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班后妃。
轩王在太后的安排下被白芍和另一个宫女推着出了殿。“皇后,云儿身份恢复的事就交给你了。本宫也累了,真没想到……”太后交待了一句,由宫女扶起出了宫殿,步伐比来时蹒跚多了。
“臣妾领命。恭送太后娘娘!”皇后欣然领了太后口谕,待送走太后,又才凑近我关切地道:“沐妹妹,前番本宫错怪于你,你可别放在心上!回头本宫请示皇上后,再为你设宴庆贺一番。宋太医,快给昭仪把把脉,开副方子,这天寒地冻的,老这么病着可不成!常总管,你回头点几名办事得力的宫女太监,安排到正文宫,好生照看昭仪!”
我赔笑谢恩,对她的热情周到感到陌生又害怕,直到她带着水心玫离去,才松了口气。
[第三卷 凤飞于天:第六十章 焚画(上)]
在皇后的安排下,我恢复了妃位,从正文宫西文殿迁至了向征主位的东文殿。我向常德点名将原来跟随我的一班宫女太监都调回了正文宫,升刘云做了正文宫主事太监,升春菊做了主事宫女。重回我身边的宫女太监无不对我感恩戴德!与此同时,整个后宫都将我为华湘求情之事传开了,各宫里上上下下的人物都对我另眼相看,称我有贤有德,有过人胸怀,于是乎宫女太监挤破了脑袋都想到正文宫来,而正文宫的门槛都快被上门来恭贺巴结的人踏平了。
也就是我当众指出真相的第三天,内审局传来了消息,温太贵妃疯了,方昭仪被打入了冷宫,华湘被流放发配边城。我并不关心这些结局,只关心他究竟怎么了!从那日离殿之后,他就再没来过正文宫。
冬日大雪纷飞,我在殿阁里围炉而坐,翻阅书籍打发时间,时不时磕点瓜子。宫门里进出的身影中没有他黑红相间的影子,突然间感觉到从前他纵容我的日子是那么美好,但不知何时他才会再来了!将手中的书翻着翻着便习惯性地走神,连炉火里都是他的影子,苦恼的、开心的、捉狭的、愤怒的……我完了!我爱上一个古人了,就在我万分抵触之下,不可避免地爱上了。
我不自觉地思念他的影子,他的味道,他的声音,甚至是他的眼神!可是,他是天子,注定会有许多的妃妾,他的心里还装着其它女子,例如那个画像上的女子——若雨!多美的名字,和她的美貌一样有灵性,她占据着他的心。而我,在他心里到底算怎么一回事?我不知道。
三天来,我希望哪天突然醒来时,他就出现在眼前,可他没有,心忍不住难受起来,闷闷的,就像这天气一样,下着沉沉的大雪,阳光少得可怜,除了冷还是冷!
“娘娘,您该用膳了。”春菊一双巧手摆动着碗盘。
“好!”拾起一双玉箸,夹了些精致的菜放嘴里,却咽不下去,经过太医的调理,身体和从前一样生龙活虎,精神却很空落,我沉声又放下手中的筷箸,想起从前他每晚来蹭饭的情形,想起我为他准备膳食的认真与温柔……怕是很早很早之前,我就被他吸引了罢!我苦笑几分,环首一圈打量这座华丽的宫殿,一辈子和别人分享他——我决对做不到。也许有一天,我和他也会像我和之彦一样漠然吧!
“娘娘,您用得太少了,还是多用些吧!要是不合胃口,奴婢再让膳间送些新鲜的菜品来?或者您想吃什么吩咐下来,奴婢让春兰去取食材,您亲手做?”贴心的丫头!
我朝她笑笑,“不了。外面雪停了吗?”好想出去走动一下,活动活动筋骨,二十出头的人都快变成七老八十了!宫廷生活真是烦。我应该是活泼的云,怎么能这忧郁呢?这么想,心里就舒服些了。
“停了。梅花都开了!娘娘!”
“那好。帮我把披风取过来,咱们出去好好逛逛,看看雪景!”从小长在祖国南方,极少看到雪,想不到掉到古代还能欣赏欣常雪景!
