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寨女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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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寨女皇-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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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了比性命重要的本子,出了草铺,他送到路口,我告别时再三叮嘱他:“如有人问你,你只说是我的姨娘,别的什么都不用说。”
……
老九接连昏迷了三天,今天才悠悠醒来。他紧紧地抓住我的手,用那迟钝浑浊的双眼热切地望着我:“女儿呀,我可能不行了,你服侍我这么多天,我没法子起来陪你办理财产过继手续,我这里有些存单给你,只要拿我的印鉴去就可以取的,咯咯……”
干爹已经病得不轻,我把他扶起来,让他靠近我的胸前,一小口一小口地喂药,由于他呛过水,肺部受伤,咳嗽得利害,一口喷出来,全部喷在事先垫好的手巾上,那黄褐色的药从嘴角鼻孔流挂出来,我那里见过这种场面,就一阵恶心,自己几呼吐出来了。为了不让他介意,忙用手帕捂住。
“干爹,你快把这些存款单和印章收起来吧。”我下床,把他这些票据等东西包好,放在他的席底下说:“眼下我不缺钱化,你是摔坏了身子,又喝了河水,引发了肠炎和肺炎,体温高达四十摄氏度,昏迷了三天三夜,我已请来名医周成运和中医专家泰福来会过诊,给你用了最好的药,输了液,现在危险期已经过去了。”
“那是他们安慰我的,我心里有数,只拖几天日子而已。不过我没有看错人,你再一次挽救了我!”他喘着气:“你是否马上请王文广律师来,他是我的法律顾问,又是好友,我已写好遗嘱,把我留下来的国内外全部遗产总计三千多万美金,还有八百万美元存在花旗银行的存款移交给你,待我魂归黄泉,你披麻戴孝,把我当父亲安葬了,每逢清明冬至到我坟上烧三柱清香,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爹,你别这样说了,我全部答应你。”我从小就失去了父亲,没有过父爱,在坎坷人生际遇中好不容易认了这位志趣相投学者为父亲,现在就要弃我而去,想起来好不凄苦,心里一酸,就流了热泪,竟泣不成声:“我不让你走,也不希罕你的财产,财产对我来说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能真心相扶相持,亲情是无价的。我此生除了照顾你安度晚年,以尽人子之责外,我最大的心愿是救出我心上人……”
“李一帆!我已经……知道你的心病,这些天来,我们彼此都谈了身世,交换了心得,我完全了解你的心事,也完全理解你的处境。有些生前死后荣辱相关的秘事本来不想说的。但你对我太好了,比亲生女儿还好,我只得对你一人透露。反正我快过世的人啦,法绳也系不到我,对你说了无妨,也许还为未来的女婿助一臂之力。”他干咳了一会,就我手上喝口水,喘嘘嘘地说:“鲁司令看中这幢深山密林里的别墅,就决意在此建立百万虎师的据点,说前有婺江天堑可守,后有万山可退,天险要津,大事必成。我死活不同意,说这是私人别墅,有侨胞政策保护。他就叫如狼似虎的手下铁干保镖绑架了我,吊到你住的房子天花板的挂勾上,身上绕了紫铜线,接上电源,一拉闸门我就会被烧成焦炭。接着又把我女儿拉进来,反手绑子。鲁司令一打手势,就把敢死们支走,关死了门,放下窗帘,把我女儿撕得一丝不挂,当着我面强暴了她,气得我肺都快炸了,恨不得一口咬死了他,但我和女儿都是他砧上的肉,又有什么法子……”
