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抓过额前的金色卷发,健壮的身材在吧台前面坐的很端正。
他是GAY,在这里不算少见,他曾经几次对巫维浅表示过他的好意,不过对方很明白的告诉他自己是异性恋者,所以无法接受,原本李察还担心会影响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不过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维尔特从没有改变对他的态度,后来他才发现,他对所有人都一样,包括所有想要追求他又被他拒绝的男人和女人,他好像永远是一个人,不知道是在等待谁,还是曾经经历过什么更刻骨铭心的……
“要酒吗?”
简单的问话打断了李察的猜想,他点头,“可不可以请你帮我调制一杯‘冰蓝’?”
“稍等。”按下按键,一片杂乱的酒吧里开始响起轻柔的蓝调爵士,巫维浅解开手腕上的扣子,卷起衣袖,从酒柜里取出需要的酒,冰块被与金属碰撞,响起奏鸣般的音调。
这时候还有些客人没走,无论男女,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吧台后面,无一例外,都在看着巫维浅,看他调酒的动作是一种享受,不过眼下他的心思并不在摇酒器上。
从黎凯烈离开时候的眼神来看,他好像真的惹怒了他。
他扣下扳机的时候很清楚的看到,当时对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如果不是他关键时候抬起枪口,黎凯烈已经中枪了。
连自己的命都敢搏,黎凯烈到底是算准他不会要他的命,还是狂妄到什么都不在乎?
把酒倒进杯子里,冰镇过的子弹杯被推到客人面前,巫维浅有预感,以后还会有麻烦找上门。
他的预感很快就成真,一个星期过后,飞机引擎般的轰鸣声再次停在他的酒吧门前,那是辆漆黑的Y2K,两百多公斤的车身在门口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尾部冒出火焰般的颜色,机车上的车手驾驭这辆时速可达400公里的重型机车,连头盔都没有戴,敢这么做的只有黎凯烈一个人。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男人无视所有人的惊讶,直接坐到吧台前,“你的名字。”
一走进酒吧就吸引去所有人的注意力,黎凯烈这次穿的不再是演出服,黑色T恤背心和火红色的夹克外套,合身的牛仔裤,一贯的张扬,散发出野性的魅力。
他坐下之后店里就有人暗暗举起自己的手机,他却像是对此一无所知,可能是早已习惯,也可能是根本就不在乎。
“我的名字?维尔特。”扯了扯领带,现在时间是下午四点,巫维浅看了一眼店里客人的反应,幸好这个时段人并不多。当然,他不会以为对方问他的名字只是纯粹的友善。
“不,我要你真实的名字,别对我说什么维尔特。”不耐烦的在桌上敲打自己的手指,黎凯烈舔了舔嘴唇,观察般的视线在他身上巡视。
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珠,拥有这两种特质的人不少,但眼前的人绝对和别的人都不同,听到问题之后微阖下来的眼睛,在镜片后面上挑起来的眼尾,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节在都透露出对周遭事物的漠不关心,但他的一举一动却分明让人觉得他是有礼貌的,并且有着一股奇异的古典气息。
仿佛与生俱来的这种神秘感,让黎凯烈有了依据做出猜测,“你是中国人?叫什么?”
“巫维浅。”取过报纸翻开,专注于面前的新闻,巫维浅回答的时候没有再使用这里最多人用的英语,而是用很久没有讲过的母语取代。
他若无其事的摆出难题,中文对于欧洲人而言是一门深奥的学问,许多人对于汉字上多一个笔画或者少一个笔画,意义却相差十万八千里感到难以理解,要说发音,和英语更是天差地别。
黎凯烈听到这三个字,不知道是装懂还是真懂,从表情上看不出疑惑,在窥见那双黑眸里面类似嘲笑的笑容之后,他动了动嘴角,“哦,巫维浅,这个姓在中国也很少见,不是吗?”