搁下手中的书,春菊为我披上了一件白裘披风,我戴上了厚厚的手套,换了双长靴,呵着白气:“出发啦!”
我带着春菊在奇大无比的皇宫里转来转去,走得热气直冒,一路上宫女太监尽数行礼,看着整个皇宫的琉璃瓦被白雪覆盖变成一片耀眼的银装,各殿廷之间的广场被厚厚的积雪掩埋,我的思想也如雪般晶莹剔透起来。
“春菊,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命令她站在走廊里,自己一个人提着裙摆开心地从殿阶上跳到雪里去了!双脚一下陷入了松松软软的积雪中,好玩!就这样,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一大片积雪的殿廷里嘻笑,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小脚印。
结果没过多久,春菊禁不住我的诱惑,也下了雪地,两人玩起了打雪仗的游戏,全然不顾被冻得通红的手和鼻尖。刹时,雪球漫天飞舞,引来了不少宫女太监,一时高兴之下,我就让所有宫女太监一起陪我玩雪了!
可是,很可悲的结局是,不知道那个该死的大嘴巴,把我们打雪仗的空前盛况报告了皇甫文昕。他在我玩得忘忽所以的情况下,旁观了好久,最后亲自下雪地将玩得不亦乐乎的我拎回了走廊!“谁让你玩得这么疯?还把宫女太监全扯进去了,成什么体统!昭仪就该有昭仪的样子!”他好看的脸像锅底的煤灰一样黑。
正玩在兴头上的我一听他的话,窜起一阵无名火:“谁要你管我了!”说完,拉着不停为我拍雪的春菊就走!什么烂人!你以为你是天子,就可以高兴就来,不高兴就走,把我当什么?那日西文殿上就那么抛下我走了……想起来还蛮伤心!以为女人是袜子啊?想丢就丢!你小子也别太得意了,我还不是你的女人,哼!
“别闹了!跟我来!”不由分说,他便扣住了我纤细的手腕,硬要我跟他走。
“不去!”我就闹别扭了,怎么着!
“因为我没去看你,生气了?”迷惑人心的双眼突然近距离出现,弄得我措手不及。
我生气吗?心里反问自己好几遍,答案是我的确是在生气。
“不说话,就代表在生气!走吧,跟我去丽文阁,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若雨是谁吗?”
我的心思他都知道吗?我这么容易就能被看穿吗?我惊慌地看他。
“走吧!”他催促着,见我未动分毫,戏谑地点了点我的鼻尖,道:“难道真要我抱着你走?”
什么意思?看了看一群围观的宫女太监,我连忙将脸藏在斗蓬里,像小媳妇一样被他牵着走,心中有几分甜蜜,又暗叹一声,丢脸!三天,可以让他放下过去了吗?看他的样子好像不难过了。
虽然我清楚地知道我爱上他了,可我也清楚地知道我和他的结局不会比我和之彦的结局好!悄悄地注视他的魔魅般的侧脸,舞动的发丝,心里想着如果殿廊长一些该多好,那样我就不用这么快看见我和他的未来!我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想要再抓牢一点,抓住我和他此时拥有的美好;他适时地看了看我,眼中映出我的影子,大手拂下我头顶的斗蓬,拢了拢我一头黑亮顺滑的青丝。
到了丽文阁,宫女已经准备好暖炉,空气里弥漫着温暖。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他谴开闲杂人等,将我的双手拉到炉边,认真地着说。
我摇头!
[第三卷 凤飞于天:第六十章 焚画(下)]
‘呼’一声,一卷很精美的卷轴被他扔进了火盆,火苗立即就爬了上来,只一眨眼的功夫,那画便被火光吞噬,化为了灰烬。
“你——”
“它们都是过去了,没有用了,还留着干嘛?”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分明是心痛,手上接二连三地将画卷仍进火盆的动作一刻也没有停。
火盆里的火因为被抛入的画卷而越烧越旺,我呆呆地看着他,“留着吧,当做纪念也好!”就像我还收着之彦的词一样,当作是一种记忆也不错。
“……”他闷声不吭,一直重复着扔画的动作,直到整排书架变得空空如也,一幅也不剩,才坐到了我身边,深情地望我,哑声道:“云儿!”