他喘着气,老泪横流,已经不能自持,我只得给他按摩胸口,极力劝慰:“爹,慢慢讲,讲出来也许好受些,憋在心头反而对身体不利。”
“后来他就宣布,我女儿柒天婷就是他的还阳沟压寨夫人,还称我为‘丈人’,这是他的家……”
他干咳了一阵,断断续续地说:“我和女儿曾经多次想报复他,用了自制的一种炭氮化合物——氰和进参汤里,后来被手下人喝了,暴露了目标,我父女俩被怀疑,把我监视起来,我女儿则押进市府大楼看守。”
自从腐化坠落分子鲁冠方窃据了农民造反派组织百万虎师总司令后,到处招兵买马,把采石场里十八位爆破手强迫编入敢死队,他们用电焊割开仓库,先后四次征用共计二吨炸药,连夜秘密运进市委大楼地下室,靠大楼支撑柱钻洞埋下烈性炸药,他这样做为了炸掉市委书记和播音员。说是张广才和一位绝色播音员死守七楼在播音室大铁门里淫乐,还说那位全市绝无仅有的美人本来属于他的,她不但不依从,还污蔑强暴了她,她现在竟敢同全市最大的走派姘居,他咽不下这口气,要掀掉这个淫窝。要叫他们与大楼同归于尽。这十八位爆破工安装完毕,就在配电房里吃喝。其中有个老矿工章有则不肯喝酒,见工友们因喝了酒个个都倒了下去,口吐白沫,七吼流血就惊慌万分,知道上了当,说要拉肚子,冲出配电室,谁知门口早有全付武装人员层层把守,不让他出去,他因吃了点羊腥味,肚里翻腾,用手指一掏咽喉,哗啦一口喷出满身满地的污物,二个把守人员都捏着鼻子跟着他到厕所门口,见章有则好久没出来,就探头探脑进来寻找,其实他已躲到门后,从腰间抽出把钢丝钳,就这么一下击碎对方的脑壳,连嗯一下都来不及。像麻袋似的倒了下去,这位矿工急忙扒下他身上佩有特别记号的制服,穿在自己身上,戴上他的黄色保安帽,掮着步枪,叼了支香烟,大模大样走出厕所,把守门口那个高个子护卫正在悠闲地吸着烟,他立即凑了上去:“伙计,对个火!”
当对方把烟递过来时,他扬起钢丝钳,在太阳穴上给他一家伙,对方像一段木头似地倒了下去。他拔腿就跑,可整个市委大楼地下层所有出口都封死,无法跑出去,正在万分危急关头,他忽然发现一股烟雾从天花板一处缝隙灌进来,原来是一方被封死的天窗,他立即搬根杉木捅开,那浓浓烟雾突喷进来……
“把他抓住,上锋有令,绝不准有活着的出去!”一大帮敢死队护卫冲过来时,他已沿着杉木爬上天窗……
“开枪!”一声令下,那十几支步枪,冲锋枪朝他扫射,不幸他的右腿中了一枪,鲜血淋漓,可他根本不知道痛,钻进一楼,已经烟火斑斑,分不清东西南北,那火焰从四面八方窗户蹿进来,他感到末日来临,难逃此劫,拼命跑到二楼、三楼,同样烟雾弥漫,他当然知道那两顿炸药意味着什么,一种求生本能,立即从楼梯口大窗里蹿出去,落在正在熊熊燃烧的柴草堆上,衣服头发都烧着了,下意识地滚下去……
当他逃离大楼不足百米时,就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巨大楼体彻底塌倒了……
“这个章有则现在还活着吗?”
“还活着,听说现在江西共大。当时他逃回大渊头,但不敢回家,与我相处多年,知道我的为人,我把他藏到密室,给他治好了腿,给他一些钱出去避风。”他虽然濒临死亡,回顾那段艰险历史依然兴奋无比,脸上绽开侥幸的容颜:“他在我家隐藏了三个月,虎师多次前来搜查,目的是灭口毁证。可我自有不为人所知的藏身之处,救了他一命。后来他们跨台了,主要头目都进了监牢,我才重见天日,但可恨我的女儿也被在这次大爆炸中丧生。后来我学会了喝酒,人生如梦,以酒当歌罢了,因此别人给我取了个绰号‘吃老酒’,柒老九是‘吃老酒’的谐音。”
“你为什么不去报案?”