在重复名字之前的那个音调,有着微妙的转折,仿佛就在等着对手露出胜利的表情,然后再给予打击,对他的回答,黎凯烈完全能听得懂,他本身就是几个国家的混血,却要在停顿和沉默过后才回应,这绝对是他的故意。
不经意间,这就像一场不知何时开始的战争游戏,报纸在手里发出纸质的碰撞声,巫维浅仿佛没发觉对方的意图,看着报纸,“看来当歌手确实是个不错的职业,名利双收的同时,就算你做再出格的事,一样会被人原谅。”
他在看一条新闻,上面写的是黎凯烈这次擅自中断演唱会的事,不过整段文字大篇幅的写的全是歌迷对他的关心,他被人刺伤过后流了多少血,现场有多少人等他,似乎完全没有人觉得他受伤之后又随意离开,造成了更大的混乱,其实是一种不负责的行为。
“因为世上只有一个黎凯烈。”对他的冷嘲热讽,黎凯烈依然是这句话,勾起的嘴唇很性‘感,足以引起任何女人的渴望,但黎凯烈这次的表情完全浪费了,吧台后的男人似乎发出了类似嘲讽的轻嗤。
“就像一片丛林里找不出两片相同的叶子,所以……是的,世上只有一个黎凯烈。”对他到这里的目的不感兴趣,巫维浅应客人的要求开始调制鸡尾酒,报纸放在一边,随意挽起衣袖,对黎凯烈的存在完全忽视。
冰绿色的眼珠顿了顿,涌起一股近似狂躁的浪潮,连那头棕红色的头发似乎都燃烧起来。
黎凯烈来到这里时间不久,没有点任何饮料,唯一问的是吧台后面那个男人的名字,双方都选择不去提起上一次的事,摇酒器在巫维浅手里翻转摇动,他的神色平淡,和客人对着他全神贯注的热切截然相反。
“小姐,你的玛格丽特。”在香槟杯上抹上盐边,他把倒出来的冰蓝色液体装入酒杯,最后加上柠檬片,点酒的女人没去看就在不远处的黎凯烈一眼,却用火热的眼神看着巫维浅的手。
按在杯座上的手指,推动酒杯,冰蓝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泛出细微的涟漪,也在那双手上漾起一阵波光,匀称修‘长的手,有力的骨节,修剪的平滑干净的指甲,有很多人都觉得,正因为吧台后的男人如此不可亲近,而愈发显得他的双手是这样的性‘感。
“谢谢,这真是太棒了!”喝了一口酒,女人火热的眼神注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可能早已习惯,她坐在吧台前直到喝完,没有再试图说什么,但眼神没有一刻离开这个在她眼里越是冷漠,却越是叫人想靠近的男人。
“叮”打火机发出一声金属的碰撞,火焰过后是几缕薄薄的烟雾,黎凯烈自始至终在一边观察,他安静的出乎意料,让人不禁联想起自然界里面,那些进行狩猎前观察猎物的巨型肉食动物。
喝完酒,那个女人离开,桌上留下空了的酒杯。
“玛格丽特,暗恋?”黎凯烈夹着烟举起酒杯,低头的时候嘴角边露出一丝笑,“我只要威士忌就够了。”
聪明人都不会任由自己被情绪掌控,在发火之前会先进行衡量,而纯粹的暴躁和某人被传说的“脾气不好”,还是有根本上的区别。
巫维浅递上酒,他不怕麻烦,但他完全不想主动招惹麻烦,黎凯烈身上总是会有无数绯闻,还有各种夸张到让人不敢去深想是否是事实的传闻,这个被大多数人追逐的男人,恰好是他想要回避的那一类人。
诡秘的气氛在这间不大不小的酒吧里流淌,像是发酵的酒,音响里放着缓慢的歌声,热度和酒精的味道混合,吧台前慢慢喝着酒的男人,还有吧台后静静擦着酒杯的男人,没有交谈,却像是有什么一触即发,危险的涌动。
第6章 肢体交流
就在这静谧的气氛里,几声手机的按键早就响过,拍完了照,在没有看到黎凯烈作出其他举动之后,酒吧里的客人纷纷恢复了原先的状态,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
这个时段来这里的人都有各自的目的,追星是年轻人做的事,成熟理智的成年人只会在适当的时候放纵自己去追寻青春,现在并不在状态内。
