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一骞拉开储物箱翻了翻,找出一管云南白药的喷雾剂,一只手掰过她的脸,不顾何处小小地挣扎,对准她额头上的包喷了几下,何处‘嘶’了一声也不敢喊痛,委委屈屈的倔着嘴。
俩人谁都不说话,僵持了十来分钟,前面的车还没有松动的迹象,看样子是出什么事了。曾一骞按下车窗向外一打听,雪天路滑,果然是出了车祸。
曾一骞掉转头看着何处,沉声教训说,“你看,这样开车不是好玩,是不要命。这高速路上是飙车玩刺激的地儿吗?”
何处被他教训的抬不起头来,其实她不过是为了好玩。曾一骞也曾带着她飙过车,差点吓飞她小魂,这次又骗她上车,内心气愤不过,想借机小小报复一下,结果报复不成差点把自己小命搭上。于是主动承认错误:“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曾一骞见她吓的差不多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一软,叹气说:“可要记住教训呀,你看,这出车祸的幸好不是咱俩。”瞧这话说的。
何处翻翻白眼,见他不板着张脸了,马上还原本性,“知道了,知道了。这次是我失误,下次谋杀你,我会想其它办法的。”
曾一骞忍不住呵呵地笑,“我以为你是真想和我做一对亡命鸳鸯。”
何处冷哼了一声,知道自己理亏,也只有暗暗腹诽曾一骞就是个流氓。虽然她一直不怎么看好曾一骞的人品人格,可这个没人品人格的流氓在刚才救了她。
何处知道,人在突发状况下,都会先意识保护自己,而刚才一刹那,曾一骞却首先保护着她。用手摸了摸额头,那云南白药的药效果然很好,除了一点肿外,一点不觉得痛。
车龙依然没有松动,曾一骞对何处说,“你乖乖坐着,别下车,我去看看车子什么时候能走。”
回来时,何处见他一脸郑重。忙问怎么了,曾一骞叹气:“不光出车祸了,路也封了。”
何处差点跳起来,忙问:“为什么封路呀?”
“山东这块雪大,路上结冰,所以暂时封了。”
何处跳起来,“那咱们怎么办?什么时候能走?”眼看快要到家了,竟封了路。
曾一骞微微摇头,“不知道,只能等着。有可能几个小时,也可能还得长。”
何处只能挫败的坐下来。而曾一骞则气定神闲,一点也不着急,从后座拿出一个袋子递给何处,里面装了各种零食,饮料,还有大冬天不常见的水果。竟然都是何处爱吃的。
经过刚才那一吓,确实有些饿,何况已经到了饭点。何处扒拉着吃的,一样拆开一包,跟曾一骞吃着喝着。
眼看天越来越黑,何处无力的抱怨:“什么时候能走呀?”她想尿尿。一定是刚才饮料喝多了。
曾一骞朝窗外看了一眼,慢斯条理的说:“比我们着急的人多的是,慢慢等就是了。”
何处看他气定神闲的模样来气了,“曾一骞都怪你!要不是你把我哄上你的破车,我哪用得着坐在这儿憋屈得慌,差不多早到家了!”