“鲁冠方策划炸毁大楼时,全国大动乱连各级政府都瘫痪了,到那里去告?再说,这炸药和爆破手都是我场里的,我怎能脱离这宗大屠杀的关系?实际上等于我也参与这次大爆炸,虽然被迫的,但两手沾满了鲜血,我怎么可能去自投罗网,不过我现在快离开这个世界了,为了干女儿洗刷心上人的冤案,我原意去坦白作证。”
“尽管你揭出‘七、一三’纵火案事实真相,但口说无凭,恐怕远水救不了近火,于事无益了。”
“你不用担心,章有则临走前已写了一份揭发材料。”他摸摸索索从床底下抽出一个大牛皮纸信封:“我的好女儿,你拿去吧,救人要紧。”
我接过信封,忙向他跪下:“爹爹,受女儿一拜,这封信就是我的命根子,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报答你呢,我打算今天就回城去。这里我叫洪斌伺候你几天,他是我的外甥,靠得住的。不久我母亲就要来陪伴你了,你的晚年生活我一定会作出妥善的安排,我随时会打电话联系的。有什么事我会赶来处理的,你一定要挺住,挺到我们胜利的那一天,你也是受害者,法不及无辜,你揭了元凶滔天罪行,还为人民立功呢,放心吧!你一定会有一个幸福的晚年!”
四十三
    四十三
我做好一切准备以后,带着小都都游玩了三天,因为我这次人生抉择是被迫,后果是不可设想的,也许这美好世界不再属于我,我得临走之前让大千世界举行了不拘形式的告别形式,婺江再见了!并把我准备一切信件该寄出的寄出,该销毁的销毁,把所有应该保存的资料和物证人证都通知洪斌给我运到还阳沟秘藏。以电话联系得知,由于我母亲精心调理,干爹病情已大大好转;环形凹由于陈师伯、田雨、魏大成等共同努力,图书馆已经落成,二万多册的图书也分门别类注册陈列,借阅制度和管理制度都已经制订,做到万无一失。由于招生广告张贴以后,报考学生达二百四十一名,经统考,招收名额四十二名。黄金标对此极为满意,所有课本教材提前运到,目前大队长陶云龙在陶家祠堂赶做一批课桌椅子,绝误不了开课……
现在我手头工作都已作了妥善安排,已经没有牵挂,该采取行动的时候了。就到西门国营菜市场门口徘徊,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我心里清楚,这是我人生中可能最后之行。西门菜市场是全市最大的,大部分居民从这里吮吸生活资料,所以各色生熟肉食、野味、鱼类、蔬菜摊子星罗棋布,从早到晚人流如织。我在熙熙攘攘的人海中找出我熟悉的人来还真不容易。我只得耐心等待,盼望着那个人的出现。我正盯住那如水如潮不断涌出的人群,忽然背后有人拍拍我的肩膀,我吓了一跳,难道有人监视着我?回头瞧,她不是别人,正是我要找的人:“翠英姐!”
“别出声!”她忙歇下肩上挑着两只大菜篮;“你怎么会在这里等?”
“我估计你会来买菜的,我不在这里等到哪里等呢?”
“从现在起,你什么话都不要说,一切由我来安排。”
“那就全仰仗你了,你叫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门卫把守得很严,像你这么年轻漂亮太引人注目,是进不去的。”
她向我咬了一阵耳语,我点点头,由她引我到了女厕。我当机立断,把一头瀑布似的黑发,由她梳成两条又粗又长的辫子,把衣裳和短裙脱下,换上她那件宽大的荷花大襟,三江流域传统的农家妇女穿的衣裳,又穿了一条又大又短粗布裤,由于我的腿太长,露出两节白嫩的小腿,打扮好以后,又对我仔细瞧了瞧:“你的皮肤太白太嫩,农村姑娘那有这么好的肤色,不行,我得给你加加工。”
她出去好一会又进来了,不知她那儿弄来的两把煤粉,把我的脸和小腿肚揉擦了一番:“这还差不多!”
两人从女厕出来,她又解下那块花头巾把我包在头顶,让我挑起两只菜篮,望西狱而来……
西狱座落在西郊,约二平方公里见方,四周都有碉堡,岗哨,电网,探照灯,重点把守,设防严密。今天门卫是两个饱经世故的油条兵。见我挑着菜直往铁门里闯,就大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警卫大兄弟,她是我的胞妹呀。叫招弟的,来看我哩。”
“机要重地,进门要经公安局批准的,有批条吗?”
“有的有的,我已搁在那里了,等会儿给你送过来。”翠花把一条大前门丢进去:“你叫我代买香烟带来了。我妹妹山沟里长大的,不懂狱规,见笑了。”
“去,去去,下不为例!”
“谢了!”
