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头帮的一个犯人拎过一桶水放在小黑身边。
龙哥一脸坏笑：“我赌这小家伙喝完这桶水不撒尿。”
站在不远处的郝平似乎已经忍无可忍，欲上前与龙哥理论，但被张楠一把抓住。
张楠：“别去，这样的事情以后可能天天发生。”
郝平：“那就任他为所欲为？”
张楠：“你现在冲动上去只会适得其反。对付鼻涕龙，只能智取，不能蛮干。”
郝平：“智取？怎么取？”
张楠有些生气：“我现在不也在想办法吗？”
说罢，张楠的眼睛再次投向被欺负的小黑。
几个犯人叫嚷着，一个斧头帮的犯人端着一碗水再次灌进小黑的嘴里，小黑表情异常痛苦。
龙哥：“桶里还有多少？”
“大概还有一碗。”
“再给他灌进去。”
黑豹看着直打水嗝的小黑，脸上流露出同情与不忍的神情。斧头帮的犯人将桶里的水倒进碗里，向小黑子走去。小黑子眼睛里充满恐惧，黑豹拦住斧头帮犯人的去路。
黑豹：“龙哥，我渴了。”
黑豹不等龙哥应声，从斧头帮犯人手里抢过盛水的碗，仰起脖子，将一碗水灌进肚子里。
这时，草上飞推着小车，推车上放着零件毛坯。草上飞走到张楠身边将一个毛坯放在工作台上轻声说道：“阿炳被抬进医务室了。”
张楠一惊：“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清楚，不过伤得挺重。”
草上飞推着小车离去。
“阿炳出什么事了？”郝平焦急地说道。
“我得看看去。”张楠向站在工厂大门的狱警走去。
“7632，你要干什么？”狱警问道。
“到医务室换药！”
“换药？”
“不信可以给白医生打电话。”
“跟我来。”
狱警押着张楠走进医务室。
“白医生，7632来换药。”
白鹭点点头，示意张楠坐下，狱警转身走出去，白鹭示意张楠解开上衣。
“我想看看我的朋友。”
“谁？”白鹭问道。
“刚被送进来的，7210。”
“根据监狱规定，我没有这样的权力。”
“我和他只说几句话。”
白鹭摇头：“你不能让我做不诚实的事情。解开上衣……”
张楠无奈地解开上衣，白鹭给张楠换药。
监狱医务室内，白鹭给张楠包扎完伤口问道：“7210是你什么朋友？”
张楠脸色阴沉：“问这干什么，你又不让我见他。”
白鹭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如果不是因为7210，你是不会来医务室换药的。是不是？”
“是，也不是。”
“你就如此不爱护你的生命？”
“不是想爱护生命就能够爱护生命的，况且有许多东西远远高于生命。”
“你指什么？”
张楠低头不回答，白鹭的脸上露出期待的神情。
白鹭重复：“指什么？”
张楠抬头看着白鹭：“平等、友爱、自由……人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这些都高于生命。”
“还有上帝。”
“对，你有你的上帝，我有我的上帝。不过，他们并不相同。”
“上帝会有什么不同？”
张楠举起手：“手，人人都有，但每一个人都不相同，所以你有你的上帝，我有我的上帝。”
白鹭脸上流露出似乎明白又似乎难以理解的神情。
她注视着张楠，张楠也注视着白鹭。张楠平静的脸上隐现着充满磁性的笑容，白鹭的目光牢牢地被吸引，难以自拔。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白鹭如同从梦境中清醒过来，连忙转身去接电话。
“……好，我这就过去。”
白鹭放下电话，想着什么，而后看着张楠。
“等我几分钟，回来给你开点药。”
说完，白鹭走出医务室，张楠走进医务室的里间。
张楠站在病床前，阿炳看到张楠发出重重的叹息声。
“前因后果我都能猜到，监狱是一个特殊的斗争环境，这里就更加特殊。我们要利用这种特殊性，尽可能地保护自己，团结狱友，这样才能取得最后胜利。”张楠对阿炳说道。
“你说的特殊性是什么？”阿炳问道。
“比如说，狱方和帮派之间的矛盾，就是我们可以利用……”
阿炳眼睛瞪起：“你和修爷、龙哥那些流氓无赖站在一条战线上，我坚决不同意，坚决反对。”
“阿炳，我所指帮派的不光是老东西和鼻涕龙，还有他们手下那些兄弟。”
“都是人渣！”
“就拿黑豹说，他的身世比你我都要苦，五岁的时候母亲被地主老财逼死。他也是为了有口饭吃才闯江湖入帮派。”
“工厂里苦出身的人多了，大家都靠力气吃饭，没有一个入帮派的。”
阿炳的态度令张楠有些无可奈何。
监狱工厂内，小黑子仍然被龙哥折磨着，他手捂着裆部，脸色异常痛苦。龙哥等人则非常开心地注视着小黑子。龙哥阴阳怪气地说道：“还有多长时间收工？”
斧头帮犯人回答：“大概还有个把钟头。”
龙哥冲着小黑子道：“听到没有，再忍忍，从明天起天天都是你的好日子。”
一个斧头帮犯人装出非常害怕的样子：“你倒是快撒尿啊，不然，我得咬下自己的鼻子。”
斧头帮众犯人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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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斗争开始（1）
