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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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无情-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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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凌渡抬头,语气森然,“我要去找他。”

“你——何苦?”言语中,竟有丝丝不忍。

“何苦?这句话问我无用。须得问那个无情的杨旭!”江凌渡难掩心中怒意,“你让开。”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终究还是洛飞认输,“罢了,你要去便去吧。只是你挨的一剑正中心口,别和自己过不去。”

三人目送江凌渡出去,都是担心不已。 

“洛大夫……”品荷忧心忡忡望着洛飞,欲言又止。

“放心,我跟着她,不会出岔子的。”

江凌渡一把夺过阻拦侍卫的剑,指着那人的脖子,冷冷道,“让开。”

一群侍卫愣愣看着,对方是王爷夫人,身手又显然在他们一群人之上,现在又因为王爷而挨了一剑受了重伤,万一打起来真伤了她,他们也难以对王爷交代,这可怎么办好?正愣在那儿,江凌渡剑锋一转,那侍卫的脖子上渗出淡淡血丝,“我不想为难你们,让开,一切后果由我一人负责!”

两个领头的对视了一眼,向后撤去,让开一条路。

江凌渡就这么拖着剑,在石板路上发出“磁磁”的响声,被夜色衬得尤为阴森。

门被粗鲁地打开。

“何事?”杨旭皱了皱眉却是坐在榻边头也不回。

没人回答,只有长剑拖地的声音。

“谁!”

杨旭迅速回身招架,却看见面色苍白的凌若雨。

“若雨?你怎么来了?”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江凌渡手中剑光一闪,嘲讽一笑,“我怎么来了?想问我为什么这个时候来吧,在你讨好尚尧的时候!”

其实杨旭是担心她大病初愈,就算有什么事,着人通报一声,他去便行了。

江凌渡见他一时语塞,更是加重了嘲讽的语气,“好一个疼爱娇妻的王爷!”冷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若雨?”杨旭上前一步,“究竟什么事?”

江凌渡停住脚步,转身,一丝残忍的笑蔓上唇角,“什么事?难道你想我在这里说么?你就不怕惊了你爱、妃?”

杨旭无言跟了她出去,只觉她的背影是那么陌生,嘲讽的话,残忍的笑,每一样,都不是他所认识的凌若雨会有的。

然而,夜色下,那单薄的背影,透着决绝的悲伤,他也不知道,猜不透,那是为何。

走至一棵白梅树边江凌渡才停了下来,八仙桌上落了些花瓣,竟有说不出的凄凉。

“若雨,你找我是不是因为这个?”杨旭从怀里掏出一张已然破烂不堪的遗书,递给凌若雨。

怎奈江凌渡一见这该死的玩意就有杀人的冲动,要不是为了寻它,凌若雨也不会死。当下,长剑乱舞,早已将它碎尸万段。

“若雨!?”

“杨旭,你给我听好,凌若雨已经死了!为了救你而死了!”

“你在胡说什么,若雨,你不是还好好活着?”杨旭掴住江凌渡双肩,低吼道。

江凌渡冷笑,“好好活着?恩?”她逼近一步,仔细看着杨旭,“她活着的时候,你当她是什么?她死的时候,她为你死的时候——你却陪着另外一个女人!为了那种笑掉大牙的理由,陪着另外一个女人!我倒想看看,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江凌渡紧紧握着手里的剑,强忍住心头怒意,她真的怕,一不留神,便把他杀了。

“若雨,你究竟怎么了?”他要怎么说,其实他一直在她身边,每次,尚尧一入睡,他便赶回去,等着她醒来。

江凌渡一把推开他,长剑一扬,他墨发飘零。

“若雨?!”

江凌渡手里握着杨旭的一撮黑发,撑剑单膝跪地,“我——凌若雨,对天地发誓,必将助安南王爷达成心愿,东面受朝。若有违背,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杨旭大惊,“若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凌渡冷笑,“王爷以前也如此问过,不过今时不同彼日,凌若雨不再有多余情感,一心为主,视死如归!我将成为王爷最坚固有用的盾牌!”

