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嫉妒我‘受宠’?还是因为我暗中查雪灵的死因触及了某些人的神经?雪灵,雪灵,姐姐该怎么办?这样的困局,我应该如何去解?
“烦请沐昭仪娘娘把这东西给解释明白!”于天的脸刚毅无比,话声充溢着自信!
我冷笑两声,“解释?怎么解释?我说有人栽赃嫁祸,你信吗?”
“但从娘娘宫里搜出巫盅偶人是事实。娘娘正得天宠,怎么能妄想争夺后宫极位?竟然做出这等诅咒皇后娘娘及小公主的狠毒事情来!”他表情生冷,对我百般不齿!“来人,把昭仪娘娘送去内审局!”
内审局是菲图皇朝专门用于审处后宫女犯的地方!关于那地方的传闻极为恐怖,刚进宫时,我就听华湘说过了。
两个侍卫听言准备用绳索捆缚我!
我心中笑道:沐云呀,沐云,你果真走到尽头了么?又不时用余光扫望宫门,期待有个人能从那里突然出现,解了这困局。然而眼前的众女除了惊慌之外,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皇后与水淑妃显然还处于惊恐之中,毕竟那木偶上写的可是‘姬滟’和‘皇甫烟玉’!在这迷信的古代,谁不怕恶毒的巫盅之术?人人闻之色变,又如何会有人相信我的说辞?
“慢着!于参领,巫盅之事可大可小,且听沐昭仪自行解释再送不迟!”出声之人,竟是已恢复清明的方昭仪!我向她投去一眼,看不出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于参领,我跟你去便是!”我昂然大步,穿过殿前的皇后、淑妃与方昭仪,心中却暗自起誓,如若我因此事死了便罢,倘若我能安然度过此劫,来日我必将对陷害我之人以牙还牙!
“走!”见我自动出宫,于天动作突地慢了一拍,似没料到我会自动随他前往内审局,然后他挥了挥手,在宫中搜寻的所有侍卫均停下,列成队跟在后面。剩下满地狼藉与呆立于惊恐之中各有心思的皇后、淑妃、方昭仪、各殿阁大小主子以及一群宫女太监。
在我离宫门仅一步之遥时,皇甫文昕的黑红身影拦住宫门。他身后跟着满头大汗、衣衫尽湿的刘云。我没看错人,他果然忠心耿耿!我感激地朝刘云看了一眼。
正华宫里外站着的所有人见得天子,连忙三呼万岁!
皇甫文昕扫视了一圈,勃然大怒!“大胆于天!谁命你来查正华宫的?没有朕的御旨,竟私自查封后宫,此罪足可要你项上人头!”
[第二卷 破茧成蝶:第三十八章 暗箭难防(二)下]
“皇上恕罪,卑职是奉禁军指挥使风杨大人的命前来查实的。风大人接到一封密信,称昭仪娘娘私行巫盅之术,贻害后宫,因此派卑职来查。经查证,在宫中搜出此物!”于天慷慨陈词,在天子威严下竟未显露一丝一毫的奉承之意,当即双手奉上木偶。
皇甫文昕脸色为之一变,并未接那木偶,反而转眼看我。
我眼带冷意看他,皇甫文昕,这可都是你害的!
之后,他收回看我的目光,直走向皇后与水淑妃。“皇后以为此事如何?”
“臣妾……”必是鉴于皇帝即将爆发的怒气,一向大度雍容的皇后没敢把话说完,一脸委屈。
“皇上,此事与皇后娘娘无关,娘娘本是在臣妾的正和宫品茶,听人来报正华宫被禁军围了起来,便直接过来了。”水心玫道明事情来由。
“谁不知道你们姐妹情深!”他怒极地吼着,话中深意是说她们姐妹之间相互袒护,怀疑她们与此事有关!
所有人都被天子的怒气震得魂飞魄散。水淑妃则被这么一吼,楚楚可怜地哭了起来。皇后脸色苍白,似浑身无力。倒是一边方昭仪反倒脸色正常些。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个四十来岁的武将,踩着匀称的步伐进了宫门,对着天子就是一跪!
