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娘一口一个“荣哥”,每说一次,李三的心就加痛一分,他望着李姨娘,用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你与苏擎苍的儿子你就百般维护,和我的女儿就可以牺牲,还要我亲自动手,水仙,你的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
“荣哥,我也是被逼的,”李姨娘一副悲伤逆流成河的模样,“难道我就舍得我们的女儿吗?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但情势如此,我也没有办法,只得委曲求全……”
“够了”李三急躁的挥挥手,起了身,后退几步,与李姨娘保持距离,这才说道,“十几年前的元宵夜,你哭着告诉我凝轩走丢了,当时我提着灯笼找了三天三夜,也是三天三夜没吃东西,没喝一口水,只一心想找到女儿,甚至比老爷和老太太更伤心,因为那是我的女儿,身上流着我余荣的血。可如今,好不容易找回了女儿,你让我亲手将她葬送?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李三几乎是疯狂的摇着头,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李姨娘还想说什么,李三早已经一挥手,急急的奔了出去。望着半晌开的门,李姨娘先是叹了口气,接着又勾起嘴角,她对李三的性子太了解了,知道他定会对自己言听计从,她根本不必过多担心,只是凌可可竟是自己的女儿苏凝轩,这她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凌可可的确是个好姑娘,识时务,没有大野心,又体贴人,不过……李姨娘紧紧握起了拳头,只要是阻止她前进的障碍物,哪怕是亲生女儿,她也能将她断送她当初能害她一次,现在就能害她第二次。。。
139、父亲
139、父亲
“岳大哥。”林月如没去理会一旁有些大惊小怪的谷雪和慕青,倒是一见岳泽就先点点头。
岳泽这时正伏在书案前,面前铺着一张大宣纸,宣纸上草草的写着雪、怡、千、皓、凌几个字,旁边是乱七八糟的箭头,看着感觉非常潦草,与其说是写字,更像涂鸦。但林月如却看出了其中规则,问候完后,立即上前,拿起毛笔,一扫墨汁,在所有字的最顶端写了个“医”,之后放下笔,与岳泽心照不宣的对视。
岳泽明白了林月如的意思,这便对谷雪、慕青两个吩咐道,“这儿没你们什么事儿了,先下去吧。”
“是,岳爷。”谷雪和慕青撇撇嘴,不甘不愿的福了福身子,这才离了去。
“岳大哥原本字迹娟秀,女子都无法企及,如今字迹潦草凌乱,可见心事重重。”林月如分析着,她看过很多书,自然了解的比别人多些,以字识人心更是经常的事儿。
岳泽呵呵一笑,心中却更加愁苦,“难得林姑娘也是个知心人儿,那不如我们聊聊知心话?”
“求之不得。”林月如就势坐下,毫不避讳的望向岳泽的双眸,等待着他打开话匣子。
岳泽轻叹口气,拿起茶杯,倒了杯热茶递给林月如,之后又给自己斟上满满一杯,捧在手心,呷了一口,这才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林姑娘既然来了这里,还写下‘医’字,想必已经去过大牢中,见了凌主子了。”
林月如只不动声色的点头,等着岳泽的下文。
“难得林姑娘没与凌主子见过几面,却如此信任,”岳泽先是把感激的目光投向林月如,才接着说道,“凌主子走之前,曾与我说过,这件事情可能与……府中的两个姐妹有关。而据我观察,因前几日挨了板子,这几日墨香院的主子们都在休养,她们两人并无其他怪异行径。”
“嗯,”林月如拖着下巴,这是她在思考时候经常做出的动作,半晌,她才接话道,“凌可可也跟我说,从这两人身上可能找不出什么线索。”
岳泽指着林月如写下的字,不解的问道,“林姑娘写下这字又是何意?”