“嗯!”我看着他焚完画的样子,像心被掏空了一样。
火光映着他的脸,俊美无双又很沧桑,他的声音像极了老酒,甘醇醉人:“若雨是一个宫女,长我两岁,她长得很美,很俏丽,像一只灵气逼人的蝴蝶。我十五岁起,她就跟在我身旁,几乎是青梅竹马!十七岁时,她说她不想生活在皇宫里,她向往皇宫外的世界。我求了太后姨娘很久,终于让她出了宫。她说她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开一家皇朝最大酒楼!”他说着,将头枕在我的膝上,很安详。
“后来呢?”我知道,若雨就是那肖姓的女子——醉枫楼的前任老板。
“后来,我便助她开了酒楼,酒楼名是她取下的。因为她说她想离皇宫远一点,所以酒楼开在了池峰。我也成了一个市井流民所传的好色皇子!实际上,我是很喜欢她,甚至可以将这种感觉称作是爱。”
年少的初恋总是这么让人回味!我这么想。他也不能免俗。可,若雨如今去了哪里?
他顿了一会儿,又开始细数过往:“酒楼的生意很红火,因为我是皇子,不能总呆在池峰,酒楼便是她独自在打理。如是几年,醉枫楼的名气已大到了皇朝人人皆知。我曾一直恳求父皇让我娶若雨为王妃,可父皇使终不同意,直到菲图二十六年,我终于获得了父皇的恩准,兴致冲冲地动身去池峰,打算风风光光地迎娶她,可我没想到的是,我到池峰后所听到的全是她背叛我的流言。我原本不信她会这么做,因为我相信我和她是情比金坚的,可我竟然见到她和别的男人在床上的情景……”
我能感受到他的脆弱,被自己深爱的人抛弃与背叛,那是一件多么苦闷与愤怒的事情!他的眼睛湿润了,将我的衣裙濡湿了一小片。
“我当场发怒,杀死了那个男人!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满眼都是血!从前我一直认为生命是很珍贵的,可我那一次将剑深深地插入了那个男人光裸着的身体,将他刺成了蜂窝,然后像一头狂暴的野狼一样冲了出去,完全不理会惊魂不定的若雨!”
他专注地看着炉火,仿佛火焰中重现了当时的情景,被撕碎的心还在滴着血。“后来,若雨找到了我,求我听她的解释。可是那情形是我亲眼所见,我无法原谅她,无法承受她和别的男人苟合的事实,所以痛恨她,厌恶她,恶毒地指责她。结果,她为了证明她有多爱我,当场自刎而亡。没过多久,酒楼便破败了,也就是你当时见到的样子!”
“云儿,我现在才知道,她并没有骗我,她是纯洁无暇的,她并没有背叛我。她只不过是别人安排在我身边的要让我痛苦的棋子!她只是棋子!云儿,我错了吗?”
他错了吗!他没有错,他才是那个受伤最重的人!“你没错。错在你们无缘!”他把他的心痛藏得这么深,正因为这份情太重了,重到他喘不过来气,所以他才做出了阻止我查方昭仪。现在我都理解了,十指爬上他的脸,勾勒着他的眉目鼻唇。
“虽然我那时很恨若雨,但她死了,血已经将她的过错都洗清了,我仍然不能忘记她。一年以后,当我见到方昭仪的画像时,毫不犹豫地让她做了我的侧妃。”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你才让我重开醉枫楼是吗?然后又不准我问及关于她的过去。”
“是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气急败坏地想要阻止你查方昭仪。因为若雨即使死了,也还是我爱过的人。这些画像,都是我在皇宫想念她的时候画下的,一放就放了许多年。”
“你还爱她吗?”这么问了,自己却害怕起来。若雨即使死了,也还占着他的心。我是个大活人,如果连一个死去的人都比不上,那我将情何以堪?