皇甫文昕转身对着宫门前的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又有数名臣子从我身边进门。领头的正是丞相姬元烈,其它人分别是工部尚书林玉堂、刑部尚书龚静以及大学士苏文。这几位都是朝中位列一品的大员!太后寿宴时,我均有见过。我一座小小的正华宫,风倒不小,不仅吸引了一群禁军,还招来一群后宫佳丽,如今竟然把朝堂上的风云人物也招了来!足可见众人对我的关注程度之高,令人咋舌!陷害我的人已然不是一两天的计划了!
我抬头,看了看皇甫文昕,连这些朝堂之上呼风唤雨的人物都来了,他即使有心也无法保全我!他毕竟是刚登基不久的天子,也要听谋臣的劝说,而我只不过一介误入宫门的厨娘,怎么能与他的江山社稷相提并论?何况另一边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妻,仅两岁的亲生女儿,血浓于水,又如何割舍?他的为难我都看在眼里。我握紧袖中的金凤令,这应该是目前唯一能救我的东西了!太后极有可能早已洞悉一切!
“都来了!”谁都听得出他语中的怒气!他不满的情绪大刺刺地摆在脸上,他是天子,为何事事都要看这般老臣的脸色行事?“起来吧!”
“皇上,巫盅在宫中出现,的确不是小事。此事应该仔细彻查才是!”姬元烈声若洪钟,动作十分敬畏,没有一般权臣身上那种得意之情。另三个人出言附和着。
皇甫文昕一张臭脸,横眉冷眼看着面前的臣子。“众卿家来得真快!连朕的后宫之事都要插手,眼里还有我这个皇帝吗?”讥讽与愤怒说得几人挂不住老脸。
“皇上,这是卑职收到的密信,请您过目。”倒是那武将上前递过一封书信给皇甫文昕,一脸正气,言语中不带个人情感色彩:“卑职亦赞同丞相的话,必须在后宫严查并清除巫盅之术,以免祸害他人!否则他日朝廷民间竞相效仿,后果严重不堪设想!”
什么意思?要把我严办了?我冷冷地一笑:“风大人的意思是要把我给严办了?”
听我乍然出声,几位朝臣均半转过身看过来!那姬元烈人老眼可不老,凌烈的眼神似要把我剖析得清清楚楚才肯罢休!
“娘娘,您误会了!卑职说严办,并非就是定您的罪,而是请事实查清楚!”风杨面色未改,这话说得倒是公正。只是目前物证已在,我一介小女子如何能逃脱陷害者的算计?事情才发生,正华宫就被几方人马堵得进出不得,清白只不过是胜利者口中可有可无的附属品!何况眼前的形势,皇甫文昕这个当天子的都得要看三分臣子脸色,我小小沐云还能拿他们如何?
“那好,风大人,我就把小命交在您的手上了!我跟你去内审局!”我不容众人相互再有何说辞,挺直身体,威仪四射地出了宫门,头也不回。我要让众人看看,我不是个胆小怕事的后宫女人!
华湘、刘云和跟着我的太监宫女们见我从容地走出去,叫得凄惨悲离:“娘娘……娘娘……娘娘……”而后又是悲呼数声:“皇上,您救救娘娘!求您开恩救救娘娘!”
我戾气横生,沉声到:“人生自古谁无死?死,又有何惧?我若出得内审局,将来必定饶不过陷害我的奸佞小人!”不知身后这些人对我这句话作何表情!
“沐……”皇甫文昕叫出一个字,差点把我的真名叫出来!“朕相信你!”
简短的几个字,像一股力量注入我心田。我停了停,疾步往前!他是信我的,但他把我害苦了!有朝一日我出了内审局,我必揪出害我之人,定将我所受一切十倍奉还!
未料,我未走出百步,迎面又来三人!为首之人,竟然是仙风道骨的前丞相石澜,身后跟着石之彦、还有一位竟然是在醉枫楼被我使唤来使唤去的杜老!他怎么会出现在京师?那醉枫楼的情况怎么样了?到底怎么回事?我脑中升起不少疑团。
三人见我,忙行大礼。石老还是对我恭敬得过份,杜老反而一脸忧色。我望向石之彦,他眼光低低地躲着我。是呀,毕竟我是天子的妃嫔,他是朝臣,两者不可能再有交集!
