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东厂的人可以先打好招呼,只要公公不倒,他们总有出头的一天,这点轻重他们自然是懂的。再要是不肯的话,说不得只有……”话虽然没有说明,但所有人都知道了他话里的意思。
当即,魏忠贤和顾秉谦等就立刻往宫里去了,而其他人则纷纷散去,心神不安地等着结果的出现……
第450章 覆灭(2)
唐枫带人刚一踏进北镇抚司的大门,就听到了里面传出的惨呼之声。见他微微皱了下眉,就有身边的下属回禀道:“大人是我们的人正在讯问那两个刺客呢。”唐枫这才释然地一笑,他知道现在整个锦衣卫上下已经完全将自己当成了他们绝对的首领了。
这几年来锦衣卫一直被东厂的人压制,所有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直到唐枫接手之后大家才算是真正吐气扬眉,而随着唐枫地位的不断变化,锦衣卫的势力更是越发地大了起来,现在已经反过来可以压制住东厂了。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唐枫就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自然不可能让他有事的,现在居然有人胆敢刺杀他,这些人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了。
在换上了常服之后,唐枫才问骆养性道:“怎么样,这几个刺客肯招了吗?”
“这几个家伙骨头还挺硬,都用了好几种刑了,但就是一言不发。”在啐了一口之后,骆养性有些惭愧地说道:“不过大人放心,落在我们手上即便他是个铁人也得开口!”
对锦衣卫用刑的手段,唐枫还是深为了解的,不过他还是摇头道:“不成,我得自己去看看他们,不然若是这几人嘴硬到底的话,这次的机会就又白白浪费了。”虽然皇帝已经下了旨,但在没有实质的人证之前,他还是不能轻举妄动的。
在骆养性头前领路之下,唐枫来到了关押着那两名刺客的刑房之中。这是一间不过三丈方圆的斗室,里面挂满了各样刑具,虽然没有诏狱里那么齐全,但是却还是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两个脱得精光的人被吊在房子的中间,而在他们的身边则是几个手持各种刑具的锦衣卫,他们或是鞭抽,或是针刺,或是棍击……这才不过一会工夫,这两人已经伤痕累累,几度昏厥了。
见唐枫走了进来,那些正在一边用刑一边逼问的锦衣卫们便停下了手来:“大人!”
唐枫微一点头,然后道:“将他们放下来吧,我有些话要问他们。”
“可是……大人,自从这两人被我们押来之后一言不发,属下们用尽了办法也难叫他们开口……”一人有些为难地说道。唐枫一笑道:“那是你们用刑不得法,问的也不中要害的缘故。去,将他们放下来!”
众人想到以前唐枫几次都用言语使得一些用刑都不肯开口的人招供,就都乖乖地依命而行了。两个奄奄一息的人被放在了地上,已经伤口碰到了冰冷的地面而发出了阵阵的呻(吟,不过他们却并没有因此而服软,照样闭着眼睛,就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唐枫见状一笑,然后才说道:“我知道你们是东厂的刺客,是奉秦燮等人之命来刺杀我的。你们既然做了杀手,就早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一旦被擒就是个死,我说的没错吧?”说完这话,唐枫便打量起躺着的那两人,却发现这两人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他也不恼,只是继续说道:“而且我也能想到你们之所以肯这么做的原因所在,一定是你们有什么家人落在东厂的手中,知道自己只要一旦招供,自己的家人就会遇害,我说的不错吧?”
再看那两人时,唐枫已经可以明显看到他们的身子有些颤抖,那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是心里起了变化。一看有门儿,唐枫就更有信心了:“但是你们想过没有,若不是现在阉党已经势衰,他们会用到你们来冒险刺杀我吗?现在的东厂已经自身难保,你们凭的什么还相信他们会帮你们保护家人?我想即便你们不参与政事,一些朝中局势的变化还是瞒不过你们的耳朵的吧?”
“你……我们若是肯将实情说出来,你可肯饶了我们?”终于在等了好一阵之后,其中一个人开了口,同时另一人也睁开了眼睛,期盼地看着唐枫。
众人见状都是大为佩服,知道唐枫已经说服了他们,只要给了他们活命的机会,这两人就能为自己所用了。不想唐枫却是一摇头:“不行,你们想要我的性命,我怎么可以放过你们呢,这样不是给其他人以机会吗?不过,我却可以答应你们,在你们肯合作之后,给你们一个痛快。你们也应该知道我们锦衣卫中的大刑比之东厂更狠,抽肠,洗刷等刑更可以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只能给你们这么一个保证。”
两个刺客在那想了良久,最后终于有了决定:“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只是希望唐大人你能说话算话,在我们交代一切后给我们一个痛快!”