柔和的灯光不算昏暗,这件酒吧的装潢也很简单,甚至有几分陈旧,但用现在的潮流眼光来看,也可以叫做复古,酒吧里客人不多,淡季的时候只需要一个服务生,巫维浅则始终站在吧台后面,偶尔会关注新来的酒客。
黎凯烈一边喝酒一边在打量他,巫维浅的视线游离在外,不去在意对方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从骚动到安静,酒吧里播放的歌曲继续悠扬,慢慢变的清晰。
……Love‘me‘tender,love‘me‘dear
Tell‘me‘your‘are‘mine
I‘ll‘be‘yours‘through‘all‘the‘year
Till‘the‘end‘of‘time……
低沉的嗓音诠释着浪漫抒情的歌声,缓慢的似乎能将时间定格,角落里响起低低的私语,这是热恋中的情侣都喜欢的歌词,互诉情怀,倾诉爱意,承诺永不分开——直到时间的尽头。
黑色的头发像是黑夜里的海浪掀起一阵波澜,巫维浅注视自己面前的酒杯,眼神仿佛穿透了过去,有迷雾遮住了那双冷漠傲慢的眼睛,先前还显得冷峻严酷,却在这一刻的转瞬间流露出一丝寂寥。
无意识的皱起眉峰,垂下的视线阻隔了一切,巫维浅抚‘摸手上的玻璃杯。
时间的尽头——对他来说,什么时候才是时间的尽头?
他会看着周围的人一点点变老,然后他搬走,离开,去另一个城市。
因为他始终不变。
他不会变老,即使受再严重的伤也不会死,他像是被时间遗忘和丢弃了,隔离在这个世界之外。
幸运吗?不,谁都不是他,所以谁都不会理解他的感受。
“轰隆!”外面响起雷声,这个时节多雨,也许不久就会有雨丝落下,行人纷纷加快脚步,酒吧外面的招牌被风吹的摇晃起来,巫维浅的店面没有用固定的灯牌,黎凯烈忽然想起自己停在门口的时候看到的那块牌子。
MAZE,迷宫。
酒吧里绝不像迷宫,也没有一点混乱,一切都井井有条,用了这么一个不太容易招揽生意名字,店里的布置随性简单,而且无论客人是什么身份,都不会得到更好的招待。
黎凯烈在自己吐出的烟雾里半眯起眼,这家店就和它的拥有者一样,不合常理。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言行方式很容易得罪人?”诱‘人的男低音就在耳边,满是危险,巫维浅猛然回神,抽身退开。
见鬼!他不该在这时候回忆过去,都怪这该死的天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黎凯烈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近的能让巫维浅闻到他身上的香味,那是属于女人的香水味,残留下来的余味混杂着一些酒气,一种奢靡的,引人堕落的味道。
他反感的退开一步,嘴角扬起起一个不带笑意的弧度,“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以你的身份不该光临这样的小店。”
黎凯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吐出一口烟圈,令人不快的语调回答的很轻快,“因为我高兴。”
被人称作贪狼之眼的眸子,微微的转动,冰冷的灰绿色划过一道蕴着风暴的光芒,热烈的像火,“巫维浅,我会给你带来很多生意,你不该感谢我吗?如果我成为你这里的常客的话。”
“多谢,这扇门在七天里被几百个人踩过,我不需要更多的人来制造混乱。”镜片闪过冷光,这番回答就如黎凯烈预期的那样,拒绝的彻底干脆。
下雨了,门口的Y2K被雨水淋湿,漆黑的发亮,黎凯烈的眼神也在闪光,“看来你不喜欢混乱,喜欢秩序和完美,如果这一切被破坏,不知道会怎么样?”