他一时竟不知何言以对,蓦地想起,数月前,也是在这里,她黯然神伤,他知道,却不能安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对她无情,或许就是他能做的唯一补偿了。如今,一切好似轮回重现,却已大不相同。那个凌若雨,或许,真是再也不在了。一切,真的,都是他欠了她。

只听她又道,“同样的,希望王爷答应我两件事。”

“说。”

“其一,请王爷不要再问有关方才那张纸的任何事,今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过问我的身份来历。”

“身份来历?我和你青梅竹马……”

“请王爷答应!”

杨旭沉吟,“好……第二件?”

“第二,请王爷每年白梅花开时,都会独自一人来这边饮酒!请务必一人前来……”

杨旭对这个要求真是摸不着头脑,“这是为何?”

“王爷答应就好,属下必将感激不尽。”

杨旭握紧了拳,仰头对着那无垠夜空,一声长叹,悄无声息,融进这沉沉夜色。

“好!”

江凌渡吃力地扶剑而起,心口蓦地刺痛,一手捂住,竟是鲜血汩汩。

“若雨!”

杨旭伸手想扶,“不必——”江凌渡轻轻闪过,“只要王爷记着,这一切,都是凌若雨为你做的……”

江凌渡踉跄走过,凌若雨,我不是你,我根本没办法爱他。

凌若雨,这已是我最大的极限了。你也应该知足吧?

脚下一个不稳,眼看江凌渡即将摔倒,一个身影闪出及时接住了她。

最后一眼,是一张温润如玉的脸,眼里的波光粼粼,是春日最好的景色。

“呵……你们都是笨蛋,只有我,只有我精明地活着……”

洛飞轻轻拭去那宛若流星般划过的泪。

“那你又何苦?”


 
作者有话要说:偶滴啊凌啊~~强势强势~~~~凶相毕露~~~




红衣青冢

自昨晚洛飞带回凌若雨之后,她一直处于昏睡状态,高烧不退,嘴里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是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一会又大骂,一会又撒娇,品荷画兰不明就里,一边悉心照料,一边好生心疼,恨不得为她分担一些。

期间洛飞每日必来一次,有时多至三次,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位洛大少爷已是动了心思的。就连画兰,嘴上虽硬,心里也是认了的。

品荷每次都轻轻拉拉画兰的袖子示意她出去,画兰回头望了望,他的眼里,只有昏睡不醒的夫人。眼眶不由湿了,却硬是忍住不让它掉下来。

廊外,明明是春光无限,姹紫嫣红,为何,心里,偏生这么堵呢?

“兰儿,你也该醒醒。”品荷语气出奇地轻柔。

画兰别过头去不看她。良久,才幽幽道,“我知道,我们做丫鬟的,没这个命。”

“画兰!”品荷压了压声音,有些急“你怎么还是不明白?!”

画兰看了品荷一眼,鼻子一酸,音调都有些变了,“我怎么不明白了。夫人天生丽质,武艺高强,家世清白,怎么是我这种小丫鬟比得上的?我心里已经够清楚了,你何必不依不挠?”

“这又干夫人什么事了?”品荷四下望了望,这丫头说话不知轻重,莫不要给人抓了把柄去,别人说没紧要,随嫁丫鬟的话,可得细细掂量的。

画兰不说话,只是隔着门帘无不心酸的望着里面。

“兰儿,你是真的不明白。罢了,剪不断理还乱,以后也不要再提了。”

画兰一跺脚,委屈地走了。

“不明白不打紧,若不明白了还自认明白,还觉着委屈,这便是要犯错了……”品荷望着她的背影没于长廊尽头,心中隐隐生出不安之感。

房内,洛飞静静注视着凌若雨。

“你还真是爱说梦话啊……”他轻轻擦拭她额角的细密汗珠,有一句没一句地同她讲话,真是牛头不对马嘴,凌若雨却似乎被引得话更多了。

“男人都是坏蛋,坏蛋!……呼,坏蛋……”

“是,是,男人都是坏蛋。你早点醒过来,见一个打一个。”

“老妈不要走,老妈最好,嘿嘿……世上只有妈妈好……”只见凌若雨轻轻笑了起来,在枕边蹭了两下,就像蹭着母亲的脸。

“你醒了就能去找——额——找妈妈了,妈妈是谁?”

