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了。”
一时间屋里人都有些沉默,贾家如今一代不如一代,人人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拿到明面上说罢了。
贾赦道“他哪里懂官面上的事情呢?又没做过……”林如海便笑“我当日就做过官?别的没有,帮忙做事的人我那里倒不少,如今进了御史台,那些在地方上得用的人颇有几个闲了下来。若是琏儿得了实缺,我可以为他介绍几位能帮的上忙的。”
贾政也觉得这主意不错,便点头道“琏儿虽念书不行,但是办事情倒还伶俐,若有老成的人帮着,谋个下县的县令应该还是做得来的。”
贾赦如何不知道妹夫这是特地的来给自家搭路子来了,他再混也是知道好歹的,连忙称谢不已,贾琏也是连连行礼。林如海摆了摆手“先别谢我!总要你们先给他谋了位置再说!那些富庶的地方就不要想了,都挤得打破头了!做得好了是应该的,稍微不好一群人都盯着呢。也千万不要找那些最北面或是最南边的地界儿,实在是各族杂居,难管的很,琏儿如今没什么阅历,便是有人帮忙,去那些地方也够呛受得了。便在临近的这几个省找个只要不是穷的叮当响的地方就行。”
贾赦家政都连连称是,这方面林如海是权威,
抬眼看宝玉,果然生得面如满月色如春花,是个整齐的孩子,只是摆了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林如海早把他的性子摸透了,知道他想问什么,也不理他,又去打量贾环,看他确实也如书中所说一脸的猥琐之相,旁边的贾琮也是如此,畏畏缩缩很是怕人。林如海暗自叹息:这家里几个男孩子,嫡出的两个都被惯的不知天高地厚只知道胡闹,庶出的又都给管的畏畏缩缩见不得人……难怪贾敏在时便总是担心娘家以后的出路,更难怪红楼梦一书中最后岳母一家落到那个结果!看这样子,便是不被抄家,又怎么会不败落啊。
心里想着,林如海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三个孩子如今都在家里念书么?”贾政忙道确是如此。林如海便问宝玉,最近功课都学到哪里了,考了几个四书里不算艰深的典故,又用门前的桂树为题让他作
首诗,不限韵。宝玉读书虽不算认真,可他天分真好,底子又不差,回答的似模似样,诗做的颇有点儿意境,只是那几个典故的出处答错了一个罢了。再考贾环贾琮,因年纪小学的时日短些,又胆怯,就都有些诺诺的答不成句。
贾政气的要死,正要发火,林如海却又转移了话题问起老太太的身子。
贾赦便笑道“老太太身子好着呢!只是这几日听说你把外甥女留在扬州了,气的要命,直骂你是个狠心的爹呢!”
贾政急忙打圆场“母亲是想玉儿了,老人家岁数大,喜欢热闹,要是什么话说的不入耳,妹夫也别见怪。”说罢有叹道“外甥女是个女孩子,还能为了学业这般刻苦,听妹夫家的管事说她小小年纪,竟考了女学的头名?这两个孽子,若有玉儿一半,我就是做梦也要笑醒了!”
林如海为人谦逊,可是牵扯到女儿的事情他却从来都是自豪感爆棚的,便笑道“可惜玉儿不是男孩子,不然我过两年定要让她去给我考出个扬州最小的秀才!岳母怪我也是难免的,她老人家最是疼玉儿,只是让玉儿上春薇是阿敏走前念念不忘的事情,纵是再不舍,我也得让她完成她母亲的遗愿。”
提到贾敏,三人又是一阵唏嘘。贾老太爷当日有二子四女,可前三个女儿都在十几年前就去了,且又与贾政贾赦并不是同母的,再思念也是有限。唯有贾敏,同这二人为一母所生,自幼父母疼爱也就罢了,两个哥哥何尝不是把她捧在掌心?谁知就这么去了,怎能不让人痛彻心扉,便是一向很不着调的贾赦,也难得的滴了几滴老泪。
几个小辈儿慌忙来劝,唯宝玉听说林黛玉留在扬州没有跟来,如同被当头打了一棒,站在一边默不作声。贾政正好抬眼看见了,便有些生气,可也不敢理他,免得原本妹夫没注意,自己一骂反倒让妹夫看到了儿子的傻样儿。
三个老男人交流够了,听座钟响了,已经到了午时,便让人去通秉老太君,三人也站起身来,出了荣禧堂往西边老太太的住处去了。
见了老太太,林如海果然挨了一顿骂。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林如海早就做好了准备,毕竟老太太是真心疼爱黛玉,好容易盼来女婿回京的消息,谁知竟把宝贝外孙女扔扬州没带回来,不生气才怪!
