣的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孽畜!你也配知道本少爷的名字吗?”那少年长臂一振,手上的剑居然就化作铁屑飘散了。
“好小子,我这颈间还有一把剑,便给你了,我们再斗他五百回合!”说完那巨龙周身鳞片一震,那逆鳞剑直直便向少年飞去。
这逆鳞剑一从鳞间脱出,骤然天地变色,剑光崩然,震人胸腑的剑气射向四方。
少年一看这剑光,忍不住赞道:“好剑!”便也不客气的一手接过,宝剑入手,幽幽一抚,指尖一弹剑身,暴喝道,“孽龙,再来!”说完双肩一沉,犹如一道闪电直掠水面,只用剑尖轻轻一点水面,撩起一星水花,竟是借着这力量飞上了半空,犹如一只大雁般翔于天际,继而化作一道剑光向巨龙的下颚飞冲去。
忽然间,寒风乍止,剑流急停,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点,于虚无中他飞行而至。
此时,妖龙的啸声未止,逆鳞的剑流正盛,少年不缓分毫,“破!”只见逆鳞忽的没入巨龙下颚。
那妖龙完全没想到这少年居然还有这一手,吃痛狂吼一声。
一旁观战的瞽道只觉一股腥臭的气浪扑面而来,一时间晃若至身古战场,只见千军万马如狂涛猛澜,杀声震天如龙虎猛啸。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再也稳不住身形,从半空中倒栽下来。
那巨龙长啸一声后,就翻滚了几下,搅得钱塘水一阵翻腾,就化作一股青气,向西北方远遁。
再说那与妖龙肉搏的年轻人,早已与巨龙搏斗的脱力,加之被逆鳞剑剑气一震之下,肺腑翻涌,一口气没提上来竟也昏死过去。
此时瞽道但因心中记挂着与龙搏斗的青年,竟在跌入钱塘江前清醒过来,立时重新飞升起来,在空中接了那剑客,顺道还把浮在水面上的那道黄符收回手里。
瞽道将那少年放在地上,接着把那道水里的黄符郑重的放在内外衣之间藏好,中间生怕身上布料划伤了黄符,还再三确认了几番。
这少年此时居然也醒了,见瞽道那黄符如此珍之重之,不由奇怪:“不过一道破旧的符咒,弄坏了就再画一张,何至于如此小气?”
瞽道脸色微变,“小气?这道符可不比寻常的那些道符,此符名曰‘踏浪’,乃是仙家法咒,整座归云山也仅只有这一片而已。”说罢,瞽道不自觉的摸了摸腰间的布袋,又细细检查了袋中之物,发现一切完好,才放心的调息养气。
那人听了也不说话,只是支撑着坐起身来,眼神有些茫然,顺手从腰后摸出一个酒葫芦来,灌了几口,还打了几个酒嗝,似乎这才有点回过神来,漠然往了往四周,劈头问道:“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的?”
云华子看得好笑,心想好一个真性情的少年。
那少年见这道人光笑不说话,眼神中透出不解,抬头望着天,此时因妖龙聚集起来的乌云已经散去,月盘明晃晃的挂在天上,少年想了好一会儿,忽然道,“哦……我想起来了,刚刚我正和一条妖龙斗得来劲,后来那妖龙送了我把剑……”
63
63、买马 。。。
“……只记得那妖龙好像还赠了我一把剑;端的是好剑!”那人一抓手边发现剑并不在手边;便一面打了个酒嗝;问道:“道士见了没?”
