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周末,何仲亭在床上赖到十一点还不肯起来。
“方方都比你起得早!”路放直接掀了他的被子,“牙刷毛巾我都买过了,牙膏帮你挤好了,快点起来!还有半小时开饭。”
何仲亭不情不愿地拖拉著拖鞋下楼,趴在楼梯上问正在厨房里忙活的路放:“你们家网线插口在哪儿?”
“家里有无限路由器。”
“哦。”
洗漱完毕,何仲亭拍拍脸,从楼上取下笔记本。
坐在沙发正中间看动画片的方方给爸爸腾出个空,“爸爸坐这儿。”
何仲亭盘腿坐著,笔记本放在腿上。看著电视上热播动画片里灰太狼追著一群羊跑来跑去,玩心大发,逗起方方来,“这自古以来狼都是凶残的动物,羊软咩咩的,所以狼是羊的天敌。”
“才不是呢。”方方两手掐腰,嘴巴撅得老高,“喜羊羊一定会打败灰太狼的!”
何仲亭目不转睛地盯著电视机,果真不仅灰太狼被打败了,回家还受到红太狼肉体上的折磨。他打开开心网的农场一边收菜种菜一边说:“都怪这狼太笨。”
路放擦净手上的水,撑在沙发上,下巴搭在何仲亭脑袋上,“玩什麽呢。”
“农场,现在我在偷地。”何仲亭手持鼠标奋力的点著屏幕上的方块绿地,没注意到他俩现在暧昧的姿势,“嘿嘿……可让我逮著了吧。”啪啪啪的一阵乱点。
路放往农场左上角一看,上面赫然写著──路恺,“在我面前偷我外甥的地你是不是特开心?”
“有何不可?他上次可把我偷惨了,我这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偷完一个好友,换另一个好友,有够无聊的,可何仲亭乐在其中,“路放,开心网你玩不?”
“不玩。我比较喜欢把时间用在该用的地方。”言下之意,何仲亭的这是在浪费时间。
何仲亭莞尔,这本来就是打发时间的东西,他又不是啥大人物,有处理不完的大事情等他去解决。
路放拍拍父女两的头,“吃饭了,你关电脑、你关电视。”
何方听说的关掉,何仲亭还在磨蹭,“路放你邮箱多少?”
已经牵著何方来到餐桌边的路放问:“干嘛?”
“我帮你申请一个号怎麽样?”
“我不玩这个。”
“没关系啊。”何仲亭抱著笔记本跑到餐桌边,“我帮你玩。”
路放去盛饭,把邮箱报给何仲亭。何仲亭劈里啪啦的在键盘上把该输入的资料都填了,还剩最後一项,“密码设什麽?”
“随便你,反正是你玩。”
“那就设你生日吧,万一你哪天想上来看看也行。”
路放对何方招招手,何方一蹦一跳的来到他身边,端起自己的小碗又一蹦一跳的回到餐桌。路放递给何仲亭一碗饭说:“二月十四。”
“哈,你情人节生日?那一般人都不敢送你生日礼物了。”
“哦?”路放笑弯了眉,“可是小时候生日某人曾送过花给我。”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简直就是真理,小时候就有人情人节送花,想必也同琅寰宇一样是个色胚子。何仲亭轻哼一声,“照片。”
“嗯?”
何仲亭诓骗他,“开心网要真实照片才能申请。”其实大可以用卡通头像,这不过刚才的一瞬间他又改了主意,要让大家都看看这万恶资本家的丑恶嘴脸!
“没有。”路放放下碗,要去没收何仲亭的笔记本,岂料何仲亭身体一闪,路放捞了个空,“我和方方都快吃完了,你再不吃我直接掐断网线。”
“行行行,这就吃。”何仲亭阖上笔记本放在沙发上,“有空我拿手机帮你拍一张。”
“路爸爸好像喜羊羊哦。”何方咽下嘴里的米饭,接著肯定地点头,“爸爸就是灰太狼。”
何仲亭扯动著抽搐的嘴角,“那你就是头上顶著陀大便的便羊羊!”
“那是懒羊羊,才不是什麽便羊羊呢!方方要做美羊羊,不做懒羊羊,明明是爸爸比方方懒!爸爸才是懒、羊、羊!”