不过毕竟老人家是个讲道理的,听林如海说了这是贾敏心心念着的事儿,哪里还顾得埋怨女婿,只垂了泪道“敏儿这孩子,读书读傻了不成,非要女儿也得读出
个女状元才高兴!”又骂林如海“你也是,也不跟我说清楚,白挨我一顿骂。”
林如海便道“岳母骂我是应该的,别说岳母想玉儿了,便是我也不好受,临行前差点改了主意硬把玉儿也带上。总归还是惦记阿敏的话,不想她在九泉之下埋怨我,只能强忍了把玉儿留下了。好在她已经读了大半年,再有两年多便能回京了。到时候让她好好陪陪岳母。”
老太太便又忍不住眼泪了“谁知道我还能等到那天么?”
贾赦却又笑道“母亲身子骨康健 ,便是活个千年万年也不成问题……”话没说完就被贾老太君唾道“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鳖!你这是转着圈儿骂我呢?”贾赦忙打自己的嘴,连称自己是见到妹夫高兴糊涂了,一家人便全都笑了。
因贾老太君岁数大了,也没那么多避讳了,正好时辰到了,在场的几人便在一起吃了顿便饭。饭罢老太太便有些累了,便先去午睡,剩下的一群人便又回转到荣禧堂。
因还早,贾政便吩咐叫人把贾兰从李纨那里喊来见姑祖父。贾兰与贾环却是同岁的,可一样是8岁的孩子,却跟小大人似的,虽有些瘦,但也是唇红齿白的漂亮孩子,再加上举止有礼言行有度,林如海这个原本就稀罕孩子的老家伙看了便也有些喜欢。问了功课,听得贾兰已经读了一遍四书,随便考了几段,虽说的浅显,但大体的意思也能讲得清楚;又让他以秋风为题作首诗,贾兰做了个绝句,比不上宝玉的灵气倒也押韵。
林如海便夸了他几句……贾兰见林如海亲切,也就不那么紧张了,便大着胆子说了几句场面话“先生说我天分不如宝二叔,记性也一般,本就要多比别人刻苦些才成。”林如海捻须笑道“你们先生可是你曾叔祖父?”贾兰说是,林如海便道“老人家怕你沾沾自喜罢了!你天分是算不得万里挑一,比不上宝玉,可是也算是中上了。勤能补拙,你四书虽只才学了第一遍,却很是扎实。这就好!也不要太妄自菲薄,以后考学,要是自己就先怯了,哪里又能考得好?”说罢便又叹这孩子实在生的很像他的父亲,实在懂事,他母亲也把他教得好。
提到长子,贾政双目垂泪道“我这几个孩子,唯珠儿最省心,偏又去了!这两个孽障便是加到一起,又怎能比得上珠儿一半儿!若珠儿在,我哪里还用操心!好在兰儿早慧,他母亲也确实教得好。我对不起我那亲家,死乞白赖的求了人家的掌上明珠嫁进来,本就是珠儿高攀了,谁知道又让人家这么个独生女儿做了寡
妇……”
林如海也是一阵唏嘘,世间最悲痛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己的儿子去的时候,自己何尝不是痛彻心扉!况且自己儿子走的时候还早,而贾珠都长到二十岁了,忽巴拉一下子走了,可不是把他爹娘心头的肉给割了!偏贾赦也想起了自己早夭的长子,也伤心起来,于是三个老男人再次齐齐垂泪。
贾琏宝玉等人只得又上来劝说,这一天这几个小辈儿也被刺激坏了!什么时候见过自己的爹哭啊,这可好,半天的功夫哭了两场了!要按着饭点儿来的话是不是晚饭后还要再哭一场啊?
