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你这个老杂毛少来狂妄,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打”
矬子的话音刚一落地,几个打手就朝着燕叔的脑袋方向扣下了扳机,林子里顿时枪声大作,一条条火舌直取燕叔的头颅,我把眼一闭,心说“完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待我再睁开眼睛回望,只见燕叔已像一只游魂似的消失在众人的眼前,喽啰兵的王八盒子没有击中燕叔,反倒在乱时把自己人误伤了两个,此刻他们正捂着胳膊躺在地上哀嚎。所有人都被瞬间的变化惊呆了,木然地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就在这时,燕叔不知怎么的,竟也鬼似的突然出现在领头的矬子身后,一招“金钩锁环手”把矬子的枪缴了械。
几个喽啰兵一见自己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的主子,纷纷不知所措。燕叔趁着这个间隙,把自己右手握着的盒子炮狠狠顶在矬子的脑袋上。
“叫你手下的人把枪扔掉,否则你就得去见阎王”,燕叔对着矬子喝令道。
“你们大胆,竟敢把枪口对着我?赶快把枪扔掉,一切都听这位大侠的”,矬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了。
几个黑衣人闻听主子的号令,乖乖的把枪放在脚下。燕叔押着矬子说道:“叫他们把枪全都踢到我这来”。
“把枪全他妈踢到我这来”
几个黑衣人乖乖地照办,将几只长短不齐的手枪全都踢了过来。
“刘公子,出来吧”,见大局已定,眼前已然没有危险,燕叔索性唤我出来收拾残局。
“燕叔,您真是这个!”,我边走边朝燕叔摇了摇大拇指。
“哈,老朽也是快半年没有机会动弹动弹了,再不拿这帮毛贼玩玩练练,怕是身子骨就要生锈了”,燕叔一边拿枪顶着矬子的太阳穴,一边用话揶揄着这帮黑衣喽啰。
“燕叔,小侄想跟您商量个事儿”
“有话尽管说”
“小侄一直想弄把枪玩玩,今天咱们缴获了这么多只,您看能不能派给我一个?”
“哈,你这个鬼小子,你先把这些枪全都收拾起来,这些王八盒子你就不要使了,它的出弹速度太快,我怕你掌握不好一口气儿把子弹射光了,让人家打你个措手不及”
“唉……”,我失望地低下了头,看燕叔的语气,他仿佛是不愿意分给我一把枪,我赌气地默默收拾地上的枪支。
“你小子,还跟我耍上了小性子呢?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我让你别使王八盒子,是因为这儿还有一把好枪,我给你用这个”,说完,燕叔把手指向了矬子腰带上别着的一把银色小枪。
我眼前一亮,这把枪实在是太漂亮了:它通体全都是亮银颜色,形状标致,并不像普通的王八盒子那样尾重头轻,扳机也是嵌在枪体里面的,给人一种厚重的感觉,最耀眼的是枪嘴的部分,普通的枪嘴设计得都很突兀,而且为了节省材料普遍都做得单薄细长,而眼前这把枪却以流畅的工艺把枪嘴自然地嵌到枪体之上,体现着一种自然的过渡。靠普通的人工装卸是断然难以达到这样的工艺的,我一眼就相中了这把模样俊俏的银色手枪。
“燕叔,这把枪的模样可真是俊啊”,我边说边伸手从矬子的腰带里把枪拽出来。
“小子,你知道这是把什么枪么?这是正宗的比利时勃朗宁十三发。江湖上俗称为“白杆儿”,在关内只有土匪头子和厅长一级的要员才有资格佩戴,你小子今天是撞了大运了”。
“我操,真有这么厉害”,面对这种尤物,连我这个书香门第的公子都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那还有假?这把枪的特点就是威力奇大,十丈之内能够穿透两个人的身体;不过缺点也是有的,就是出弹速度太慢,后坐力也不小,使用不好就容易伤到自己”
“那以后燕叔您就教我打枪吧,我也要像您一样做个神射手”,我眼巴巴地瞅着燕叔。
“你有这个心学那敢情好,以后咱们回到了关东还要一起行动呢,能多了你这个帮手也是我的愿望”,燕叔显得很高兴。