巫维浅霎时警觉,门口晃过几个人影,“嗨!利欧,你就不管你的黑美人了吗?它湿透了!”门口探进一个脑袋来,满头黑色卷发的男人高大帅气,是上次光临这家酒吧的“不受欢迎客人”之一,黎凯烈的伙伴,乐队的吉他手迪尔。
“没关系,湿透了不是更棒?”喝了口酒,黎凯烈低沉磁性的嗓音造成某种暧昧的效果,门外响起一阵口哨声欢呼声,几个人陆陆续续的走进来,都是黎凯烈的伙伴。
酒吧里顿时喧闹起来,其他客人看家他们的到来,渐渐有了些骚动。
“也许你应该去请多点人来帮忙,对于你上次的帮助,我铭记在心,所以加倍回报。”每个词都带着笑意,黎凯烈露出整齐漂亮的牙齿,脱下外面的夹克,伸展四肢,从紧身的背心里露出结实的肌肉轮廓。
这是准备在这里长坐的架势。
五个人的乐队,主唱黎凯烈站在正中,周围是他的乐队成员,不知情的人甚至要以为他们将在这里做表演,三三两两的有客人上去搭讪询问,男人、女人和酒精,马上就响起调笑声。
原本温和静谧的空间被打破,巫维浅皱眉,黎凯烈敲打桌面,狂暴的笑容笼罩在烟雾里,“枪不会再管用,今天不是演唱会,没有人闹事,你不能拒绝你的客人。”
“与其用这种无聊的手段找我麻烦,不如回去练练你的歌,你不是歌手吗?”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巫维浅走向吧台后面的空间,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停步,回头,“抱歉,我忘了,现在的歌手只需负责出卖色相就能赚取大把的金钱,练歌?”他摇头,镜片失去遮挡掩饰的作用,眼神嘲弄。
桌面被碰响,酒杯里液体翻溅,黎凯烈朝他的背影追过去,“你再说一次?!”
巫维浅猛的撞在墙上,哐啷啷,周遭的东西翻倒,他被背后袭来的力量推进的厨房。
餐刀、酒瓶、碗碟,任何可以被破坏的东西,触手可及,厨房里的空间并不大,放着一些需要清洗的东西,每天关门之后会有请来的人负责清理,现在挤进他们两个,空间顿时显得拥挤。
“你敢不敢把之前的话再说一次?”手指穿过束紧的深灰色条纹领带,黎凯烈一手抵在墙上,笼罩在巫维浅周围的阴影传递出一股压迫感,灰绿的眼,冰与火的碰撞,像要将人吞吃下去。
“如果你要我再说一次的话,我可以重复……”巫维浅没有被对方的气势压倒,从容不迫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话已经说出口,他不想收回。
“你听我过的作品?还是看过我的演出?”皱紧的眉头落下深刻的阴影,黎凯烈的手越收越紧,传来的女人香有种欲‘望奢糜的气味,巫维浅别过头,他不喜欢不够纯粹的味道。
“都没有。”如实回答,白色瓷砖上倚靠的背脊很放松,他随意的态度让对方脸色僵硬。
“都没有?”黎凯烈危险的冷笑起来,看着面前,黑色的头发,白色衬衣,微挑的眼神像是在挑衅他的自制力,“很好!”拳头砸向腹部,又快又准。
单手握住他的手腕,在拳头碰触到外面的西装背心之前,膝盖顶起,巫维浅的动作半点不慢,受到反击的男人发出咆哮似的笑声,杯子碗碟一概在他扬起拳头的动作里遭到殃及,拳风擦过脸颊,仿佛有两点火星落到眼睛里。
不是胡乱厮打,而是势均力敌,在小小的厨房里闷热的空气湿热浑浊,狭小的空间让两人的发挥有限,金属和玻璃擦出冰冷的声音,拳头和肉‘体碰撞,发出闷响,身体上袭来钝痛,但谁也没有收手。
镜片后面的眼神没有半点犹豫,斯文冷傲的表象被撕开,露出底下的锋芒锐利,巫维浅的打法狠厉凶暴,宁可受伤也要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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