郝平一边干活一边注视着小黑，郝平已经忍无可忍，快步向监狱大门的狱警走去，郝平和狱警说着什么，狱警跟随郝平走到龙哥等人身边。
“这怎么回事？”狱警问道。
龙哥看了一眼站在狱警身边的郝平，而后装出莫名其妙的样子：“出什么事了？我们正在干活啊！”
斧头帮的犯人们附和着，有的开始擦机床，有的更换车床刀具。
“7754报告说，你们欺负犯人。”
龙哥和斧头帮的犯人都装出无辜的神情。
郝平用手一指小黑子：“他们逼他喝水，还不让他去厕所。”
龙哥走到狱警身边：“狱警大哥，你可不能听这个什么7754信口雌黄，不信你可以问他！”
狱警走到小黑身边，用手一指龙哥：“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小黑摇头，狱警不满地看了郝平一眼。
郝平快步走到小黑面前：“怕什么，都说出来。是不是他们逼你喝光一桶水，还不让你上厕所？”
“你胡说，没有的事情。”小黑大声说道。
狱警将郝平叫到一边：“不是看在以前你曾经冒雨给我孩子看病的分上，恐怕今天难逃一劫。”
“可是……明明……”
“别争辩了，个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回去干活。”
龙哥得意地看着郝平，郝平无奈地离去。
草上飞一直注视着刚才那幕，佯装推着小车走过郝平身边：“你这么做不是帮那个小孩，而是要害死他。”
郝平听后神色大变。
张楠从医务室回来，对阿炳的态度还是有些失望。这时，龙哥带着几个手下走到张楠和郝平身边。
龙哥非常轻蔑地打量着郝平：“原来你就是那个医生啊，怪不得这么嚣张！到狱警那里投诉我，我真的好怕呀！”
张楠用身体将郝平挡在身后：“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听说这位……”
龙哥似乎想不起来，身后一个犯人在他的耳边低语。
“听说这位‘到科特’（doctor，医生）医术高明，我想用他做个试验，看看我们这位‘到科特’医术究竟如何！”
一个斧头帮的犯人故意地说道：“都说郝医生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
龙哥露出惊喜的神色：“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龙哥带着手下的兄弟离去。
张楠转身看着郝平：“你是不是招惹他了？”
郝平微微点点头。
“你做了什么？”
“我看到他们欺负犯人，报告了看守。”
张楠气恼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草上飞凑到他们跟前。
“看来郝医生是跟鼻涕龙结下梁子了。”
“那总不能任他为所欲为吧？”
“有一个办法，立竿见影。”
“什么办法？”
“你做了他。”
郝平一惊。
张楠冲着草上飞喝道：“闭上你的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草上飞喃喃地说道：“我闭嘴，我闭嘴。只管吃来只管睡，莫问人间是与非。”
郝平紧张地注视张楠：“鼻涕龙究竟要干什么？”
张楠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没事，吓唬人而已。”
郝平脸上流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
“有犯人跳进了蒸汽机房后面的水井。”这时，突然有人在外面大喊。
不一会儿，小黑的尸体从水井里打捞上来，郝平赶紧为小黑做着急救，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犯人队伍里，龙哥神情悠闲，他身边四海帮的犯人也都有说有笑，唯有黑豹沉默不语。龙哥推开身边两个犯人，走到郝平身边，装出非常吃惊的样子：“他怎么就跳井了？这么小的年纪，恐怕还不知道女人是什么滋味……”
郝平站起身大声地喊道：“你不欺负他？他不会死。”
第九章 斗争开始（2）
龙哥装出非常害怕的样子：“他死了。”
“死了！”
“你不是华佗、不是扁鹊吗？怎么连个人都救不活？你是什么‘到科特’？”
郝平愤怒地注视着龙哥。
龙哥显得非常冤枉：“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只不过想证明一下你的医术，没想到你是一个骗子，是你害死了这个年轻人。”
“你变态，不是人，禽兽！”
龙哥眼睛瞪起：“给我闭嘴。否则下一个跳井的就是你。”
郝平忍无可忍挥拳向龙哥打去，龙哥伸手抓住郝平的胳膊，手上用力，郝平的脸上立刻露出疼痛的神色。
张楠快步跃出犯人队伍，一拳打在龙哥的脸上，将郝平护在身后。
龙哥恶狠狠地盯着张楠：“臭捕头，看来今天还得有人躺在这里。”
龙哥一挥手，老歪等斧头帮的犯人向张楠走出，黑豹犹豫一下，走在斧头帮犯人的最后。