路放剥出一粒虾仁塞进何方嘴里,“方方快点吃,吃完路爸爸带你变成漂亮的美羊羊。”
何方拍手欢呼,拿起兔耳朵勺子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
路放又剥出一粒丢在何仲亭嘴里,“闭嘴吃饭,下午一起上街给方方买裙子。”
“她已经有好多衣服了。”
“嗯,那她有裙子麽?”
“那倒没有,不过为什麽非要穿裙子。”
吃完饭的路放,正式沦为何氏父女剥虾皮的工具,工具说:“请看方方现在的装扮,这麽帅,万一一群小姑娘跟在後面要追她,怎麽办?”
何仲亭无所谓,“那就追呗。”
“那好,反正有个女性的女婿也不错。”
何仲亭右手频率加快,几分锺後筷子一丢,用手背抹了下嘴巴,“吃好了。走,现在就去买裙子!”
第十四章
买裙子三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一进童装区,何仲亭兴高采烈地拿起一条粉色连衣裙冲路放不停摇晃,“快来快来,这条方方穿一定超级好看!”
抱著何方的路放,撇了一眼衣服,毫不犹豫地抽出何仲亭手里的裙子放回原处,拉著何仲亭远离那儿。
“唉,别走啊。”何仲亭挣了挣,没挣脱出来,“那裙子不挺好看的麽。”
“是挺好看。”路放肯定何仲亭的眼光,“只是你觉得方方能穿得上麽?”
何仲亭抬头一看标牌──0至2岁宝宝适用。
见路放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何仲亭只好默默地跟在路放身边左顾右看,任好看的童装一件一件从眼前飘过。何仲亭以前不逛女孩儿衣服,根本没概念,今天他算是长见识了,那些粉粉的衣服裙子太可爱了!任谁穿出来都能成小公主。
“路放。”何仲亭用手肘戳戳路放的侧腰,“我们到底是来买裙子,还是来兜圈子的,怎麽光看不买?”
路放停下脚步,把何方放下来,“看到好看得,我自然会停下来。”
“这都兜了大半圈了。”何仲亭指著隔壁柜台里的一间淡黄色有蕾丝边的裙子,“你看那条怎麽样。”
路放看了眼裙子,又看了眼何仲亭。
何仲亭疾步走过去,特别注意了下适合年龄,看到没什麽问题才拿起裙子抖了抖,“方方能穿。”
路放牵著何方走过来,“嗯,刚好我也看中了这件。”
“切,我不叫停,你还接著走呢。”何仲亭拿起小裙子在何方身前比划。
路放不反驳他,自顾自地拍了拍何方的脑袋,“喜欢麽?”
何方爱不释手地摸著裙子,“喜欢!”
“那行,就这条吧。”何仲亭伸手欲抽出裙子让售货小姐包装一下。
路放拍掉他的手,“带方方去试一下吧,万一不合身也好换一条。”
有道理,何方比一般三岁的小孩儿都要高一些。何仲亭招呼来售货小姐,让她拿了一条大一个尺码的过来,然後拿著两条裙子领著何方进了试衣间。
“开单子吧。”路放站在柜台前对售货小姐说。
“路先生眼光真好,那小女孩儿穿黄色裙子一定好看。”售货小姐开好发票递给路放,“幸好昨天您来定了那裙子,昨晚好几个要来买,我都没卖,特地给您留著呢,她穿应该正合适。对了,您昨天怎麽不直接买回去?”
“我怕她穿不合身。”话音刚落,何方穿著小裙子跑出来,站在试衣镜前来回转圈。
何仲亭把另一条裙子放在衣架上,“第一件正好,後来那件有点儿偏大。”
售货小姐对路放说:“您眼光真准。”
她指的是大小尺寸,何仲亭误以为说得是款式,赶忙邀功,“明明是我挑中的。”
“嗯嗯,您眼光也好。”
什麽叫“也”?虽然我穿得一眼看上去就是个穷学生,路放一看就是成功人士,但你也用不著这麽拍马屁吧,不就是一件衣服嘛,我又不是买不起!何仲亭手一伸,飞速地从路放手里抽出发票,低头一看,傻了。
“打劫啊!我扯一块布也用不到三百多!”