林月如若有所思道,“凌可可说,要我们从这个字下手。”
岳泽也陷入思考中,“医”即大夫之意,这他是懂的。凌可可的意思,是让他们从大夫这个角度下手?可是堂堂夏国都城,大夫约莫上百号人,难道要一个一个的挑出来,挨个询问吗?这声势过于浩大。他们两个着手这件事,肯定不能如此的。
“有一个身上有怪怪味道的大夫,与她二姐妹走的甚为接近。我们只能从这里下手,况且,毒药的话也只有大夫那里才有。看来这是现在我们唯一能走的路。”林月如有条有理的分析着。
一说到毒药,岳泽立即想起了那天小厮对他说的话,“那日,有个小厮曾偷听了仵作的话,过来告诉我说,那毒很奇怪,仵作都从未见过,似是许多毒虫配出来的,有一个什么虫子在我们夏国很少见,只有一些赤脚医生才会培育的。莫不是那姐妹因为怕事情败露,所以找了个赤脚大夫?”
“完全有可能”林月如的表情立即变得有些兴奋,事情终于有些眉目了,她一拍桌子,起了身,说道,“这次有我林月如出马,还揪不出你们两个的小辫子?”
岳泽望着像是忽然换了个人般的林月如,叹了口气,又开始担心起凌可可的安危来。
夏国的赤脚大夫,基本都是些没经过正式医科考试,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没有工作证的三无大夫,他们大多是看过些医书,便凭经验瞧病,一般大富大贵的人家从不用赤脚大夫,他们居所也都在都城边缘。夏国都城够大,加上岳泽和林月如两人并肩走在街上,总是惹来人们的目光,这几日,林月如光处理上来招惹她的流氓就处理了好几批了。
“什么破烂地方”林月如边走边发脾气,手里的剑都快甩出去。
岳泽无奈的跟着林月如,看她将各色有非分之想的男子衣裳割裂,再暴打一顿,心中想着这冷美人还真是远近闻名,何止是样子冷淡,简直就成了冷血
两人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寻了几日,可是未果,林月如整个气得快爆炸了,无奈,岳泽只得手书一封信,塞给林月如,让她再去大牢里见见凌可可。林月如嗤之以鼻,让岳泽自己去。岳泽却只是摇摇头,的确,凌可可在他心中位置很重要,但是若他去了,被苏擎苍知会后,连累的会是整个墨香院。他不是那么自私的人,所以无法做出这么自私的事情。
这两日,在大牢中,凌可可真的没怎么受苦。苏鹤轩亲自找了温如玉,说了要善待凌可可,她是被冤枉的。尽管温宛真的嘴快撇到天上去,温如玉还是笑着答应了苏鹤轩的话。牢头和狱卒也都知道凌可可的特殊身份,对她行之以礼,并且通融所有想看她的人进来。不止如此,还加了几层厚垫子给她,防止晚上睡觉时候冻着。总之是体贴之至。
再加上苏鹤轩送的冷香丸,凌可可身上的疼痛还真是好了七七八八。李三过来看她的时候,她正窝在几层厚垫子里,只露了小脸出来,正呆呆的望着地面想事情。脸上的血痕也愈来愈小,精神头也是比前两日好了许多。
“……凌主子。”李三沉吟半天,才叫出了名字,他实在不知该怎么称呼才好。
面前那个可怜的人儿,正是自己辛苦寻觅了那么久的女儿,现在终于父女相对,他却不能抱她在怀里,贴心的叫她的名字,更不能享受天伦之乐。一念及此,李三的心就生生的疼,好像被千刀万剐似的。
凌可可见来者正是苏府总管,还是当初引自己进了苏府的好心人,立即换上一副笑脸,还从厚垫子里钻了出来,扶着铁杆走到李三面前,笑着说道,“是李总管,好久不见。”
一对十几年未见的父女,叫着彼此不熟悉的名字,中间隔着一道铁杆。李三心里愈发疼痛,他想笑,眼泪却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当初李姨娘嫁给苏擎苍,他都强迫自己不要落泪,可如今,面对着女儿的一声“好久不见”,他的眼泪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止也止不住,碎了一地。
凌可可见李三哭了,只当他是心疼自己。在她心中,李三一直是正直的好总管形象,也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对她好的人。她想伸手去擦李三的眼泪,可是手中却满是泥土,伸到半空的手又缩了回来,她尴尬的笑笑,说道,“李总管不必伤怀,可可在这里吃得饱穿得暖,一切都很好。”
“凌主子,你受苦了。”半天,李三总算是说出句完整的话,他今天才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无语凝噎”,人到伤心之时,真的是哭的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凌可可摇摇头,也面露悲戚,安慰道,“李总管不必介怀,只是可可遭人冤枉,死不足惜。”
