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息时间正常的季老师前半夜被人性骚扰,腰酸背疼好不容易睡熟,最受不了这么折腾,不过他忍耐性甚好,顶多迷迷糊糊起来,带着幽怨困顿的脸坐到他身边陪着他看。不出三分钟,夏杰就坐不住了,赔笑的搂着他躺到床上,动作轻柔的亲亲脸和眼睛,哄到他继续睡过去,再蹑手蹑脚抱着枕头溜到客厅看电视。
晚上下班,他饭也没吃早早的坐在沙发上等球赛开始。要死,怎么广告一个接着一个,快点开始比赛。
「夏杰,晚上要吃什么,红烧排骨好不好?」
「好好好。」正在做作业的两个小鬼大声叫了起来。
「家里没酱油了,夏杰,你去买瓶酱油来吧。」
夏杰看看电视里不断翻动的广告,恋恋不舍,回头瞄了一眼夏栋,悄悄说:「小子,你去买一瓶过来。」
「不行,我作业还没做呢!」
夏杰摇摇牙,塞给他十块钱说:「去一趟,找回来的都给你。」
夏栋古怪一笑,向季授诚嚷嚷:「爸爸,阿杰用钱买通我诶!」
季授诚白了不良爸爸一眼,擦了擦洗菜的手:「还是我自己去吧。」
这下,夏杰猛的跳了起来,二话不说出门,溜的比兔子还快。短短五分钟,他气喘吁吁拎着一个玻璃瓶几乎撞进门来,一看电视,刚刚出现绿色的草坪,他长呼了一口气,把瓶子放到厨房桌上,猛灌一大口白开水,回到沙发上继续悠哉哉看球赛。
上半场过去十分钟,北京现代被曼联压的烂泥一样,七分钟就被踢破大门。
「娘的,踢得稍微有点样子啊!」话音刚落,电视萤幕被人挡住了,季授诚拎着他买回来的玻璃瓶说:「几岁的人了,看看上面什么字。」
「啊!」夏杰定睛一看,瓶子上赫然写着「绍兴陈醋」四个大字,低声咒骂道:「小店的人也太没知识了,我明明跟他说酱油的,怎么给我瓶醋,那个,那个……醋还挺好,小叶喜欢糖醋排骨,晚上就吃糖醋排骨好了。」
小叶好意提醒他:「夏爸爸,这个月,你已经买三瓶醋回家了。」
季授诚无语,都懒得和他多说。
那天晚上,夏杰的饭特别酸,像是倒了一整瓶米醋进去那样的酸。
除了午夜足球联赛,夏杰也爱看原声电影,数位电视的午夜场是球赛前的空档,最喜欢和季老师温存完毕后,看个一小段。那天晚上,你侬我侬之后,打开电视机,播的是美国恐怖片《极度深寒》。
季老师迷迷糊糊上厕所,一眼瞄到一把斧头切开一个黑人脑瓜子,黑灯瞎火的,不由倒退三步,深吸一口气说:「最好到里面去看,要是孩子们跑出来,非把他们吓死不可。」
「没事没事,他们早睡死了,你明天不要早起,我就在这里看吧,把声音开小一点。」
季授诚继续回去睡觉,电影越演越精彩,章鱼怪的触角伸到游轮的各个角落,一个个走私贩子逐渐被吞噬,游轮中心场,章鱼怪现出原形。
小叶垂着脑袋起来去小便,猛然看见电视萤幕里遍地白骨。
「啊!」
午夜惊魂。
夏杰吓的一激灵,回头见小叶一路往卧室狂奔,季授诚听见声响,慌张打开门,连睡衣扣子都没系好。儿子一头扎进爸爸怀里,浑身直打哆嗦。
「叫你不要在这里看,吓到小孩了吧。」
夏杰冷汗:「我怎么知道他会突然起来。小叶乖,电视里放的都是假的。」摸摸小叶的背,吓的汗流全身,怎么屁股地方都是湿的?
