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羽蓝顷楸
楔子、初入江湖
琅琊派，当今武林正道执牛耳者，派中教众过逾三千，势力遍布大江南北，是江湖第一大派。
而此时琅琊派青雾坪上，一位少年手持木剑，身若游龙，剑如匹练，腾挪跳跃，如入水的鱼儿异常灵活。
“师兄，恭喜你，琅琊剑法的第三十五招九十九式终于被你学会了！”一个青衣少年拿着剑谱在一旁看了许久，欣喜的说道。
皇甫笙收了剑，擦了擦额头的汗，笑道：“哼哼哼，我皇甫笙是谁，这本琅琊剑法看似复杂，剑招多变，却终究不过是虚招居多，惑人心神而已。”
青衣少年闻言眼中立刻冒出崇拜的小星星：“师兄不愧为师兄，讲的话果然很深奥，我都听不懂耶！”
“让你听懂了，我还能当你师兄吗，笨阿袖。”皇甫笙屈指敲了敲罗袖的脑袋，只是罗袖虽然比皇甫笙小两岁，长得却比皇甫笙高了半个头，让皇甫笙敲头敲得异常不爽。
“阿袖，你晚上是不是都去厨房偷吃东西了？”
“没有啊！”罗袖很委屈，而且晚上常常溜去厨房偷吃东西的人不就是师兄本人嘛。
“难道说，我藏在床底下的叫花鸡原来是被你吃去了？”皇甫笙突然又想到一种可能性。
“哇，师兄！前阶段的叫花鸡失踪案原来犯人是你！”
“哼，反正是供给神明的，他们不吃，只好小爷我来代劳咯~”
“被师傅知道，又要面壁思过了。”
“师傅知道个毛，门徒这么多，他记忆力又差，除了他的十个师兄师姐，我敢说他一个名字也叫不出来。”
“那倒也是。”
琅琊派掌门门下有十大弟子，十个弟子各有本领，掌管着琅琊派日常大小事务，而琅琊派的普通弟子都会认这十个弟子之一作为师傅，而罗袖和皇甫笙的师傅则刚好是这十名弟子中最小的一位——屠小屠。
两人正说着，眼前一花，两道人影已然出现在两人面前。皇甫笙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两人身上的服饰之后，立刻露出堪称灿烂的笑容：“哎哟，什么风把四师叔五师叔给吹来了？”
四师叔和五师叔是一对双胞胎，平时同进同出，形影不离，给各个弟子们下达命令，传递旨意，这次居然来找他这个万年大闲人，真是难得。
四师叔看了看皇甫笙衣服绣的数字，道：“0540？”
0540是皇甫笙的编号，因为派中人数过多，他们伟大的掌门终于把所有的名字都取过了之后，痛定思痛，决定给每个人一个编号，这样找人方便，他也终于可以不再为取名字而烦恼了！
皇甫笙听到自己的编号立刻挺直腰杆，大声道：“到！”
“7758？”五师叔看着罗袖问道。
“到！”同样响亮的回答。
“好，就你们俩个了，掌门正找你们呢！”四师叔道。
“是啊，就你们俩个了，掌门正找你们呢！”五师叔道。
“掌门找我们？”皇甫笙纳闷了，他来琅琊派不多不少也八年了，除了每年的年终大会可以有缘远远的瞄见伟大的掌门一眼，其余时间是完全自由且散漫。像他这种门徒在派中一抓一大把，通常在入派之后的第一天，掌门会发给每人一捆的琅琊剑法，然后说一句什么：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便再也对他们不闻不问了，皇甫笙一开始还很兴奋，这一捆的书足足就九十九本呐，每本都有九十九个招式，等他把所有的招式都练会之后，一定会成为一代大侠的——虽然这书有点贵，让他交了一百两的书费，让他有点肉痛。
可是……最初的兴奋褪去之后，皇甫笙才发现这所谓的琅琊剑法真的是跟老太婆的臭脚布一样又臭又长，那些复杂的招式一开始练得还很吃力，后来基本皇甫笙看一眼就学会了。
原因很简单，就好像学算术一样，一开始觉得1＋2＋3这样的算式很难，可是一旦学会这个算式之后，之后2＋1＋3；3＋2＋1自然也就会了。所谓的九十九本琅琊剑法，根本就是把几个简单的招式不停的拆分再重组，重组再拆分。我靠！这不是坑爹吗。
