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砰地一声刘辩一下子跪在了董卓跟前,而后郑之又郑的对着董卓叩了九个头,董卓立着不动,心安理得的收了下来,他知道,这是刘辩在补上屋中时该有的礼节,虽然说这个礼节在当初董卓开口时就已经有了的。
“起来吧。”躬身将刘辩扶了起来,董卓用手摸了摸刘辩的额头道:“从现在开始,你再也不用过以前的那种生活了,之后不久,我认你做义子的事情必然会传遍天下,从今往后,你就堂堂正正的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天塌不了,有什么事情,还有我在上面顶着。”
“知道了。”哽咽一下,刘辩点点头应了下来,如今的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生活在宫廷之中的天子了,经历的事情越多,他就越发的明白,董卓这看似简单的一句承诺,需要其为之付出怎样的艰辛与代价。
“男子汉大丈夫的,流血不流泪,只有弱者,才会哭着落泪,做我董卓的儿子,首先要做的,就是堂堂正正挺起这胸膛。”脸色微沉,董卓不满的看了一眼刘辩,对这个性子怯弱的儿子,他也是心中发愁,一边说着,董卓一边夸张的伸手在自己胸口上用力拍打起来。
微微顿了下后,董卓再又开口:“上无愧天,下无愧地,再无愧自己的内心,当可无畏无惧,记住了吗?”
咬着嘴唇,刘辩连连点头,董卓的目光让他微微恍惚,董卓的话让他满心动容,他知道,这是董卓在开导他,自己的性子自己最明白,心中不由为董卓的谆谆之言感到感动。
“走吧,我们回去,我带你去看看你娘,这两年你娘过的也是不容易,为了你更是没少操心,无论怎样,你最敬重的人,都应该是她。”回身看了一眼逐渐再又开始嘈杂的屋子,董卓脸色微变,而后转身对着刘辩低声嘱托道。
“父亲放心,孩儿知道轻重好坏。”说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开。
将刘辩送去了何莲那里后,董卓稍稍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将时间交给了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面的两母子。
“主公,我们去哪?”出来后,看着董卓立着许久不动,许褚不由出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仲康,可有什么去处?”眼神微动,不过片刻后董卓却是反问出声。
其实,不是董卓没有了去处,长安城的政务他已经很久不曾过问了,有时候他心里不是没想过去李儒那里,只是他固执的不愿这么做,这些天他虽然呆在家中没有出门,却一直在等着李儒上门,只是结果让他很失望罢了。
“去书院吧。”眼中亮光一闪,许褚忽然接口出声。
董卓原本只是随口的一问,没想到许褚还真给他说出来一个去处,眼睛不由向着许褚望了过去。
“人非生而极为人才,主公如今既然需要人才,何不到书院一行?主公西迁长安后书院就已开设,现在两年时间过去,主公此去,或可有所收获。”眼睛圆睁,许褚显然也想明白了之前屋中情景的可怕,自然也就知道了现在董卓的忧虑为何,自然而然的,许褚脑袋里一下子就想起了长安城中开设许久的书院来。
书院,早在董卓刚刚西迁长安的时候就被他提上了议程,而且在随后的两年时间里,一些大的城市书院基本都已开始投入使用,长安城中的书院更是如此。
开设书院,倒是不董卓准备收拢人才什么的,而是他心中有着一个在后世看来十分简单而且必须的事情——扫盲。
九年义务教育明显有些不大可能,可是一年两年甚至更短的时间,董卓还是能够支撑的起来的,在投入了大量的人力钱帛后,各地的书院如同雨后春笋一样蜂拥而起,之后,在很短的时间里席卷了整个雍凉。
之后,从书院走出的人基本都被董卓收纳进入了军队、官府等各处地方,不过,他们这些人在书院中学习到的东西很少,除了基本的认字外,学习的是董卓一手编篡出来的《政教纲领》,说是纲领,其实里面的内容就如同是在喊口号一样,每一句基本都是对董卓的宣扬,以及一些对董卓政策的分析,好让他们明白的知道董卓与其他诸侯相比,带给百姓的是怎样一种幸福。
对这些人,董卓也有着一个专门的部门存在,政教处!
当然,如今的政教还只是刚刚给埋下的一颗种子,后世而来,熟知他那段历史的董卓可是很清楚的知道政教的强大,是以即便是钱帛大量流出,董卓心中仍旧没有放弃自己的打算,只是这两年的时间里,他几乎都是在奔波忙碌,谁能想象,从书院建造至今,他竟一次也没有登过书院的大门。
第266章:浪子
许褚的话,让董卓心中不由一动。
士农工商士为首,千百年来,几乎犹如定理一般,将士人的地位牢牢凸显出来。
而士家,则是士的延伸。
每朝每代,政治的清明都是在开国之初,而随着时间日久,政治就愈加昏暗,无论是秦皇汉武,还是唐宗宋祖,绝代风姿,最终也难逃这种规律之下,难道说是子孙后代都不如先辈先贤吗?
