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同衾,死同穴!”
这句话一转出去,殿外霎时响起一片呜咽之声。我抱着刘秀一坐就是一天,纱南带着小黄门送膳食进来,我只取了米粥,细细地喂给刘秀,其他的碰都不碰。
如此过了两日,我腹中空空,饿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最后只得浑身无力地躺倒在刘秀身侧。起初我还能侧着头一直看他,又撑了两日,神志却逐渐浑噩起来,反复做着同样一个梦,梦里依稀看到刘秀竟好了,身上的黄疸热毒也退了,开始由小黄门喂他些米粥,太医道喜,室内跪满了人。
我也觉得很高兴,流着泪却说不出一句话,很想抱住刘秀放声大哭,可浑身无力到连大哭的气力也没有了,只能默默无声地淌着眼泪,心里却是无限欢喜的。
但我也终究知道这不过是场梦境罢了!
汉人崇尚的灵魂不灭,究竟是真是假?如果这种信仰是真的,那么死亡并不代表结束,也许我死了,便能永远和刘秀在一起了。不仅如此,那些曾经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又能重新聚在一起……每每想到这里,我都会感到一股轻松的愉悦包围着自己。
秀儿,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秀儿……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好,永远在一起!”梦境里,他紧紧抱着我,语音哽咽,情难自抑。
子女齐聚满堂,跪了一地,每个人都在哭泣,却又像是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欣喜……
“可算清醒了。”太医令嘘叹着抹了把额头的汗。
我趴在刘秀的肩上,举目扫视,纱南端着一只碗跪爬上床,“娘娘用些巾羹吧,熬稀了,正好润胃。”她含着热泪,用木勺舀了一勺递到我嘴边。
我下意识地往后躲,无力地呻吟,“拿开……”
纱南哭笑不得,刘庄走了过来,“我来吧。”接过木碗后,跪着爬上床,膝行向我靠近。
我只觉得眼前金星乱撞,满心困惑,使尽全身力气,推开刘秀,瞪着眼仔细看了看,他形容虽然憔悴,却目光清净。
“这是……怎么回事?”勉强说出这六个字,我胸口一阵发闷,险些缓不过劲来。
刘秀轻轻嘘了声,安抚道:“别说话,好好休息。”
刘庄舀了一勺羹递到我唇边,含泪颤道:“娘,没事了,父皇无恙,已经醒来了,你吃点儿东西吧。”
我又惊又喜,迷惘地转头去看刘秀,只见他靠在软枕上,虽然满身疲惫,却是非常真实地瞅着我吟吟而笑。我兀自不信,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哑然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边上有人扑哧一笑,但转瞬已鼻音浓重地哭喊,“母后,这是真的,父皇昨天就醒了,你也要快快好起来!”
目光从义王身上移开,我看了看中礼、红夫、刘苍……一个个看过去,每个人眼睛都是红红的,泪光中情不自禁地带着一抹欣喜。我长长地松了口气,身子一软,往后倒去,幸而纱南眼明手快地接住了我,与此同时,刘秀也紧张地伸出了手。
我顺势握住刘秀递来的手,未语泪先流。双手交握,刘秀懂我心意,轻声说了三个字:“舍不得……”
靠着自身坚强的意志力,刘秀的病情一天天好转起来。而我,因为只是体力透支造成的昏厥,所以一旦恢复进食,身体自然比他好得要快很多。六月十四,尚在病中的刘秀任命广汉郡太守蔡茂为大司徒,太仆朱浮为大司空。六月十六,从交趾前线闻讯赶回的刘隆,以功补过,被封为骠骑将军,代理大司马之职——这个位子,原本刘秀有意留给阴兴,却被他以无功无德之名谦逊却坚决地推辞了。
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后,我和刘秀皆平添了一分惜福感恩之心,回首往事,沧桑廿载。
期间有官吏上奏,皇长子东海王既已成年,理当令其往封地东海居住,不应滞留京都,别居雒阳北宫的东海王府。这之后,朝廷上蠢蠢欲动,有不少废太子党众纷纷要求刘就国,刘秀就此事与我商议。
就目前形势看,为了巩固皇太子的地位,防患于未然,最好的办法是将废后与废太子的势力一网打尽,永绝后患——历朝历代的废后哪一个不是最终跟随政治势力的破灭而灰飞烟灭?但刘秀是绝对做不出杀子灭孙这样灭绝人伦之事的,他不是汉武帝刘彻,能不顾亲情,狠心将卫子夫连同卫太子全族杀个精光。既如此,若想保住刘庄的地位,我们要做的,必然得动足脑筋。
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既然诛杀不能,那便唯有禁锢——封国那么远,一旦把人放了出去,离开雒阳,身为皇子的藩王们会在背地里捣鼓出什么样的事来,谁也吃不准。
“既放不得……那便怀柔重赏吧。”我叹了口气,说出自己的看法,“也希望他们能够有些自觉,懂得收敛。”
只要他们不步步进逼,欺人太甚,处事低调不张扬,我也并非是没有容人之量的。只要他们乖乖的,不要总想着一些不该想的……
“除了赏赐外,朕还想……将郭况提升为九卿……”
我蹙眉,情绪中瞬间流露出一丝不满,但转眼瞧见对面斜躺在床上的刘秀笑得甚是淡定,脑中灵光闪过,已然明了,不禁嗔笑,“亏你想得出。”
刘秀见我不反对,便笑着招来代,拟下诏书,一一交代。
六月十九,建武帝下诏将刘辅从中山王的封邑改封为沛王,放出宫去,与母郭圣通一并住在北宫,郭圣通改称“沛太后”。与此同时,大加厚赏郭况,官封大鸿胪。
大鸿胪这个职位,位于九卿之一,官秩为中两千石,名头听起来的确不错,主管的却是诸侯及四方归附的蛮夷。只要是有关诸侯藩王的事都归大鸿胪管,除此之外,还兼管四方夷狄来朝进贡的使者以及那些在京充当质子的诸侯子弟。
郭圣通的五个皇子既是藩王,又是质子,让郭况当这个大鸿胪看管外甥再好不过。这算是一种提醒,也算是一种警示,让那些得了封邑却暂时无法就国的皇子有所自觉:假如藩王在京有所错失,追究起责任来首当其冲的便是大鸿胪。
郭况升为九卿之一,外人瞧着感觉是皇帝顾念旧情——郭圣通虽然被废,郭家却仍得到异常荣宠,大病初愈后的皇帝数次临幸郭况府邸,赏赐金帛,丰盛莫比,以至于百姓给郭况家送了个响亮的外号——金穴!
圣宠如斯,京师民声无不称赞天子有情有义,是位宽厚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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