其实从北京坐火车到R市得需要十几个小时,她这么说只不过撒撒气。谁让肚子里的水涨得慌。
曾一骞一看何处小脾气又上来了,好脾气的哄她,“这已经到了山东境内了,离你家也没多远了,现在也停雪了,应该很快就可以了。”说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又在她的鬓角亲了亲,柔声问,“是不是饿了,还有些零食,再吃点。”
何处懒得理会他亲腻的举动,拿起薯片狂嚼。
曾一骞怕她噎着,开了一盒奶给她,何处接过喝了一小口马上塞回他手里,再也不碰任何一样液体。
也不知又等了多久,这其间,曾一骞下车撒了几泡尿,还细心的问何处要不要一起去。
何处看了看窗外,隐约看见正有几个男司机站在高速边上嘘嘘,她一个姑娘家的哪好意思在这种地方上厕所,忍着澎湃的尿意摇摇头。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何处实在忍不住,红着脸小声说:“曾一骞——我想上厕所——”
天知道她脸红决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尿憋的。
曾一骞听的一愣,嘴角随即浮上笑意,估计她是憋不住了才说出来。窗外,有人陆续下高速,估计也都是去方便,说:“要不,我陪你一块下去?现在天黑透了,没人看得见。”
何处想瞪他。别人是看不见,那他呢?在他面前上厕所,她是疯了。自然不肯去。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曾一骞抿着嘴也不说啥,由着她。如果说多了,准又把他当色狼骂。他就看看这丫头能撑到什么时候。
五分钟后,见何处坐立不安的模样,曾一骞终是于心不忍。想了想,尽量保持面容平静,声音严肃,说道,“我下车,你用塑料袋在车上方便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尿完,把袋一扎就扔了。曾一骞知道女孩子家的脸皮薄,怕何处尴尬,把塑料袋放在座子上,迅速下了车。
何处瞪着塑料袋,那目光如同饿汉盯着面包一样饥渴,她还从不知这东西有这作用。前后左右看了看车距,心想,不会被人看到吧?又环顾车里的装饰,盯着车前的摄像头,何处挣扎着做着思想斗争。最后叹口气,还是算了吧。在车上尿尿,曾一骞不嫌弃,她自己还嫌弃呢。她又不是小孩子想想都丢人。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曾一骞认为何处应该方便好了,才敲敲窗子,没有人回应,打开车门,看到方便袋还在,再看何处,脸都撑白了,连话都说不出来,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曾一骞又好笑又好气又无奈,拉着她,“走走走,我带你下去,可别憋出病来了。”这小丫头的倔劲可真要命。
何处已没有力气反抗,被曾一骞牵着手,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下高速公路。底下是平原沃野,田间地头还堆着草垛。曾一骞将照明的手机递给她,说:“过去吧,我在这等你。”
何处顾不得点头,火速找个草跺旁蹲下,幸好现在是冬季,不用担心有什么蛇虫之类的东西,哗拉拉释放之后,终于神清气爽,元气回归。深吸一口情冽的空气,抬头看看天空,没有星星;再看看远处的田野,漆黑一片……
曾一骞也找了个地方排泄,回到原地见何处还没回来,抽了支烟出来,刚点上火,就见何处急冲冲向他跑来,一把抱住他腰。
上个厕所回来就变得这么热情?曾一骞顺势双手环住她,才感觉她的颤抖,问:“上完厕所了?怎么了?吓成这样?”
何处喘着气说:“黑,我害怕,有,有鬼。”
曾一骞笑,还真是小孩子,“哪来的鬼,是你心里有鬼吧。”
何处也觉得不好意思,连忙松开他,“我也不相信有鬼,可是那里有坟,黑漆漆的立那里,所以我就有点怕了。”
原来这小妮子也有害怕的东西,温香软玉抱满怀,曾一骞一只手揽她在怀中,轻拍着她的肩,安慰道:“现在还怕不怕?”