“我相信凌主子的清白,我相信……”李三一个劲儿的点头。
“嗯,李总管能来看我,我已经很开心了。来到苏府之后,李总管总像个父亲一样,对我关怀备至。”凌可可笑着,想让李三的心情好一些,但是好像没什么大效果。
李三擦擦眼泪,将手中提着的木盒放下,打开之后,里面是一碗东坡肉,还有贵妃醉鸡,一碗白米饭。凌可可望着久违的饭菜,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李总管有心了,知道我伙食不好,还特地带了府里的好吃的来。”
“不用客气,”李三的表情却好像更加悲戚,望着凌可可,端在手里的饭一直没有递过去,“凌主子吃饱了,才……才……才好休息。”
“嗯,”凌可可笑着,伸出手去。李三注意到凌可可手心里都是伤痕,当即心疼的又落下泪来。见凌可可一脸的渴望样,又想起李姨娘的嘱托,他只得狠下心来将白米饭递了进去,之后又将两样小菜从地下高出的部分递了进去。
“好饭好菜都有了,要是有好酒就好了。”凌可可看起来有些惋惜。
“有。”李三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一小壶酒,也从下方递给了凌可可。
“还是李总管想的周到。”凌可可点点头,之后端起饭碗,才要拿筷子夹,却忽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又放下筷子,感慨道,“当初,我横尸苏府前,还是李总管救下我,并且引我见老太太,让我又有了一条活路。我自小在王爷府长大,生身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在我心中,早将慈祥的您当做了父亲。”凌可可望向李三,也泪眼婆娑,“李总管您不是也有女儿吗?不如今日,就让我做了您的干女儿吧,好吗?”
李三闻言,早已泣不成声,捂住嘴巴,拼命的忍住不要嚎啕大哭出来,却拼命点头。
凌可可抹了把眼泪,低低的叫了声,“父亲。”
李三整个人崩溃了。。。。
140、四缺一便不是毒药
140、四缺一便不是毒药
望着李三悲喜交加的神色,凌可可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儿。她之前听厨房的婆子们说过,苏府总管李三十几岁便入府做了总管,是她们见过的最年轻最有才华的总管。什么事情都能办的头头是道,因此深得苏擎苍喜爱。只不过他似是对女子一向敬而远之,苏擎苍也几次差媒婆说媒,都被他婉拒了。听说他曾有过一个女儿,但谁都没见过,也没见过他娶妻,后来这个女儿莫名其妙的患急病死了,他从此心里就有个死结。
凌可可见李三的第一面,李三就泪眼婆娑的对她说过,要是他的女儿还活着,应该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看来,这个传言非虚。如今,李三对她如此在意,不怕带着不敬的名声也要来看这个给苏府抹了黑的她,凌可可一想到这里,心中就溢满了感动和感激。
叫个父亲又有何难,哄得他高兴,自己也欣慰。凌可可擦干眼泪,微微扬起嘴角,尽管脸上泪痕未干,也露出个微笑,继续说道,“女儿谢谢父亲关怀,可惜今儿隔着铁栏,不能与父亲共进一杯酒,实在可惜。”
“好女儿,会有机会的,会有机会的。”李三怎么也忍不住眼角的泪,一滴一滴的流着,停也停不住。他想着,如若真能父女相认,那该有多好?可惜李姨娘不许他这么做,他现在到这里,也并不是为了探望凌可可,而是——杀掉她,白米饭、两道小菜、一壶酒,四样东西里面有四种中药,其中任意三种混合在一起都没有问题。但若是四种一齐吃了下去,就是慢性毒药。毒发时人会先浑身发痒,越挠越觉奇痒难耐,直到最后将自己抓到皮破血流,一点一点被腐蚀而死。这便是李姨娘的计谋,李姨娘为了生存用来对付自己亲生女儿的计谋。
而这整个计谋的实施者,就是苏凝轩的生身父亲,余荣,也是李三。
李三眼见着凌可可大口大口吃着白米饭,一颗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儿。一想到或许几天后的凌可可便会浑身腐烂的死在这不毛之地,他就难过的想撞墙。想他李三一生所做所有的事全是为了李姨娘,但李姨娘连这唯一的女儿都不留给他,甚至还让他亲手杀掉自己的女儿。李三已经有些迷惑,自己什么时候心甘情愿的成了李姨娘的傀儡,成了她向上攀的踏脚石呢?