“恩!”凌若雨抬了下胳膊乱舞,被洛飞抓住又塞回被子里,“老妈不在了……唔……不在了……”

洛飞见她说得伤心,便赶紧换了个话题。

“听说夫人琴艺很好,什么时候洛飞才有幸听上一曲?”

“叶胖子,你终于嫁出去啦!哈哈——你终于嫁出去啦——大爷我终于把女儿嫁出去啦——哈哈——”

“叶胖子?嫁女儿?大爷?夫人何时有这么大的女儿啦?”

“怎么有了老公不认姐妹啦!嘿嘿,你永远都是叶胖子,叶胖子,肉嘟嘟的,嘿嘿……”

“是是,我永远都是,你可安心?”洛飞的手臂被凌若雨抱在怀里蹂躏着,他只能苦笑。

“哼,还有你!”洛飞手臂一刺痛,竟是被她凌若雨狠狠咬了一口。

“额,我怎么了?”终于说到自己了么?

“还有你,干嘛喜欢我……我哪里招你惹你了……都是你,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红颜祸水,呜呜……”

洛飞面色一沉。

“林大饼你个混蛋,做朋友不好么,喜欢个屁啊……都是你的错,小仙儿不理我了……”

凌若雨这边哼哼唧唧骂骂咧咧,洛飞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那眼神愈发温柔了。她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和杨旭所说不一样,和他所见过的女子不一样。

“喜欢你有错么?”

“有错有错就是有错……呜呜,男人都是坏蛋,混蛋,讨厌讨厌讨厌……”

“是是,男人都坏……”洛飞正头痛这话题怎么就绕回来了,下一句话却犹如平地起雷。

“特别是那个杨旭,哼,害死凌若雨,啊……我江凌渡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呼呼……”

“你说什么?”洛飞凑近了凌若雨的脸,温润的气息呵在她脸上,痒痒的。

“嘿嘿……一来这边就见了个极品美男子,嘿嘿,洛飞……”

凌若雨顺势就勾了洛飞的脖子,蹭了蹭,“嘿嘿,美女,你终于晓得回来啦,给爷抱抱,嘿嘿,外边有没有遇到心仪的公狗啊,嘿嘿……”

洛飞一时脸红,一时便已铁青,原来把他当她家狗了啊,他是不是得叫两声……

咳咳……这个念头有些可耻。

蓦地,忽然觉得方才那声“美女”还有那“嘿嘿”笑起来的感觉,似曾相识,哪里呢?

凌若雨松开了手,洛飞给她掖好被子,望望窗外,觉得呆的时间有些长了。

“明天再来看你。希望明天你可以清醒着和我说话,你欠我一首琴曲。”

江凌渡要是知道她昏迷的时候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话,铁定要找块豆腐撞死。不过还好,这话只是被洛飞听了去。

昏迷了多日,凌若雨终是醒了。

起来伸了个懒腰,见外面天气不错,张口来了一句,“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品荷正打了水进来给凌若雨擦身子,惊得“哐啷”一声连盆带水一起掉了地上。

“怎么了?”凌若雨打了个哈欠,捂了肚子,“哎呦……”

“夫人!”品荷一个箭步冲上去,“夫人哪里不舒服?”

凌若雨红了红脸,“肚子……”

“肚子怎么了?画兰,画兰!去请洛大夫,夫人肚子痛!”

外间应了一声,就听见画兰急急跑了出去。

“品荷,不是——”

“画兰,怎么回事?”