“经济社会卖的不仅是布料,更是款式。”
“那不要了,我要买布,不要卖款式。”何仲亭边说边把裙子放回去,“以我现在的经济能力,我可买不起。”
“我可以借你钱。”
“现在她才三岁就穿这麽贵的衣服?”
路放不让何仲亭放回去,何仲亭偏不听,两个人拉拉扯扯了好一会儿,路放投降放弃,“我买,就当是送方方的礼物可以麽?”
何方一手抱著一个爸爸的大腿,蹭进两人中间,万般舍不得地说:“爸爸真的不能给方方买那条裙子,方方就不要了。”
何仲亭愣了几秒,抱起何方,把衣服丢给售货小姐,对路放说,“你不能这麽惯孩子。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路放付钱回来,三人接著逛,最後以何仲亭给何方买了条蓝白相间横条纹的水手服而画上完美句号。
进商场时,是两个爸爸带著一个假小子,出来时就变成了两个爸爸带著一个小水手。
何仲亭要去厕所,先让路放跟何方去停车场,等他好了就去找他们。
何仲亭要去厕所,路放跟何方就大手牵小手,磨磨唧唧地蹭到了停车场。
路放把何方抱进车厢里,何方搂著路放的脖子就势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开始发嗲:“方方也喜欢路爸爸送的裙子!”
“小人精,就知道笼络人心。”路放笑呵呵刮了两下何方的小鼻子。
何仲亭回来,坐在副驾驶座上,路放倒车开出停车场,“下午有什麽安排。”
“没有,不过你最好送我去趟学校,我得把电动车骑回来。”
事实上,何仲亭只是把电动车从宿舍骑到了学校门口,之後,就坐回了车里。路放认为後备箱完全能够装下它,一再坚持,何仲亭也想著自己好几天没给电瓶充电了,估计也支撑不到路放的别墅,干脆点头,於是他的小电动车就被丢在车屁股里。
回到路放家,何仲亭也不拿自己当外人,本著是路放三邀四请让他过来住的,便死皮赖脸的即不干活也不帮忙,抱个电脑美不滋滋地上网。
晚上何妈妈打了个电话过来,何仲亭刚接起电话,怒吼就劈头盖脸地就打下来:“你个没良心的死孩子有了媳妇忘了娘多少天没回过家你知不知道?其实你回不回来真无所谓关键是你至少也要把方方给我送回来吧?我就当没生了你这麽个白眼狼但是不能当做没有方方这个宝贝孙女!”
“妈,您说了这麽一大段话累麽?您不累我听著都累,我差点儿给你憋死,你就不能多停顿几次麽?”
“憋死算!”老人家气得不善,“你不憋死我都想让你回炉重造!你和嘉琪甜蜜起来就忘了我们老人家是吧。”
“我没和她一起,我在学校。”
“什麽?宁愿回学校也不回家?我这就去你家把方方接过来,明早我送他上学。”
完了完了,家早都被卖掉了,妈妈这要是一去那不全得穿帮啊!何仲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绕著房间团团转,“妈!”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
“知道,我当然知道。星期三我没课,等我下班就带方方去看您行麽?”何仲亭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他妈妈千万别去找那根本不存在的家。
何妈妈一听到上班,立刻把刚才的话题抛置脑後,“上班?你什麽时候上班了?在哪上的?”
“呃……路放那儿,实习的会计助理。”
“你不用上课了?”
“没啊,我一二五上午上课,下午去上班,还有星期三和星期四也上班。”
“这样也好,免得你在学校都快变成米虫了。”
“就是就是,我现在也是有工资一族了。”
“哦?那生活费减半,你领的工资留著自己用,不用上缴给我和你爸。”
“啊啊啊啊!妈,不要啊。”
“大半夜的你叫什麽叫,吓死人了。你爸叫我呢,卫生间没纸了,我先挂了。还有……”何妈妈咽了咽唾液,“星期三晚上叫上路放一起来。”
红灿灿的钞票啊,就那麽少了好几张……何仲亭手执嘟嘟响的手机欲哭无泪,无精打采地关了电脑,早早地陪女儿睡觉。
路放经过客房时何仲亭正躺在床上对著手机发呆,路放站在他床边居高临下地看著他,“才十点,这可不是你的一贯风格。”
“我逛街逛得身心受到巨大创伤,现在要早早睡觉补齐我残缺的心!”