“父亲,”凌可可已然举起酒杯,对李三拱手说道,“若女儿有幸,有朝一日可以离开这牢狱之地,定会好好孝敬父亲,让父亲安享晚年女儿先干为敬”
凌可可说着,就要将酒盅中的酒一饮而尽。李三心里似乎“哐当”一声,有什么落地的声音,接着大声吼了句,“慢”
酒盅停在半空中,凌可可有些疑惑的望着李三,不知何意。李三只得陪着笑说道,“好女儿,哪有女儿先干的道理?来,让我这做父亲的先干为敬”
凌可可想想,李三说的也有道理,便放下酒盅,从铁杆中将酒盅递给李三。李三接过酒盅,将其中酒水一倾而尽。凌可可见状,将小酒壶从栏杆下面又给递了出去。李三满上一盅酒,对着凌可可举起,说道,“我李三能有你这么优秀的女儿,求之不得,可喜可贺啊”
语毕,一盅酒已然咽进肚里。凌可可才想打铁栏里接过酒盅,没想到李三又满上一盅酒,继续对凌可可说道,“难得陪女儿喝酒,我们不醉不归”话才落音,一盅酒又入了肚。
凌可可望着自顾自喝个高兴的李三,觉得有些无语。不过好在李三喝了这两盅,便将酒杯递了进来,小酒壶也又打下面传了进来。凌可可拎起酒壶,兴致昂昂的倒着酒,却发现一滴都没有了。她这才想起,这小酒壶也就是倒三盅的量,第一盅被李三倒掉了,第二盅和第三盅都被李三喝了。凌可可拿着空空的如也的酒壶和酒杯尴尬的保持着原来倒酒的姿势,还是李三不好意思的笑笑开口说道,“好女儿,你看看你刚刚认这个大酒鬼父亲,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不会。”凌可可摇摇头,将酒杯和酒壶放在一旁,还是专心吃起饭来。李三望着吃的一脸满足的凌可可,心中忽然明镜一般,敞亮无比,心也不再那么堵着了。李姨娘那边该怎么交代,他也不愿去想,他现在只想好好和这个失散太久的女儿好好聊聊……
李三前脚才走,林月如和马三保竟然先后到了。林月如只觉得马三保眼熟,马三保却识得这位冷美人。所以还不待林月如开口,马三保已经提前得知他们的目的地是同一处,这便笑着开口道,“这位不是林健柏大人的千金吗?平日难以得见,今儿总算开了眼,还真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那。”
林月如斜着瞥了马三保一眼,马三保向来是书生气打扮,此时手持羽扇,正风度翩翩的笑眼望着林月如。林月如向来对这种看似富家公子哥儿的男子没什么兴趣,甚至有些反感。此时她也只是瞪了马三保一眼,并未说其他。
林月如的表现尽在马三保猜测之中,所以他也没过多惊讶,只是继续笑着说道,“想不到不止王爷关心可可,就连一向冷冷淡淡的林姑娘也对可可有情有义。看来咱们可可还真是个耐人宝儿。”
“你是王爷府的人?”林月如终于开了口,却仍旧淡淡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甚至有一丝懒洋洋的意思。
“在下马三保,是王爷府的小小参谋,林姑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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