我和颜悦色请他们起身,彼此交换了些眼神,碍于身边的众多侍卫,不得有只字片语。
别过几人,我随即跟在侍卫身后,移步至内审局。
今日的正华宫真是一锅粥,沸腾得可以!
[第二卷 破茧成蝶:第三十九章 冥想(上)]
春日争艳的花事已了,紫薇、木槿尚未开放的五月,石榴花灿烂似火,在翠绿光亮的叶丛中热烈地开放了,当真是‘日射血珠将滴地,风翻火焰欲烧人!’后宫的情势又何尝不是像花这样火热,与朝堂之上的激烈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内审局离冷宫最近,可谓人烟渺渺,十分冷清。我正需要这样的安静,好好想清楚谁才是我的敌人,坐在牢舍之中,望着窗外唯一能让我看到的石榴树,冥想出神。牢舍地上铺着厚厚一层干草,陈设着简单的木桌椅、被褥。很显然,这样的待遇是因为有人照拂着。看看其它几间里的情况就知道,我这已经好得像天堂。
禁军指挥使风杨被任命为主审官,其它两个从审是两个生面孔。两天以来,他们连续审了我几次,相当于疲劳轰炸!我能说什么?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纯属冤枉,所以我绝不会承认罪行。即使我曾经梦想着早日出宫,我也不会承认这莫须有的罪名。
所幸风杨还算是正直,没有对我用刑。饭菜是一日三餐按时按点送来的。所有送进送出的东西都要接受禁军的检查,可谓严密之极。
太监总管常德借安排午膳才来看过我。风杨没敢把他怎么样!他可是宫中老辈的人物,谁都要敬三分。皇甫文昕不方便来内审局,所以就派常德来了。
从常德那里得知,正华宫的宫女太监都被另外监禁了,也在接受审问。宫里现在四处在核对关于那封密信的笔迹,闹翻了天!这个送密信的,当然会知道一切,说不定正是幕后的主使者,但如果查对笔迹能查出来,那可真是怪事!摆明了陷害我,怎么笨到还为追查者留条线索?更有趣的是,朝里出现了两派,一派是姬姓家族主持的要求对我严惩的一派,一派则是以太傅杜从为首的要求查清事实真相还我清白的一派。我没想到杜老在朝也是有官职的,还官拜太傅,也难怪事发后他会进宫了。
我入宫仅仅三个月不到,就直升了昭仪,这种荣宠放在姬姓家族眼里,是绝不能容忍的。只是,姬姓家族的显赫已数皇朝第一,皇后已入主东宫,水心玫位及淑妃,姐妹强强联手之下,谁会是她们的对手?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对我下手?即便是对我下手,皇后也不至于要在木偶上写上她自己以及亲生女儿的姓名吧!但如果皇后方面,从我在池峰与天子的点点滴滴查实在手,又结合皇甫文昕在宫内对我的态度,要恶毒一点害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醉枫楼的前任美人老板据说是皇甫文昕金屋藏娇,这个人在皇甫文昕心里又是什么地位?她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为什么皇甫文昕对醉枫楼热情不减,当我问及这名女子时,他却绝口不提?他让我重开这家酒楼难道还有什么原因吗?这些事在皇后那里又会产生什么样的看法?皇后是不是也知道这个女人呢?
而最无害的应该是位为淑妃的水心玫,这种事她不可能做得出来。可是,那日在明阳殿的后园里,露出群裾的人正是她啊!她是单纯跟着石之彦去后园?还是她是为了皇甫文昕去后园?难道这与我被栽赃也是有关的吗?我不相信。
雪灵的死为什么显得那么诡异?如果说是因为我暗中查探雪灵的死因触动了凶手的神经,那么这个凶手有什么理由要杀掉一个刚进宫也并不得宠的才人?我根本没有查得任何关于凶手的蛛丝蚂迹,难道凶手就先发制人了?如此一来,凶手岂不是自己暴露了自己?雪灵刚去不久,又害了我这昭仪,这速度是不是也快了点儿?凶手就不怕会被查出来?