季授诚也奇怪起来:「不是尿湿了吧,你都小学两年级了,还尿裤子。」严肃的声音压的小叶抬不起头,满脸通红。
「你别骂他了,怪我,那是吓的。」夏杰赶紧拿来干净裤子,给他换上。
关了电视,开了满屋子灯,小叶还是死活不肯离开爸爸,季授诚无奈只好带着孩子一起睡。夏杰看完电视在沙发上凑合了一个晚上。
谁叫自己看片子不谨慎,活该。
可没想到,小叶惊魂的日子比他想象的长,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一到天黑就缠在爸爸身边,决不单独留在暗房间里,睡觉当然也和爸爸一起。看见他坚定的扒着两人的甜蜜大床,夏杰只好退出房间,自觉到客厅沙发翻被子。最离谱的是,小叶被浴室里夏杰洗澡时留在玻璃上的影子吓得半死,又尿了一回裤子,气的季授诚又打又骂。
夏杰那个郁闷啊,一个星期的幸福时光都被这小鬼搅黄了。最苦恼的是,小叶似乎对他有了心理障碍,近来老躲着他。伤心!
下午放学,季授诚照例回家做饭,小叶负责扔掉家里的垃圾袋,时间晚了,天色黑了点,他颤颤巍巍挨着墙根走到垃圾站。忽然草丛里传来一声轻微的骚动,他抖了抖,掂起脚尖跨了两步,恍惚里看见草丛堆里伸出一只雪白的手。
「哇!」
丢了垃圾袋,拼命往家跑,正巧夏杰停了车回家,抱起迎面跑来的小孩。
「又怎么了?」
「草丛里,有,有鬼。」
「小笨蛋,这世界上没鬼。」
「有的,有的,那里伸出来一只手。」
夏杰不相信,不顾小孩反对带着他回去。哪里来的手啊,是一片破塑胶袋挂在小柏树枝上了,小叶又说草丛里有声音,夏杰扒开树丛,一只野猫猛的从他们脚边窜过。
「小笨蛋,所以说你疑神疑鬼,根本没什么吧。」夏杰刮刮他的小鼻子:「你都已经两年级了,不要再怕这怕那的,像个男子汉一点。」
小叶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到睡觉时,季授诚很奇怪,小叶一个晚上没有缠着他,洗了脚也没到主卧抢被子睡。
「你跟孩子说过什么没有?怎么他不害怕了。」
夏杰呵呵一笑,一把抱住季授诚的后背,轻轻啃,呜,久别一个星期的皮肤,实在太怀念了。他三五下剥了上衣,光溜溜的把亲亲爱人压在身下。
KISS~KISS,刚要进入正题,门轻轻开了,季授诚受惊,一把把夏杰推到地上,拿被子捂住下身,只见小叶犹犹豫豫站在门边。
「爸爸,我还是很怕,能不能再和你睡一个晚上?」他可怜巴巴的翘起一根手指头,说。
天哪,夏杰只好抱着一条被子继续和沙发约会。
再也不看恐怖片了。
他愤愤想。
篇外二——白衬衣
那天,公司里的大婶们正在炫耀自家小孩的业绩,钢琴六级,拉丁舞小明星,全国大赛上得奖的小书法家,围棋五段的小天才等等,说得夏杰心里一拱一拱的。
「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耳熟能详的名言如晴天霹雳砸在他脑门上,突然意识到,连小叶都写得一手好书法,而自家那个混世小魔王都四年级了,还什么都不会,早在起跑线上输得一塌糊涂。于是,挖空心思想着,该给他补补什么,上个补习班之类的。
「想什么呢,一个晚上老走神。」季授诚坐到床边,把枕头递给他。
夏杰挠了挠头,说:「你看暑假快到了,给夏栋报个什么兴趣班,我看他一点特长都没有。」
「四年级,不会太晚了吧。」
「那小子聪明,学起来快啊。」做爸爸的对儿子挺有信心。
季授诚想了想说:「那就学写字吧,小叶现在的这个老师挺好,带了三年,彼此都熟悉,老师也教的很认真,夏栋学学书法,能改改他毛躁的个性。」
夏杰一听在理,就决定下来。每周三天,季授诚带着两个孩子去,那老师开了一间小小的培训中心,夏杰负责开车接送,只偶尔隔着门看两眼。书法老师为人文雅,总是穿着一件朴素的白衬衫,当他手把手教小孩写字的时候,感觉特别亲切,使人一见就放心把孩子交给他。
