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已成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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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已成晚-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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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找到他

黄昏落日,杭州城笼罩在一片昏黄之中。
残霞夕照西湖好,花坞蘋汀。十顷波平,野岸无人舟自横。那说的是外面的风光,在那繁华的院落里,一身青衣的俊逸男子站在窗前,看着渐渐下沉的夕阳,眼中有一丝形容不出的落寞。
“沅溪夏晚足凉风,春酒相携就竹丛,莫道弦歌愁远谪,青山明月不曾空。”轻轻念着这首诗,男子忽而淡淡一笑,这一笑就扫去了先前的阴霾:“看来日子过得太舒服也不适合我了。”
他离开那扇半开的窗,行自书案前坐下,那里一张白纸平铺在中央,那片空白似乎给了青衣男子少许灵感。
男子提起搁置一旁的笔,缓缓在纸上写着那首《龙标野宴》,字迹不似其他男子的剑拔弩张,却是灵秀而漂亮。
年轻男子名为慕容镜,现任武林盟主慕容盛唯一的儿子。
人说武林盟主慕容盛一身功夫放眼整个武林也最多只有五个人能试其锋芒,却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武林盟主慕容盛的儿子,会是这样一个不懂武功的文弱书生。
慕容镜才写到一半,便听门外传来了侍童的声音:“公子,外面有位叫做梅晚的公子求见。”
“梅晚?”慕容镜眼神微变,放下了手中的笔。
他淡淡道:“请他进来吧。”
“是。”
慕容镜站起身,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又看向窗外那将落未落的夕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没过多久,便听门外一人轻声道:“连阿镜你也开始伤春悲秋了?”
慕容镜收回视线看向门外,却是一个年轻的灰衣男子站在那里,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清秀的眉眼中含着些许的戏谑,向着男子轻轻笑了笑。
慕容镜微微一怔,随即开口道:“梅晚,听到这个名字我就猜会是你……却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找我。”
梅晚此时已自门外走了进来,轻轻将门关上,这才挑了一把椅子坐下,有些疲惫地说:“每次逃难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想到你,已经成为习惯了。”
直到梅晚坐下,慕容镜才看出了梅晚眼中的疲累,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他道:“你消失好几年了,我还以为你早就……”
“死了?”梅晚唇角微微上翘,却不是从前那种温柔包容的笑。
慕容镜微微皱眉,看着眼前的梅晚,觉得他与三年前分明是一样的,却又有什么地方不同了:“以你从前的个性,若是还活着,不弄出点惊天动地的大事是不可能的。可是这三年,我没有听到你一点消息……”他话语突然一顿:“是因为你的毒伤?”
梅晚有些无奈的点头:“阿镜,别告诉我你现在才想通。”
慕容镜的表情似乎有些觉得不可思议:“我从来没有想过当时你真的中毒了。”
“我没想到你印象中的我那么……”梅晚轻咳一声,“强得不似凡人。”
慕容镜有些想笑,但看着梅晚的眼中仍满是担忧:“那么说你真的中了那中毒?这三年里你都在养伤?现在呢……毒解了吗?”
梅晚没有回答他这一连串的问题,只轻轻摇头:“阿镜,我这次来是要你帮我一个忙。”
慕容镜淡淡一笑:“很多年没有机会帮你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许的怀念,也有些许的无奈。
雁回村熟悉的小屋之中。
晋楚嫣红指尖拂过小屋内那张陈旧的木桌,指尖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此时已是黄昏,从前她经常这个时候回到村子了,梅晚就站在门后看着远远走来的她,向她淡淡的笑。
而现在,整个屋子都是空寂。
已经两个月了,她不知道莫怜究竟带梅晚去了哪里,派出了逝夜阁大量的人手还是没有消息,晋楚嫣红抱着一丝希望回来雁回村,看到的只是这样一间空荡的屋子。
“红儿。”离辰自屋外走了进来,看着晋楚嫣红失落的表情,仍是忍不住在心里叹息。
晋楚嫣红抬眸看向离辰,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有事?”
离辰似乎迟疑了片刻,轻声道:“刚刚收到莫怜的回信,他在路上……把梅晚公子弄丢了。”
晋楚嫣红脸色微变,很快问到:“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发生的事?莫怜武功那么高强究竟谁能从他手里将梅晚抢走?”