并不是的。
后世而来,董卓见惯了所谓的朝代更迭,自然知道这其中最为重要的缘由。
分分合合,在这之中,究其根源,就在这世家二字之上。
开国之初,因为战乱征伐,前朝绝大多数的“士”及其背后的世家当然无存,而能够渡过战乱的世家之中,其中站在最顶端的,便是一国之君,而其他,也大多是开国功臣,旧派的世家势力几近灭绝,新派的世家势力尚未根深蒂固,再加上当权者所希冀的“一家独大”的愿景,这才是造就政治清明的真正原因。
而随着时间日久,国事太平,士人的地位就开始变得越发重要起来,世家势力便随之膨胀,与之相对的是皇权日渐衰落。
家国天下,世家之人自然将自身利益摆放在首位,在权利的争夺之下,日久之后,世家变成了国家真正的毒瘤。当然,宦官与外戚也在其中之列。
生活在这个时代这些年来,董卓也切身的体会到了这之中的具体,别的不说,就是他董家,不也是众多世家豪强之中的一个?即便是那些以“士人”为主的世家根本就不承认,可不得不说,他董卓,也真真切切要算在其中。
世家豪强,向来是分离不开的,蓄养私奴、土地兼并,皇权衰落,以致最终成为群雄割据的混乱局面,这一切,在董卓眼中清晰可见。是以虽然雍凉之地世家豪强力量相对薄弱,董卓却无时无刻不在做着削弱世家豪强势力的事情,而这书院,正是董卓当初的手段之一。
不过,因为董卓的名声,投奔而来的文人士子少之又少,书院开设至今,真正取得的成效并不明显,以致于就连董卓他自己,在忙碌的事物中,都将其逐渐淡忘。
“仲康果然心细,这几年来一直留在我身边,实在是委屈你了。”片刻,董卓忽然叹息出声。
其实董卓说的也不算错,跟在他身边虽然可算作是近臣,可毕竟走上战场的机会少之又少,自从投在董卓身边,许褚一身的光华可谓是极尽内敛,而与其相比,差不多相同时间投效而来的其他几人则都取得了相当不俗的成就,身份地位,战功威名都远远不是许褚可以比拟的。
当然,因为许褚是跟随在董卓身边的,到没人敢将他看轻了,只是,这也仅仅只是限于董卓势力这边罢了。
“主公何出此言?”眼睛圆睁,许褚显然对董卓的叹息不愿承受,翁着声音大声回道:“褚只是一个莽人,能为主公效力,乃褚之幸也,蒙主公厚爱,留褚在身边,许褚百死难报主公恩德。”
“哈哈哈……”看着许褚,董卓忽然放声笑了,这段时间来心中阴霾也好似一扫而光,他知道,许褚说的没有丝毫假意在,不同于吕布,董卓从来没有怀疑过许褚的忠诚,有些人,注定就是值得他付出信任的。
不只是许褚,他还有黄忠、高顺、太史慈等数将,纵然他麾下的文人胸有沟壑、心有百转,可是他还有他们这些忠心于他的人,即便是未来无定,他董卓也当可无畏无惧。
看着许褚,董卓心中不知怎地就豁然看开了,自己有多少斤两他心里清楚,无论是对贾诩、郭嘉,还是那跟随在自己身边已经很久的的李儒,董卓心里都没有把握能够真正收归他们的忠心,之前,也正是这种清楚,在事情超出了掌控后,他才会变得惶惶难安,甚至一度对身边的一切都去怀疑。
“走,我们去书院。”大声笑着,在许褚木然的表情下,董卓当先迈步而去:“记不得多长时间了,我都再没有去过那耗费了我无数心血的书院,实在是大不该,大不该啊!”
看着摇晃着脑袋迤迤然前行的董卓,许褚一时间也难以猜透其中原委,他是知道董卓这段时间所担心的事情是怎么回事的,只是这些却不是他可以插手的,正是心中担忧董卓,才有了如今这一提,不过任他想破了脑袋也闹不明白,怎么在忽然之间,董卓就有了如此之态?
不过,这样其实也不算坏,不是吗?
用力用手捶了捶脑袋,许褚将心中的思虑压下,紧随跟了上去。
“主公……”
“拜见主公……”
书院中,正带着许褚悠然闲逛的董卓被数人迎了上来。
“都起身吧。”董卓有些无奈,却不得不好言劝慰几人。
书院之中,学风到底是浓郁了许多,虽然与后世动辄几百上千甚至是几万人规模的学校比较起来,书院中这寥寥百余人显得少了些,董卓心中却没有多少不满的,只是他这主公悄然赶至,作为书院中负责的人却心中诚惶诚恐。
“谢主公。”几人拜谢,而后才小心翼翼的起身,董卓可是凶名在外,他们又算不得是其嫡系,在董卓面前又怎么敢随意放肆。
“书院办的不错,这两年时间,却是辛苦诸位了。”既然相见,董卓自然不能对几人不管不问,董卓当即出声称赞道。
董卓出声,本是见几人小心翼翼的模样,想要将缓解一下几人的紧张,只是几人却不明白这点,闻言反而变得更加拘谨起来,忙躬身再拜道:“岂敢岂敢,这些都是我等分内之事。”
“今日到此,我只是顺道进来看看,并非是对你们抱有意见,你们不必如此小心谨慎。”董卓摇摇头,见几人还是那般模样,便出声将缘由点明。
几人听了有些恍然,他们都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书院挂在董卓名下,之后是蔡邕,而他们,不过算是一些普通的教授之人,别看他们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书院上,可真正的身份地位,甚至是连只是偶尔过来书院讲授的钟繇、顾雍等都不如。
董卓见几人神情好了些,忽然想起了之前自己所见,当即出声询问道:“这书院内、外两院之设实在大妙,不知是诸位之中哪位想出来的?”
