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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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干骨-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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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骨才不管它灵气不灵气的呢,一把抓起来塞进兜里,提起裙角就往外跑,铃儿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跑到殿外,果然是师傅正在露风石上,对着海色月光下的长留仙山幽然抚琴。缎发随意散开来如莲花盛开般垂落满地。一身素白的衣裳,没有系腰带,在大风中鼓动飘飞。
“师傅——师傅——”
花千骨开心的跑到他身后。白子画没有应她,琴也抚得甚是随意,却比她在书中听到的任何乐音都要好听,清静淡雅,空灵飘逸。
可是那绝世的琴音中她却感觉不到白子画的任何情感。自古乐声就讲究以情动人,这古琴身为四艺之首,八音之绝,一向深邃苍远最能打动人的心绪,可是师傅这琴音却光有其形其韵其神,却丝毫没有注入情感,听下来直叫人心中万念俱空。
花千骨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凝视着白子画的背影,听他抚罢一曲无心之琴,不由万般萧瑟。师傅他就如此孤独的屹立于九天之上,守护着这片仙山,这个大地,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千年万年……
曲罢,就听白子画淡然道:“其他乐器能明白就好,这古琴你需会弹。琴谱可有看过?”
“回师傅,看过了,都记下来了,就是不会实际操作。”
“你过来。”
花千骨心惊胆战的在他身边坐下,风似乎比往常小些,不然一往崖下看,她就觉得自己要栽下去。
“你弹给我看看。”
花千骨紧张的伸出手去,想起书中所说:右手弹弦,配上左手在弦上的实按,可得明亮的按弹音;配上左指对准徽位的点按,可得清脆的泛音;若左手不按弦,则是宏亮的空弦散音。散音属低音,浑厚朴实,有庄严感。泛音中的高音部分,轻清脆亮,如风中铃铎;中音区明亮铿锵,如玉磬敲鸣。按弹音则依上中下各准部位不同而有所差别:上准高音区尖脆纤细,中准中音区嘹亮宽润,下准低音区沉着坚实。
于是食指轻挑,中指从外向内逐弦连勾。琴中立刻传来悦耳的声音,花千骨心道好玩,忆着家乡的歌谣的调儿,断断续续的弹了起来。
白子画轻轻点头:“托的时候手要有所转动,让大指垂直一些,然后自然向下。”
糖宝从兜里探出头来,爬到古琴上,被琴音震的小身板抖啊抖啊的,连忙又跳到花千骨肩上。挖,骨头妈妈好厉害,会弹琴了耶!
“锁弦时入指不可太深,以甲尖着弦,发音才清晰。”
“是。”花千骨额头开始冒汗,越发的觉得手指僵硬起来,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却突然白子画环过自己的身子,两只手从上面将自己的小手握住,轻轻在弦上波动。花千骨顿时僵在当场,整个人如瞬间浸没在水中。
“不要急躁,凝神聚气于指尖,音浪层层推出,每一波都有断石分金之威力。”
花千骨感觉着身后贴近自己的身子,觉得嗓子眼快要冒烟了。任凭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手把手的教自己弹琴。而自己的手指却仿佛废掉一般,再不能动。
却见白子画手上白光注入,穿过自己双手,电光火石之间,急速的开始在琴上扫弦。
“滚和拂虽是多弦连奏,须声声明晰,端如贯珠,避免混成一片。滚拂并用时,须连接紧密;滚时由左转右,拂时由右转左,成一大圆。正所谓松风谡谡,流水潺潺”。
正说着数道白光利刃一般从琴上激射而出。
花千骨呆愣在那里,根本就没听见白子画在说什么,只是在心中捉摸,这覆在自己手上的掌心明明如此冰冷,寒气都渗到她骨子里去了,她为何却热得满头大汗,心慌意乱?
