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苏老太一个劲儿的点头，呵呵的笑着，竟是停也停不下来。半晌之后，才想起来问道，“不知千姑娘是哪户人家的姑娘？我会派人尽快去提亲，断不能委屈了千姑娘。”
千三娘不知李姨娘打的什么主意，这时候不再言语，怕与李姨娘说个风马牛不相及。苏皓轩进来之后，自打问完安，就一个字儿没说过，也没抬头，只是“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遗世独立的站在那里。
李姨娘也不说话，只是重重的哀叹一声。
苏老太立即发现事有不对，并且很快联想到这位“千姑娘”的出身可能有些问题。她回头看了看檀雅，檀雅悄悄对她摆摆手，示意稍安勿躁，等待李姨娘后话。苏老太听话的没有吱声，只是若有所思的观察着面前的三人。
终于，李姨娘还是开了口，“要说这位千姑娘，与水仙的境遇倒是相似。”
“哦？”苏老太眉头一挑，心里想着，还真让自己猜对了。
“千姑娘与水仙一般，生于贫苦人家，小时候就被人贩子卖来卖去，经常食不果腹，还要被养父母毒打，”李姨娘说到这里，竟是挤出两滴眼泪，但她很快便用丝帕拭掉，还对着苏老太福了褔身子，“老太太，水仙失态了。”
“我知道你苦。”苏老太同情的点点头，示意李姨娘她不介意，继续说下去。
李姨娘赌的就是苏老太的同情心，这会子见苏老太反应还在意料之中，便放心的继续说了下去，“只是水仙还要比千姑娘得幸一些，最终去了茶庄，千姑娘却被她的养父母卖到了烟花之地。”
一听“烟花之地”这四个字，苏老太的脸立即拉了下来。她是想要重孙，几乎都想疯了，就连做梦都梦到，上次，还想着把环儿要了来，要不是檀雅和碧彤冰彤两姐妹劝着，她早就迫不及待了。但如今，尽管这个梦想就快实现，但若重孙是出于烟花女子之腹的话……
李姨娘早就发现苏老太表情不对，连忙暗中碰了千三娘一把。千三娘立即得令，她已经聪明的发现了李姨娘准备走的路线，这会子连忙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继续说道，“千三到了烟花之地后，誓死不从，几次想要逃离，都被抓回来一顿毒打。后来还吊好了三尺白绫，结果还是被救了回来。日子久了，那里的嬷嬷见千三如此执着，特许千三只卖艺不卖身，每天只消弹琴唱曲为她招揽客人便可。千三也是由此认识了二爷……”
千三娘将她和苏皓轩的相识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听在苏老太耳中便是一段凄婉美丽的故事。她摇摇头，不发一语，表情却开始有些矛盾。李姨娘连忙抓住这种矛盾，继续说道，“老太太，您从不介意水仙的身份，待水仙如己出，这些年，水仙一直对老太太感恩戴德。当水仙听说这事儿的时候，开始也是无法接受。可后来想想，千姑娘虽是出身淤泥之地，却洁身自好，对皓儿也是一片痴心，况且现在她已有了皓儿的骨肉，水仙怎么也下不了狠心将她驱逐出去。”李姨娘摇摇头，继续劝道，“老太太，您当年接纳了水仙，水仙可曾让您失望过？”
苏老太想也没想，就摇摇头，她对李姨娘一直很满意。李姨娘出身卑微，却从不掺合女人之间的斗争，而且事事为她着想，的确是她最满意的一个媳妇。
“如今，水仙可以向您保证，千姑娘也不会让您失望”李姨娘紧接着坚定的说了句。
“唉。”苏老太长叹口气，半晌不说话。就在李姨娘和千三娘都紧张不已的时候，苏老太终于又缓缓开了口，“我可以不介怀她的出身，但是外面的人会怎么说，你们有没有想过？”
“千三会用以后的行为来说服外人。”千三娘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就是这种坚定，震住了苏老太。她从未见过一个烟花女子，却有着男子一般的信念。她终于被李姨娘和千三娘说动了，但也只是摆摆手，说道，“千姑娘好好养身子便是。”
苏老太一松口，千三娘好像看到曙光了似的，立即给苏老太用力磕了个响头，直震得她脑袋嗡嗡响，“谢谢老太太成全”