“那当然,要是我是骗你们的,那么我大可以连你们的第一个请求也答应了。”
“不错,我们的确是东厂的人,是因为魏公公要取你的性命,才让秦档头差我们刺杀你的。只因为你这几日来出入身边都保护严密,我们才不得不让魏公公想办法,让我们混进了宫去,然后再趁唐大人你落单时出手行刺你。”
“看来一切都被我猜中了,我来问你们,将你们安排进宫的人是谁,和魏忠贤有什么关系?”唐枫对他们的回答很是满意,但还是追问道。
“是内务府的庞公公,他也是魏公公的亲信……”
“很好,你们还有什么没有交代的吗?”在他们摇头表示没有话要说之后,唐枫便让人拿过了那张写满了供词的纸,让人给他们画了押。然后又道:“将他们安顿在旁边的房中,待到事情完结之后再定他们的罪。再命人给他们疗伤,不要让他们死了。”
“大人,现在有了这两个人证,我们是不是该对魏阉和东厂下手了?”在从刑房出来之后,吕岸等纷纷上前,跃跃欲试地说道:“还是先请圣旨再做打算?”
“圣旨已经不必请了。”有了这证人在手,唐枫才算是彻底地放下了心来,知道自己已经可以放心动手了。他从怀里取出了那块团龙玉佩:“皇上已经赐下了信物,命我们这就将为祸朝野,做恶无算的魏忠贤及东厂捉拿到案了。”
“真的?”众人看到那块苍翠欲滴,只有帝王之家才能用的团龙佩时,全都兴奋莫名,“大人,我们这就动手吗?”
“不急,现在才不过申时初,我得去一处借了人马之后,待到天黑才能对东厂和魏忠贤发起进攻。”唐枫看了看天色后道:“我想现在魏忠贤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阴谋失败了。”
魏忠贤在几个月前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沦落到今天这样地步,不但朝中的势力越来越小,就连想要除去一个人都是屡次失手,反而为自己招来了无穷的麻烦。但是在今天之前,他还深信自己有着翻盘的可能,毕竟自己在这个朝堂上已经掌权多年,无论是皇帝还是大臣都要让着自己三分,但是现在他却知道自己错了。
急匆匆地和顾秉谦赶进宫来想在皇帝这里做好预防工作,不想在来到乾清宫后,得到的却是皇帝身子有些不爽利,已经歇息下了,有事明天再说的传话。以前无论是天启还是今上,只要魏忠贤想见他们,都能第一时间被接见,这还是第一次吃了闭门羹,这让魏忠贤益发觉着情况不妙。看看身边的顾秉谦,他也是一脸的担忧和无奈。
“如今只有求见皇上,将罪名推到东厂的身上才有一线生机,只有抛弃一切地恳求了。”魏忠贤当即就跪在了暖阁之外,向出来传话的人道:“还请转奏皇上,老奴有大事要禀报,还请皇上能见我一面。”
这些宫里的太监以前在魏公公的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现在见他这样还真不好推辞,只得进去禀报皇帝。朱由检一听,面色陡然一沉:“他当自己是什么东西,想见朕就能见的吗?徐应元,你出去回了他!”
徐应元忙答应了一声就跑了出来,一看跪在那的两人就急忙道:“顾大人,魏公公你们这是做的什么?这大冷天的在这里可别冻坏了身子。皇上身子不爽利已经服药躺下了,实在不能接见你们,你们还是请回吧。”
知道他的话言不由衷,知道他话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但魏忠贤到这个地步也只能忍了,他恳求道:“要不是事情十万火急,老奴也不敢再三求见了,还请徐公公帮着再去看看吧。老奴在宫里这么多年了,这点眼力界还是有的。”一边说着,他已经一手拉住了徐应元,将一张银票搁进了他手中。这还是这些年来魏公公第一次给人送钱呢。
“这……”看到这张银票足值五千两之巨,徐应元的脸色便是一动,身为信王身边人的他还没有收过这么重的礼呢。见他还不肯应下来,魏忠贤便又说道:“咱家知道徐公公在宫外没有个住处很不方便,咱家刚好有一座在皇宫边上的宅子,要是徐公公不嫌弃的话,就当是咱家孝敬您的。”
“这个……既然魏公公是真有急事,那咱家就进去给您问问吧。”又是银子又是房子的,彻底将徐应元给砸得有些晕头了,他觉着自己还能在皇帝跟前说句话,便答应了下来。
第451章 覆灭(3)
徐应元在悄声进了暖阁,看到正伏案批阅着奏章的朱由检时,心里又是一阵紧张,刚才因为钱财和宅子所生的那一点勇气就消退了许多,好一阵后才鼓起余勇,轻声道:“陛下。”
“嗯?”皇帝此时才察觉他已经回来了,但头却没有抬起,依旧是看着那道奏本,问道:“魏忠贤那两人可领旨退下了吗?你在旁候着吧。”
“皇上,魏公公和顾大人都不曾离开,他们说实在是事关重大必须要见皇上一面哪。依着奴才的愚见,皇上是不是见一见他们,外面天儿这么冷,顾大人年纪大了只怕是受不得寒的……”再三权衡之后,徐应元还是壮起了胆子提出了建议。
“放肆!”朱由检闻言嚯地抬起了头来,怒看向自己的这个身边人:“朕定下的意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狗奴才插嘴了?真真是不知所谓!”