从时间上说,我进常恩宫的时间,身边的人基本上都是亲信,按理说,他们是不会出卖我的,否则早在常恩宫时,我就应该被陷害了。以我一介丑女入选后宫‘美人’的惊世赅俗,皇帝还每天都往常恩宫跑,那时就应该被算计了,为什么还要等到我被封了昭仪,有了更高的地位后,才被陷害?难道这个人是林芷风?她嫉恨我破坏她侍寝的好事?她恨我是必然的,但她也仅刚进宫,也领略过被我整的滋味,自然不会这么笨的再来一次吧?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让她从一个娇横外露的人转变得精明内敛,这似乎不可能!她父亲又还和姬元烈同时进宫,如一个鼻孔出气,这又作何解?
又或者,有人想一石二鸟,将皇后和我同时算计进去。放在后宫中,不论是皇后失宠,还是我失宠,谁又有可能得利?放在朝政上说,如果皇后失宠,那么姬家在朝中的势力就会日渐受到排挤,谁又会得利?如果是我失宠,木正南就不会有好结果,谁又会得利?放在后宫,最得利的应该是没有什么家世背景的方昭仪,但她素来不喜走动,对天子从不献媚,自成一派,这么卑鄙的事情应该不是她所为;放在朝堂上来说,最得利的应该是皇甫文昕,他初得天下,从后宫着手,借力打力,平衡朝中势力,也似乎很合情合理,但皇甫烟玉身上流着的是他的血,要这么做也是矛盾重重;他待我的态度诚恳真挚,也不似这么可怕的人!
谁才是那个躲在暗处的人?我分析着各种可能,迷雾重重又诸多头绪纷乱不堪。一不小心,我就可能尸骨无存,就像窗外明艳动人的石榴花一样,花期一过,它就会败落。
这案怎么能查得清楚?铁证如山,又无任何线索,怎么查得清楚?就算查清楚时,我也早被遗忘在内审局,或者早就被处死了。
我一出事,木正南就没了影儿!说不定,还将我撇得一干二净呢!也好,我本就不是木美美,有这个二叔还不如没有。我总算为桃儿安排了一桩好婚事,实现了我的承诺。
………
诗句选自白居易的<;山石榴>;!
[第二卷 破茧成蝶:第三十九章 冥想(下)]
“美美!”
温柔的声音是谁?我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窗外火红的花朵上移开,看向声音的源头。石之彦静静地站在牢笼前,一身官服,显得非常突兀。他不应该留在官场,就凭他卓然不群的气质而不应该。我总感觉山与水才是他的归处!
“石大人怎么来了!”隔墙有耳,中间又间隔着牢栏,我与他的对视显得很无奈,近阱氤撸窒喔羯跏且T叮蝗缢窃渡剑沂墙帧?“美美,正华宫的宫女在接受审问。”他喃喃地说,双手用力地握着铁铸的栏杆,指节泛白。
“那又如何?”我反问他,不是说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怎么又来探我?
“不管怎么样,我相信你的清白;不过,无论如何你都不要承认子虚乌有罪名,知道吗?”他轻言轻语,话声小到只有我一个人才能听清楚。他相信我,担心我。他的意思是我的宫女太监一定会有人经不起严厉的审问而将罪名推加在我身上,但即使我不承认,证据确凿之下我还是死路一条。
“你不应该来,因为朝廷的纷争不适合你。如果你与我沾上一丁点关系,将来你就会不由自主地被卷入旋涡。”如果我的下场将会凄惨,又何苦再把他拉下水?
“你……”他想说什么,无力地放下双手。
我转身继续看窗外开得如火如荼石榴,似乎面前的是一团团艳红的血。沉淫在自己的世界里,漂浮着漫然的思绪,迷蒙如我,怎么看得清这世间的沧桑与冰凉。若是我死了,谁还会记得我这一介小小厨娘?
牢笼外的他,终入不了我的世界。他不语,我能感觉到他身上那层紧致的气息,如梦如幻,却使终不是我的。于是他叹息,抬步而去,因为他知道我不会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