可渐渐的,夏杰有点不是滋味了,每次下课前他来早的时候,总看见季授诚坐在教室里和老师攀谈,两个都是学文的人,谈起来特别融洽,季授诚本人的书法造诣也很高,兴致高了,还下场写几幅。两个穿白衬衣的人看起来是那么和谐。
三年了,这两人的默契已经有三年了,夏杰没由来的恐慌起来。没等下课呢,就拖着孩子和爱人落荒而逃。
第二次,刚把孩子送进去,就把季授诚拖走。等汽车开到一家旅馆门口,季授诚顿时明白他的企图,满脸通红嚷嚷要下车。
夏杰怎么肯放他走,锁了门窗,死皮赖脸拖着他的衣服不撒手。
「你开回去啊,我们这样算怎么回事……」
夏杰一口气把他的话全吞到嘴里,扑到他身上,动情的吻他,狭小的车厢空间里回绕着两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夏杰伸手放到他的裤裆上,慢慢的揉搓,感觉那里渐渐僵硬起来。
季授诚慌的一颗心疯狂直跳:「你别!别这样。」
「就一个小时,求你。」
季授诚憋红了脸,终于不再闹别扭,求饶的说先去房间里,声音轻的像蚊子叫。夏杰早等不及了,锁车开房。当房门关上那一瞬间,夏杰猛地抱住他,几乎把他撞到墙上,同时用嘴压住他的嘴,拼命的吻他,季授诚也激动起来,一样用力搂住他,吻他……
夏杰将手伸进衣服里摸他,感觉到他宽阔的前胸和平滑脊背下沉重激烈的心跳,全身竟颤抖不已。粗鲁的将他推倒在床上,开始撕他的衣服,从那几个裂开的扣子撕起,他平凡的身体竟然让他不能自持。猴急扒他的短裤,不管皮带和拉链划疼了他。
阴暗的小旅馆房间什么都没有,窗帘布间透过的朦胧日光下,季授诚平板的胸口显得那么漂亮,三十多岁已经成熟了的甚至有点衰老的男人身体,光洁的胸和背,细细的铺着一层汗。就是这样干瘦的身体却逼的人冲动起来。
夏杰都来不及看他的表情,只顾低头把他扒光,翻过来他的身体,一心要占有他,那个算不上俊美却用他的善良深深打动他的老男人——他是我的!!
一个小高潮后,夏杰才略微清醒,低头看身下的人,手盖着眼睛满脸的克制压抑,疼的没有力气动一动,拨开他的手捧起脸亲了两口,像一只闯祸的小狗心虚的讨好,季授诚睁开眼睛无可奈何的对他笑了一下,眼睛里全然是温柔的目光。
夏杰又心动了,俯下身子亲吻他的面庞,这一次做的很轻,一手抚摩他的下体取悦他,一手搓揉他胸口,慢慢步入往时的节奏。有意无意在他体内那处敏感点轻轻挤压,听他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感到世上有一个和自己这么结合在一起的人,一同沉浸在汗水疼痛快感禁忌中,体味亲密,这种感觉让人从心里发暖。
终于,身边的人平静下来,季授诚深深吸了口气,疑惑道:「你是受什么刺激了,这么突然?」
「白衬衫……」夏杰轻轻咕囔着。
「什么?」
夏杰再不说话,迳自吻住他的嘴,怎么能说呢,那么丢人的事情,总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吃「白衬衣」的醋吧,学书法也是自己提出来的。
大概是自己永远穿不好白衬衣,总妒忌那些穿白衬衣的人。
篇外三——谁是爸爸,谁是妈妈
「呼呼……」
「呼呼……」
两个脱的只剩一条裤衩背心的小屁孩趴在柳树下的沙地上。暴晒的阳光被浓郁的树阴遮挡在三米开外,蝉惬意的叫着,多么滋润的假日下午啊,小朋友们脸上却愁眉不展,心事重重。
「夏栋,你家有没有放小鱼的地方啊?」
「有啊,你跟我爸说,他马上给你买个大鱼缸。」夏栋心不在焉在沙地上画圈圈。
「哦。」小叶捧着脑袋想了想:「爸爸说,我们住到一起就是一家人,是不是说我爸爸和你爸爸结婚住在一起呢。」
「应该是吧。」夏栋叹了口气,他也正烦这个呢。
「那……那,为什么人家爸爸结婚是娶个漂亮妈妈进门,我们的爸爸怎么不是啊?谁是爸爸,谁是妈妈。」
「那就让你爸爸当妈妈啦。」
小叶撅嘴不同意:「不要,我爸爸是男人,怎么当妈妈。」
「那我爸也是男人啊!」
两小孩大眼瞪小眼,同时调头,对着沙地沉沉叹了口气。