离辰被晋楚嫣红盯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道:“据莫怜所说是昨天早上发生的事,在杭州城附近,好像是梅晚公子自己离开的。”
晋楚嫣红微微一愣:“他自己?他不会武功怎么可能摆脱莫怜自己离开?而且他现在的身体……”
“我说过,你的梅晚相公很不一般。”离辰打断了她的话。
在晋楚嫣红的眼中,不管梅晚究竟做到了什么让人不可思议的事,他还是梅晚,那个从来都温柔体弱每天在小屋里等她回来的梅晚。
轻叹一声,晋楚嫣红道:“我去杭州找他。”说罢,她已转身准备离开小屋。
“你还有事要办,现在不能去找他。”离辰道。
晋楚嫣红没有说话,脚步却停了下来,没有回头看离辰,她冷冷道:“我现在只想找到梅晚,其他的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说罢便要离去。
“君黯呢?他的事和你也没有关系吗?”离辰说这句话的时候,竟有些哽咽。
这句话成功的止住了晋楚嫣红的脚步,她回过了头,看着离辰的眼神中有着一些不可思议,甚至是欣喜。停顿了一会儿,晋楚嫣红才终于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君黯还活着?”
离辰肯定的点头,神色复杂难辨。
君黯,五夜宫前任宫主,五夜宫曾经的神话。

他还活着

五夜宫苏州影夜阁中。
晋楚嫣红默默跟在离辰的身后往内院走去,影夜阁不同于其他四阁,是五夜宫建造得最为繁复浩大的一个分堂,这是一个庞大的宅院,而院中最为独特的建筑便是院子正中央的一座高塔。
那座塔是五夜宫的禁地,塔底有五夜宫最精锐的人手看守,晋楚嫣红曾经好奇过塔里究竟是什么,不过那也是年幼时的好奇了。
而如今,离辰竟带着她来到了那座塔前。
“君黯就在塔里?”晋楚嫣红抬起头看着这座高塔,神色有些复杂。
离辰点头却不说话,径自推开了高塔的大门,门内一片幽暗,一个红衣的冷峻男子站在门后,向着两人道:“可有宫主手令?”
离辰点头,将手中的一块古玉交给那个男子。
男子接过古玉,只一眼便还给了离辰:“离辰姑娘,逝夜阁阁主,宫主在塔顶等你们。”
他一语言罢便向后退去,晋楚嫣红这才看清塔内的情形。那是一个很简陋的房间,没有窗户,房中只有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其他什么也没有。
房间的一侧有一排楼梯,曲折的向着上方延伸着,晋楚嫣红抬头向上方看去,上面是同第一层一般的幽暗。
这就是五夜宫最神秘的禁地。
离辰向晋楚嫣红道:“红儿,我们上去吧。”
晋楚嫣红点头,随着离辰往楼上走去。
两人越往上前行,光线便越暗,整座塔都没有窗户,连一丝光线也无法透进来,晋楚嫣红只觉得这塔中满是诡异的气息。
也许是上了十层了,在幽暗中晋楚嫣红没有去数,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成了黑暗一片,走在前方的离辰突然道:“方才守在第一层的那个男子便是五夜宫影夜阁的阁主,郁苍梧。”
晋楚嫣红脸色未变,冷冷道:“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个?”
“那个男子曾经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子而反抗宫主,最后被宫主囚禁在塔里,终生看守这座塔,再也无法出去。”离辰这么说的时候颇有些叹惋。
晋楚嫣红双眼微微眯起,只是在这黑暗之中离辰看不到她的表情,声音比先前还要冷淡,晋楚嫣红道:“你是在告诉我不要为了梅晚而反抗宫主的命令?不然我就要和那个男子一样被幽禁在这座塔里?”