第267章:浪子(下)
董卓脸上带着笑意,只是在他转眼看向几人的时候却愕然发现,倏然之间,几人的脸色已然变得铁青起来。
“怎么?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董卓皱了下眉头,满心不解的出声问道。
“回主公,内、外院拆分之议乃是郭嘉提出的。”几人听了蓦然惊觉,脸色顿时变得惶惶起来,一人忙躬身回道,只是一句话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脸上的神色也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哦?”眉头微挑,董卓有些弄不明白为何只是提及郭嘉这个名字,就让跟前几人如此表情,不过看几人表情,董卓若是再出声询问,只怕会让几人心生芥蒂,只好就此打住。
这么一番变故,无论是董卓还是几人都没了谈性,再又劝慰几句话后,董卓便挥手打发了几人离开,而后与许褚一道离开。
“奉孝向来不注重言辞,不尊礼仪,随心所欲的时候多些,仲康,你去打探下他又做了些什么,让他们这些人之间关系这么紧张,若是可以,我就做主给他们调和一下。”心有记挂,董卓只是走了不远就按耐不住出声对着身边的许褚吩咐道。
“诺。”许褚点头应下,见董卓驻足不动,顿时明白了董卓心中所想,立时迈步离开。
寻了一处地方,董卓也不去讲究什么,随意的随地坐了下来,没了人来打扰,董卓心中顿时又想起了这段时间接连的遭遇,不由低着头开始沉思起来。
其实,正所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董卓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同于这个时代的人,即便是已经在这里生活了数年,也已经基本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他心里却始终没能完全将自己融入其中,“无根之浮萍”正是他心中谁也触及不到的真实感受。
只是,之前面对着生死压迫,董卓为了能够活下来,无论是对于李儒还是贾诩,自然是言听计从,而在之后,坐拥雍凉之地,眼见着益州唾手可得,董卓的心思自然而然的也随之变化,李儒对他不忠吗?当然不是。贾诩对他不忠吗?自从贾诩不计自身安危为他谋划的时候,董卓就再没有怀疑过。郭嘉会是反复小人?董卓心中也可以肯定的说个否字。
究其原因,之前董卓心中那种对未知无法把控的惶惶不安,其实只是他自己心理日益变化罢了。
人在什么样的环境中,思想就会随之而变,如今的董卓外无生死存亡之压,内起逐鹿天下之志,正是意气风发之时,随之而来的,是对权利绝对掌控的满腔**,而偏偏,后世而来的他,对于身边李儒、贾诩、郭嘉的依赖更甚于天下所有诸侯,矛盾的对立之下,让董卓不由失了本心。
日头逐渐开始西斜,将董卓的身影拉的老长,静静的坐着不动,董卓有些记不清楚许褚去了有多久的时间了,回过神来后不由皱起了眉头,踉跄着挣扎起身,董卓愕然发现,自己的一双腿早已麻木难行。
“主公……”
立着静待双腿上气血恢复时,许褚突然从远处匆匆赶了过来,而后还不待董卓说些什么,一阵嘈杂的声音倏然自许褚赶来的方向传了过来,隐隐之中,竟然夹杂着若有若无女人的哽咽之声,董卓的眉头皱的更高了。
“怎么回事?”
似乎很是为难,许褚嘴唇喏喏的哆嗦几下,颇有些难以开口道:“这个……”
就这片刻的功夫,原本还在远处的声音已然更近,董卓转头看去,几道身影清晰入目,只是这情景,却让董卓目瞪口呆,下意识的忽略了许褚的有口难言,而且,他心中已然明白为何许褚会有之前那般表现了。
“主公……”
惊诧间,几人已赶至董卓跟前,许褚见了嘴角微微一抽,眼珠转了几下后扭头看向别处。
“怎么回事?”看着身前满脸铁青的刚刚见过的书院几人,又转头看了眼旁边昂着头,一脸傲娇的郭嘉,眼角跳跃,董卓隐隐有些头大。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人之在世,人伦纲常不可违。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郭嘉即然为师,却与其弟子苟合,如此大违伦常,真真是有辱圣人教化,端的不当人子。”董卓话音才落,人群中一头发尽白的人便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怒目圆睁,脖颈涨红,脸上神色狰狞恐怖,火气之大,让即便只是受余波牵连的董卓见了都心惊不已。
“先贤曾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郭嘉不才,也是饱读诗书之士,君子一称自然当仁不让,况且我们只是言谈甚欢,彼此清清白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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