“你们两个过来吧”,我把枪收拾起来之后,燕叔伸左手朝那对恋人的方向摆了摆。
两个人搀扶着来到燕叔近前双双跪倒叩头,感谢燕叔的答谢之恩。燕叔点了点头,说道:“起来吧,你们也不必感谢我,绿林人讲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今天既然赶上了,就不能放任不管。这帮王八犊子是本地的恶棍,这个村镇你们怕是再也呆不下去了,趁现在赶紧回家收拾行李远走高飞吧”。
两人再次拜谢燕叔的救命之恩,就要朝村寨的方向返回。正在这时,刺眼的火光从四面八方一齐点亮,一声洪亮的声音宛如黄钟一般从外面响起:“想走?想的美,你们今天谁都跑不了”。
第五十九章激将
叔侄俩正要放走那对傣族恋人携枪返回营地,哪知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身旁左右突然冒出一大堆擎着火把的青衣人,将我们团团围住。我向那声音所在的方向甩脸观瞧:只见人群中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他身穿一套棕红色的缎子长袍,腰间系着三寸多宽的牛皮板带,脚蹬一双超大号黑布洒鞋。再往前走,他的五官变得愈发清晰,我定睛一瞧,只见他面相凶恶,五官狰狞,一双厚厚的嘴唇撅的老高,显着十二分的飞扬跋扈。除却这些,最显眼的是他头顶上的风景——以前我在关内曾见过不少的秃头,但从没有一个像他秃的这么光亮耀人,秃的这么活泼可爱。
人在外面混,能碰上的无外乎是两种人:一种是朋友,另一种是仇敌。一见那秃头咄咄逼人的气势,我就觉得他一定与那矬子是一个鼻孔出气儿的主。眼见自己被秃子所带的人层层包围起来,我一股急火冲上头顶,掏出新缴来的勃朗宁就把银白色的枪口指向了秃头的脑袋。燕叔是老江湖了,一见场面上的形势就知道秃子的手下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只见他右脚一蓄力,噌的一声朝我蹿了过来,像饿虎扑食一般把我撞倒在地,叔侄俩在地上滚出去有一丈二尺多远,耳轮中只听见身旁噼噼啪啪枪声大作,待我再回头观看,刚才我所站的地面上已赫然多出一堆像马蜂窝似的枪眼,略带黄色的青烟正一股股地从枪眼里往外飘散。
“先别开火”,燕叔坐在地上将两只手高高举起,做出一副投降的姿势。
“喏……”,秃头一努嘴,示意手下人把我们捆起来。
待他们走近,我才看到:原来刚才我们已被秃头的部众彻底包围,外面的喽啰层层叠叠的加在一起足有三四十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般长的长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我和燕叔的身子。
燕叔冲我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我不要动弹。我心领神会,知道自己刚才闯了杀身大祸,如果不是燕叔冒死相救,恐怕早就被人打成了筛子。燕叔依旧把两只手高高的举起,慢慢的站起身子将脸转向秃头说话。矬子刚领教了燕叔的身手,见燕叔起身站立,他立刻急得像猴子似的叫嚣:“爹啊,你他妈可要留意这个老杂毛啊,他动作太快了,我刚才就是放松了警惕才吃了一个闷亏”。
秃子带着的几十号人,连同矬子之前的七八个随从闻听此言,“哄”一声全都笑了——矬子平时嘴上的零碎儿太多了,一紧张竟然连他爹都给骂了。
秃子也听出了矬子嘴里的啷当,再一看他瞠目结舌的熊样气儿就不打一处来。“妈了个巴子的,我李文昌怎么生了你他妈这么一个窝囊废?”,秃子抬起腿,照着矬子的屁股蛋就是一脚。矬子万万没想到他爹能够打他,一个猝不及防被他爹揍得像个球儿似的滚了一丈多远,起身捂着屁股猫在后边不敢多言。
“这位老弟……你能不能听我说一句话?”,燕叔一边被喽啰驾着捆着,一边找机会和秃头搭话。
“怎么着?”,秃子拿眼斜瞥着燕叔,脸上的表情流露出一万个看不起。
“看老弟的模样也像个跑江湖的,不知你能不能给小老儿一个面子,报出你的大号让我见识见识你是江湖中的哪路豪杰?”