“不,不怕了。”何处感觉到他温热的体温,竟真的不怕了。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何处你完了,你已经彻底依赖上曾一骞了。
没了戒心,只有缠缠绕绕说不清道不明的的情愫。何处挣脱开曾一骞的怀抱,说,“你还有烟吗,给我一支。”
曾一骞邹眉,“你会抽烟?女孩子怎么能抽烟呢,对身不好。”曾一骞自己本人并不常抽烟,只不过随身放着一盒,只有在特别烦闷和思考问题时才偶尔抽一颗。
“你不是也在抽吗?你到底给不给?”何处不耐说道。
其实何处不喜欢烟的味道,十四岁时忍不住好奇,偷偷抽了几口差点呛个半死,被萧逸知晓后狠狠得训了一顿,以后再也不敢碰这玩意。萧逸离开她后那段时间,她背着葛荀她们,偷跑到学校超市买了一盒,边抽边咳,不得要领,呛得自己泪流满面,也给了自己一个明正眼顺的哭泣理由。
现在她突然想抽烟,只想平息心里那突然而至,无法浇灭的异想。见曾一骞不给,伸手到他大衣口袋里掏,曾一骞也不阻止,何处打开一看,懊恼的说,“空盒!你放在口袋里干嘛?”说着就把它扔了出去。
曾一骞见她生气,说:“真想抽?”将手里抽过的烟放在她唇边。
何处骂:“呸,下流!”朝前走了几步,终是不敢自己走,站在那等着曾一骞。话说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些虚无飘渺科学都解释不了的东西。
曾一骞笑,看了眼路上丝毫没有松动的车龙,见路旁有块石头,心想上车还不如坐在这儿呼吸呼哼新鲜空气,虽然刚下过雪,没有风,并不太冷。何处见他不走,索性上前拉他,却被曾一骞顺势拉着坐了下来。
这一坐是坐在了曾一骞的腿上,他把她圈在怀里,亲昵的抱着她,问:“冷不冷?”
何处脸红心跳,此刻他的怀抱温暖而舒适,这种感觉是像是少女时代梦寐以求的,而她的心早已偏离了轨道,不知去了何方。而心底的某个意念更加强烈的似要破土而出,让她的思维千回百转,不知如何是好,就这样乖巧地被曾一骞抱在怀中。
月光下迷茫思考的何处神态朦胧,撩人心弦。曾一骞当下便忍不住,搂住她深吻,沉浸在她的甜美中。
半晌,何处推开他,漆黑的大眼带着迷惑懵懵懂懂,声音似是呓语,又像是下定了决心,问“曾一骞,你是真心喜欢我吗?”
曾一骞毫不犹豫点头,“真心。喜欢。”不然不会千里迢迢跟着来。吻落在她脸上,颈上,锁骨,温热湿软。
何处觉得舒服,并没有阻止。又问:“那这喜欢有多喜欢?”其实她是想问,对她的喜欢与对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喜欢到愿意永远照顾你、宠爱你。”曾一骞轻柔的说。虽是甜言蜜语,但并不是假意。
此刻,何处即使再理智也阻挡不了这样的柔情蜜意,很有些感动,主动亲了亲他的额,又亲了亲他的鼻梁,最后印在他的唇上。
曾一骞第一次感受到何处的柔顺热情,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主动亲吻他的女孩是何处。手试探到她胸前,满掌心都是火。
曾一骞正满心热火的亲吻何处时,何处却拉开他的手,整了整衣服说:“以前萧逸也说过要永远照顾我,可是他现在却招呼不打飞到大洋彼岸去了。”
她想,是不是男人的话都作不的准?是不是曾一骞习惯了说这样的甜言蜜语?
俩人的热情迅速降下来,曾一骞心有些凉,脸色也不好看。他受不了何处动不动就拿萧逸说事。在他眼里萧逸就是小孩子,除了比自己年轻,其他根本就无法与自己比,处理问题更是差强人意,都不知道何处到底惦念着他什么。
何处这时却站起来,认真看着曾一骞,说了一段让曾一骞梦寐以求了很久,也差点让他心脏停止跳动的话。
她说,“曾一骞你即然招惹了我,就不要辜负我,如果你只是又找个玩玩的对象,我决对不合适。因为我要的是两个人在一起一心一意。从现在开始,只能对我好,如果你还想对别的女人好,只能等我俩分手。”
即然她与曾一骞纠纠缠缠这么久,依然躲不掉,就不要躲了。择日不如撞日,就干脆选今天吧,如了读者的意,也随了自己的心,估计作者也编不下去了。
何况她已经喜欢上曾一骞了,有理由的,没理由的。虽然就这么突然说出来,有些冲动,更有些突然,但是心底却畅通了,像是解开了一个很久没有解开的结,一下子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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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突然表白,大家接受吗?不接受的话再往后托托……
正文 111 我只想对你好
直到何处说完,曾一骞还处于呆愣状态。任谁也不会想到,万花丛中过的曾少爷,调戏起良家妇女行云流水、信手拈来,竟然也会有如此吊丝的时刻。
曾一骞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下意识的吸了口咽,却被呛得直咳嗦。半天才反应过来,轻轻问:“你这是想好了要跟我交往?”