「小朋友们,难道你们爸爸没有教你们,遇到不懂问题要虚心请教老师嘛。」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耽美狼李老师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这个问题好办啊好办。」
「我问你们啊,两个爸爸谁力气大捏?你看一般家里力气大的都是爸爸,小的都是妈妈啦。」
小叶一听来劲说:「我爸爸好厉害的,五一节的时候把这么大这么大的苹果搬到四楼去呢。」他怕自己说的不够具体,使劲用手笔划,五一节学校发水果,西瓜苹果香梨柚子四色合起来百来多斤,季老师人看来瘦瘦小小的,力气还是有一把。
「你家爸爸呢?」
夏栋皱起眉头:「阿杰很懒,从来不干活。」
小李老师一看不对,赶紧又说:「那,你们看呢,爸爸都是比妈妈要严肃的,谁对你们凶一点哪。」
「阿杰很凶的,动不动就拍我耳刮子。」夏栋愤愤。
「才不是呢,夏叔叔对我可好了,从来不凶我,但是我一做错事情,爸爸都批评我直到认错为止,难道你没挨过他批评吗?」
想起学校里挨批罚站的日子,季授诚平日为人师表从不和学生打打闹闹,虽然面上温和近人,但生起气来很吓人呢。夏栋心有余悸直点头。
又不对了,小李老师额头冒汗,思来想去说:「那个,你看现在家里都是妈妈在管账的,爸爸工资统统上缴,你们新家里谁管账?」
两小孩齐刷刷抬头问:「老师,什么叫管账。」
「就是家里的钱都交给谁保管啦。」
小叶看看夏栋认真回忆说:「好像是夏叔叔,上星期他给爸爸好大一笔钱,爸爸的工资卡也都交给夏叔叔了。」
「没错没错,阿杰管钱以后,我的零用钱都少了,那家伙真小气。」
我晕,小李老师眼冒金星,面对这两个纯洁的未成年人该怎么解释。有了,绞尽脑汁想出一个杀手锏,问:「一般谁睡懒觉,谁做早饭的呢。做早饭的绝对是爸爸,睡懒觉的就是妈妈。」
「李老师,你怎么说倒了呀。不是应该妈妈做饭的吗?」
「笨!现在都流行新好爸爸。」小李老师弹了弹小叶可爱的脑门,呵呵直笑。小受被操劳一夜,当然得是小攻做早饭伺候到床头才甜蜜。
夏栋一拍大腿,气愤的说:「阿杰那个笨蛋做出来的东西焦不拉叽根本不能吃,幸好是季老师当我们的爸爸呀!」
小李当场吐血。夏杰夏同志,你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这到底是要她怎么来解释这个问题呢。
「李老师,你这个方法真好,真的很清楚很好懂的捏。」
夏栋点头:「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哎!」
「不是啦,你们搞错了。」
呜!那么完美的大叔受年下攻怎么能颠倒过来呢。
小李老师咬牙,终于闭上眼睛吐出难以启齿的话:「你们晚上自己到卧室验证吧,谁在上面就是爸爸,谁在下面就是妈妈……」
「?」小朋友的眉头全都挤成一个川字:「为什么?」
眼前小李老师羽化飞仙不知去向。
和纯洁无瑕的未成年小朋友解释攻受问题真的真的是不可能完成之任务。
篇外四——似曾相识
自法院高高的大理石台阶一步步走下,看着前面,熟悉的背影毫不犹豫地远去,季授诚只觉得有些恍惚,大概是秋天的太阳特别空灵,一场拉锯战似的婚姻终于结束了。
公共汽车在热闹的大街上行驶,窗外风景不断变化,季授诚却很平静,他什么都没要,单位分配的房子,家具,结婚以来的积蓄,他都没要,只赢得了他的宝贝,可爱的儿子。想起小叶胖嘟嘟的脸蛋,嘴角才泛起这天的第一缕微笑。
车子到站了,只上来一个抱着小孩的年轻人,那孩子四五岁大小,瘦得皮包骨头,左手还缠着绷带,看样子是受了伤,年轻人也好不到哪去,神色憔悴,没有精神,茫茫然的坐到他身边。
近看时,季授诚才发现他袖子上那块刺眼的黑纱,年轻人通红的双眼。
忽然一个刹车,年轻人没有坐稳,差点撞上前面的椅背,怀里的孩子被震到痛处,哼哼的哭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