“快起来吧，你现在有孕在身，那些礼节都免了吧。”苏老太叹了口气，心里还是有些芥蒂。一转眼，却看到好像事不关己的苏皓轩，立即有些不悦，开口道，“皓儿，还不扶千姑娘起来？”
苏老太发话，苏皓轩自然从命。他冷着脸扶起千三娘，之后又一言不发的站了回去。
苏老太摇摇头，无奈道，“皓儿，你一下要纳两房妾室，切忌顾此失彼，引起女人之间的斗争，有你受的。”
苏老太这话自是说给千三娘听的，千三娘埋头，一言不发。李姨娘却笑笑，说道，“可可和千姑娘性子都柔着呢，老太太放心吧。”
“当初太太和林姨娘也都是软性子，看看她们如今”苏老太又重重叹口气，不说话了。。。。
91、心照不宣
李姨娘知道这话题不能一直纠缠下去，便福了褔身子，尽量转移话题道，“那些烦心事儿老太太又何必去想。今儿是您的寿辰，您最大，就连皇上、娘娘和王爷都来为您贺寿，这是咱苏府多大的面子”
一提这话，苏老太又露出些笑意，思绪飘回了二十几年前，“皇上和王爷从小就愿意来咱们府里，尤其是你们院儿。后来，皇后娘娘还和皓儿在一个师傅那里学武功……”
听到“皇后娘娘”这四个字，苏皓轩的心里立即咯噔一下，好像跳漏一拍似的。自家儿子的想法，李姨娘又怎么会猜不出。况且当时，苏皓轩和蔡琼瑶两个孩子互相喜欢着，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听着苏老太絮叨完，还不待李姨娘开口接话，檀雅先附在苏老太耳旁说道，“老太太，时候不早了，如若还不让李姨娘回去的话，怕是一会儿皇上派人去宣，找不到墨香院的主子。”
苏老太转念一想，的确如此。她连忙对李姨娘三人挥挥手，说道，“一提旧事我就松不了口，也真是，人老了就喜欢怀旧。你们几个快回去吧，好好准备一下晚上灯会的事情。”
“是，老太太。”三人答应着，才要走，苏老太又补了一句，“皓儿，晚上将千姑娘带上吧，路上好好照顾着她。”
“多谢老太太。”千三娘对着苏老太福了褔身子，一脸的感激。
“嗯。”苏老太和蔼的笑笑。
见三人出了门儿，檀雅这才边给苏老太整理衣裳边随口说着，“老太太，您看那千三姑娘人怎么样？”
苏老太对着铜镜眨眨眼，铜镜里的苏老太也就眨眨眼，接着说道，“烟花女子，自是懂的见风使舵。她刚刚进来的时候还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但听了李姨娘一番劝解之后，立即开通了不少。”
“那老太太真的要让二爷纳一个烟花女子为妾？”檀雅有些不懂了，苏府向来门户森严，几位少爷的妻室都是非富即贵，这一向敬女子而远之二爷苏皓轩怎么就会那烟花女子为妾呢。
“呵呵，”苏老太笑笑，“别管金鸡、银鸡，会下蛋的就是好鸡。”
“老太太的意思是，您接受她是因为她腹中有了二爷的骨肉？”檀雅总算是想明白些了。
苏老太点头，之后又摇头，“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是通过这件事，我发现个问题。”苏老太的眼神忽然变得深邃，让人望不到底似的。
“什么问题？”檀雅好奇的问道。
“檀雅丫头，你这嘴巴什么时候学得和冰彤一般碎了。”苏老太笑笑，却没再说话。
“好，奴婢该打，”檀雅扶苏老太起身，帮她罩上一件银狐裘，“晚上冷了，老太太可要注意身子，受了凉就不好了。”
“你这鬼丫头”苏老太宠溺的点了檀雅的额头一下。
檀雅嘿嘿一笑，不再多说。
不多会子，念凝院周围的小太监们就四散各处去通知灯会之事。蔡琼瑶下午时才在陆宸逸处吃了个瘪，这会儿忙着打扮自己，想用最美好的一面来挽回陆宸逸的心。她身着正红色宫装，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外罩一件貂毛披风，逶迤于地。乌黑的秀发从中向后分开，相对盘于脑后，两侧微微突出，两缕细长的辫子缠于发髻周侧；中间挽一凤状发饰，三颗银白色的花饰点于中心。后秀发长至腰间，两缕青丝垂于胸前，看起来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紫薇，本宫好看吗？”蔡琼瑶在铜镜前画眉，突然问了紫薇一句。