朱小妹赶上来了,从我肩上移过担子,两人从容地进了通道,拐弯抹角地进了靠北一片房子,穿过了几间穿堂屋,经过一条胡同,进到一间堆满米面的大仓库,她放了担子,把我推进堆满油盐酱醋的暗仓,拉开电灯一看,靠里壁有张木板床,上面被褥凌乱,这就是朱小妹的卧室了。
“你先在这里歇着,什么地方都不用去,一切由我来安排,我出去一会。”
“翠英姐,你别忘了把王大爷叫来。”
“没问题。这里人都说他老实,勤快,狱警们都喜欢会他,他除了种菜外,还到各处打扫卫生,一天到晚都在劳动。”
她去了好一会不见转来,我打开一孔碗大的洞窗来看,原来间壁是三间统浪的大厨房,操刀的,掌勺的,和面的,七八个厨师忙得团团转。大锅台上有十几套垒叠着的大蒸笼,冒着热气,一派繁忙景象。
“朱大姐,生姜买来没有?这么多红烧鱼块都过了油锅了,等用哩。”
“带来了,朱老倌下的口渝,我们做下人的敢抗旨不遵么?”她提起一只大菜篮,往地上一倾,所有的菜和作料都散了一地。
那位长个子朱老倌蹲下来捡了块生姜,瞟了她一眼,笑道:“这块生姜还没我身上那一块嫩哩。我那块又粗又嫩,借得你小厨娘方寸地,保证会长出嫩脆脆的小生姜来。不信你今晚别关门,我来给你试试怎么样!”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你家有花样的徐娘与你睡觉还不够么,还想占老娘的便宜不成?”
“我的心肝宝贝,你那里晓得?我家那头贪食的老母猪恨我不着家,早已出去寻野味去了。结果是抱走了孩子逃了娘,只留一条光棍打空房!”
“哈哈,这该死猪八戒,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全部用作塞逼缝去了,家里分文不给,怪不得老婆不忠!”那位年轻的小精头,正在油锅里爆蛋花,只顾插嘴说话,不想锅内轰隆一下着火了,烈焰蹿出二尺多高,要不是头扭得快,那一抹小胡子就涮光了。他忙端起锅把簸了簸,加些调和料缓冲一下,才把火焰压住,可还不忘要贫嘴:“朱大姐哎,你带进来的小妞可真叫漂亮,阿啦长了二十八岁还没见过这么脆嫩的姑娘,当从走廊上经过时,大伙都看傻了眼,连那玩意儿都没的操刀老顽童只管看她,心不在焉,连自己的指头剁下来都不晓得痛哩!”
“日你老娘个老逼乱白念!剁下指头是自己不小心,与她的美貌有什么关系?你好歹狗嘴里留点情,日后我给你做媒,成全你这个见到女人就没安好心骚牯。不告诉你还要蒙在鼓里哩,朱大姐早已同我上过床了,那个娇滴滴的囡妮迟早是我的小姨子,只要你多请我喝几碗老绍兴,你还会吃亏么?”
“老顽童,你别白日里做你娘的好梦,你阎王爷面前连那命根儿都没讨齐还想到老娘这里擦油水,没门!”朱小妹喜笑怒嗔都得益于当年卖唱生涯,这些光棍汉那是她的对手:“我倒看中小精头哩,你想我妹子,就对我好点就行了,这个妹子反正我买菜时街头捡来的,她叫邢跟娣,青龙峰人,是逃婚出来的,在农村苦怕了,正想到城里寻个老公嫁了。你们这些打了八辈子光棍的人谁对我好,我就给谁作媒。她眼下无事可干,还想拜那位师傅学掌厨,只怕狱里不同意。”
“现在犯人越来越多,我们厨房正缺人手,可叫她先来上班,只要我朱厨头同狱所长魏大鹏打个招呼,那有不成的?工资不少,还可包吃包住包‘用’……”
“那就感谢朱大倌人啦!至于‘用’是包不得的,一个水灵灵大闺女,一旦搞大了肚子可就找不到老公了。”
“那可不行,这个胖猪(朱)头本来贪得无厌,不要被他偷去了月亮,又乘风带扇摘去星星,你要设身处地为我小精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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