一见皇帝发怒,徐应元当时就吓得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是奴才一时放肆才敢说出这样的话……”一面说着还磕了几个头,现在他可是后悔死了。自己怎么就一时被那些银子迷了心窍呢,自己跟了皇帝这么久,早应该知道他对魏忠贤有着成见,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见他呢?
朱由检见他如此惶恐的模样,心里便是一软,怎么说他也是跟随自己最久的人了,实在不能太过苛责,便挥手道:“你退下吧,外面那两个喜欢跪就让他们跪着!”
“谢皇上恩典!”磕了个头后,徐应元才爬起来,他的身上已经被汗给浸湿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了伴君如伴虎的感觉。朱由检看他起身欲退出去,脸上也不禁有些好笑,但当他的目光落到地上徐应元掉落的那张纸片时,眉毛便是一挑:“那是什么?”
“啊?”徐应元顺着皇帝的目光往下看去,顿时脸色大变。想必刚才自己下跪或是磕头求饶的时候动作太大了,居然将那张银票给掉了出来,这要是让皇帝看到了可就是又一次训斥了,他立刻就上前就将之拾了起来,然后回道:“是奴才的一件私物,让皇上受惊了。”
见他如此急切的动作,说出的话又是如此语无伦次,朱由检原来的一分疑惑就变成了五分,张口道:“等等,你将此物拿与朕看看。”
“是!”皇帝开了金口,他一个做下人的自然不敢违逆了,只得将手里的银票呈了上去。现在徐应元只恨自己的身边没有了其他的纸张,不然就能蒙混过关了。
拿过银票只看了一眼,皇帝的双眼就瞪大了:“五千两!徐应元,你什么时候有这许多的银两了?”
“这个……”徐应元顿时语塞,他既不敢如实相告,却也一时编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皇帝看他的模样,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是门外的魏忠贤给了你这张银票,让你来朕这边说好话的吧?我说你以前从来不敢多言的,今天怎么就这么大胆了,原来全是这五千两的银子在你的身后撑腰啊!”
“咕咚!”徐应元立刻再次跪了下来:“是奴才贪婪,奴才该死,求皇上饶命哪!奴才不该受了他的银子,在皇上面前为他说话了,奴才这就将银票退还给他们!”
朱由检的脸上忽阴忽晴了半晌:“朕也知道你是一时的贪心和糊涂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但是有了这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他魏忠贤以前不也是一个不名一文的小宦官吗,就因为他的贪婪,才会使得朝廷遭到他的荼害!朕现在好不容易才有了将他铲除的机会,不会让另一个有可能成为魏忠贤的人在朕身边的……”
听皇帝这么一说,徐应元更是吓得簌簌发抖,除了磕头和求饶命之外就说不出什么来了。见他如此可怜的模样,才刚当上皇帝的朱由检却也硬不起心肠将他杀了,便说道:“念在你跟了朕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一次就不为难你了。”
“谢皇上隆恩!”徐应元听皇帝这么一说才算是放下心来,但是皇帝的后一句却又让他如五雷轰顶:“不过你起了贪念,朕不能留你这样的人在身边服侍,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明天一早就去南京守陵吧。现在你就可以去内务府知会一声了。”
好半天后,徐应元才算是还过神来,知道现在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了,只得磕了个头:“奴才领旨谢恩。”而后又用抽抽嗒嗒的声音道:“老奴走后,皇上可要保重自己的龙体啊。”
“去吧!”知道此例不能开,虽然心里也有些不舍,朱由检还是硬起了心肠一挥手道。
眼见得徐应元退了下去,皇帝的眼眶也有些发红,这个人自从自己懂事之后就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即便是当初最难的时候也是不离不弃,小心伺候,但现在自己当了皇帝,第一个要处置的却是他。其实朱由检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也算是在保护徐应元了,若是让他继续留在自己身边的话,说不定他会做出什么让自己不能忍受的事情来,最后落个身死的下场。但是他的心里还是有些落寞的,或许这就是为君者的无奈吧。
在叹了一口气后,朱由检看向了身边站着的解惑,他在自己跟前从不多说一句话,即便是刚才那样的情形下也是如此。但现在他却只想找个人谈谈,所以皇帝就对解惑道:“解惑啊,你觉不觉得朕这么做太过绝情了?”
解惑将刚才的一切看在眼里,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评论,只得道:“人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既然选择了收下那五千两银票,就要承担这带来的风险。所以错的不在皇上,而在他!”
“唐卿身边的人都是如此识大体,哎……”朱由检再一次叹了一声,却不知是为自己身边无这样的人,还是为唐枫的好运而发。
暖阁之外,魏忠贤见到徐应元走了出来忙问道:“怎么样徐公公,皇上可是答应了吗?”
徐应元看着这个害得自己要远走南京的罪魁祸首恨不能打死了他,但他却也知道宫里的规矩,只是冷哼了一声,将银票丢回了他:“这五千两魏公公还是自己留着吧,现在我便是想帮也帮不上了!”说着也不理惊讶的两人,扬长而去。
“这……闹的是哪一出啊?”看着气愤而去的徐应元,魏忠贤彻底迷糊了。
还是顾秉谦老于世故,一见这情况就猜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