“明白了么?”白子画放开她的手,低头看她小花骨朵儿一般的偎在自己胸前,缩作一团。
“明,明白了。”
“那你闲时便多练习练习,琴房中有灵机、神农、响泉、凤式、连珠、仲尼、列子、伶官、师旷、亚额、落霞等数百把古琴。你明日去挑一个自己喜欢的样式。这乐战是与人比试中会常常遇到的,所以一般长留弟子都会习一种乐器。为师自作主张帮你选了古琴,你若是不太喜欢,也可以换其他的。”
“不用不用,师傅我很喜欢。谢谢师傅!”花千骨仰起脸对他笑,心里想师傅一定是希望她将来能好好护守伏羲琴。
白子画点头:“明日女娲节,山中有大典,你回去早些休息。”
“是师傅。”花千骨慢慢退出他的视线,一转身又欢快的奔跑起来。哦耶,师傅教她弹琴咯。来这里大半年,这还是师傅第一次亲自教她些什么。她太激动了,以后一定要好好学。
第二日天刚亮就起来。
“师傅——师傅——”
师傅已经下去殿中了么?
“我在房里。”
花千骨连忙跑了过去。直接推门进去才发觉失礼,连忙又退出去,却又伸个脑袋进去看。见白子画刚佩上掌门佩剑,玉带白羽,华丽流苏,发却仍是随意的披着。
“师傅,你怎么不束发啊?”
“一会下去会有弟子帮忙束。”他虽一个人住在殿中,不需人伺候,却只有这长发打理不来。
“我帮师傅束吧。”花千骨激动得跳到他面前。
白子画停下手中动作望着她。
花千骨指指自己的包子头,洋洋得意道:“我梳的可好了。”
分明看到他嘴角有一丝笑意,一眨眼又不见了。白子画坐下,递给她梳子。
花千骨兴奋的站在他身后,终于可以触碰到师傅的长发啦,漆黑仿佛夜空一般,真不知道他怎么保养的。一百多岁了啊,一根白发都没有耶!有点手足无措的把一梳子梳下去,却慌了没拿稳,梳子直接不用外力的顺着发丝滑落下地。花千骨咂舌,妈呀,滑成这样,怪不得用法力也束不好。
半个时辰之后……
“小骨,还没梳好么?大典快开始了。”
“好了好了,马上好了。”花千骨正把玩的不亦乐乎,回神过来,连忙三下五除二的把发给简单的束了起来。
白子画望了望镜中,无奈的叹口气,这不跟他的技术不相上下么。唉,算了,就这样吧,来不急了。
师徒二人,从绝情殿直下大殿。
“师弟,怎么这么迟。”摩严不满的看着他。
笙箫默望望白子画,又望望他身后磨磨叽叽的花千骨,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师兄,你的头发……”怎么乱七八糟松松垮垮的啊?第一次看到一向超凡卓绝的师兄有这么可爱的样子。
“没事。”白子画念了个法诀,长发立刻规正清爽了许多。只是他平常本就很少动用法术,连头发都要靠法诀来维持似乎是小题大做了点。不过毕竟正式场合不束发又不成体统,他平时都能免尽量免了。
花千骨心虚的嘟起嘴巴,唉,不怪她技术不到家,实在是难度太高了啊。
典礼上,和火夕,舞青萝,落十一他们站做一排。不敢出声,只能眉来眼去的算打过招呼。感觉身后有道凌厉的目光,转身看却果然是霓漫天。大半年不见,她出落得更加美艳动人,玲珑有致,她本就比花千骨长了两岁,已长成迷人的少女,而花千骨依旧个子小小像个孩子。
无语凝噎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胸,依旧是扁平扁平的,半点起伏都没有。唉,你平就平吧,要是哪一日,脸蛋可以有阡陌姐姐千分之一的好看,那也就心满意足了。
想起杀阡陌,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还有轩辕朗,不知道他问题解决的怎么样了。东方彧卿那么厉害,是不是已经考上状元了呢?还有云隐,离他上一次御纸鸟传信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不知道茅山一切可好。
突然想起朔风,转头看他,他站得离霓漫天远远的,关系应该仍然不好。十一师兄教这两个徒弟一定很辛苦吧。
继续仰望上方的白子画。没发现朔风抬起头来看她。
大典完毕后,花千骨没有跟着白子画回殿,留下来和轻水他们小聚。却仍然半点不敢沾酒水不敢吃撑,怕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白子画推门欲出,看见花千骨低着头站在门边。
“怎么?”