闲话不提，且说皇甫笙听到掌门找他们，这种跟天上掉金子一样低概率的事情都会出现，让他着实奇怪：“掌门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吗？”
“去了不就知道了。”
是金子总会发光，也许掌门终于发现他有经世之才了吗？想到这种可能性，皇甫笙兴奋起来，“那还等什么，阿袖我们快过去吧！”说完，皇甫笙拉着罗袖飞奔而去，连轻功也用上了。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四师叔奇怪的问道：“他们为什么要往那个方向跑？”
“是啊，他们为什么要往那个方向跑？”五师叔问道。
“掌门的房间不是在反方向吗？”四师叔道。
“是啊，掌门的房间不是在反方向吗？”五师叔道。
“难道他们想多走点路锻炼身体？”
“是啊。难道他们想多走点路锻炼身体？”
“你干嘛又学我讲话？”
“是啊，我干嘛又学你讲话？”
“……”
“……”
皇甫笙飞奔了一路，发现走来走去周围都是相同的风景，他不由挠头道：“真是奇怪，琅琊派为什么要把房子都建的一模一样？”
罗袖苦着一张脸道：“不是师傅把房子建的一模一样，是我们一直在同一个地方绕圈圈而已。”
“怎么可能，我一直在往前走的。”皇甫笙诧异不已。
罗袖真不忍心告诉他，他所认为的直线一直都是曲线，一直都是。
“……而且。”
“而且什么？”
“掌门的房间在西边，不在东边。”
“你怎么不早说？”皇甫笙叫道。
我也很想说啊，但是您老有给过我说话的机会么？罗袖默默内牛。
等两人赶到掌门居住的幽思阁时，已是黄昏落日时分了。
也许掌门已经发现我的才华，决定要重用我了！皇甫笙激动的想着。
“咦？掌门门前怎么排着这么长的队伍呀？”罗袖挠了挠头，对眼前的长龙迷惑不解。
“笨蛋，肯定是来聆听掌门教诲的。不过这样下去可不行……这么长的队伍，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们？掌门叫我们来，说不定是有重要的事要交给我们去完成。”
“师兄言之有理。”罗袖向来很听皇甫笙的话，闻言点了点头。
看来得想个办法插队才行……
“啊，谁的银票掉地上了！”皇甫笙突然夸张的大叫一声。
排队的众弟子们低头看了看干净无垢的青石地板，然后集体对着皇甫笙投去鄙视的一眼。
唔，居然没效果？“啊，快看！天上掉金子了。”皇甫笙指着天空又大叫了一声。
众弟子们抬头看了看红霞满天的天空，然后集体对着皇甫笙竖起大拇指……不过是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拇指。
唔，居然还不上当？“啊，快点看！谁……谁扔我？”这回不待皇甫笙讲话，众弟子们已经非常不客气的把石子，树枝，毛笔等物朝皇甫笙扔去，害得皇甫笙抱头乱窜。要命！小爷可不是好惹的！
狼狈的躲过迎面飞来的物体，罗袖道：“师兄，你的那些招数老早就过时了，大家完全不上当嘛。”
“那你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看我的。”罗袖清了清嗓子，突然惊喜的说道，“七师姐，你怎么来了？师傅是不是有任务要给你？”
众所周知，七师姐叶敏然是琅琊派第一美女，貌若天仙，风姿卓越，加上温柔可人，善解人意这些等等因素……就是放到全江湖也是数一数二的啊！可想而知，有这么一位美女在，在男（过分）多女（过分）少的琅琊派，叶敏然就是梦中情人，天上仙子啊！
听到罗袖的话语，众人立刻低头整理自己的装扮，衣服不能有褶皱，头发不能被吹乱，面容不能邋遢……
皇甫笙也在低头整理衣服，罗袖一把拉住他，越过众人道：“师兄，趁着现在大家不注意，快点进去吧，掌门在等你呢。”
皇甫笙感慨：其实相对于满脸皱纹的掌门，他还是更想见七师姐多一点。
这时，一名弟子正好从掌门的“幽思阁”出来，里面传来一个苍老却依旧健朗的声音：“下一个，进来。”