“好,既然你要做个明白鬼,大爷我就成全了你。我,乃勐海县的土司总巡卫兼监查使李文昌,以前在江湖上混的时候绿林朋友送我一个绰号,叫做‘滇南煞神’……”。
那秃子正兴致勃勃地满嘴白沫鼓吹着自己,却发现燕叔脸朝着他,嘴巴大大地张开,做了一个极其吃惊的表情。秃子很高兴,追问了一句:“怎么样,老子的威名把你的胆都吓破了吧”。
燕叔慢慢地把张开的大嘴合上,意犹未尽地说:“李文昌?”
秃头点了点头:“没错,李文昌。怎么,瞧把你吓的那副模样,是不是现在才开始害怕,你早干什么去了?”
“说实话,小老儿我在江湖上混迹了几十年,自认为踏遍了大江南北,广交天下的英雄好汉,你李文昌这根葱我还是
第一回听说,你这个‘滇南煞神’也真算得上‘野鸡没名、草鞋没号’了”。
闻听此言,秃头的脸“腾”的一声就变得通红。“哇呀呀呀呀……,你这个老杂种,竟然侮辱本大爷,我看你今儿个是不想活了,小的们,给我按到地下狠狠的打,不把他揍得满地找牙绝不能罢休”,光头大汉被燕叔一句话激得浑身乱颤,牙根都恨得痒痒。
“且慢……”,燕叔趁着自己的胳膊还没完全被缚住,忙伸出右臂朝秃头挥了挥手。
“你还有什么话说?”,秃头大汉转过脸对燕叔怒目而视。
“你既然说自己是在江湖上混的,就一定听说过这句话:‘宁制一服,不致一死’。我今天就是被你活活打死,也不会对你心悦诚服,因为你不是一条真正的汉子,根本没胆凭真正的本事赢我,爷爷今天栽在你手里,都是你今天带的猴崽子太多攒鸡毛凑胆子而已,我对你啊,是一千个不服,一万个不服”。
“爹啊,您可千万别听他的,这个老杂毛比猴儿还精,比泥鳅都滑,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毙了他”,旁边的矬子抢过话来。
俗话说:“不怕君子死斗,就怕小人使臭”。一见形势不好,燕叔立刻使出激将绝技:“李文昌,你还是自己考虑考虑吧,是条汉子的话,就把我的人放了,咱俩单挑;你要不敢接受老夫的挑战,就赶快刻把爷爷给崩了,以后你也就别叫‘滇南恶煞’了,改名叫‘滇南王八’”。
“哇呀呀呀呀……岂有此理”,想这秃头平时在下人面前耀武扬威,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今日被燕叔的一番话叔激得不轻,刚才还红着的脸现在憋的闷绿闷绿的,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来来来,老匹夫,我倒要见识见识你究竟是哪路神仙,竟然对我如此侮辱。老子我今天不把你揍得跪地求饶,我就随了你的姓”。
“好,你李文昌果然是条汉子,那就赶快先把我的人放了吧,之后你要怎么玩我全都奉陪”,见秃子中了计策,燕叔赶快趁热打铁。
后边的矬子闻听此话,忙绕到秃子的身前阻拦:“爹,您可不能放走他们啊,这个老杂种跑的比狗都快,我们几个弟兄拿枪都打不着他,你要是真把这几个人给放了的话,他保准儿一溜烟就跑了”
“切,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个没出息的犊子!你怕个什么,咱有三四十条火枪,我混迹江湖三十多年,还没听说谁能在几十条枪下逃生,除非他是大罗神仙,兄弟们,听我的给我放了他们!”