“师傅,我以后可以每天早上来给你束发么?技术这东西啊,是练出来的。你不是常说勤能补拙么?”花千骨扬起梳子对他嫣然一笑。
白子画满头黑线中……

'34'34。月色倾城

  花千骨正在厨房里忙活,糖宝抱着小勺子帮她打下手,一会加盐一会放糖的。
“师傅——师傅——吃饭啦!”
白子画正在冥思中,元神远在万里之外的碧海之上与东华上仙下棋。一听到呼唤立刻匆匆告别,瞬间飞凌万里,元神归位,醒了过来。
走进偏厅,看到桌子上的菜,一道比一道精美,一道比一道华丽,倒反而不像吃的,像艺术品。
“今天做的什么菜?”
“呵呵,回师傅,分别是天机蜜露羹,翡翠豆腐仁,芙蓉玉带汤,**百果肉,甘草什锦盅,小炒黄花心。”
“不要每回都做那么多菜,吃不完浪费了,随便做一两样就好。”
“知道了,师傅。”花千骨双手递过白玉筷子,“呵呵,师傅大人请用餐。”
白子画接过去,捏在手中,那手指竟比玉还素白精致。
糖宝坐在它的专用青花小碗里望着菜肴直咽口水,不过师傅没动筷子之前,它还不敢轻举妄动。
“你的雕工见涨。”白子画看着**百果肉里数类果物拼雕组合而成的百鸟朝凤轻轻的点点头,夹了块雪梨放进嘴里尝了尝。
花千骨开心的一面抱着碗扒饭,一面悄悄看着师傅吃东西。每天这个时候是最开心的了,虽然可能师傅整个席间说不上几句话,可是光是陪她在这里坐着就让她感觉很温暖了。可是为什么会有人连吃饭的姿态都那么优雅那么好看呢?
“骨头,我要那个,那个……”
花千骨夹下凤眼的樱桃肉放进糖宝的碗里,糖宝抱在怀里,啊呜一口咬去半边。
没吃多久,白子画每样菜尝了几筷子,便放下不吃了,却依然坐在桌边看着她和糖宝。本来他就没有什么饱与不饱之分,只是每天抽出十几分钟时间陪陪她罢了。
“慢点吃,别急。”
“嗯嗯……”花千骨呼啦啦的扫掉桌上菜的四分之一,觉得七八分饱了,连忙放下筷子。
“我吃好了,糖宝剩下的交给你了,师傅说了不要浪费。嘿嘿,还有你最后吃完的,你负责刷碗!”
“啊?好吧……又那么多啊,我最近都胖了一圈耶,小蛮腰都找不见了。”
“腰?”花千骨用筷子夹它,从头夹到尾巴,“这里?这里?还是这里?不都是一样粗的么?”
看到糖宝被筷子咯吱的直扭直笑,真想当小菜把它夹到嘴巴里吃掉。
白子画看着她们两个打闹,不由得眼中有了一丝笑意,抬起白得一尘不染的袖子,替花千骨擦了擦嘴角。
花千骨仰起头来,看着他依旧清冷的面容,那一刹那的温暖却叫她感动的想要落泪。
看了看白子画袖上的污渍,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师傅的白衣总是万年如一日的干净,周身环绕的仙气,总是让浮尘都不敢沾染其半分,所以根本就不需要如她凡人一般琐碎的洗衣服什么的……不过需不需要洗澡呢?花千骨突然想到如果师傅脱衣服洗澡的话……
头晕,头晕……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所以现在和她以前所想的拜师之后好好孝顺师傅,给师傅老人家洗衣做饭,斟茶倒水之类的完全迥异。
师傅一向主张道法自然,清心无为,法术不是为了给生活带来便捷而存在和使用,反而会让人产生依赖和惰性。所以像绾发啊,净衣啊,诸如此类的琐事,哪怕只是抬一抬手,念一个诀那么简单,也定是宁愿亲力亲为而极少使用法术的。
“师傅,一会衣服给我,我去帮你洗洗吧?”