毕竟都岁数不小了,中午都习惯睡午觉,林如海便在贾政的外书房里的小套间倒了一会儿,醒来之后,几个老男人又凑一起准备跑到老太太那里集合,这次就是全家人集合了。
林如海多年未归如今升了二品,贾老太君嘴上不说,心里是真骄傲,当然骄傲的同时又想抽自己的儿子,一个比一个笨!一个整日没正事儿,一个万年不升官,真是愁死人了。
虽男女有别,可是毕竟是亲戚,而且是非常亲密的亲戚了,林如海年纪也不小了,没有那么多避讳了,况且林如海离京多年,家里的孩子都认不齐,好歹也得照个面儿。
林如海到的时候邢夫人王夫人已经到了,相互打了招呼坐下。便见贾琏带了个年轻媳妇进来,那媳妇穿的倒是金碧辉煌,脸上却只是略施脂粉,头上梳了个凌云髻,简单的查了个两个轻巧的簪子,行动颇为笨拙,却是有了七八个月身孕的样子。林如海便知道这是王熙凤了,面上不显,心里却翻江倒海的开心,《红楼梦》里没这一段!自己终究又改变了一些事情,这样下去,女儿的命数一定是能彻底扭转呢!
王熙凤的月份显然不小了,脸都有些浮肿了,但是依然看得出是个美人儿,行了礼,很是脆爽的跟林如海打招呼“我来的迟些,姑父可别见怪!”贾琏赶紧接话道“她这几日腿都肿了,走得慢……”
贾太君十分爽朗的大笑道“琏儿总算长大了,知道心疼媳妇了!早该这样,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有什么好的?你过去要是老老实实的多陪你媳妇,说不定早有五六个儿子了!”贾琏苦着脸道“老祖宗,我们才成亲五年,便是一年一个,也生不了六个……”顿时大家一起大笑。
正说着李纨也带了贾兰过来,贾兰因为过午的时候才见过林如海,又被夸了,所以少有的多了些活泼劲儿,跟林如海行礼的时候嗓门
都比平日里大了不少,林如海越发喜欢,便把随身的玉佩摘了下来给了贾兰“这是你姑祖母当日送我的,今天便送给你吧!君子比德于玉,你要像你爹一样,好好念书,做个君子。”李纨忙带了贾兰拜谢林如海。
片刻三春也一并到了,站了一排盈盈下拜。侄女肖姑,可奇怪的是最像贾敏的不是探春跟迎春,反倒是隔了房的惜春。惜春如今不过七岁,其实这么看起来惜春真的与三十多岁的贾敏丝毫不像。可是林如海当日认识贾敏的时候,贾敏也不过六七岁,惜春的样子,竟是像极了幼时的贾敏!贾敏就是那种长大了跟小时候长相完全不同的类型,所以即使是黛玉,也看不出惜春像她的母亲……一晃三十多年,昔日的小丫头,如今早已仙去,只剩下他孤独一人。
贾母见林如海面露悲色,便知道他在想什么,虽心痛女儿早逝,可也真的对这个女婿非常满意,若不是跟自己的女儿感情好,不愿意黛玉受气,林如海这个年纪这个官位,何至于说什么都不肯续弦呢?一时间忽悲忽喜,也忍不住想落泪。
毕竟男女有别,所以林如海与贾家的女眷们只是相互见了礼,认了个脸儿,便告辞回家了,并没有在这里吃晚饭。当然他不是空手来的,给每人都带了见面礼,这里便不一一细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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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三章
林如海回转林府;已经是酉时了,刚在家里坐定,便有人回禀说许侍郎到了。
许子清前几日便给林如海下了帖子说要在休沐日拜访,毕竟两家沾了亲,与一般前来拜访的官员不同,于是林如海就回帖与他约了三十日一起吃顿晚饭。
因在自己家;林如海便换下了去贾府穿的绸衫,只穿了件没一点绣工的棉布袍子出了内仪门迎接许子清。二人携手入了肃和堂;待许子清解下大氅,里面却也是一件棉布的夹袍;显然也是当林如海是自己人了,这才打扮的如此随便。