洛飞来得倒是快,凌若雨心里叹息,oh,my god。事情闹大了,这个糗也出大了。

“不知道,品荷进去不久就听到她喊夫人肚子痛,洛大夫来得正是时候,赶紧去瞧瞧。”

两人一进屋,洛飞快步走至榻边,伸手要为凌若雨把脉,忽然听到一声奇异的怪响。下一瞬,凌若雨便把头埋入被子背对三人。

三人恍然大悟。原是肚子饿了。也难怪,都这么多天了,铁打的也受不住这般饿。

品荷轻轻笑了笑,笑得眼泪都出来,“我这便去弄些易食的东西来。”

拉了拉画兰的衣袖,她也乖乖地走了。

“你刚醒,不要闷着,出来吧。”

洛飞探身拉过凌若雨的被子,一张红彤彤的脸,火烧云一般。乌溜溜的眼睛打着转,看得洛飞一时失神。

“洛飞,不要再看了!我知道很丢人!”

洛飞无言一笑,窗外落英缤纷。

不久,品荷画兰便端了菜来,凌若雨不顾形象地开吃,她已经不用再装了,她也不想再装。

“吃慢点。”品荷提醒道。

洛飞掇了茶杯,慢慢地喝,心情无限好。

吃饱喝足,凌若雨轻轻放下碗筷,一改方才的嬉笑。

“品荷,去取我的嫁衣来,还有那支碧玉簪子。画兰,找把锄头来,还有一壶酒,我要好酒。”

“夫人!你这是作甚!”两人惊愕,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目光转向洛飞,这几日夫人一直说梦话,听得最多的便是他,那分明是询问。

只见洛飞轻抿一口茶,秀美轻拧,却是不说话。

“愣着干什么,拿来了便知。”

两人对视一眼,无奈而去。

凌若雨始终未曾抬头,目光直勾勾盯着那茶杯。

“你不问么?”良久,她才问洛飞这样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不问,我看。”

凌若雨抬头,男子如玉,世间难得。那和煦一笑,春风拂面。

“谢谢。”这一句,是发自肺腑的。因而显得更加动人。

品荷从箱子里翻出了那喜红的嫁衣,上面是那简单而精致的碧玉簪子,画兰不久之后也拎了锄头和酒过来。凌若雨替画兰拿了酒,指了指那古琴,“洛飞,劳驾了。”

你还欠我一首琴曲。

三人默默无言跟着凌若雨穿过花园,到了一株白梅树下,花已经稀零了,孤孤单单的悬着,欲坠未坠。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说的便是你了。”凌若雨抚着那白梅树,轻轻叹息。

□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繁花落尽,泪不尽。

“兰儿,锄头。”

凌若雨接过锄头亲自在树下刨土,画兰欲要帮忙,却被她无声阻止。直到挖出一个像样的坑,凌若雨接过嫁衣和簪子,又从怀里拿出一小撮红绳结着的头发,轻轻放入那个坑,那是要埋起来。

“夫人!你这是要干什么!”

画兰和品荷挡在凌若雨身前,恳切劝阻。

“夫人!这是嫁衣!不是寻常物品!”

凌若雨面无表情,“我知道。”

“夫人!此事非同小可!”

“我知道。”凌若雨叹了口气,软了下去,“这一埋,你们便当作以前的凌若雨已经死了罢。”她知道,她们不似杨旭那般无情,要是让她们当做凌若雨永远地死了,那也是一种酷刑吧。

“夫人,好端端的,这是为何。”

“罢了,或许日后你们会懂。眼下,先让开,让我好好地葬了她。”

两人终是拗不过她,只得退下。

终于等得她埋完了,拿起酒撒了些。

“走好,我会守约。”

又拉过品荷和画兰,“行个主仆之礼,道个别吧。”

“什么?”

“行吧。”

“……是。”

品荷知道这不是一时的兴起,不是简单点伤春,夫人从未这样黯然过,不知她心里又做出了怎样的抉择。只是既然那嫁衣都埋了,那有一句话她是明白了,以前的凌若雨已经死了。给死去的主子行个礼,有何不可呢?

眼见品荷跪下,画兰也跟着跪了下去。一起行了个礼。

古有黛玉葬花,今日我江凌渡便以红衣为身择了这一处白梅树为你送行,品荷,画兰都来了,杨旭也答应,每年白梅花开,便来陪你饮酒,你可开心?

指尖琴音流淌,肝肠寸断处,蜂蝶停舞。

红衣青冢,红颜绝代。

我不知该怎样给你写墓志铭,便落了俗套,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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