云华子脸一红;讷讷道:“没见。”他却是说了谎的,那逆鳞剑乃是极为难得的宝物;更是归云山镇山五宝之一,怎么可能随便送人?所以云华子救下少年之时就已经把逆鳞剑收回藏好了。
但这云华子毕竟是道门修者;又不常下山走动,不谙世故的,虽然这剑本是自家的东西;但是经过刚刚那一阵激斗,要跟那少年将前后关系掰扯个干净,实在有点难为云华子了,所以他也就直接偷偷收了,只不过他毕竟面子薄,现在莫名的还有点心虚。
好在那少年也是个豁达的性格,又猛灌了一口酒,笑道:“那定是适才飞落进江里了,”看了看面前浩淼的水面,道:“落在这水里,恐怕再也找不到了,缘分如此,也难以强求。”接着干笑了两声,略有些寂寥的叹道:“可惜了,那真是一把好剑呀!”说着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又猛灌了两口酒,一把将手中的酒囊甩向水中,大笑了几声,长吟道:“我年十一习剑器,当时唯知招繁丽!玉装香木鱼皮鞘,百金不易腰间系。游历乃识风波险,玉碎鞘裂剑不离。?我心壮此宁复畏,抚剑长歌天下利!”念道得意处竟然空手开始演绎剑法,一面舞着一面正要继续,却听见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后面说道:“聒噪死了!作的什么歪诗?!一点文采也无!”
云华子一听声音却是大惊失色,心知这人居然在他毫不知觉的情况下贴近身边,他的修为绝对是远高于自己,加之不知此人是敌是友,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是已经是动用了全副的精神戒备起来。但是奇怪的是瞽道虽已悄悄开了天眼,但是仍然无法“看”见说话之人。
而那少年一听这声音便停了下来,挠头憨笑道:“死鬼你来啦!!”
那声音猛地一寒:“你说什么?!”这一声却是让云华子如堕寒冰,一口气息几乎在胸口凝滞,
那少年显然也发现对方语气不善,忙腆着脸笑道:“……小雪师父。”
那神秘人似乎对‘师父’二字颇为受用,那空气中无形的压力陡然消失,那声音接着说道:“没大没小的小子,没点长幼尊卑么,一点规矩也不懂,难怪武曲竟会没落至此……我便再说一遍,师父便是师父,不需再加上‘小雪’二字,师尊的名讳岂是你叫得的?!”说着话,那声音愈来愈近,云华子却是越来越惊,听声音这人根本就在自己身边,但是无论自己用何种办法都看他不见!
那少年却混没听见那声音的说教,三步两步跳到跟前,道:“你刚才看见没!刚才本少爷勇斗巨龙,那真是剑气纵横,所向披……”
正说得开心却又被那声音冷冷打断,这次那声音只说了两个字:“丢人。”
结果少年一听就像被针扎一样跳了起来,嚷道:“你说什么!?你个死鬼!敢说本少爷丢人!本少爷跟巨龙连打了一天一夜,何等豪迈?!若非兵器不趁手,那巨龙早已成擒了。说得嘴响,你又做了什么?再说,难道你没看见我最后换了剑以后那一招,当真是惊天动地……”
“太丢人!”那声音似乎根本不屑与少年争辩,只是淡淡的又回了一句。
这下云华子也知道此人是友非敌,也就放松了心神,现在虽然还是看不见,但是就从这对话,云华子甚至能感觉这个声音的主人是面带笑意的。
果然那少年叫骂道:“臭死鬼,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
那人却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哪有笑?”语气中还带了三分戏谑,这下连云华子都绷不住了,这人冷脸说笑话的本事看样子是不逊于紫云真人了。
这下少年更加急切,看见一旁的云华子,便指着云华子道:“道士,你来评评理,我刚才与巨龙搏斗,打斗的可精彩,我与此妖物实力几乎是不相上下,最后一刻还一举击伤那巨龙,可是真的?!”
云华子虽然觉得两人对话有趣,但是这少年的本事倒是着实不假,别说是个普通人,就是修仙之人要对付这么大的妖龙也绝不简单。
谁知刚想回答就听见旁边的声音纳闷道:“这么一条小长虫,打了这么久都没赢,还好意思炫耀?!”
这下云华子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小长虫”?不管怎么看这巨龙也不能这么形容吧?