离辰沉默片刻,才道:“……也许会。”
晋楚嫣红没有答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两个人沉默着又走了一会,头顶突然有了些许光亮,离辰道:“快到了,红儿,宫主就在上面,你千万不要惹宫主生气,梅晚公子既然从莫怜那里离开了,他必定会自己回来找你的。”
晋楚嫣红缓缓点头,却仍是不说话。
越往上走那光线便慢慢扩大,直到跨完最后一级台阶,晋楚嫣红才看清塔顶的情形。
这也是一间屋子,比塔底的那间要小得多,却要华贵漂亮得多,屋中珠帘低垂,映着窗外透射而入的阳光多了一层朦胧,仿佛走入的是一个不真实的世界。
一个女子白衣黑发站在窗前,负手而立,逆着光只看得清她秀美的轮廓,还有一双清幽的眼睛,不似晋楚嫣红的冷漠与傲然,这女子的目光只是淡淡的,似乎是超脱了凡尘的悲悯,又似乎是沦落于俗世无法挣脱的哀伤。
她看起来只不过二十多岁,沉思的神情却满是沧桑。
一个极端矛盾的女子,五夜宫现任的宫主,君夜。
“宫主。”晋楚嫣红与离辰向着那女子微微垂首。
君夜轻轻应了一声,已离开了那扇窗户,来到了层层纱幔笼罩的窗前,伸手缓缓揭开纱幔:“红儿,君黯的事情离辰已经告诉你了吧?”
晋楚嫣红点头,但在看到纱幔之后那床上安静躺着的人时眉眼中仍是忍不住闪过一丝哀伤。
纱幔之后的床上躺着一个男子,面貌同君夜有些相似,乍一看去有些像个温婉秀丽的女子,只是此刻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胸膛似乎感觉不到起伏。
这就是五夜宫所有人心里的那个神话,当年带领五夜宫众人从晋楚云裳一事之后再度壮大的人物,晋楚嫣红还记得最后一场战斗他一身黑衣站在牧月崖的包围当中,眼中全是轻蔑地笑意。
君黯是君夜的弟弟,五夜宫原本就由君黯继承,知道君黯三年前死去,君夜才回到五夜宫继承宫主之位。
据晋楚嫣红所知,君黯是死于幽岚庄夕照之手。
那是三年前最为惊天动地的一战,幽岚庄庄主,武功天下第一的夕照独对五夜宫宫主君黯,结果是君黯身死,而夕照也被隐于暗处的牧月崖众人暗算中毒。
可是如今,当年自己亲眼看着被人葬下的君黯竟然还活着,晋楚嫣红觉得自己似乎猜到了君夜的想法,她紧抿双唇,一双清秀的眉却微蹙。
“红儿,君黯昏迷三年了。”君夜淡淡的说,似乎在乎的不是床上躺着的那人的生死,“这三年里我为他找寻了各种珍贵的药,如今,我们只差一种药材,便可让他真正复原了。”
晋楚嫣红没有开口,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
君夜看着晋楚嫣红,又道:“我已经知道了你和梅晚的事,也知道你急于找到他,可是这最后一样东西只有你能拿出来。”
晋楚嫣红终于轻叹一声:“宫主,你要我拿出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血茧。”
君夜这句话出口的时候很轻,像是一声叹息,但却让晋楚嫣红眼神突然变得冷冽,双拳骤然握紧。

期盼的重逢

察觉到晋楚嫣红的眼神变了,君夜紧接着又道:“你不用太过紧张,你的织血丝也是君黯送你的,而君黯的手中,本就有两条织血丝。”
“两条?”晋楚嫣红颇有些惊讶,她从来没有听说过世上有两条织血丝。
君夜点头又道:“另一条织血丝当时已经炼出了血茧,被君黯送给了武林盟主慕容盛,救他体弱的儿子慕容镜。”
“可是,就我所知,慕容镜并没有用到血茧,所以血茧还在慕容盛的手上。”
晋楚嫣红沉吟片刻,点头道:“我可以去杭州找慕容盛要回血茧,可是为什么你放才说这东西只有我能取回?”