紫薇这时正在帮蔡琼瑶整理身后的秀发，笑着回了句，“皇后娘娘当然好看。”
“比那个凌可可好看吗？”蔡琼瑶又问道。
“那是自然。”紫薇理所当然的答道。
蔡琼瑶幽幽叹口气，眼神却蓦地变得凶狠，她不动声色的对紫薇挥挥手，吩咐道，“你去瞧瞧，皇上可是准备好了。”
“是，娘娘。”紫薇对蔡琼瑶福了褔身子，迅速退了出去。
才出门，就碰上陆瑾瑜身旁的马三保。皇后与陆瑾瑜关系冷淡，紫薇与马三保自然也是。这会子紫薇只对她行了礼，随意问安一声，刚想去陆宸逸的厢房，马三保反而一个箭步向前，拦住了紫薇的去路。
“马爷这是何意？”紫薇有些愠怒，却碍于礼节没有发作。
“呵呵，”马三保坏笑几声，开口道，“不知我是不是眼花，去墨香院之时，似是见到紫薇姐姐把一封信塞给守门丫头？”
紫薇心中一惊，她明明记得当时已经左右观察好了的。不过她很快安下心来，反驳道，“马爷想必看错了，不过对于马爷经常出入墨香院不明身份女子周围，奴婢的行为还算过得去。”
紫薇这番话，说的心照不宣。马三保摊开手，放紫薇通行。他本也没想为难什么，只是试探一番。不过心里却感慨着，蔡琼瑶能爬到皇后这个位置，的确有一手，就连她手下的人也个个牙尖嘴利，她还真是教导有方。
带着这样的想法，马三保紧跟紫薇听宣进了陆宸逸的厢房。不过却没见到陆宸逸本人，反而是王朝对着两人说道，“皇上有旨，待娘娘与王爷准备好之后，便去墨香院寻他，一并出发。”
“皇上去了墨香院？”马三保和紫薇同时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错，陆宸逸打梦中醒来时，满头大汗。他又梦到了洛川被一群人追杀，他却无能无力的看着。于是便招呼王朝，吩咐完后，就悄悄去了墨香院。恰巧这时候李姨娘带着苏皓轩和千三娘去了苏老太那儿，苏茹雪和苏香怡姐妹同在苏茹学得房里商议着什么，没注意到有客来。
雨婷之前有幸见过陆宸逸，所以当他看到陆宸逸一脸心事的到墨香院时，忙拉着一旁莫名的幻丝一齐跪下，对他道了万福。陆宸逸只轻轻颔首，接着问道，“你们主子可是休息了？”
雨婷一头冷汗，不敢说李姨娘等人外出的事儿，更不敢欺君，只得避开问题答道，“回皇上的话，可可姐姐现在丫鬟房。”
“嗯。”陆宸逸此次前来，本来就是冲着凌可可，刚刚的话也真是随口问问，既然雨婷说了他要找的人所在地，他便对雨婷和幻丝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起来，之后便向丫鬟房走了去。
对于陆宸逸和陆瑾瑜来说，墨香院就和皇宫一样熟悉。陆宸逸轻车熟路的到了丫鬟房，轻叩房门。之后里面便传来懒洋洋的声音：“来啦来啦。幻丝你直接推门进就是……”
凌可可揉着眼睛打开门，一见竟是陆宸逸，“了”字卡在喉咙上，硬是没说出口。她立即清醒万分，双膝跪地，恭敬道，“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福。”。。。
92、独对夏王
陆宸逸轻轻颔首，躬身将凌可可扶起，沉吟半晌，说了句，“可否方便让孤进去？”
“方便，方便。”凌可可点头如捣蒜，皇上想去哪儿，谁能拦得住。
偌大个丫鬟房，除去李姨娘屋内的桑榆和墨香院门口的雨婷和幻丝，几乎所有丫鬟都面露惊恐的双膝跪地，统一问安道万福。陆宸逸还礼之后，她们就知趣并且安静的退了出去，不知哪个知心的，还顺便把门合上了。
凌可可尽量和陆宸逸保持一定距离，如临大敌似的。陆宸逸注意到这些之后，嘴角扬起一丝无奈的苦笑。他在丫鬟房走了一圈，仔细看了看环境，之后微叹口气，柔和的询问道，“你自打来了苏府，一直居于此地？”
凌可可点头，“回皇上的话，正是。”
“着实委屈你了。”望着那张昔日熟悉的脸，陆宸逸的心开始疼了起来。