“阿袖，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皇甫笙推得门来，室内光线有些昏暗，眯了眯眼，皇甫笙看见他那伟大的掌门正端坐在前，一脸慈爱的看着他，旁边站着一名弟子，左手拿着一本书，右手拿着一支笔，应该是三师叔。三师叔很少下山，基本都是呆在师傅身边，受他的摧残……咳，不对，是听掌门的教诲。
“琅琊派弟子，编号0540拜见掌门。”皇甫笙毕恭毕敬的行礼。
“起来吧。”掌门捻了捻须，慈爱道，“0541，一段时间不见，武功长进了不少啊。”
“谢谢掌门夸奖。还有，我是0540。”
“不错不错，后生可畏啊！0541，想当年你入门时，还是一个垂髫小儿，如今十年了，你也长大了。”
“感谢掌门收我为弟子，不过弟子入门七年有余，没有十年……”想不到掌门还记得我，皇甫笙感动的想。“还有掌门，我是0540。”
“0541，如今江湖武林风云变幻，盗匪猖狂，魔教蠢蠢欲动，正是需要你这样的有志之人惩奸除恶，匡扶正义，将我派教义发扬光大！”
“是，弟子一定会尽已所能，惩奸除恶，为江湖武林贡献自己的力量！”皇甫笙心情澎湃。“还有，我是0不是1。”
“是0是1并不重要，重点是你能为这个江湖做些什么。”掌门郑重说道，“我赠你一把剑，你这就下山吧！这是对你的历练，也是一种考验。”
说完，掌门从一个大麻袋（？）里拿出一把青铜剑放到皇甫笙的手中，道：“0541听令。”
“掌门，我真的是0不是1……”
“为弘扬我派精神，匡扶武林正义，令0541即刻下山，不能有误！”
“弟子得令。”
“不过，江湖险恶，0541一定要小心为上，切不可伤民扰民，做出鸡鸣狗盗之事。”
“弟子谨记。”
掌门点了点头，似是有些疲倦的挥了挥手：“你走吧。”
手紧紧握着青铜剑，皇甫笙心情激动的出了门，看来他猜得没错，掌门其实一直暗中观察他，认定他是拯救武林于水火的大英雄，才会派他下山，让他在江湖上能够有所作为。哦，掌门！弟子定不负你所托！好好在江湖上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一出门，罗袖就好奇的看着皇甫笙手上的剑，问道：“掌门到底找你什么事呀？这把剑是怎么回事？”
皇甫笙喜滋滋的答道：“这是把宝剑呢。别问了，掌门喊你进去。”
“我也要进去吗？”
“是啊，师傅让我下山，我跟他推荐了你，让你跟我一起下山。”
跟师兄一起下山？罗袖欣喜，好久没下山了，跟师兄一起去的话一定很精彩。“谢谢师兄，我进去了！”
罗袖进了门，立刻行礼：“编号7758拜见掌门。”
“起来吧。”掌门慈爱的看着他道，“7758，一段时间不见，武功长进了不少啊。”
罗袖一滴冷汗流了下来，他的武功……每次皇甫笙总是摇着头对他说：你的武功用一个字来形容，烂，两个字来形容，很烂，四个字来形容，惨不忍睹。“呃，多谢……掌门夸奖。”
“不错不错，后生可畏啊！7758，想当年你入门时，还是一个垂髫小儿，如今十年了，你也长大了。”
“呃，掌门，我才入门三年不到……”
“7758，如今江湖武林风云变幻，盗匪猖狂，魔教蠢蠢欲动，正是需要你这样的有志之人惩奸除恶，匡扶正义，将我派教义发扬光大！”
于是，罗袖也得到了一把青铜剑。
等罗袖神情恍惚的从幽思阁里出来，掌门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终于又赶走了两个吃闲饭的……三儿，派中还有多少吃闲饭的弟子？”
三师叔郑重的在本子上划去两个名字，道：“加上刚才两个，还有四千八百七十六个。”
“……明年不招弟子了。”
“师傅，不招弟子的话就没有入派费可以拿了，没有入派费的话就没有经费可以支撑我们这整个庞大的门派运转了。”
掌门背着手踱步：“这样下去不行……明年开始，入派费涨两倍，每个弟子开始收饭费水费房租费，不交钱的通通给我滚蛋！”