君夜凝眸看着床上的人,终于叹道:“这一次的行动有一定的危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牧月崖和幽岚庄都对慕容山庄的血茧起了抢夺的念头,五夜宫现在大部分人手都被安排去牧月崖那边了,而你是我现在唯一信任得过的人。”
紧握的双拳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终于松开,晋楚嫣红神色复杂的看了君夜一眼。
这瞬间,似乎从前的那个女子又回来了。
君夜,在继承宫主之位前也不过是一个还带着些天真的少女,五年前君黯继承五夜宫宫主之位以后,她便离开了五夜宫,知道三年前五夜宫因君黯之死大受打击,君夜又突然出现,接下了五夜宫宫主之位,从那以后,便再也不见当初那个悲喜都表现在脸上的女子了。
直到今天,晋楚嫣红才发觉,似乎君夜并不像她所以为的那样冷漠无情,至少她答应了梅晚只要自己在孩子出生前找到梅晚,就不再阻挠他们在一起。
晋楚嫣红心里明白,若不是君夜松口,莫怜与离辰是不会答应梅晚那个条件的。
“我会小心的。”晋楚嫣红终于点头答应,“毕竟君黯他也是我最敬重的人。”
她这么说的时候,眼中有一丝的黯然。
君黯,那个她从来都以为是天下最强的人,竟然也有一天,等著自己去救他。
杭州城。
晋楚嫣红赶到杭州时正是辰时,太阳方才升起,虽已是初秋,阳光仍带着些暖意。随行的离辰似乎心事重重,晋楚嫣红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有说。
见过君夜之后两人便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杭州,一路上未曾休息,只因如今三方势力的共同目标都在血茧,她们必须尽快拿到那东西。
慕容山庄的大门并不似其他宅院那般华丽,而是古朴陈旧的,五十年前山庄大修,而这扇大门据说是为了纪念四百年前创立山庄的先祖,所以未曾作任何改变。
晋楚嫣红与离辰方一行至大门之前,慕容家一名家丁便已走上前来:“敢问二位前来慕容山庄是为了……”
家丁话未问完,晋楚嫣红打断了他:“五夜宫离辰与逝夜阁阁主晋楚嫣红求见慕容庄主。”
家丁在听到晋楚嫣红四个字的时候微微一愣,继而有些惊讶的看向晋楚嫣红,似乎意识到自己失了礼数,他慌忙垂下头道:“两位请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
看着那名家丁离去的背影,离辰笑到:“这家丁是被你的名号吓到了还是另有原因?”
“也许……另有原因也不一定。”晋楚嫣红沉吟片刻,忽而又想到梅晚也是在杭州城外失去踪影的,却不知自己此行能不能与他相见。
离辰看她的样子便猜她想起了梅晚,正准备说什么,却见那名家丁往这方走来,向两人道:“庄主请两位入内一叙。”
晋楚嫣红轻轻点头,随着那名家丁往庄内走去,离辰亦紧随其后。
而此时,慕容山庄内院慕容镜的九秋居中。
梅晚倚靠在窗前,不似在雁回村中只穿灰衣,他今日着了一袭青衣,长发松散的以一根白色丝缎系于身后,柔和的五官此时看起来有一种让世间一切都黯然失色的美感。他正翻看着手中的古书,唇角微微勾起。
似乎察觉到有人来了,梅晚突然抬起头:“阿镜。”
慕容镜这时才刚刚进屋,看到他一身青衣不由微微一怔后笑到:“天下当真有你这种人,换了一身衣服就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难怪他问起梅晚为何要穿从前从来不穿的灰衣时,梅晚只对他说灰衣是最朴素的颜色。
他虽太过耀眼,却懂得如何隐藏自己。
“为什么不干脆换张脸?”慕容镜颇有兴趣的问道。
梅晚摇头还未说话,突然脸色微白,他一手捂唇,似乎想要呕吐却又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倚着墙不断的干呕。慕容镜见状苦笑一声,想要为他做点什么,却又帮不上忙,只得站在原地担忧的看着。
过了好一会,梅晚才有些疲惫的放下了捂唇的手,方才那阵呕吐似乎耗了他许多力气,慕容镜叹道:“那天听你说怀孕我还以为又是说笑,如今才知道从前说你除了怀孕无所不能的那句话是错的……你现在真的是无所不能了。”
梅晚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也只有你听到这个消息还能说笑。”
慕容镜脸上笑意微敛,话锋却突然一转:“为了一个女子而拿命去赌,你真的变了很多。”
梅晚淡淡一笑:“算是夸奖吗?”
“不算。”慕容镜笑笑,笑容之中的担忧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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