看到气势汹汹的斧头帮犯人逼向张楠，许多犯人犹豫一下还是向后退去。小菊芳怂恿草上飞上去帮张楠，但草上飞看到众犯人向后退，也随之向后退去。
老歪等斧头帮的犯人将张楠紧紧围住，张楠神色自若，脸上还浮现着淡淡的笑容。黑豹站在斧头帮犯人的最后，看到威廉等狱警向这边走来。
黑豹赶忙说道：“威廉来了。”
老歪等四海帮的犯人回头看了一眼，而后将目光投向龙哥，龙哥做手势让他们散开。
威廉走到小黑尸体旁，环视着众犯人。
“他为什么跳井？”
众犯人沉默不语，郝平快步走到威廉身边和威廉说着什么，威廉将目光投向龙哥。
“放风提前结束，所有犯人回牢房，面壁四小时！”
狱警大声嚷着，将犯人驱赶回牢房。犯人队伍中，龙哥冲着张楠和郝平做着手势，示意他们小心。
操场上安静下来。
威廉注视着小黑的身体琢磨着什么，白鹭挎着药箱小跑而来，她蹲下身子，将手搭在小黑的脖子上，随后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威廉走到白鹭身后：“他彻底解脱了。”
白鹭猛地站起身气愤地说道：“他为什么会跳井？”
威廉装出非常难过的样子：“是被监狱里这帮瘪三杂碎逼的，我知道的太晚了。上帝啊，即使你宽恕我，我也无法原谅自己。”
白鹭没有想到威廉会如此的伤心，也心痛地闭上眼睛，嘴里默默祷告着。
威廉睁开眼睛冲着狱警道：“给他准备一副上好的棺材。”
狱警：“是！”
“你跟我到办公室，赶紧！”威廉冲着龙哥愤怒地说道。
龙哥在狱警的看押下，来到威廉办公室。
“7839，你把犯人逼死了，这笔账怎么算？”威廉问道。
龙哥满不在乎：“你不就是要钱吗？”
威廉的警棍捅在龙哥的胸口：“我非常讨厌你的样子。你知不知道？”
龙哥痛得弯下腰：“可你不讨厌我的钱。”
“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跳井的就是你。说吧，这件事情你想怎么了结？”
龙哥直起腰：“不就是钱嘛，明天我就让兄弟送上一条‘黄鱼’。”
“一条？这里是租界监狱，有着严格的司法制度。死了犯人，我要给典狱长写报告，典狱长要给租界警务处写报告。你明白吗？”
“明白。你就想多要点钱。”
“如果你再这样嚣张，就是把一座金山摆在我这里，我都不会看一眼。”
龙哥脸上露出不信的神情，威廉非常厌恶地瞪了龙哥一眼。
“我会把监狱犯人的管理权重新交给四海帮。”
龙哥满不在乎地说：“管犯人是要靠实力的。”
威廉冷冷一笑：“你觉得你们斧头帮够实力？”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九章 斗争开始（3）
“在上海滩还算叫得响。”
威廉冷笑：“让我给你这个井底之蛙上一课。上海滩最有实力的是租界，是这个国中之国。否则，你这位斧头帮的二当家也不会因为和洋人争抢女人被关在这里，而且不得保释不得减刑。你们斧头帮在租界眼里就是一堆狗屎。”
龙哥嚣张的气焰顿时减去大半：“你要多少？”
威廉伸出三个手指：“三条‘黄鱼’。”
龙哥犹豫片刻最终点头：“但我有一个条件。”
“在这里没人能跟我讲条件。”
“小事情，把小菊芳调到我的号里。”
“如果我不同意呢？”
龙哥嬉笑：“那我没有办法，这里你是老大，没人能和你讲条件。”
威廉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7058，调号！”龙哥回到老房后，小菊芳就接到了狱警的命令。
张楠、郝平和草上飞目光投向小菊芳，小菊芳异常惊恐，调……调到哪个号……”
狱警厉声喊道：“调号！”
小菊芳转身收拾东西，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张楠。
“磨蹭什么，快点！”
小菊芳胆战心惊地走出牢房，牢门关闭。
郝平担心地说道：“小菊芳被调到哪儿了？”
“那还用问，鼻涕龙的号里。”草上飞说道。
“那小菊芳不是很危险……”郝平担心地说道。
牢门打开，小菊芳站在牢门口迟疑地不肯进来。狱警将小菊芳狠推进牢房，龙哥和另一个犯人不怀好意地注视着小菊芳，黑豹面对墙壁打拳，佯装没有注意到小菊芳。
小菊芳冲着龙哥连连点头，而后将铺盖放在床上。斧头帮的犯人走过去将小菊芳的铺盖扔到马桶旁。
“你睡这儿。”
小菊芳连忙点头，将铺盖铺在马桶旁。
“小菊芳，听说你是唱花旦的？”
小菊芳冲着龙哥连连点头。
“那你唱段《十八摸》。”
“这些淫词浪调师傅没有教过。”
龙哥听后哈哈大笑起来：“没教过，你不会编啊？”
“难道没睡过女人？”
“说，睡过没有？”
小菊芳陪着笑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不定，他就是女人！”
龙哥听后哈哈大笑：“我看也像。”
黑豹停拳看着龙哥：“龙哥，时间不早了，睡吧。”
龙哥瞪了黑豹一眼：“没你的事，打你的拳。”
黑豹看了小菊芳一眼，轻叹一声，无奈地继续打拳。
“小菊芳，快唱，不然把你的脑袋塞进马桶里。”
小菊芳神情紧张，忽然间转身跑到牢门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