“师傅，下一个弟子要进来了，注意形象。”
这时，下一个弟子推门进来：“弟子1818拜见掌门。”
掌门立刻恢复道骨仙风的模样，慈爱的说道：“1818，一段时间不见，武功长进了不少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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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皇甫笙和罗袖早早的起了床。
“师兄，我们就算要下山，也不用这么早起床吧？”罗袖揉着惺忪的睡眼道。
“既然要走了，还是跟师傅说一声的好，不过你也知道咱们的师傅，晚一点去铁定又不见人影了。”
“说的也是……哎呀，师兄，师傅的房间在南边啦！”
“叩叩叩”，皇甫笙敲响了他的师傅，也就是琅琊派掌门第十个弟子屠小屠的房门。
没人应。
“叩叩叩”，皇甫笙敲门的力道重了些。
还是没反应。
“师傅，起床啦！”皇甫笙大喊道，一边不客气的打开了房门。
屠小屠正做着发财的美梦，听到响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一翻身就从床上摔了下来：“怎么了怎么了？”
“徒弟要下山了，来拜别师傅啦！”
“你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屠小屠恶声恶气的说道。
皇甫笙努力挤出几滴眼泪：“师傅潜心教导了徒弟七年，徒弟没齿难忘，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相见，望师傅珍重！”可惜，眼泪还是挤不出来，不然效果更佳。
听到自己的徒弟要走了，屠小屠倒还真不好说什么了，抓了抓满头杂乱的头发，挥挥手道：“滚吧滚吧！”
“师傅，徒弟舍不得您呐！”皇甫笙突然扑上来抓住了屠小屠的手臂。
屠小屠一阵恶寒，甩了甩手想甩开皇甫笙的手，可是皇甫笙抓的很牢，一时竟甩不开：“舍不得也得舍，快点给我下山！”
“师傅好绝情，徒弟好伤心啊！”我挤，我挤，我拼命挤，皇甫笙拼命的挤眼泪，已表自己真的很伤心。
看着皇甫笙挤眉弄眼的样子，屠小屠受不了的一脚踹了过去：“你眼睛抽筋啦？”
这一踹还真痛，倒真把眼泪踹出来：“师傅啊~~~~徒弟这一去凶多吉少，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师傅了~师傅你忍心我这么好的未来小苗苗就此含恨九泉么？”
小、小苗苗？“你到底想说什么？”
“师傅~给我几件防身的宝贝呗！”
原来是地主来剥削了。屠小屠不甚在意的从一个大麻袋（？）里摸出一把青铜剑扔给他：“喏，这个给你防身。”
看到这把青铜剑，皇甫笙脸色一黑，昨天掌门给他青铜剑的时候他还爱不释手，后来看到罗袖受上拿着的青铜剑跟他一模一样的时候，他震惊了。不会吧？应该只是表面相似而已……一开始他还可以如此安慰自己，后来看到每一位进去幽思阁的弟子，出来的时候拿着的都是青铜剑的时候，他绝望了……
后来，他才知道，青铜剑在剑里最便宜，山下都有卖，二十文钱一把，批发更便宜！无论是劈柴还是剁肉，都是必备良品啊！
“师傅啊~~~江湖太危险了，我看我还是留在师傅身边，好好伺候师傅，片刻不离师傅，即使是师傅睡觉洗澡上厕所，我都要跟在师傅身边，时时让师傅感受到徒弟的一片赤诚之心。”皇甫笙继续假哭。
“你威胁师傅？”屠小屠的起床气很大，此刻更是生气。
“徒弟怎么会威胁师傅呢？徒弟只是想尽一尽孝道，只有时时刻刻不离师傅，才能聆听师傅的教诲，师傅难道感受不到徒弟的真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