这少年跳脚道:“我都说了,这不是我招式不行,那是兵器不行!你看后来……”
“你倒真好意思说,叫个瞎子给你评理。”那声音又一次打断了少年的抗辩:“你这些全是借口。兵器不行只能说明你本事还不到家,若真正是高手,就是拿一根草杆也能降妖伏魔。”顿了一顿,又说道:“所以,小儿,还是要跟你师父我好好学,等我心情好了再教你两招,说不定你小子就开窍了呢?”这句话的语气却已经是十分促狭了。
云华子在一旁听了半天,刚想要插句话,只觉身子一麻,便失去知觉了。只听见那声音说道:“这瞎道士倒是有些意思,看用的招式倒跟巨门一派颇有渊源啊。”
再说回夏愈这一边。第二天一早,奚月白便叫了沈亦如、夏愈和小花花起来,带着三人简单吃了早饭,便拉了他们在街上寻车马行租马。
夏愈第一眼见到奚月白就不大喜欢,自然是对他的所有决定都大加质疑,嘟着嘴嚷道:“为什么要去租马?慢慢走着去不好么?还能沿路多玩两天,就算要骑,我们骑着小花花不是很快么?再说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飞么!”
奚月白对这个与沈亦如双修的小胖子也是一直看不上眼的,加上又因为这个小胖子被困在山上一年多,自然对他也是不假辞色,轻哼了一声,根本不答他话。
沈亦如一看两边都气鼓鼓的,不禁头大如斗,连忙打着圆场:“口水夏,我们毕竟是要以擒龙为重,本来就在这里耽搁了两天了,当然要加紧上路把时间补回来。小花花脚程虽然快,但是他一次变身的时间有限,没带我们一个时辰就要休息三四个时辰不能变身,况且他的模样也不适合在平原上行走。”他又看了看夏愈气的红扑扑的脸,接着道:“至于飞行,我们这里就只有二爷爷会,而且飞行之法颇为耗神,也不是可以一直飞空的,所以在俗世,最方便的还是骑马。”
夏愈见沈亦如居然还帮着奚月白说话,气的直跺脚,“好嘛好嘛,你们要骑马便去骑马,我自己和小花花去吴江!”
沈亦如正想去再劝两句,却听奚月白在一边说,“如此最好,我们此行是往钱塘方向,虽说会同路一阵,但若小道长愿意独行,月白也不会强留。”
“二爷爷!”沈亦如听奚月白这么一说心里那个急啊,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夏愈却听得一愣,悄悄问沈亦如说,“他去钱塘干什么?去找人吗?是去找你爷爷的仇人吗?”
沈亦如摇摇头说,“不是,是去擒龙的。”
夏愈一听得意叉腰大笑:“你们这些下界小道,以为修了几年歪门邪道就了不起了吗?连龙的位置都测不准,还好意思说给我们引路,不知羞!”
奚月白斜眼瞧了夏愈,拉上沈亦如淡淡道,“我说在钱塘,自有我的道理,如儿我们走!”
夏愈一把拽住沈亦如,狠狠瞪了奚月白一眼,“不许跟他去!要去就让他自己去!”
沈亦如被这两人夹在中间,左右难为,“好了,你们别吵了!去钱塘自会路过吴江,我们先去吴江后去钱塘可好?”
夏愈也不管到底这路该如何走法,听到先要去自己说的地方,便觉得是赢了,便梗着脖子对奚月白得意的笑。
奚月白深吸了口气,正想说什么,就听沈亦如说道,“二爷爷,就这样吧,我们找了马,先行至钱塘看看,且此去路途甚远,得花好些时日。那妖龙毕竟是个活物不可能固守一地,且两处水脉相连说不准就能撞上呢。”
奚月白觉得沈亦如说的在理,便也点头答应了。
一行人走了没多久就找到了广陵南市最大的一家车马行,唤作“王记车马行”的,要说起来这王记车马行的老板还是沈家的世交,沈亦如应该认识,只不过那时他还小记不得罢了。到了车马行一看,却是好大的一间门面,高高的门楼子上挑着布幡子,王记车马行几个浓墨隶书字分外显眼。
几人走了进去自然有伙计殷勤上前招待,先请了坐,端了茶来之后才有一个穿一件葛布袍子的中年人上前来,看了看几人,笑道:“几位客官是要租车马?小店在这广陵城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买卖,南来北往的客商但凡要租车用马的没有不知道我们王记的,您几位到我们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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