何处点头,轻松的说:“是呀,想好了。以上我说的是我的条件,你能办到吗?。”
瞬间,曾一骞的心在黑暗中开出花来,熠熠如闪耀的星辰,说不出的喜悦——还有幸福。
或许还有其他的感动,此时他自己也无力分辨。只能用力抱紧何处,笑意泛滥全身,蹭着她的鼻头问:“好丫头,怎么想通的?”真是又亲密又高兴。想他苦苦追求了这么久,什么法子都用上了,终于得到这小丫头的首肯,不是一两个简单的词汇能形容的。
何处说,“就交往呀,反正我总要交男朋友的。对象是你,大概也不坏。”
此时,比起幸福得不知东南西北的曾一骞,何处已经恢复理智,觉得自己突然表白的太不矜持了。
不过该说了都说了,也不好反悔。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反正她跟曾一骞已经这么亲密了,用他的话说,亲也亲了,摸也摸了,能看的都看了,不承认也不行了。交男朋友而已,不必看的太慎重。萧逸已经走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没有再执着的守下去。不如重新开始,谈个恋爱,找个男朋友,曾一骞是个好人选,会疼人,又会哄人开心。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比青涩的毛头小子强多了。色是色了点,换个角度想,也无可厚非。一个男人能否守护一个女人一辈子,并不是看他是否得到这个女人的身体。她与萧逸没越雷池半步,他不照样毫无留恋的离开了吗?当然,对于曾一骞,她会继续抵御着她最后一道防线。
想到这里,何处豁然开朗,交往而已,并不代表非得有个什么结果。
可是,曾一骞却不这么想。他已经开始认真,他就不会再让喜欢的女孩害怕、担心。轻声说:“何处,我只想对你好。”一字一句,真是重若千斤。这么平常的一句话,像是毕生的承诺,他忽然觉得肩上有了责任。
何处相信他此刻说的绝对是真心真意的,可是以后呢,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她经过萧逸这件事,觉得没必要要求天长地久,但是曾经拥有的,至少是全心全意的。
曾一骞摸着她冰凉的指尖,说:“起风了,回车上去吧。”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口袋里取暖。何处也不抗拒,俩人挨挨蹭蹭,甚是亲蜜的往回走。
俩人爬上高速公路,远远的看到前方的车海缓缓移动。何处松了口气,“总算开了!”
曾一骞替何处系好安全带,摸着她的眼睑,来回摩挲,直到后面的车拼命按喇叭。他才坐正身体,车子换慢慢滑出去。从始至终,他未说一句话。
俩人到达到何处居住的小县城已是半夜凌晨,小县城万籁无声,俩人筋疲力尽,疲惫不堪。没等何处报上地址,曾一骞已经将车子滑入一个陈旧的小区,在一座旧公寓前停下。
这里曾一骞来过。在何处爷爷生病那段时间,何处回家拿东西,曾一骞担心何处体力不支,悄悄跟在后面。
这里离R市市区很远,偏远的小县城,是何处爷爷的老家。何处爸爸出事后,何处便从R市区府机关大院,搬到了爷爷家。
下了车,展现在眼前是一片比较老的小区。建筑群不是很高,都是六层老房,被低低的一圈铁栅栏围起来,栅栏上留有小广告粘贴过的胶水痕迹。一些背阴的地方还有一些积雪尚未融化,却已是黑漆马糊的颜色。
曾一骞把行李拿出来,问何处几楼,这时公寓的铁门打开,走出一个老人。
何处抬头一看,声音带着埋怨,带着心疼,“爷爷!天这么冷,大半夜的,你怎么不睡啊?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带着家里的钥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