秃头一声令下,喽啰们把我和那对傣族恋人的绑绳松开,我来到燕叔面前,焦急地直视他的眼睛。
“你速速地去吧,我这里没有事儿”,燕叔镇定自若地说。我不禁在心中暗暗感激——如果不是我这个累赘,凭他老人家的身手,逃出这个包围圈断然不算什么难事。
“好了,现在你的人我也放了,想怎么比试,你就尽管开口说话吧”,秃子已经等不及,站在燕叔面前开始摩拳擦掌。
“我要确保我的人走远了才能与你说话”
“好,我给他们留一炷香的时间逃跑,快走吧”,秃子恶狠狠地瞅了瞅我们。
燕叔再次给我使了一个眼色,叫我带着两个傣族恋人逃走,可这时我却犹豫了,我虽然渴望着能够冲出重围,可留燕叔一个人在这里恶斗恐怕是凶多吉少,不管燕叔能够和秃子耍出什么花样,想在三四十人面前逃掉都是一件势比登天的难事,想来燕叔这回也是搏了老命救我
见我犹豫不决,燕叔再次对我进行督促。我见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也只能携着那两个傣族恋人匆匆离开树林一路向南跑去。刚跑了十几丈远,我的心里就觉着硌硌楞楞的——今天的事儿实在是太窝囊了,而且我把燕叔一个人留在敌营之内也太不仁义。我越想越气,索性停住了脚步折回去往回跑,那对傣族恋人见我停住不知我要做什么,也愣住不继续前行。我朝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逃走,他俩迟疑了一阵,也就顺了我的意思。
见他俩的身影走远,我慢慢摸回了那片小树林。为了不被他们发现,我蹑手蹑脚地爬了离事发地点四五丈远的一棵白杨树上。站在树杈子上,脚下一里多远的范围都尽收眼底,只见燕叔已被那三四十人围在当中,和那个秃顶的壮汉展开肉搏。
我小时候在京城的半壁街里没少了观看“大刀王五”王正谊和他的得意弟子练武,自己虽然没受过名师点拨却也能清晰看出场上人武艺的高低。这秃头绝不是一个善茬子,拳拳脚脚都瞄着燕叔的要害狠命攻击,不仅快速劲道,还饱含着一股当仁不让的杀气。再看燕叔,倒是不先急着还手,虽然在势头上暂时像落了下风,可每招每式都体现着成熟与老辣,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就斗在了一处。战到了二三十个回合的时候,燕叔露了一个败招,被光头一个炮拳揍在老脸之上,稠血顿时顺着燕叔的嘴角喷了出来。我心里一急心想要坏,哪知燕叔所用的是一招败中取胜的诈计,在被打倒之后,趁着周围的喽啰兵呐喊助威放松的间隙,使用了一招“就地十八滚”,一骨碌身儿就滚到了秃头的背后,抬右臂把秃头的半边膀子卷了进去,秃头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只觉着眼前人影一闪,右边膀子已然痛的不行,只能顺着燕叔的力道把身子伏了下去。在将秃头擒住之后,燕叔抬左膀现左手,将拇指和食指紧紧扣在秃头的喉结上。我认得,这乃是《小擒拿手》中最基本的一式,燕叔竟能将之运用的如此熟练,使整招在一瞬间全部完成,让人看着感觉那么的顺畅流利,那么的一气呵成。
“全都别动”,燕叔右臂一叫劲儿,把秃头的上身扬起挡在自己身前。
“叫你的人把枪放下,否则咱俩就同归于尽”,燕叔趴在秃头的耳边狠狠地说。
人在矮岩下,不得不低头。那秃头大汉此刻就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之前那嚣张的气焰早已被燕叔打到九霄云外去了。
“弟兄们,都把枪给我放下,一切都听这位好汉的吩咐”,秃头也知道燕叔是为了自保,并不想致他于死地。
底下的人闻听秃头吩咐,面面相觑了一会,也都把长枪撂下了,其实谁也没把谁家的孩子扔进井里,并没有没齿难忘的深仇大恨,既然秃头下了命令,他们也乐得不战。这时我在树上看见,在人群当中有一个人的动作显得特别的不协调: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之前被秃头一脚踹得满地打滚儿的矬儿子。只见矬子虽然在表面上与前面的喽啰一齐弓下身子做出撂枪的姿态,他的右手却摸向了后身的裤腰带上。片刻之后,他的手上赫然地擎着我刚才拿着的那把勃朗宁手枪。
我一见形势不妙,再想喊燕叔注意已然来不及了。耳轮中就听见身子底下“砰”,“砰”两声枪响,吓得我赶紧把眼睛紧紧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