“多谢皇上关心，奴婢过的很好，李姨娘很疼奴婢。”凌可可方才偷瞥陆宸逸的时候，竟发现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心疼，这使得她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或许这具身体的主人真的曾经与陆宸逸有很深的渊源，她本无心探知，但刚刚陆宸逸的表情，激起了她强烈的探知欲望。
“那便好。”陆宸逸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凌可可身上，他舍不得转移视线，生怕一眨眼，她就会再度消失在他生命中。
思忖了半天，凌可可才鼓起勇气，开口问道，“奴婢斗胆问一句，皇上可是把奴婢认成一位故人？”
“呵呵，”陆宸逸再度露出无奈的笑容，“何止错认，孤简直觉得你就是她。”
凌可可正想着“没准我真是她”的时候，陆宸逸又低低的开了口，情绪似是很低落，“她叫洛川，是周国的公主。那些日子，随哥哥洛昊一齐来到夏国游玩，在街上与孤巧遇，之后便……”陆宸逸微微叹口气，停滞了一会儿，半天才说道，“孤是被洛川的天真和温柔所吸引，她与所有女子不同，她不争名夺利，不算计别人，很热心……”一说到洛川的好处，陆宸逸便滔滔不绝，“可是后来，洛昊要洛川接近孤，并且找机会刺杀，洛川不依，落好担心她会傻到提醒孤，便将她秘密杀死，随意抛尸，孤的洛川……那么好的女子，最后竟落得个死无全尸……”
陆宸逸说到这里，竟是踉跄几步，靠在墙上。此时的他，不像皇上，却更像个失去心爱女子的可怜人，让人忍不住去安慰。
凌可可对着陆宸逸福了褔身子，说道，“既然皇上知晓，昔人已去，又何苦执着？一直沉浸过去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可可，你告诉孤，你真的不是洛川吗？”陆宸逸抬起头，痴痴的望着凌可可，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洛川又重新回了来，款款站在他面前，温柔的微笑着。
陆宸逸的深情眼神让凌可可脸色一红，立即低头道，“皇上，奴婢真的只是苏府的丫头，绝不是什么周国公主。奴婢绝不敢欺骗皇上”
“人人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果真如此。”陆宸逸稍稍整理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与平日里的陆宸逸相同。尽管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他面带悲伤，一副被伤的千疮百孔的样子。
凌可可不知再说什么来安慰陆宸逸，她自知，面前的人是夏国的王，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人生死的。她不是没想过装成洛川进宫，但后宫自古是地狱，她太了解了。若她真的有朝一日进了宫，肯定死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还不如静静的呆在这苏府，况且她现在的小日子也还逍遥自在。
“可可，你来，陪孤坐一会子。”陆宸逸上前几步，缓缓坐于床上，对凌可可招手。
尽管凌可可非常不想去，但也不能违抗圣命，只得侧面说着，“皇上，丫鬟房的一切简陋，岂能继续玷污皇上的眼，不如……”她千方百计的想着理由，却被陆宸逸一句话打断。
“可可，你可是不想陪孤？”
“奴婢不敢能陪在皇上身旁，自是无上荣耀”凌可可只得埋头，哭丧着脸和陆宸逸坐在一张床上，尽量挨着床尾坐，让两人的距离拉开些。
“可可，你可是怕孤？孤是不是一个让人望而生惧的皇帝？”陆宸逸转过头，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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