白子画眼中一丝错愕的看着花千骨满腔激动神情的望着自己,轻轻点了点头。
夜晚,明月初升,皎如玉盘。
花千骨赤着脚站在后山溪水里洗衣,不远处翩飞的桃花瓣随风纷纷洒落水中,顺流而下,月色倾城,那水中折射有如晕染过的白衣上惹出几抹粉色桃红,极美极静又极艳丽。
糖宝对从上游乘着桃花小船激流而下的游戏不亦乐乎。
花千骨用水浇它,打翻它的船儿。它努力蹬着细细的小脚努力的在水里游着。突然看到一条小鱼,兴高采烈的一个猛子扎下去追鱼儿。不一会儿不知道怎么把那条游得飞快的小鱼骗到手了,心甘情愿的让糖宝坐在它的背上,欢快的带着它游来游去。
花千骨仰头望望天上的圆月,又再低头望望师傅的别院,灯依旧亮着。从未想过会有如此幸福平静的日子,她再别无所愿,只求能永远这样持续下去。
第二日糖宝去找轻水他们玩去了,花千骨正躺在树上看书,突然见远处一只长得歪歪扭扭的蓝色的小纸鸢向她飞了过来。
有信到。跳过去一把把它抓了过来。
通常仙界都靠这种小纸鸢传递消息,就是纸随意叠成的各种小鸟。颜色不同,传递消息的种类和紧急程度也不一样。而速度和传递消息之人的法力有关,法力弱的,可能纸鸢在路途要飞个几个月或者一年半载。法力强的或许一天或者几个时辰就可以飞完数千里的路途。而且还不怕雨打风吹不容易坏,甚至隐于空中不被任何人发现拦截。
花千骨打开信居然是东方彧卿写来的,字歪七扭八,跟鬼画符似的,写得比她还难看,寥寥数字。
“小骨头,好想你,想得骨头都疼了!!!!!!!!!!”
末了还很难看的画了个小骨头,小书生,中间一个小虫虫的图,美其名曰:全家福。
花千骨抱着信笑得肚子都疼了,其实她也很想他啊。跑到书房里,提起笔一口气给东方彧卿回了很长很长的一封信。写好了叠成小纸鹤的样子和之前东方彧卿的那只纸鸢叠在一起,放在手心里凝神念诀,小纸鹤变作蓝色,记录了回信的路途和收信人东方的信息,就摇摆着翅膀上路了。
花千骨继续爬回树上去,屁股还没坐稳,突然见远处一道金光嗖的就飞了过来,一身黑袍,负手立于院中。竟然是世尊摩严。
吓得花千骨乓得一下从树上摔了下去。
“弟子拜见世尊。”哎哟,屁股好疼。
摩严冷冷的望她一眼:“身为掌门弟子,迟钝散漫,没个样子!你师傅呢?”
“师傅……师傅……可能在剑阁,可能在玄机塔,可能在书房,可能在……”
摩严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径直往殿内走去:“你这个徒弟怎么当的?!”
花千骨连忙低头跟在他后面不敢多语。
白子画知是摩严来了,他从不轻易上绝情殿,此次应该是有要事。
取过一旁折叠得规规整整的袍子,抖了开来,素白惊人,又平又展。这是那小家伙洗的?穿在身上,很淡然的桃花香,还有水的清爽和阳光的味道,心头不由莞尔。
推门出去,正见摩严迎面过来。紧皱眉头,低沉声音道:“太白山炼妖壶被夺。”
白子画面无表情,心中轻叹一声,这一天迟早都会来的。
花千骨无聊的在床上翻滚着,她现在真气逐渐恢复,已经勉强可以撑着在玄冰床上面睡得着了。师傅大人出门办事已经好久好久了,她算算,该有三天了吧,呜呜呜,都没人陪她吃饭。臭糖宝也不多陪陪她,最近往落十一那跑得越来越勤快了。唉,真是见色忘娘啊……
但是就算落十一再帅,那也是风靡万千少女,不是少虫啊!
糖宝的审美观应该是会觉得一条毛毛虫长得比他好看多了吧?
好无聊啊,师傅不在殿里,总是觉得不心安。不想看书了,不然再去厨房研究几道新菜式,等师傅回来做给他吃?恩,说干就干。
刚推开门,却看见一个人正站在门口把她吓了好大一跳,也难怪世尊说她迟钝,有人上了绝情殿不说,都站到她门口了她竟然都没发现。
这个人自己以前有见过啊,好像是叫长生,貌似是负责长留后殿杂务的,比自己早入长留几年,但是低两个辈分。不过普通弟子都不让上三殿啊,他怎么跑来了。得趁着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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