两人齐齐在厅里坐下,此时已经是十月末;北方颇有些冷了。好在孟姨娘早早让人把书房的地龙烧了,屋里一片暖意。地龙这东西不是家家有的,宅子面积大的话烧起来真不是一般的费煤火,一般人家很少用,北方人的一般家庭会在室内弄火炕火墙什么的。林如海的高祖是南方人,怕冷怕的受不了,还是那个水益曾水太祖,御门听政的时候看到林老侯朝服底下穿的极厚,鼓的跟个球儿似的还在那里哆嗦,一问他,知道他白天夜里都冻得受不了,点多少火盆都冻得睡不着。正好林家的侯府正在建,便特地把皇宫会修地龙的匠人借了他给府里修地龙。
虽地龙费煤,好在林家人口实在是少,孟姨娘就只让人把林如海的外书房跟住的院子里的火道打通了烧的暖暖的,其余院落若是有下人居住的地方,有火炕火墙的就点上,没有的就多多的发了炭下去让他们再冷的话就多烧几个炭火盆。
许子清一进门便觉得暖气扑面而来,一眼扫过去并未见到熏笼火盆,这正堂也不可能弄个火墙立着,便知道是地龙了,不禁叹道“当日买宅子翻修的时候我就该也让人弄个地龙出来!这北京的冬天真是能冻掉人的耳朵!卧房还好,能弄个大炕,外书房修了火墙总不是那个样子!往年冬天我弄了四个熏笼立着都觉得握笔冰手。咱们江南人在京里做官的,买房子不懂弄个火炕火墙的,真是有好几位年年手脚生冻疮的!”
两人过去虽总不在一处做官,可毕竟有许太太的关系在那里,其实关系也是不错的。许子清随意的一句话,顿时便把好几年的分离带来的陌生感一下子给冲没了,林如海也是个官场老油子,不过对自己人也没必要客套,便道“西洋人有种壁炉倒是不错,又暖和看着又不村气,阳儿在你们老三给买的那房子里叫人为他母亲修了一个,很是别致!回头我给你画了图纸,你让人在书房修一个出来,保证又暖和又好看。”
一提起许阳许子清便笑了“是了,我也听老三说了,阳儿那孩子孝顺的很,老三问他宅子要改什么,他头个想的便是把我那老嫂
子的屋子改的舒服些。这老三真是混账,有这么好的东西也不告诉我!白白让我又冻了好阵子!”
两人寒暄一阵子,原来许子清却不是单纯为了看亲戚,是真的有事来求林如海“年初老三去了扬州,也就没再参加县试,他那个猪脑袋,估计再考也够呛!倒是让老四下场了,本只是让他试试,谁知道运气好,竟被他一次过了!如今也是个廪生了,若不是这样,我也开不了这个口!这孩子虽然不算聪明,倒还刻苦,我这人的学问在哥哥面前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当日进士是倒着数的,我儿子也不稀罕我教,所以只好求到你这里了,哥哥千万要给我这个面子,不然我吹下了海口,回去事情不成,我儿子都要瞧不起我了!”
其实许子清跟林如海是同岁的,只是一个年头生,一个年尾生……但既然攀上了亲戚,自然就叫的热络些。许子清颇有点惫懒性子流氓习气,仪门那里打招呼还是林兄,一扭脸成了林老哥,下一句直接就是哥哥了,林如海哭笑不得,他倒是相信许子清专门开口,那他这个小儿子绝对就是拿得出手的,只是这么个死皮赖脸的求法真让人想踹他!
当然林如海也知道,许子清是知道自己的要求不过分,这也是加深两家感情的非常好的方法,林如海肯定会答应,才故意这么作态的。许太太早说过,这许子清让人见了就想打的本事要比他家管家强多了,绝对不能跟他认真,认真会被气死。林如海跟他也算熟悉,早知道他是什么德行,懒得生气。
林如海便让许子清下回有空把小儿子带来。许子清立码笑吟吟的说“不必等下回了,那小子就在你家大门外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