“我想了三天三夜,终于明白对过往不需要太执着。我带你来,就是想告诉你关于若雨的一切,我不想让她阻碍我们的将来;我也想告诉你,从今以后我只剩下你了。”
从今以后,他只剩下我了!呆了一瞬,我灿烂地笑了,淡淡的幸福围绕着我。他的过往已经和这些画卷一样灰飞烟灭一去不返了,而我才是他往后的眷恋!可是,这是后宫,即使他爱我,又能维持多久?难道真的要我和其它妃嫔一起每天为争夺他的宠爱奋不顾身吗?
在我独自烦恼时,他已经将我抱了起来,安放在他的双腿上。他将头埋在我的颈项之间,细细的吻摩挲着我的肌肤,陶醉着我。下一刻,他的吻落在了我的额上,然后是我的唇,轻柔而绵长。我闭上眼,心想,爱了就爱了吧,醉了就醉了吧!双手缓缓地环着他的脊背,热烈地回应他的吻。就让我暂时抛开一切吧,就让爱像我们的吻一样热烈吧!
[第三卷 凤飞于天:第六十一章 沦陷(上)]
是夜,宇阳殿里,宫灯将一切事物点缀得极其朦胧,烛芯在欢快地跳动燃烧。
殿门在我身后沉重地被关了起来,发出一种悠长的声音,久久回荡在空寂的空间里,拍打着我寂寞的心扉。他牵着我的手,温柔地笑了。“云儿!〃
“嗯。”我低低地回应一声,缓步在诺大的充满皇家气势的殿堂里。黑色的纱幔被不知被哪个角落吹来的风吹动,时而轻舞,时而停滞,凭添了几分夜的色彩。书案、茶几、秀雅的装饰被摆放得妙不可言,整个空间都充满了他的气息,阳刚的、文气的、暴躁的、安静的……一点点、一滴滴都是他的化身。
被安放在层层纱幔里的那张宽大的龙床,突然间将周围的气氛描绘得极其紧张。我紧张地朝侧面退了几步。他不作声,从背后拥住我,双手轻柔地穿过我柔媚的腰姿,下颌抵在我脸旁,有些急促的呼吸撩拨着我的肌肤。我习惯了他的拥抱,却不习惯他这么近距离的呼吸与心跳,心突然加快了跳动,胆怯、害羞、一点点的期待、一点点迷茫、还有一点点连我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将我包围。
“云儿!做我的女人!”
单刀直入的话语让我一颤!我都准备好了吗?就决定这样了吗?爱上他,做他的女人?沐云,你就这样缴械投降了吗?是吗?脑袋里一派迷糊,乱哄哄的!
我怎么跟他走到宇阳殿来了?天哪!我犯傻了!突然很想就这样逃跑!可,爱了就是爱了,我有得选吗?
见我不语,他明了我激烈的思想斗争,双手将我呆在原地不断升温的身体转过去与他面对面,用迷情的眼望着我,像要看穿我的灵魂,声音优美地响起,“云儿。有一句话,我只说一次,你要永远记得。”他合上眼,黑密的睫毛对我是种致命的诱惑,再睁开,低头将唇凑到我耳边,极轻地说:“现在,将来的任何时候,你都会是藏在我心中的最单纯的云,只有你才是我的眷恋!”
只有我吗?闭上眼,冲动促使我垫起脚尖,唇轻印在他的唇上。一种奇怪的感受肆意地在我身体里流窜!好吧!我也为自己的爱勇敢一次,也为自己的爱争取一次,即使我永远无法改变你身为天子的事实,即使我的后半后都要被淹没在痛苦里。我不飘了,就这样永远停在你的身边,做你眷恋的云,好吗?
感受着我的温度,他的吻长驱直入,忘情地纠缠着我的舌尖,轻吮着我湿润的唇瓣,像是要将我整个吞下肚才罢休,而他的手,用力地搂抱着我的躯体。吻绵绵密密地落在我的额前、脸颊、鼻尖、每过一处就将我的潜在的意识彻底点燃,使我为之迷乱!
我的身体很不自觉地变烫起来,甚至轻微地颤抖着。他的吻则落在了我小巧的耳垂边,嘴里含糊其次地唤着我的名,逗引着我身体内的某种前所未有的悸动。“昕!”忍不住用软绵绵的声音这么亲密地叫他一声,然后以他吻我的节奏又叫了一声:“我的昕!”
披风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