路放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移开他手里的手机,关机後放在床头柜上说:“那就早点睡。”
何方从床另一侧滚过来,趴在何仲亭肚子上,指著自己的脑门说:“路爸爸,晚安吻。”
路放低头吧唧一下,何方像个大水桶一样又滚回去,伸出小细胳膊指著何仲亭的脑门说:“也给爸爸一个吧。”
何仲亭吓得往被子里一缩,两手紧紧抓住被角,只露出两只大眼睛,推脱道:“我就不用了。”
“不要不要。”何方在床上乱踢被子,“电视上今天说了,睡觉前要有晚安吻才不会做恶梦。”
何仲亭扔开被子,侧过身子去抓何方的腿,“老实点!电视上说的是对小孩的,我都多大了,不要什麽晚安……”
“吻”字没蹦出来,何仲亭摸著自己的左脸,僵硬地转回来。那个字已经变成了动词,还是过去时的。
路放站在一旁,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面对我的只有那块空地,我只好亲那里。晚安方方,以及……噜噜。”
星期一早上,何仲亭骑著电动车孤身一人前往学校。一路上不断碎碎念叨:去他的破电视,去他的不会做恶梦!路放走後,那一吻确实起了催眠效果。可今早起来,当何仲亭想起昨天做了一晚上的小鹿哥哥和嘟嘟的美好童年回忆录外加扩展板的梦,让他气得想要到处喷火发泄。
“我靠!”何仲亭忍不住骂出路恺的口头禅,“这梦的口味也太重了吧!”
梦中的小鹿哥哥和噜噜长大成人,两人上演了一段男男版旷世奇缘,故事最终他竟然还生子了!何方就是他们相恋的产物。害得何仲亭一早就抄起桌上的面包丢进车篮,说了句让路放送何方上学,便头也不回的骑走了。
进了教室,路恺和严肃坐在最後面的小角落里对何仲亭挥手,“我们在这儿……”
“看到了,这麽猥琐的小角落也就你们俩坐。”何仲亭坐下,打开面包开始吃。
“嘿嘿。”路恺掏出手机,露出猥琐的笑容,“你看这是什麽!”
“股票?”
严肃丢掉手里的书,“他昨天特地开通的,这下可真是──上课放学两不误,为了股票而奋斗!”
“好孩子。”何仲亭拍了下路恺的肩膀,“我代表党感谢你这样的好同志!”
“得了吧,你不是党员我也不是,代表共青团还差不多。”路恺把何仲亭的面包抢过来咬了一口,“什麽味儿,好奇怪。还你,一点儿不都不好吃。”
何仲亭舔了下粘在嘴角的东西,“酸奶味的,我觉得挺好吃的。”
“那你慢慢吃,我接著看股票。”
严肃拾起书,竖在桌子上挡住自己的脸,“我就琢磨我今年倒霉了这麽久,到底什麽时候该幸运,搞了半天是我要发财了哇!”
路恺从红绿山河中抬头挺胸,郑重其事地问何仲亭,“你说……他这麽倒霉,我们和他买同一支股票,不会突然亏得很惨吧。”
“啊!!!!”
别误会,这一声发自内心深处的呐喊不是来自於何仲亭,也不是严肃,而是路恺。
严肃脚跟“温柔”地放在路恺脚趾上,“温柔”地说:“你再重复一遍。”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温柔的sm你”!何仲亭托著下巴观看。
“那位同学,你突然发出感慨,是不是对这道题目有独特见解?”讲台上的审计学老师走到路恺身边,“请你跟大家讲解一下。”
路恺坐在椅子上抬头看老师,“我……”
审计学老师笑著说:“我记得上课回答问题好像是要站起来回答的。”
“呃……”路恺慢悠悠的站起来,突然抱住肚子,哎呦哎呦的呻吟,“老师其实我是肚子痛,我要去厕所!”
“哦,是这样啊。”审计学老师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返回讲台,“那去吧,放学跟我回办公室,我那儿有拉肚子药。”
路恺是上课十分锺後去的厕所,直到第一节下课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